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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仁福作品精选-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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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是气愤。钟开泰气愤自己就这么被陆百里耍了,还找不到回击陆百里的手段。钟开泰心头笼罩着这气愤的阴影,竟至于寝不安食不味的地步。人也变得很憔悴,一张脸像懒婆娘屋里的抹布,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头发仿佛被秋霜打过,一抓一大把。钟开泰似乎一下子老去了十岁。组织部的人见他那苦大仇深的样子,以为他又得了病,纷纷劝他去医院查查,讳疾忌医是会吃大亏的。有人还开他玩笑说,钟主任你可得爱护自己的贵体哟,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那不要给我党我军造成重大的无法弥补的损失?老婆周春雨也很担心,反复劝钟开泰上医院。钟开泰自然不予理睬,周春雨只得星期天趁钟开泰在家没事,把自己在医院当内科主任的舅舅喊到家里来,要他给钟开泰看看。钟开泰觉得好笑,对周春雨的舅舅说,你别听周春雨瞎说,我什么毛病也没有。说完,开门去了办公室,想一个人清静几分钟。

在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东方晓就把call机打了过来。钟开泰给东方晓回了机,东方晓说,打你家里电话你不在,星期天不陪老婆,在哪里鬼混?钟开泰说,我在办公室,有点杂事。东方晓说,听说陆百里就要做财政局的党外副局长了,是真的吗?钟开泰说,已经报到常委去了。东方晓说,他这不是坐直升飞机吗?是谁看中他的?钟开泰说,你东方晓看中的。东方晓说,看不出来嘛,钟开泰你也学会了幽默?你知道吗?做男人的美德就是幽默。钟开泰说,你不给陆百里敲门砖,他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接着钟开泰把事情的原委跟东方晓说了说。东方晓闻言,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会才说,不可能吧?我们这不是弄巧成拙了么?又说,你的事情呢?严部长有什么表示?钟开泰说,那8万元钱全成了陆百里的资本,严部长还会对我有什么表示?东方晓说,都是我自作聪明,把事情弄成这样,你到台里来给我两耳光。

10

放下电话后,钟开泰还在办公室里枯坐着不愿离去,直感到从头到脚都已凉透。其实此时还是秋末,南方的天气还暖和着哩。钟开泰心里说,算了吧,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自己命运不好,又没有陆百里那样的手段,又能怪谁呢?这么自叹着,窗外的夜幕已经浓重起来。这时有人在外面轻轻叩响了办公室的门。钟开泰有些奇怪,这个时候会有谁来敲门?

打开门竟然是胡小云。钟开泰有一丝惊喜,说,原来是你?这么晚了还到办公楼来做什么?胡小云说,就兴你到办公楼来,我却来不得?钟开泰说,我可不是这个意思。胡小云说,我来取点东西,见你办公室有动静,估计是你,过来瞧瞧。钟开泰这才发现胡小云手上还提着一个布包,他心里就预感到了什么,忙问道,什么东西这么重要,不可以明天来取?胡小云沉吟片刻,才说,我要离开电教站了。钟开泰吃惊不小,说,谁要你走的?你不是干得好好的吗?我还说了,忙过这一阵,就给你到严部长那里说说。话一出口,钟开泰便意识到自己说的是废话,自己眼看连办公室负责的都要不是的了,哪里还有机会到严部长那里去为胡小云说话?钟开泰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记耳光,打掉一点自己的傻气。却听胡小云说,是我自己决定走的,电台搞机构改革,不调走又不回去,台里是要除名的。钟开泰说,你的决定也许是正确的,凭你的天资,继续做你的播音一定会有所作为,肯定不比呆在机关里差,只是……

说到这里,钟开泰一时语塞,目光抛向窗外,不知如何往下说了。胡小云说,只是什么?目光里满含了期待。半天,钟开泰才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沉重地说,只是以后难得再跟你在一起了。胡小云就笑了,说,这有什么难的,你打个电话,我就会出现在你面前。

离开办公室后,钟开泰送胡小云来到市委大门口,要给她叫辆的士。胡小云说,就要分手了,以后在一起的机会也不会太多,你不想跟我走走吗?其实这也是钟开泰的想法,他正愁自己这浑浑噩噩的日子不知如何煎熬,钟开泰说,好吧,我送你回家吧。两人于是并肩走进五光十色的街影里。钟开泰忽觉肚子饿起来,才意识到自己还没吃晚饭,就跟胡小云走进街边的小吃店。点了几道小菜,要了一瓶葡萄酒,两人慢慢对饮起来。胡小云微笑着看着钟开泰,偶尔跟他碰碰杯,轻抿一口。钟开泰也不要胡小云劝,喝得很直爽,只是不太怎么吱声。胡小云知道钟开泰心头的苦衷,也少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他。胡小云觉得这个沉思着不声不响喝闷酒的男人有几分厚道可爱。一瓶酒喝光后,钟开泰还要向店主要酒,胡小云怕他不胜酒力,不让了,将他拉出了店子。

这么沉默着走到胡小云的家门口,钟开泰停了下来,开口道,你走吧,我看着你进了屋我再走开。胡小云点点头,乖乖地向楼道口走去。见胡小云已经隐入那幽黑的楼道,钟开泰就准备走开,不想胡小云又忽然转身回来,对钟开泰说,你不想进去坐坐吗?钟开泰看看表,都快11点了,说,这么晚了,不会影响你家里人休息?胡小云卟哧笑了,说,你真是官僚主义,跟你在组织部同事这么久了,你还不知道我的父母都在县城里,我一直是一个人住。

现在两个人已经进了那套老式的两居室的房子。胡小云拉下那扇宽大的紫色窗帘,回头给钟开泰倒了一杯水。钟开泰才喝了两口,她又起身去开了冰箱,端出一袋葡萄,要钟开泰吃。吃了一会葡萄,胡小云又坐不住了,起身开了墙边的音响。整个屋子就盛满刘欢那张力十足的嗓音。钟开泰熟悉这支曲子,是众所周知的《从头再来》。钟开泰一双眼睛就合上了,不知缘何,泪水竟渗出了眼角。一曲终了,钟开泰还沉浸在那悲壮的旋律里,眼睛依然合着。胡小云见状,又将带子调到开头,而且过来拉起钟开泰,把他的双手放到自己柔软的腰上,合着节拍缓缓摇荡起来。摇着摇着,两人就紧紧粘住了,连两片滚烫的嘴唇都铆在了一起。一股强大的幸福的潜流将钟开泰整个地裹住了,他暗想,那个鸟办公室主任的位置算什么呢?胡小云这风情万种的芳唇可比什么都重要啊!钟开泰沉醉了,最后两人倒在了床上……

就在钟开泰被激情的潮水推涌着手忙脚乱的时候,屋角的电话不识时务地猝然响了起来。两人都吓了一跳,松开了对方。胡小云惊慌地从床上弹起,捂住自己的裸胸,不认识钟开泰似的瞧他一眼。钟开泰悲哀地发现,胡小云眼里那撩人的渴望和情欲已经消失得无踪无影,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哀怨。胡小云匆匆走向屋角,拿起了电话。放下电话后,胡小云虚脱地坐在电话旁的沙发上喘息了一会,然后对钟开泰说,是催话费的电话。钟开泰颓废地坐在床边,无力地说,他们怎么这个时候来电话呢?胡小云说,那电话是事先输进电脑里的,你的话费一天没交,它就一天定时给你打几个电话,叫你不得安宁。钟开泰摇摇头,心里说,人走背运,连电脑都敢捉弄你。

胡小云这时已站到屋子中间,将胸前一粒扣错了的扣子扣回去,歉意地说,要不要再听听刘欢的歌?钟开泰此时已站起身,一边悲伤地摇摇头,一边缓缓向门边走去。他喜欢刘欢的歌,尤其是这首《从头再来》,可他心里明白不过,世上有些事情恐怕是不可能从头再来的。

11

常委研究的结果很快出来了,陆百里如愿以偿。不过最近省委组织部对提拔使用干部增加了一道新的程序:公示制度。所谓公示制度,就是被提拔的对象在到位前,要先在新闻媒体上公布,让全市人民都来监督。公示时间半个月,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也无人告状举报的才正式下文。常委会后,陆百里和另外被提拔的几名副处级干部的名字便上了当地电视和报纸。电视台的这期节目就是东方晓做的,做完节目他就给钟开泰打来了电话说,你知道吗?陆百里马上就要在电视里公示了。钟开泰说,听说了,但还没看到电视和报纸。东方晓说,今晚的电视,你注意看一下。钟开泰无语,只觉得浑身没力。正要放电话,东方晓又说,明天下午你在市委门口等着,我要跟你见一面。钟开泰说,还想为我的进步出主意?我看算了吧,我认了,没当官的命。东方晓说,难道你就这么经不起打击?

钟开泰拿东方晓没法,第二天下午还是如约来到了市委门口。不一会东方晓就赶了过来。见东方晓肩上挎着一部小型摄像机,手里提着一个架摄像机用的小三角架,钟开泰就说,你有采访任务,叫我出来干什么?东方晓说,今天我没任务。钟开泰说,那你扛着机子干什么?东方晓说,扛个机子好玩,请你去作陪。这段时间钟开泰工作积极性不高,在部里呆着也不想做事,跟东方晓混混也无所谓。钟开泰就贴着东方晓的屁股横过马路,再穿过两条巷子,来到一个叫阳光花园的宿舍区,进了一处单元楼道。爬到六楼,东方晓掏出钥匙,开了西边一套房子的门。一股久无人居的腐味扑面而来。钟开泰问,这是谁的房子?东方晓一边伸手把头上的蛛网捞开,一边说,是一个朋友的,他急猴猴到日本去做发财梦了,让我给他看房子。

东方晓把摄像机和三角架扔到布满灰尘的沙发上,转身去把那紧闭的窗户打开了。顿时有一股清新的风从窗外吹进来,西边的夕阳和悠然山影历历在目。东方晓一边支开小三角架,一边说,我们开始工作吧。钟开泰有些不知所云地说,工作?什么工作?东方晓说,你把我的摄像机拿过来。钟开泰却泥在那里,不知摄像机为何物似的。东方晓说,你耳朵有点背是吧?钟开泰这才拿起摄像机送到东方晓手上。钟开泰说,原来你今天是要我来陪你拍风景片,可现在正好逆光,你能拍到什么?东方晓把摄像机装到小三角架上,说,等一下太阳就会下山的。钟开泰说,你要拍片,什么地方不可以拍,非得到这六楼上来?何况这个角度也没什么好拍的。东方晓说,谁说没什么好拍的?你过来看看?钟开泰就把脑壳伸出窗外,东张西望了一会,也没发现什么好景致,就摇了摇头说,我粗人一个,没有艺术眼光。东方晓就指了指前方说,你看那栋高楼是什么单位?钟开泰说,谁不知道那是财政局的办公大楼,可这样的楼房哪里没有?我看不出有什么值得入镜的地方。东方晓又往右边方向指指说,那里呢?钟开泰说,那是财政局的宿舍楼呀。东方晓说,我们这个地方的妙处就是同时可以看到财政局的办公大楼和财政局的宿舍楼。钟开泰说,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东方晓说,也就是说陆百里每天从大楼里或者宿舍楼里进出时,你只要站在这个窗口前,就能一目了然。

这一下钟开泰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想了想说,你是说,我们要通过这部摄像机把陆百里的行迹拍下来?东方晓说,看来你并不笨。钟开泰说,拍陆百里何用?东方晓说,当然不是随便拍,要选准时机。

白天可拍的东西自然不多,哪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总是在晚上发生的。钟开泰说,我算明白了,你是在搞“克格勃”。东方晓说,你明白了就好,现在陆百里的副局长不正处在公示阶段么,以后每天下午下班前我们就到这里来盯着,如果陆百里下班后没有往家里走,或者晚上从家里出来要到哪里去,我们就拿着摄像机偷偷跟在他后面,只要逮住他的狐狸尾巴,再把带子整理出来,往纪委一送,他陆百里就过不了公示这一关。钟开泰被东方晓说得亢奋起来,心里说,陆百里呀陆百里,你的副局长位置要想最后到手,还得过这一劫。但钟开泰还是极力抑制住自己的兴奋说,东方晓我算服了你了,你这样的人才做个记者实在太可惜了。又说,只是我们犯得着这么做吗?东方晓说,我说也犯不着,但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是不是太单调了点?

钟开泰想了想,很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12

这天上午钟开泰懒洋洋走进办公室时,老主任那个空了几个月的座位上坐了一个人。这是二科的一位姓陈的副科长,钟开泰也不怎么在意,随便招呼道,陈大科长今天有空光临办公室了?不想陈副科长说,是严部长要我来的,他说办公室力量不够,要我过来协助你负责办公室的工作。钟开泰就傻傻地站在座位前,将陈副科长盯了半天。他终于明白过来这是怎么回事,苦涩地笑笑,说,欢迎啊,陈副科长,哦不,陈主任你是能人,你来主政,办公室的工作一定会大有起色。姓陈的就说,哪里哪里,还得钟主任你多多扶持哟。

钟开泰的理解一点不错,下午的部务会便再没人通知他钟开泰,而是让姓陈的取而代之了。钟开泰落落寡欢地在办公室坐了半个小时,就神情恍惚出了门。也不知自己要到哪里去,低着头在街上绕了半圈,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处所,猛抬头,竟然是几天前的晚上跟胡小云走过的那条小巷。钟开泰这才意识到他一直在念想着这个胡小云。是呀,自己活了半辈子了,事业无成,官不官民不民的,想想已没有一件东西值得自己珍惜,唯一使自己感到欣慰的就是遇上了胡小云,虽然他们没能走出那最后的一步。

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一边缓缓挪动着脚下的步子,不一会钟开泰就来到了巷口。前面就是胡小云住的那栋不高的红砖楼。钟开泰望望二楼那个窗户,那一袭垂挂着的紫色窗帘,不免又是一番浮想。他的思维一下子回到了那个难忘的晚上,就在那紫色窗帘里面,两人的故事顺理成章地朝前发展着,谁知故事快进入高潮时那个该死的电话响了,生生地断送了两人的善缘。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啊。钟开泰深深地叹息一声,伸手在头上捶了捶,不甘心似的走进了那个楼道。在胡小云家门口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伸出手指在门上叩了几下。然而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钟开泰这才想起,此时正是上班时间,胡小云也许在在台里忙乎着哩。

钟开泰几乎是万念俱灰了。唯一还能激发他的兴趣的便只有那个阳光花园了。这天下午,他在办公室昏昏沉沉呆了一会,又行尸走肉般出了市委大楼,在街上游荡起来。不知不觉又来到阳光花园门口,一看手表,才三点多钟,离跟东方晓约定的时间还差整整两个小时。钟开泰想,不是自己犯了癔症吧?他本来想转身离去,等两个小时后再来,可一双脚却不听他的指使,仍然往里挪动着,而且一步步往楼上登去。到得六楼,钟开泰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房门钥匙。也是怪了,钟开泰正木头一样在门口呆立着,楼道下面有脚步声响了上来。东方晓竟然也来了。东方晓这时也发现了钟开泰,两人的眼睛都亮了。钟开泰说,你怎么也来了?东方晓说,我是没事在街上乱窜,走着走着,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又问,你怎么也这么早就到了?钟开泰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到了这里的。东方晓说,我们不是有什么毛病吧?两人说着,先笑笑,又摇摇头,进了屋。

也是巧了,两人刚习惯性地来到窗边,就发现了情况。是东方晓最先发现的。原来陆百里恰在此时出了办公楼,径直回了家,然后不到五分钟,又从家里走了出来。东方晓就在钟开泰肩上拍了一巴掌,小声道,看见了没有?那样子跟电影里的反动特务无异。钟开泰也警觉起来,把头伸到窗边。这时陆百里已出了自家宿舍楼的楼道,慢吞吞地往传达室方向走去。东方晓的摄像机已经打开,他一调焦距,就把陆百里拉到了近前。待把陆百里从楼道口到传达室这个过程录下来后,东方晓就扛着机子转身飞快地下了楼。钟开泰也在后面关上房门,大步跟了上去。

现在两人已经出了阳光花园。转过街角,他们就看见陆百里站在一幅广告牌下,正向一辆开过来的的士招手。东方晓的摄像机把陆百里上的士的过程拍下后,也跟着钟开泰钻进另一辆的士。钟开泰对司机说道,跟上前面那辆0305牌照的的士。司机一踩油门,的士立即“唆”一声跟上去,咬住0305的士的尾巴。那辆的士在大街上转了两个弯,没往没日没夜开放着的OK厅开,也没往足浴馆按摩院去,而是去了新近才开张的全城最豪华的名曰“帝都”的宾馆。钟开泰瞧了东方晓一眼,两人会心地笑了。钟开泰甚至想,陆百里呀,你也有走麦城的时候,今天你撞进了东方晓的摄像机里,看你还能神气什么。钟开泰仿佛看见纪委的人把记录着陆百里丑行的带子送到了严部长手里,严部长无奈,只得把就要发出去的陆百里的任命书扣了下来。

就在钟开泰提前享受胜利的喜悦的时候,的士不觉中停了下来,他们已进了“帝都”前面的大坪。停在前面台阶下的0305牌的士的门已经打开,只见陆百里出了的士,反手把门咣上,然后伸手在头上抚了抚,翘首望望头上“帝都”两个烫金大字,这才从从容容迈上台阶。玻璃大门后的保安见有人要进门,一只手把玻璃门拉开,另一只手一摆,做了个邀请的姿式。陆百里好像跟保安点了点,挺挺腰杆,走进玻璃门,穿过大厅,径直上了通往楼上的旋转扶梯。东方晓的镜头一直尾随着陆百里,直到他上了楼,东方晓这才关了摄像机,放入包内。其时钟开泰已经付了打的费,两人匆匆下车,进门追上了二楼。一到楼梯头,东方晓的摄像机又重新打开了。陆百里已向过道尽头走去,到了最里的一间房子的门口才停下来。只见陆百里在门上敲了两下,门就开了,陆百里隐身而入。钟开泰立即走过去,见陆百里走进去的那间房子的门号是3218,而对面的房子写着3209几个数字,钟开泰这才缩回来,到大厅里交款订了3209号房间。

两人进入3209号房间后,东方晓让钟开泰瞄着门上的猫眼,自己拿出身上的启子,对门上的锁动作起来。不一会,锁就被东方晓取了下来,锁孔虽然不大,但东方晓把摄像机的镜头往上面一扣,正好够用。东方晓支好三角架,调了调镜头,然后往对面看去,那3218的门号清晰可见。东方晓就放心了,退下来,往床上四仰八叉地一倒,对钟开泰说,你好好地盯着,我先躺一会儿。钟开泰一边恪尽职守地瞄着猫眼,一边说,好戏还没开场呢,你就成这个熊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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