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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也是一头了不得的庞然大物,一旦发动起来,不知道会有多么骇人的力量。张成德的葆宁和堂固然是苏州土著,顾家却是江南地头蛇,如今两个儿子都在朝中做官,正是如日中天的光景,要碾压一个开药铺的人家,实在是太简单了。
古人说疑邻盗斧。只要有了怀疑目标,再要找证据、补全推理逻辑就轻松多了。徐小乐找了一圈,自然而然从长春堂不加入行会统筹入手,从银钱角度分析了张成德跟顾家的仇怨。
银钱是硬通货,它讲的道理也是十分坚硬。
平可佳可不是天真无知美少女,只要跟她说一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她自然就能心领神会。
听徐小乐说完,平可佳点头道:“你这么说起来,张家真是铁了心要跟我家为敌。不过我还是不明白,顾家主事那么多人,他为何偏偏对不管事的宝哥儿下手?宝哥儿中毒之后,那么多医生赶来救治都没受到阻碍,他为何又单单伏击你一个。”
徐小乐被平可佳问到了关窍上,嘴里抽着冷气实在没法解答。饶是他聪明绝顶,也想不到竟然有人一门心思要置他于死地,反倒在众人心目中地位更高的宝哥儿才是添头。
徐小乐抓耳挠腮半晌。
平可佳见状心道:刚才还看他言之凿凿,没想到也经不起深究呀。她转而又想:不过有个外人来顶雷总比自己家里闹得不安生要好。固然没有铁证证明张成德是背后使坏的人,但是把火引到他头上却也不冤枉他。
平可佳又揣摩老祖宗的心思:虽然老祖宗气得连亲儿子都不要了,但母子终究是母子,这股气过去了仍旧是母子连心?现在矛头指向外人,老祖宗肯定是乐见的。她就忽略了自己刚才的设问,道:“小乐,你说得这些很有道理,我先回过了老祖宗。”
徐小乐一脸懵逼:咦,刚才你问我的话,难道就算了么?
可不是算了么!
平可佳已经替徐小乐找到了答案。
对于暗害宝哥儿的缘故,很简单:张成德只是为了叫顾家乱了分寸,那么自然要对阖家上下的宝贝疙瘩下手。若是毒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倒霉孩子,怎么能掀起这么大的乱流?
至于徐小乐遇害,平可佳就打算倒因为果了:事实证明是因为小乐出马,宝哥才得以保全性命,所以张成都对徐小乐下手,终究还是为了让顾家乱起来。
这样的蛇蝎心肠,实在太歹毒了!
平可佳尚未出二门,就已经感觉抓住了那只隐藏的黑手。
……
顾仲伦得知宝哥儿脱离了危险,重重吐了口气。他知道杨成德失败了,却没多少失望。如果不是妻子的推波助澜,让他把内心中的邪恶付诸实施,他绝不会派人跟杨成德说那些话。
说到底,把侄子带坏和买凶杀人,这完全是两个等级的邪恶。
顾仲伦在庆幸的同时也有些遗憾,终究失去了一个染指家族大权的机会。如果他的儿子取代宝哥儿,就可以在十六七岁上名正言顺地去拜见知县、知府,打通功名的康庄大道;就可以延请名师大儒,一步步走向金榜题名……
如今看来还得等一等,好在宝哥儿的肺痨并没有好,家族中的财物资源仍旧要倾斜给宝哥儿,但是人脉和士林的资源却高悬未决。
门外传来绸缎摩擦声,顾仲伦知道,肯定是妻子踢着裙摆进来了。这位豪商之女很让顾仲伦满意,只是偶尔对她的风风火火有些不能理解。
女人推门进了书房,转身就将自己的贴身女仆也关在了门外。她上前拉住丈夫的手,沉声道:“姓杨的不会把咱们供出去吧?”
顾仲伦摇了摇头:“他是外来户,离开我这棵大树,活不下去的。”言下之意自然是不信杨成德会出卖他。
女人微微松口气,道:“老太太叫平可佳去查这事了,话说得可难听了。”
顾仲伦安慰道:“说得再难听又如何?咱们在这件事上可是清清白白,没有半分错漏。平可佳那丫头也不至于攀诬咱们吧?就算她敢污咱们清白,咱们也能理直气壮问她要证据。”
女人紧绷的身体这才松软下来,给自己打气道:“对啊,咱们可什么都没做。”
——是没做成。
顾仲伦心中纠正了妻子的说法,不过仍旧点头附和道:“对,咱们什么都没做。”
夫妻二人突然相拥在一起,好像偌大的宅子里到处都是涌动的暗影,只有两人拥抱在一起才能感受到一丝温暖和光亮。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惊扰了两人的亲密,顾仲伦抢先喊道:“什么事!”
门外静了静,方才传来一个声音:“老爷,有消息。”
顾仲伦这才松开妻子,自己坐回到书案后面,整顿容颜,道:“进来吧。”
门开了,进来一个老仆。
这老仆朝顾仲伦和主母分别行礼,上前道:“老爷,有消息。”
顾仲伦抚须道:“说。”
老仆微微一躬身,道:“下面传来消息说:平姑娘似乎认定了是葆宁和堂的张成德暗害宝哥儿。”
顾仲伦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听了老仆这句话差点笑出声来,强忍着笑意问道:“蛤?咱们跟葆宁和堂有什么过节么?就算结了大仇,他们为什么对宝哥儿下手?”
老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揣测道:“同行是冤家,这不难理解。对宝哥儿下手嘛……兴许是因为方便?”
*
*
人在旅途本就影响工作状态,一方面要换水土,一方面又遭遇感冒,再加上一直缺乏休息、锻炼,身体状态本就处于低位,所以这回就比较糟糕。
不会太监的。
*(未完待续。)
296、破案()
喝节酒有一个特殊的习俗:从年纪最小的人开始喝。
因为新年新岁对年轻人来说是新气象的开始,应当勇猛精进。对于老年人而言,离人生暮年又进了一步,能缓则缓。
从这个角度来说,要毒杀年纪最小的宝哥儿,总比毒杀年岁靠前的顾家几位栋梁要方便得多。到底谁都不是神仙,无法精密控制毒发的时间。如果有人看到别人毒发还敢继续喝下去,那也真是天晓得了。
顾仲伦却很难接受“方便”这个原因,差点以为是跟着自己多年的老仆在开玩笑。不过他思来想去,除了“方便”还真找不到的其它理由来解释为什么要毒害宝哥儿。
从这个角度来说,张成德不可谓不聪明:他设计的罪行虽然没有成功,但是没人能破解他的初衷——实在太过于偏离主流认知。
谁都觉得宝哥儿比徐小乐重要,认为徐小乐只是宝哥儿的“添头”,却没想到事实是反过来的。就连徐小乐如此自信的人都没想到。
张成德若是得逞,说不得还要在小乐的忌日洒一杯酒,诉一曲英雄惜英雄的衷肠——唯真英雄能识英雄啊!
可惜张成德并没有这份闲情逸致,他现在简直焦头烂额。
公门里的捕快不知道抽什么风,就跟苍蝇嗅到了腐臭味,硬是盯住了他家宅子不放。
苏州虽然是个水城,张成德家却没有临河。那颗狗头倒还好说,可是人头就带来了大麻烦。本来是打算夜黑风高的时候扔河里去的,现在却只能埋在茅厕旁边,否则那股腐臭味就算是不打自招了。
这法子也是管家想出来的,借粪臭掩盖尸臭。可是张成德自从知道自己被官府盯上了,吃不香睡不着,做梦都梦到那些捕快差役从地里挖出了那颗人头。这简直成了张成德的心病,只四五天光景,人就硬生生瘦下去一圈。
雷捕快这些日子走访了张家的邻舍,多多少少得到了些消息和闲谈。比如大年初一,两拨人马来拜会张家,都提到了人头。
张家对此自然不肯承认,只说是有仇家派来讹诈的浮浪子,一个拿了只狗头,一个拿了块石头。张家为了过个好年,息事宁人方才给的银钱。
虽然张家如此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说得貌似很有道理,但雷捕快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张成德的口碑可不是以低声下气委曲求全著名的。
恰恰相反,张成德可是下手狠辣的角色呢。
甚至有人说他的妻子就死得不明不白,怀疑是他害死的。
没过几天,乡里也传来一则消息:有人请了金疮郎中去看伤,说是打猎时不小心误伤同伴。这误伤的地方正好是谷道,实在叫人匪夷所思,所以被那郎中当做笑话一样传说出来。
雷捕快一听这事,立刻知道是伏杀徐小乐的那伙歹人终于露出了马脚,带了几个白役,按图索骥抓住了这伙悍匪。
不过这些人在杀人劫道的时候是悍匪,一旦落入官府衙役手里就丁点都悍不起来了。
三木之下,没有要不到的口供,条条口供又都指向了张成德家的管家。
若说管家跟歹人勾结,主家毫不知情,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在此案中,管家自己完全没有理由做这种事,受张成德指派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有了这么确凿的人证,捕快一般就可以申请令箭去搜家了。
雷捕快之所以没有立刻动手,一方面是等张成德自己乱了阵脚,另一方面也是等顾家的反应。
做捕快可是很辛苦的,工食钱却少得可怜。既然顾家要对张家下手,总得给些草鞋钱、茶水钱吧。作为一个小小捕快,他可没有那个面子去找顾家要,只有这么拖着,让顾家自觉给他了。
眼看就要过上元节了,顾家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
雷捕头自己顶着知县老爷的压力,顾家竟然打定主意不给他一些辛苦钱,这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惨事。就在他终于要放弃的时候,顾家的辛苦钱终于来了。
顾家管事请雷捕快去了一趟望月楼,婉约而明确地希望“早日抓住真凶”。
雷捕快总算松了口气。
……
正月十六日,上元节的第二天,正是各行各业开箱上班的日子。这一天就代表着年节彻底过了,得开始干活了。
很多人都因此有些萎靡不振,觉得身无可恋,怀念着过年休息的二十多天的幸福时光。徐小乐却恰恰相反,他终于可以回到热爱的诊案后面,为病人服务了。
好吧,徐小乐就是个医痴。
在他眼里,没有比治病更有趣的事了。
尤其每一个病案都不一样,各有面目,这让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玩不厌。
在某些瞬间,徐小乐也觉得自己这样有些不合适,怎么能把自己的爱好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呢?
不过此刻的徐小乐还是喜滋滋地等着病人上门。
结果他等来的却是雷捕快。
雷捕快急急忙忙道:“徐大夫,有要紧事请教您。”
徐小乐干咳一声,板起脸,看上去老成了许多,道:“但说无妨,在下必然知无不言。”
雷捕快道:“我追查山道杀人那案子,果然查到了张成德头上。如今人证已经归案,只缺物证。据我所知,死者人头就应该在张成德家里,却不知道他藏在了哪儿……偏偏仵作又没回来,只有请教大夫你啦。”
徐小乐微微一皱眉,道:“以前你们是怎么找的?”
雷捕快无奈道:“以前是看苍蝇盘踞,可眼下时节哪里来的苍蝇?”
徐小乐微微想了想,又问道:“你们试过狗么?”
雷捕快一拍头:“看我这狗脑子!”说罢转身就跑。
徐小乐见他这般模样,知道事情快办成了,心中一动,追了出去,喊道:“我跟你一起去!”
雷捕快正想拒绝,突然又想到仵作不在,有个大夫总是好的,便停下脚步等了等。谁知道徐小乐脚力非凡,他这一等,徐小乐就跟一阵风似地超了过去,追都追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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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297、无力()
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但有些人类肯定不承认。
比如张成德。
他此时恨不得天下的狗都死光光,这样就没人能从臭气熏天的茅厕旁边发现深埋的人头了。可惜天不遂人愿,那条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黑狗,只是路过茅厕,就直奔标的,一举发现了雷捕快需要的物证。
张成德几乎满脸死灰。
徐小乐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尸体,但看着圆滚滚的脑袋,还是呲牙裂嘴转过头,强压下心中的恶心。
雷捕快在这方面的经验比徐小乐多不了多少——凶杀案也不是三天两头能碰到的。
他强迫自己盯着物证,发现这头颅因为被石灰封裹,皮肉已经脱水,很难看出死者身前的容貌。不过也正是因为石灰的缘故,头颅没有腐烂,只要刷去泥土,应该还是能叫熟人辨认出来的。
雷捕快冷眼看了看差点瘫倒的张成德,冷声道:“你难免要上公堂走一遭了。”
张成德看了一眼雷捕快手中的铁证,又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徐小乐,深深吸了一口初春的冷气,昂首道:“总能说清楚的,咱们走吧。”
雷捕快被张成德的从容淡定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大后台,甚至能够跟顾家那样的庞然大物相抗衡。这让他心中颇有忌惮,自己的层面不高,万一神仙打架,牵连了他这样的小鬼,那就麻烦了。
雷捕快放缓了口吻,也没有给他上镣铐枷锁,道:“张老爷,那咱们就先走吧。”他又低声道:“可以让家里人准备些被褥冬衣带着。”
张成德不失礼仪地点了点头,低声回道:“承情。”
徐小乐就在旁边看着,仍旧不知道这个张成德为什么要雇凶杀他。不过看张成德这付人倒势不倒的架子,徐小乐也知道这厮是不可能道明其中缘由的。
张成德走过徐小乐面前的时候,很想撑起气度打个招呼,但是他终究不是真正能够从容赴死的人,只是脚步慢了慢,喉头滚动,却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徐小乐倒是和平常说话一样,清楚说道:“张老爷若是有下辈子,可别再害人了。”
张成德脚下一个踉跄,慌乱稳住,方才又往外走去。
雷捕快却连忙挡在徐小乐面前,低声道:“小心他狗急跳墙。”
徐小乐心中暗笑:那也得他跳得上来。
张家的几个忠仆哭哭啼啼地收拾了东西,跟在皂隶们后面走了。人群中却少了个人,正是张成德管家。
这管家曾经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当然不肯跟张成德一样死守这份家业,坐以待毙。他早前劝张成德一起变装出逃,张成德不肯,他便自己趁黑逃了。顺便还带走了张家的不少金银珠宝,只说日后张成德若有个缓急,定然招募绿林好汉前来搭救——这就是为日后劫法场准备的买命钱。
张成德看了留书也没多大气愤,反倒觉得这不失为一条后路。这些浮财放在家里,难免要被胥吏榨去,还不如给自己留个希望。
——最好还是不要死。
张成德心中暗暗祝祷。
……
徐小乐目送张成德被带走,心中一口气倒也算是平了,他拉住一个白役问道:“小哥,有劳打听一下:那个人头能交还苦主家里下葬么?”
那白役知道徐小乐的身份,对徐大夫十分客气,道:“那个算是物证,得等案子定了才能交还给苦主家里。”
徐小乐微微点了点头:“能快些么?”
白役嘿嘿一笑:“那恐怕就得使些银子了。”
这种物证虽说照规矩是得结案之后才能还给苦主家里,但是只要上堂质过了证,录了供状,也就没什么用了。这两者之间的时日有时候要间隔半年,所以还是有不少人家愿意出银子的。
徐小乐虽然为那个顾家仆从惋惜,好好一条性命就坏在了歹人手里,但是要他拿出银子却不容易。别人都以为他银子多,其实都是过手的银子,徐小乐可不会中饱私囊。
围观众人纷纷散去,徐小乐也就跟着回去了长春堂。
顾煊已经听说了张成德的事,正倚着门等徐小乐回来好大大庆祝一番。谁知徐小乐回来的时候面色如常——唔,甚至不如平常。
非但没有丝毫欣喜,就连平日那种轻松愉快地微笑都没有。
顾煊上前道:“小乐,罪魁祸首伏诛,这是大好事呀。”
徐小乐点了点头道:“是啊。”说着就要往里走。
顾煊跟在徐小乐身后,追问道:“那你怎么不高兴呢?”
徐小乐停下脚步,道:“只是心里不舒服。”
顾煊很难理解徐小乐心里不舒服。
他还以为徐小乐太过年少,见张成德被人带走的惨状心生恻隐之心。
顾煊正要劝徐小乐,就听徐小乐道:“我看到有人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来,心里很不舒服,恨不得他明天就明正典刑。”
顾煊一噎:你这大慈大悲的境界,我有些跟不上啊!
徐小乐摇了摇头,像是跟顾煊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道:“医生只能医治人的身体,却不能医治人心,真是束手束脚,局限得很呐。有时候想想,还不如那些写话本小说、杂剧故事的写手呢。”
顾煊心中一惊,道:“小乐你不会是要改行吧?”
徐小乐还真的仰头想了想,道:“算了,那个活计太苦太累,搞不好就把命都搭进去了,我还是觉得看病救人更有意思。”
顾煊总算放下心来,哈哈大笑道:“就是嘛,那些穷措大赚点笔墨钱累死累活,哪里有坐诊来钱快。”
徐小乐大摇其头:“顾掌柜,你真是太庸俗啦!”
顾煊因为徐小乐救了宝哥儿,如今在顾家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谁都知道徐小乐这样年轻气盛、恃才傲物的人很不好伺候,顾煊竟能稳得住他,可见是有真本事的。因此顾煊对徐小乐更加宽容,别说这种玩笑话,就算徐小乐指着他鼻子骂娘,他也会努力摆出一张让徐小乐尽兴的面孔。
顾煊紧跟着徐小乐说了两个笑话,等徐小乐坐回诊案的时候,已经恢复了平常的笑容。
见徐小乐开心,顾煊就更开心了,正要放出手段更上一层楼,只见一个青衣公子走进长春堂,一双秀目落在徐小乐身上打转,扬声道:“你就是徐小乐徐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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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298、知府()
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