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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宁安断然道:“去益州皇家银行分行,给我调50个账房,进入知府衙门。另外再去剑阁,从川陕直道那边,调150人过来!”
都说狡兔三窟,王宁安可从来都是留着十个八个的洞,比兔子加上狐狸还要狡猾呢!
皇家银行的人不用说了,文彦博那个老混蛋也站在了王宁安这边,他暗度陈仓,派了一大堆干练的书吏,借着修直道的名义,进入巴蜀。
终于发挥了作用!
加起来200人,快速进入岗位,他们都有丰富经验,迅速上手,一点没有迟疑。
考试也在同时进行,苏老泉亲自命题,监考。
题目也不难,就是文章一篇,算学5道,各种通识题目20道,限一个时辰完成。
没有诗词歌赋这些花哨的,也不用策论,只要写的清楚明白就行。
可即便如此,也能看出高低,大多数考生面对算学都是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把脚趾头都搬上来,也没有用。
多数能解答两道,一道,已经可以通过了。
但是在这么多人当中,也有例外,比如吕陶,他就把五道题都答对了。
“不简单啊,看得出来,你在算学上下了功夫。”
吕陶连忙躬身,“学生闲暇的时候,读过王先生的算学书籍,很是仰慕先生的学问。”
苏洵听他提到王宁安,忍不住黑着脸道:“小小年纪,不要学溜须拍马的那一套!好好用心办差!”
吕陶被吓得连忙点头,不敢多说。
还有一个人答对了4道题,正是陈。
“家学渊源,没有人家答得多,给你爹丢人!”苏洵向来毒舌,陈低着头,盯着脚尖儿。
“行了,你们立刻去户房,那边在清点交子务的财产呢,别马虎大意。”
第560章 倒闭潮
益州交子务的账目早就开始清查,文彦博把京城留存的部分都清点过了,老文把结果毫无保留,都告诉了王宁安。
千言万语,只有四个字,那就是触目惊心!
可是真正清点之后,王宁安才发现这四个字简直太轻了,根本不足以形容问题的万分之一!
比如,在西京的账目上,益州交子务有历年留存的准备金,多达536万贯,王宁安觉得就算打折,也有二百多万贯,至不济,一百万贯还是有的!
但结果出来,王宁安都傻眼了,只有83万贯……等等,居然是负数!
什么?
王宁安几乎气得跳起来,竟然是欠款!
开什么玩笑,益州交子务啊,是印钱的地方,居然有了欠款!
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拿别人都当傻瓜吗?
“钱呢,钱都哪去了?”
陈顺之负责清查账目,他足足忙活了5天的时间,此时也是眼珠子通红,瞳孔的血都要滴出来。
相比陈顺之,吕陶和陈两个更是目瞪口呆,都有吐血的冲动!
吕陶这小子算学厉害,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他家里穷,土地都被他爷爷给卖了,到了他爹这一辈,只剩下一间杂货铺为生,日子过得艰难,吕陶从小就帮着他爹经营,这小子聪明,善于算账,竟然把小小的铺子弄得红红火火,也正是靠着他的天赋,才挣够了上学的钱。
到了益州府之后,跟着银行的高手学了不到两天,就把复杂的账本理得清清楚楚,连陈都忍不住伸出大拇指,这小子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谁都以为交子务是个肥肉,哪怕肉被吃掉了,总还有点骨头,至不济,也该有些汤汤水水吧!
可惜的是,的确剩了点汤,只是汤是馊的,喝下去要出毛病的!
“大人,你请看,皇佑五年3月,益州交子务转三司80万贯,用于购置军粮,8月,又转30,购置马匹,9月,25万贯……还有,嘉佑元年2月,调50万贯,用于奖励有功将士。”
王宁安一听这些内容,就眉头紧皱。
“皇佑五年,正是我大宋积极筹备,恢复燕云的日子,嘉佑是光复幽州之后,陛下改的年号,也就是说,这前后从巴蜀调走了两百多万贯的粮饷,都是用来打仗了?”
“这个卑职就不清楚了,只是账目上是如此,而且益州交子务还承销了150万贯的债券。”
“什么?”
王宁安劈手将清单拿过来,仔细看去,不由得摇头。
“不对,别的我不清楚,所有战争债券,都是我经手发放的,当时购买十分踊跃,其中最多的一部分被京城的将门买走了,另外平县的豪商也吃下了三分之一,还有河北当地的士绅,甚至江南和岭南都有人买债券,唯独巴蜀,当时没有纳入购买的范围,他们如何能得到这笔债券?”
陈忙解释道:“王相公,上面说是购买三司的债券!”
“胡说!”
王宁安厉声道:“三司怎么可能直接发债券!他们的债券必须经过皇家银行!这是铁打的规矩!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三令五申,金融上的事情,怎么能胡来?三司要发债券,一定要委托皇家银行才行,当时的三司使是谁,谁给他的胆子?”
陈顺之忙说道:“当时的三司使是韩琦。”
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下去。
王宁安多精明,他很快就有了猜测。
从头到尾,浏览益州交子务的情况,历年都有超发问题,交子不断贬值。只是早些年,超发还都是朝廷允许的,甚至超发出来的钱,用来采购物资,填补朝廷亏空,咱们的赵大叔就是其中的罪魁祸首之一。
当然,赵祯不是存心要害百姓,而是当时赵祯膝下无子,恰巧又得了一场大病,好多人都嚷嚷着要从宗室选人过继。
赵祯的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应付立储的上面。
国家朝政混乱,府库亏空,超发货币,搜刮民财也就成了必然之选。可是到了皇佑年间之后,赵祯励精图治,一改之前放任自流的作为,加上皇家银行成立,财政的亏空多数靠皇家银行借款填补,到了这时候,益州交子务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可就是前后不到六年的光景,原来益州交子务几百万贯的储备金消失一空,反而欠了一大笔钱。
早在皇家银行要兼并益州交子务之前,交子就已经岌岌可危,嘉佑二年初,交子一度跌破300文,后来虽然短暂回升到300文以上,可是到了下半年,就一泻千里,再也控制不住了。
显然,早就有人开始掏空益州交子务,当皇家银行利用交子,发放青苗钱的时候,有些人就意识到交子保不住,所以他们穷尽手段,把益州交子务的最后价值也给榨干!
然后想把烂摊子扔给皇家银行,随便还能毁了青苗法!
这么大的工程,这么深邃的算计,绝对不是王拱辰能完成的。
不是王宁安小瞧他,王拱辰有这个本事,还会被他轻松拿下吗?还会被三言两语,弄得方寸大乱吗?
想到了这里,王宁安就不由得想起了那位韩相公!
“夏竦何曾耸?韩琦未足奇。满川龙虎辈,犹自说兵机!”
这是投降西夏的文人张元所做的一首诗,讽刺当年韩琦兵败好水川,向来豪杰自诩的韩琦遭到了当头一棒,知耻而后勇,很快韩琦被调回京城,和范仲淹等人一同推动庆历新政,结果一年多的时间,韩琦再度被贬出京……梦想打破了,自尊也丢失了……
观察一个人的生平,找到关键转折点很重要,自从这两件事情之后,韩琦就变了一个人,他知道正道直行走不通了,开始从里到外,彻头彻尾,翻天覆地地变化。
韩琦每坐到一个新位置,都尽量拉帮结派,大开便利之门。
把朝廷的名爵财富,肆意撒出去……结果就是人人都说韩相公的好话,聚集在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虽然韩琦没能爬到首相和次相的位置,但是他背后的势力,尤其是河北一带的豪门,已经非常庞大,论起绝对的力量,韩琦和文彦博不相伯仲,甚至还能压过老不要脸的贾昌朝!
如果这个局都是韩琦布下的,王宁安绝不会意外。
大举掏空益州交子务的情况有两次,第一次是北伐幽州,从账面上看,交子务损失了近400万贯,虽然后来有些弥补,但是西北水灾,又有人前后借走了200万贯,用来放高利贷,购买西北的田地!
具体情况,王拱辰已经招供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王拱辰之外,还有人拿到了多少!
而相比之下,第一次的问题更严重!
甚至可以说,没有第一次大举掏空,交子务就不会崩溃。
“这150万贯的债券,究竟是怎么回事?必须查清楚!我立刻向朝廷行文,让韩琦明白交代!”
王宁安压住了滔天的怒火,他早就觉得王拱辰不过是替罪羔羊,现在看起来,真正的毛病就出在韩琦身上。
老东西,你兴风作浪,干的坏事一点不少。如果说贾昌朝和文彦博是真小人,那么韩琦就是个伪君子!
既然到了这一步,就算我想放过你,老天爷也不会放过你!
王宁安已经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韩琦给捎上。
关键的突破口还在150万贯债券上面,根据交子务的官吏供认,这是三司让他们筹措,作为赏赐之用。
当时交子务已经出钱购买了很多军需物资,实在是无力出钱,只能发债券,让商人购买,这也是无可奈何。
他们说的好听,但是以王宁安的直觉,他清楚知道,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别管说的多好听,都改变不了龌龊的本质。
……
“王相公,不得不说,大宋官吏的本事,真让我这个番邦异域的女子叹为观止,大开眼界!”
萧观音抱着一摞子公文,找到了王宁安,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疲惫。
“王相公,我清查了一下往来公文,发现并没有益州府大规模征调民夫,给河北运送军需物资的记录。”
王宁安的脸一下子就黑了,“莫非说所谓近二百万贯的军需粮饷,都是假的?”
“那就要问你王相公了,你亲自领兵打仗,可收到了来自巴蜀的物资?”
王宁安眉头紧皱,“没有!”
“这就对了,三司假装采购物资,把交子务的钱给了商人,商人又购买150万贯的债券,回馈朝廷的诸公!要说起来,商人不过捞了50万贯,而朝廷的高官足足捞了150万贯,谁的本事更高明,一目了然了吧!”
王宁安听得后脊背发凉,不寒而栗,回过头想想,幽州之战,赢得还真特么侥幸!
当时的大宋和辽国,根本是两个病夫在较量,比的就是谁的问题更多!幸运的是,辽国直接分裂了,大宋才有机会,不然,辽国稍微团结一点,大宋就完了!
想到这里,王宁安更加暴怒,正在此时,苏轼突然从外面气喘吁吁进来。
“姐夫,大事不好了,有三家商行倒了。”
“倒就倒了,有什么稀奇的!”王宁安没好气道。
苏轼都快哭了,“寻常商行没什么,可这三家,是当年创立交子的16家之3,其余各家,只怕也撑不住了……”
第561章 接管商行
皇家小学每十天能休假一天,和朝廷的官吏一样。
通常赵宗都会回到宫中,去给母后问安,而后等赵祯处理公务之后,再去见父皇,父子一起用晚膳。
这是赵祯从王宁安那里学来的一个经验,都说天家无情,父子兄弟夫妻姐妹,什么都可以牺牲,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凶恶的毒蛇。其实也可以换个角度想想,人之间的感情都是相处得来的。
父子兄弟,也是如此,没人会为了一个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的陌生家伙,嚎啕痛哭,甘心当孝子。
亲子教育,很有必要!
赵祯今天就决定给儿子上一课,师父能教你东西,父皇也能教给你。
中午时候,就把赵宗叫来,一起吃了午膳,赵祯就拿出了一份扎子,送到了儿子面前。
“这是你师父刚刚送来的。”
赵宗喜形于色,“师父?他要回京了吗?我记得他走了50天了。”小家伙眼睛瞪得大大的,他还记得,先生离京的时候,还没过年呢,现在都过了正月,都没给先生拜年,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唉,巴蜀的事情,没有那么容易的。”赵祯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师父遇到了难题。”
“父皇,你会帮师父吧?”小家伙满怀期待问。
赵祯笑了笑,“等一会儿你在龙椅的后面坐着,不要出声,父皇会把韩琦叫来,你替父皇看看,他是个什么人。”
赵宗用力点头,乖巧地坐在椅子后面,手里抱着王宁安的扎子,他从头到尾,仔细看着,字都认识,意思也大概明白,可是对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说明,赵宗就糊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小家伙耐心等待。
过了不多一会儿,韩琦果然来了。
“韩相公,请坐吧。”
“谢官家赐坐,老臣感激不尽。”
“呵呵,韩相公出将入相,劳苦功高,为了江山社稷,夙兴夜寐,宵衣旰食,朕都看在眼里……这些年韩相公不论是在外领兵,还是为政理财,都颇有建树。就拿你在三司的那几年,正好赶上对幽州用兵,朕心知肚明,当时朝廷亏空太大,各地横征暴敛,民怨沸腾,你能不计辛苦,将粮饷调度得井然有序,这份功劳,丝毫不亚于疆场征杀啊!”
韩琦不动声色,只是拜谢皇帝嘉奖,但是心里却敲起了鼓,过去好几年,赵祯这时候提起,根本是另有所指……不过不要紧,老夫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王宁安,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到了蜀中就能发现问题,没想到,竟然等了快两个月,足见你的本事也就是如此,老夫岂会怕你!
“回官家,那一年多,老臣的确昼夜辛苦,头发就是那时候熬白的,所幸上赖天子洪福,下托将士用命,才能光复幽州,重创契丹。不过老臣惭愧,毕竟事情太多,千头万绪,难免有些疏漏,倘若有什么差池,还请陛下能够谅解。”
赵祯点了点头,心说不愧是韩琦,马屁、诉苦、推脱、卸责,几句话,全都是套路,如果自己一挥手,说他辛苦了,没什么事,只怕王宁安就白查了……
赵祯呵呵一笑,“韩相公,朕听闻在幽州之战,从巴蜀调了不少粮饷,你可知道?”
“这个……老臣知道。”韩琦略微沉吟,就立刻说道:“巴蜀路途遥远,本来不在征用的范围之内,奈何战事吃紧,老臣担心会迁延日久,就让川陕四路准备。前后调出了大约200万贯的粮饷,不过这些东西还没运到河北,战事就结束了。老臣是疏忽了,错估了将士的英勇,请官家治罪。”
“哈哈哈,未雨绸缪,胜过临渴掘井,韩爱卿做得没什么错……只是朕很好奇,这200万贯的粮饷,哪里去了?”
“转拨西北了。”韩琦立刻道:“但是西夏不稳,没藏讹庞意图染指大宋,屈野河一战,我军损失惨重,老臣为了防备西夏的攻击,将物资粮饷就近调到了西北,主要是永兴军路和秦凤路。”
“那这些物资呢?都怎么用了?”赵祯面无表情,继续追问。
“原本是要充作军粮的,可是后来西北发生了灾情,许多粮食就拿出来赈灾了,还有一些粮仓因为洪水,或是冲走了,或是发霉变质……算起来也有一两年的光景,都是一笔烂账,算不清楚了。老臣几次和包大人提到,希望能查清楚,如果有人贪墨,一定要严惩不贷!毕竟这些粮饷是从交子务挤出来的,说句不好听的,都是巴蜀百姓的血汗,当时为了对付辽国,没有办法,如果有人敢浪费,那就是找死!”
韩琦说的是义愤填膺,斩钉截铁。
如果王宁安在,一定给韩琦送一个小金人!
绝对影帝!
他的这番奏对,彻底把自己摘出来,又是请罪,又是发飙,就是在说一件事,我是干净的,一点问题没有,就算有差错,也是下面人的事情。
可是要想查下面的事情,已经有了一场洪水,还有作乱,前后这么多风波,东西早就没了,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想查清楚,做梦去吧!
以包黑子的作风,尚且抓不到韩琦的把柄,想拿下他,做梦去吧。
面对韩琦无懈可击的回答,赵祯也只能接受。
把他打发走了,小家伙赵宗从龙椅后面转了出来,他抿着嘴唇,小眼睛黑亮黑亮的,赵祯把他拉到了面前。
“皇儿,你怎么看刚刚父皇和韩琦的对话?”
小家伙转了转眼珠,反问道:“说实话吗?”
“嗯,实话无罪!”
“可你们都没说实话!”赵宗抬起头,仰着脸面对赵祯,父子两个对视半天,赵祯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哈哈大笑,把儿子抱在了怀里。
“皇儿长了一双慧眼啊……韩琦不按规矩,从蜀地征发粮饷,接着又转给西北,而后又从军粮变成了赈灾粮,还说被水冲走了。显然,他都在鬼扯,父皇告诉你,只要是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一定有弊端,越乱,弊端就越大!”
赵宗用力点头,“父皇,那你为什么不拿下韩琦,好好问一问?”
赵祯苦笑着摇摇头,“傻孩子,这就是皇帝的无奈啊……龙椅只有一张,朕也只是一个人……可天下的文官,千千万万,他们每一个人又是从千千万万的士人当中脱颖而出的,每一个都是聪明绝顶之辈。就拿韩琦的奏对来说,父皇知道他的鬼扯,可是父皇却不能拆穿他,因为父皇没有证据,他说的又合情合理,还摆出了老实认错的姿态,父皇便不能随便处置他……如果文官们都像韩琦一般,父皇就永远看不见真相,听不到真话……不光太监会环侍左右,蒙蔽圣听,文官也是一样,总是听他们的,就离着真相越来越远。”
赵宗认真听着,突然问道:“父皇,那不听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哈!”
也只有小太子能把皇帝逗得如此开怀大笑了。
“不听岂不是离着朝局越来越远了……皇儿,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你师父和这些人不是一路的,有他在,朕就不至于被蒙蔽。韩琦能骗得了父皇,未必骗得了其他人,等着看吧,要不了多久,你师父就会逼着他们出绝招。等到他们手段齐出,后招用尽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