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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相信儿子的解释,但是他却知道,儿子说的是实话,如果他挥师北上,那么他郑成功必定是天下的罪人!
“所以,儿臣才会如此!”
郑经叩头哭泣道。
“纵是现在父王杀了儿臣,儿臣也不能坐视父王酿成大错!”
又一声酿成大错,只使得郑成功的心底更是郁结起来,那股血气只逼得他想要大喝一声,但最终他还是把那口涌至嗓间的血气给吞了回去,然后沉声地对儿子说道:
“去把诸位先生都请来,孤、孤要……要亲征福建……”
当天傍晚,延平王府之中,面对着脸色煞白,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的兄长,郑世袭有些不解的问道。
“小弟实在是不明白,为何兄长执意要亲征福建?”
郑世袭想不通兄长为何要在这个时候亲征福建,即便是在先前的会上,郑成功已经解释了亲征福建一来是为了免得天下人指责他郑成功阻挠北伐,二也是为了能够让闽浙与江南联成一体,进而夺取广东。
在郑世袭看来,这个理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了,完全不像是兄长的作风。
“五弟……”
心情沉郁的郑成功,朝着远处看了一眼,然后苦笑道。
“你说,此次北伐,李临川有几分把握成功?”
“这……嗯,至少有六分把握吧!”
郑世袭想了一下,又补充道。
“现在成仁于开封策应,想来应该有七分把握!”
“如果成仁不动的话,李临川只有五分把握,毕竟,现在清虏主力未丧,一但李临川东出太行,清虏必定会集重兵与京师与其决战,可是现在成仁一动,清虏可谓是腹背受敌,若是为兄所料不差,至多明年春天,这中原河山便可重新朱明了!”
多少年来,这正是郑成功的愿望,但是不知为何,他却根本就笑不出来,不仅仅是因为这场北伐他完全被“排斥在外”,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发现自己正陷入一个极为微妙的境地。
见五弟似乎有些不解,郑成功长叹口气,而后说道。
“老五,如果为兄所料不差的话,皇上应该是要去台湾……”
第365章 天南(第二更,求支持)()
无边无际的林海,日夜不停的雨水。还有那弥漫山谷的癔气。
这恐怕就是西南山林最真实的写照了,这里既是大明,同样也不是大明,从法理上来说,无论是三宣六慰亦或是老挝军民宣慰司亦或是交趾承宣布政使司,都是大明的属地,但谁都知道,这里并不是大明。
在大明的眼中,这里是化外蛮夷之地。也许,正因为这里的气候,才使得国人视其为畏途。
在这茂密的,几乎不见天日的雨林之间,树木之间,无数根藤条缠绕在一起,繁茂的绿叶遮掩着天空,甚至令人难以看到天上的颜色。按节气正是北方夏日的阳光,在枝叶的切割下变成了一根根光柱,就似自天而降的利箭似的,直插在这潮湿的雨林之中,湿润的地面上飘溢着刺鼻的植物气息。
无论向前走多远,景色都是一样。
绿色的,除了绿色,还是绿色。雨林中千百年来的积累下的落叶、枯枝散发着腐烂变质气味,厚厚的枝叶同样也吸收了同行者的脚步声,树下的灌木及杂木从遮掩了道路,苔藓长满了那些横卧于地面上的树木。山林中的景色只显得幽深莫测。
而就是这幽深莫测的山林之中,一只衣衫褴褛的大军,正在沿着这山林中那所谓的道路行进着,大象缓缓的于军中行走,而在大象周围尽是一个个拖着沉重脚步的兵卒。
“我走不动啦!”
林子时小声说着,他想要停住了脚步,可是他知道,在这山林之中,如果停下脚步意味着什么,很有可能是死亡。
毕竟,这里是山蛮之地,那些山蛮或许会敬畏天朝的大军,但是未必不会掠走落单的天朝兵卒充当奴隶。
“走不动,也得往前走啊!”
满面胡须的林青山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汗珠正不断的流淌着。
“当年咱们村里头出来的,就只剩下咱们爷俩了,就是走不动,小时子你也得走着……”
他们两互相支持着的时候,一旁又有人抱怨起来。
“这日子,老子可是受够了,就这么在林子里头乱走,什么时候是个头。”
“可不是,再这么走下去,就是走到明年也就走不到头去……”
尽管坐在象背上,但是李定国还是感受到了兵卒们的焦虑,别说是他们,就是他自己同样也是有些焦虑,半个月前经过那个山寨的时候,山寨里的头人就告诉他,这里已经交趾了,可是为什么还是看不到海,看不到田地?
交趾,按道理总不像老挝那边那样,尽是番蛮之地,这里不也是大明的行省,至少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吧。
“先休息一会吧吧。”
在这山林之中,很多时候连方向都分辨不清,到处这么一直走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随着李定国的一声令下,其那些已经疲惫不堪的士兵们便纷纷坐下休息起来。在过去的半年之中,李定国、白文选两人麾下的近六万大军,离开了定南城,尽管这六万大军之中,可战之兵不过三万,另外三万人大都是老弱妇孺,但他们仍然一路沿着那茂密的雨林一路往东,他们的目标是大海!
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海啊!
男人们在那里自言自语着,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在那里想象着大海会是什么模样,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是世代生活在西南,从未曾出过西南的大山,而现在,他们却在随同晋王一同往东、往东,然后回到大明。
当然,在这军中同样也有一些广东人,他们是当年在广东跟随晋王的广东人,他们渴望着回到家乡,这么多看来,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回家的希望,要回家了!
回家的意志支撑着这支军队中的每一个人,无论他们是云南人、广西人或者广东人,对于他们来说,家就是大明,他们现在正在朝着家的方向行进着。
而在这军中同样也有上万名在外边征召的土兵,尽管他们的家并不在大明,可是并不妨碍他们对大明充满种种幻想,他们想象着大明的繁华,想象着那里的一切,他们同样渴望着“回到大明”,他们同样也是明人。
雨林中,几匹矮马于林路间奔腾着,马背上的骑兵的打扮与交趾西南的骑兵截然不同,而是明式军衣,这些骑兵的速度并不快,偶尔还会停下警惕的打量一下周围,而领头的是个身材适中、不胖不瘦,瞧着相貌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男人,只是他的表情有些阴森,那双不大的眼睛里透着有些阴冷的眼色。
就在他停下观察着周围的时候,那边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只见那骑手在距离数丈外的勒住了马,一开口便是一串外边的土语,这先锋的游骑皆是外边山番,只不过他们的队长是汉人。
听着下属的回报,周成林的眉头一皱,那气喘吁吁的骑手,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改口用生硬的汉话说道。
“队长,前面发现稻田,他,他们说的话,我们听不懂,但,但村中的书生会写汉字……”
会写汉字,即便是外番山蛮,只要他们会写字,所写的也一定是汉字,只有暹罗等地才写梵文,而在交趾这里本就是中国属地,他们读的是四书五经,书写的自然也是汉字。
“周山,你在前面带路,我们现在过去。”
周成林立即出言吩咐道,作为这些土兵的队长,他一直用汉话发号施令,而不是土语,毕竟,这些人现在是明军,他们必须要学会说汉话。甚至他还为这些土兵取了汉名。当然,用的都是周姓,不过在起名时,他也没有费什么脑子,只是用一些最简单的文字,以方便他们书写辩认。
约莫半个时辰后,周成林来到了下属口中的村落,与先前看到的村落不同,这为水稻田围绕的村落虽说也有竹楼,但其中却又有一些砖瓦建筑,瞧起来与云南那边屋宇有些相似,看到这屋宇的瞬间,周成林心底隐约意识到,或许,这才是交趾。
又过了一会,尽管村中的交趾人口中的言语生涩难懂,但周成林还是听懂了一些,交趾话中有不少汉语,只是排列不同,尽管双方沟通困难,但是在见到村里曾读过书先生之后,两人的沟通立即容易起来,那年过五旬的先生虽说至今仍是童生,但却说着一口带着交趾口音的汉话,汉字自然也是不在话下。
“回将军话,这里是升华府,义州境内,往南即是占城国……”
阮全山敬畏的看着面前的天朝将军,对于身于天南的他来说,还是第一次看到天朝的将军,尽管不知他们的来意,可史书上有关明军占领交趾时的记载,仍然让他感觉极为紧张,但在紧张之余,心下却又暗自思讨着,若是天朝重新入交趾,倒也不是坏事,至少有天朝在,那郑阮两家不会像现在这样纷争不止,以至于天下百姓流离失所。
“往南是占城国?那占城国离此时多少里?可知道怎么走?”
一听到占城国,周成林整个人顿时变得激动起来,占城国正是大军此次东行的目地的,只要到达占城,他们就可以从那里乘船回到大明。
“将军欲往占城国?”
诧异之余,阮全山才想起之前于义州县学中听说事情。
“哎,看小老儿糊涂的,现在占城国已经献土归降于天朝,天朝将军去占城国自然是理所当然。”
不知为何,在听闻眼前的这位天朝将军的目的地是占城国的时候,阮全山的心底在长松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失落,之所以失落,是因为在他看来,天朝若是无意干涉交趾的话,那么郑阮两家的冲突就不可能停止,这冲突已经持续三十余年,甚至就他的五个儿子中已经有三人被征募先后死于沙场上,若是再持续下去的话,他的孙子甚至都有可能身死沙场……
想到孙子,阮全山立即朝着于一傍侍候着的孙子,他已经十七岁了,而且也会说汉话,会写汉语,若不然……
“将军,此去占城不下数百里,这天南之地不比天朝富庶,若是无人引路,将军不知会走多少弯路,小老儿的长孙,今年已经十七岁,一直向往天朝教化,会说官语亦会写汉字,若是将军同意的话,小老儿愿让长孙为将军引路往占城去,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爷爷的话语传到阮安志的耳中时,让他惊讶而不解的看着爷爷,尽管心里涌起无数个疑问,但是他却不敢在外人面前质疑爷爷的决定。
天朝,
天朝又是什么模样?
在读四书五经的时候,天朝于少年的心中是高大的,甚至是神圣的,同样也是遥不可及的。而现在爷爷的决定,让阮安志突然意识到,也许,他可以去天朝。
尽管现在天朝同样遭受蛮夷入侵,但从县学那边传来的消息,似乎大明已经快将蛮夷赶出去了,想来也是那化外的蛮夷,又岂能坐得了中国的天下?
就在阮安志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听到那位将军问他。
“你愿意与我等去大明吗?”
去大明?
压根就不需要犹豫,阮安志便连连点头,并用略显生硬的官话回答着,看着这因为去大明而有些激动的少年,周成林难得的挤出笑来。
“先别那么激动,咱们要先去占城,然后从占城回大明!”
第366章 异邦(第一更,求月票)()
占城港的海水,碧蓝宛如宝石一般,这里曾云集着来自世界各地的船只,甚至就连日本在锁国之前,也曾有千百日商与经商,明商更是有千百人,在港口的入口处有一座石塔,矗立在海边,引导远航至此的各国商船。
半月来,数十艘悬挂着明字旗的战船驶入了这片港湾,前占城国主现在的占城宣慰使婆索与占城提督孙安邦一同于港口恭迎舰队的到来,而更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舰队上还有一位大人物——大明的天子。
对于婆索来说,天子的到来无疑是意外之喜,为了避免国土为阮氏占领,他献土纳降归于大明,而从国王到宣慰使并没有太多的变化,甚至就连这占城也比过去更安全一些——大明的数百驻军,保证这里的安全,而为了能够让的这些明军安心留驻于此,他甚至还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孙安邦为妾,更是把占城贵族的女儿们纷纷嫁予明军,并且封赏给他们土地、佃农。
尽管如此,婆索仍然有些不放心,因为他知道,只需要皇上一纸圣旨,这些明军就会离开,带着他们的妻儿离开,甚至不带丝毫留恋,毕竟占城只是化外之地,繁华远不比天朝上国。可是皇上的到来,却给他带来的意外的惊喜,非但正式认同了他的献土纳降之举,更是将宣慰使改为“承宣布政使司”,等同于将占城纳为中国的一行省,甚至还赐国姓于婆索,并且封其为“归义侯”。
对于一跃从土番酋首易名为大明归义侯的朱索来说,自然是对皇上百般的感激,为了迎驾,非但将那梵式的王宫让出,更亲自充当侍卫,为皇上守卫,若非是有大臣反对,恐怕朱索都会尽选举国的女子,先出美女进献于皇上。
相比于当然在缅甸的冷遇,甚至软禁以及种种屈辱,这“归义侯”的恭敬,让永历君臣感受到了久违的尊敬,以至于在这占城王宫之中,朱由榔本人都生出了乐不思蜀的感觉。
尽管曾几何时,他也曾想过回到大明,但是对于十几年颠沛流离的他来说,十几年来,也就是在这里,在占城才真正享受到了真正的安定。
“十八年了!”
置身于这富丽堂皇的梵式王宫之中,朱由榔不禁对身边王皇后说道。
“十八年来,这还是第一次,朕能感觉到些许心安。”
从崇祯十六年八月,张献忠的大西军攻陷湖南长沙,朱由榔随父南逃,在永州以南的石期与父亲走散,后被大西军俘虏,幸得混入大西军的明朝官员保护,他才得以死里逃生到广西梧州与父相聚。从那时起,直到现在,尽管后来继位为帝,但朱由榔从没有丝毫的心安过,也就是在来到占城之后,那惶恐不安的心思,才总算是平静下来。
“皇后,你看,过去人人皆言出天南之地,皆是蛮夷之地,癔气横行、人物所不能久处,可你看这占城,又岂是如此?”
对于十几年流离各地的朱由榔来说,他一直以来都很难想象,在这“蛮夷之地”,居然还有这样的城市,这样的港口。这占城的城墙都是砖石垒成,城长数里,在这高大的城墙外面,还有许多梵式的佛塔。城里的占人同样也是热情有礼,虽说他们短发赤足,可是待人之赤诚却远远超乎来自朱由榔君臣的想象。
也正是因为他们的这种热情,使得朱由榔颇为难得的对这里生出了留连之心。
“若是能久居于占城,朕也算是心安了……”
他的这句话刚一说出,王皇后便于一旁劝说道。
“陛下,您身为一国之君,于我大明将士皆在与清虏欲血奋战,光复大明河山之时,焉能说出这种丧志之言?”
此时的王皇后身体已恢复了不少,两年前,逃入缅甸时,宫中的贵人、宫女、大臣妻女感到末日将近,纷纷悬树自尽,当时死的人“累累如瓜果”。每当听到这些不幸的消息,王皇后便哭着对身边人说“我不是没有节气的人,但我还有马太后需要照顾。我若死了,皇上和太后怎么办。我不能死”。尽管在缅甸时也得了重病,但一直拖着重病之躯勉强支撑着残局。
也就是到了平南城之后,那焦虑的心思才总算是放松了下来,也是在那里御医才从舰队得到了需要的药物,如此她的身材才好转。对于性格沉稳的王皇后来说,她自然不愿看到皇上生出这样的丧气之言。
“哎,这丧志之言,往后是不会再说了……”
朱由榔叹口气,对于王皇后他一直都是颇为敬畏,被王皇后这么一说,自然也就不再说这样的话,但是在他的心底,却又甘愿享受着这于占城时的安宁,甚至于他来说,若是能长居于此,再无世事烦恼,倒也是人生快事……
皇上如此这般,那些在缅人屠刀下幸存下来的朝中大臣们,同样也是如此,对于这好不容易于缅人屠刀中逃过一劫的大臣来说,从平南城出海,简直不亚于赶赴刑场一般,甚至在离开平南城的时候,不知多少大臣哭哭啼啼的,甚至想求皇上开恩,留在平南,或者去定南助黔国公平定西南,当然对于这样的请求,永历自然不会同意,他的身边需要有大臣为他出谋划策,更何况即便是他们愿意,沐天波也不会乐意有这些文官于身边掣肘。
在这些大臣们的心里,充满着对海洋对未来的恐惧,上船的时候,是报着必死之心,离开平南之后,只要舰队一旦靠近港口,他们便争先恐后的逃离自己的座船,来到岸上,然后在那里籍口着身体等原因,不愿继续航行,而在南天门的时候,他们更是纷纷进入南天门的城池之中,然后籍口染病躲在其中,不愿意再继续航行。足足用了一个月,方才在皇上的旨意下再一次哭丧着脸着上了船,继续着返回大明的航程。
在来到占城之后,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一个个还都是愁眉不展的,但是很快,占城人的热情,同样也感激了他们,那久违的尊敬,更是让他们找回了身居上位者的尊严,他们放肆的寻欢作乐起来,甚至就连那年近七十的长者,亦不顾体面的连纳数位占城侍妾,如此的放肆完全没有一丝天朝上国大臣的体面。
“……听说,昨天那位刘大人居然换了一身土人的打扮,与两名土人女子同榻而眠不说,而且其中一位,不过只是寻常侍女,”
在提及那些朝中大臣们干的荒唐事时,身为舰队左翼提督的语气中,尽是一副轻蔑的语气。
“这占城不同于中国,占城虽说信佛教,可其国人却分成贵平贱,贵贱不相往来,纵是寻欢作乐亦不应如此丧失身份,与寻常侍女苟和,如此行径非但有辱斯文,而且又会让占人小我!”
听着下属的话,王安民只是微微一笑,然后笑道。
“由他们吧,他们这么寻欢作乐倒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