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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扒晚了。”
叶流云淡淡的说道:“也正是今日我才醒悟过来,陛下让我建流云会真的只是为了缓解一下陛下的压力?陛下当然也知道,朝中,各地,杨家的人都被压的抬不起头,从二十年前开始陛下就在压他们,压到他们不得不去经商去做暗道上的生意,而我这个奉旨混暗道的人竟是现在才反应过来,陛下是想着,若有朝一日想往痛里打,就不仅仅是在朝廷里地方官府里打,哪里露头就打哪里。”
他重重落子:“什么时候是有朝一日?就是现在。”
老院长微微摇头:“怪他们自己吧,为什么要去招惹沈茶颜?”
第五百零九章 老两口小两口()
一夜风风雨雨,避都避不开。
因为长安城的城门是关着的,想出都出不去。
陛下担心这可能开了一个不太好的头,说出自己的担心后夏蝉亭园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下来,大家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只差有人问一句。。。。。。这头不是陛下你开的吗?没有一开始承天门外的掌嘴三十,哪有后来这么多事。。。。。。
吃罢了饭喝罢了酒,该回的人终究会回去,可陛下还不能走,毕竟岳父大人有话说,哪怕岳父大人见君也要拜,可那是更改不了的身份。
“陛下。”
人都回了,屋子里只剩下一家四口。
马帮老当家看起来有些胖,但并不笨重,从桌子后边绕过来,忽然手扶着桌子就撩袍跪倒在地。
皇帝吓了一跳,连忙过去要搀扶。
“陛下听臣说完。”
老当家跪在那,额头顶着地面。
“二十多年前,小蛮说要嫁入王府,老臣有罪,老臣当时不答应,老臣知道很多人都说,是老臣算计了陛下,故意让小蛮接近陛下,是老臣的奸计。。。。。。可陛下知道不是如此,臣这么多年来,从没有粘过小蛮的一点光,更是因为这身份,臣把马帮的生意都散了一大半,那时候老臣劝她说,以你的出身做不得王妃,你丈夫爱你疼你,最多也只是给你个侧妃之位,你在家里爹娘跟前任性惯了,我们事事处处都让着你,可是嫁进王府之后不一样,事事处处要低眉顺眼,你可愿意?”
“小蛮说,愿意,她说遇到一个对的人,不管什么身份,他是留王也好,他是平民百姓也罢,终究是看上了眼,若看走了眼,不怪爹娘,只怪自己瞎了。”
老当家也不抬头,始终额头顶着地。
“后来其实老臣知道她在王府里过的不顺心,所以她从不曾让我们过来看她,她担心若老臣闹起来,陛下你家里不安宁陛下脸上也无光,以前陛下是王爷的时候,臣还敢闹,就算是闹没了这条命,臣也得护着自己闺女不是?臣不去,不是不敢啊,是小蛮信里说,你若来,我就走,让爹娘找不到陛下也找不到。”
皇帝站在那,脸上变色。
老当家继续说道:“现在陛下是陛下了,臣不敢闹了,不是臣怕死了,而是臣不敢背负一个谋逆之类的罪名,臣一个人死还好,可臣好歹还带着一大群混生活的,臣没有读过什么书,大概是这样的罪名吧,臣虽然混江湖,可臣世世代代是宁人,陛下是大宁的陛下,宁人不造陛下的反。”
“你快起来说。”
皇帝再次伸手想把老当家扶起来,可老当家就是不起身也不抬头。
“臣知道,家长里短和国家大事相比不算什么,尤其是对于陛下来说,大宁亿万子民需要陛下操心,国就是大家,陛下哪里还有那么多精力去照顾这个小家?可臣只是个放马的,臣只有一个小家。”
他终于抬起头,眼睛微红。
“陛下啊,若是陛下觉得小蛮做的不对,做的不好,也不适合在宫里生活,又或是陛下看她厌了,臣只求陛下别打她骂她,虽然陛下未必打得过她,可陛下若打她她必然是不会还手的,也别困于冷宫不理不睬,把她还给臣就好,若是小蛮犯了什么杀头的罪别杀她,杀臣,让她娘带她回家。”
砰砰砰!
三个重头。
老当家额头见血。
皇帝一下子慌了神:“千万别这样,朕什么时候打她骂她了?朕又怎么可能会厌她?朕确实自到了长安之后陪她的时间短了,诚如老人家说的,朕是真的忙,朕不管,朕是不会把她还给你的。”
他将老当家拉起来:“你就是真造反,朕也不会把她还给你。”
坐在的珍妃噗嗤一声笑了,然后笑着就哭了。
屋门外远处,代放舟回头看了看,心说陛下是真的在乎珍妃,皇后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珍妃把皇后险些直接给摔死,陛下却还是没有去看皇后,反而是追到了夏蝉亭园这边,听到屋子里的哭声,却听不清楚说什么,代放舟只觉得陛下是真的累,国家大事要忙,大宁那么大,什么事能少了陛下主持?还要顾及家事,还要看着后宫里那么多贵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
不过想想,陛下好像也没在乎过,因为陛下只在乎珍妃。
回将军府的马车里,茶爷坐在沈冷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冷的眼睛。
“看什么看?”
沈冷撇嘴:“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巡海水师提督将军,你知道我有多少小弟吗?你再看我信不信我让我小弟打你。”
茶爷:“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卖胭脂水粉的,没那么多小弟,只有一个,是个将军。”
沈冷嘿嘿笑。
“小弟。”
茶爷手指勾了勾沈冷下巴:“听话吗?”
沈冷点头点头再点头。
茶爷:“吐个舌头。”
沈冷舌头吐出来,还呼哧呼哧的。
茶爷笑:“乖,那你别的也听话好不好?今天夜里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珍妃那边已经帮我出了气,陛下也已经帮我出了气,陛下现在已经为难,毕竟一边是珍妃娘娘一边是国家法度,你若是再去后族杀一场,陛下怎么办?”
沈冷把舌头收回来,没说话。
“咱又没吃亏。”
茶爷嘿嘿笑:“仅有的一个小弟若是连老大的话都不听,我以后怎么混江湖,我不要面子啊。”
沈冷笑着摇头:“行,今天我不去。”
“明天也不许去。”
“明天也不去。”
“后天也不许去。”
“后天也不去。”
“永远都不许去。”
沈冷再次沉默下来。
他不想骗茶爷。
茶爷叹了口气:“那就孩子生下来之前不许去,少些打打杀杀,就当是给孩子积德好不好?咱家沈继也不希望你去,是吧。”
茶爷拍了拍小肚子。
沈冷笑:“说到这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沈继这个名字适合男孩子,若是生个女孩总不能还叫这个,不好听。”
“可这是陛下赐的名字啊。”
“陛下怎么的,我是爹。”
茶爷噗嗤一声:“行行行,那你说要是生了个女孩儿叫什么名字。”
“叫花花怎么样?”
“。。。。。。”
沈冷:“沈大花。”
茶爷:“我的剑呢?”
沈冷讪讪的笑了笑:“不好听吗?”
茶爷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能不能为孩子将来考虑一下,去学堂上课,先生一点名,大花,咱家娃儿站起来喊一声在呢在呢。。。。。。”
沈冷想了想那个画面,捂脸。
他认真的对茶爷说道:“你看啊,一般来说人家家里要是女人强势做主,孩子也有随母姓的对吧,你这么强势了,为什么你不要求我孩子随你姓?”
茶爷:“哈哈哈哈。。。。。。你有毒吧。”
沈冷:“你快说。”
茶爷:“咳咳。。。。。。以后孩子必须随我姓!”
沈冷:“好嘞,你说了算。”
好像是谁说过来着,只有两个傻子才会一直相亲相爱。
迎新楼。
老院长迷瞪了一会儿睡着了,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后半夜,迷迷糊糊的看到身上盖着厚实的毯子,旁边的灯火也调的很暗,睡的有些热乎,不想挪动,往旁边看却没有看到叶流云。
侧耳听了听,楼下有声音。
他起来裹紧了衣服往下走,想着还是回自己家里睡的好,到了楼下就看到黑眼白杀两个人一身是血的站在那正在说话,叶流云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老院长微微皱眉,似乎是一下子被这血腥气冲了鼻子。
“外面起了风,正冷着。”
叶流云回头看到老院长下来:“回楼上去睡吧,我那屋子让给老院长了,刚才我取了一床新被子放在床上了。。。。。。黑眼,去用银壶灌了热水给老院长暖脚用。”
老院长笑了笑:“那就不回去了,风大啊。。。。。。”
风大,自然不只是真的风大。
长安城戒严了。
长安城巡城兵马司出动了万余兵力,禁军调集了差不多也有万余人,大街上到处都是巡街而过的士兵,铁甲声声响也声声寒,虽然离着没多远老院长回去难免也要被盘问,麻烦。
不管是巡城兵马司还是禁军那边,动作都很快,刚好是流云会的人撤回来兵马就到了,所以不只是快,还精准。
“收收心吧。”
老院长往楼上走:“总不能让陛下太为难,你也应该明白若是再做的过了,陛下就会有疑虑,连你都为沈冷出头了,陛下难道就不担心沈冷有结党营私之嫌?当是为了陛下,也当是为了那个傻小子,别再多事。”
“是。”
叶流云点头:“我知道的。”
老院长笑起来,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一句:“当然了。。。。。。陛下肯定不担心什么结党营私,那傻小子哪儿会。”
大街上,沈冷沈茶颜小两口乘车回家,一路上被盘查了好多次,好在巡海水师提督府的马车上标徽大家都认识,哪怕是今年才刚刚做出来的,也一样必须得认识。
另外一条大街上,皇帝和珍妃两口子也乘车回家,一路上没人敢盘查,因为那是陛下的辇车,那是禁军开路。
“说好了啊。”
茶爷看着沈冷认真的说道:“不许再反悔了。”
沈冷点头:“下次别用这种商量的语气和我说话,知不知道你自己是做老大的,你用那种毋庸置疑的命令的语气和我说话,记住了吗?”
茶爷笑:“那好,从今天今开始不许碰我了。”
沈冷:“。。。。。。”
“记住了吗?”
“我。。。。。。要不然你换回来商量的语气试试?”
沈冷委屈:“我觉得我还能争取一下,刚才都说了,回家之后让我小弟打你。。。。。。”
茶爷:“小你大爷的弟。”
脚往上一抬踩下去,马车里晃了一下。
沈冷缩了缩:“知道了。。。。。。”
茶爷点头:“乖。”
她把手举起来:“让你小弟老实些,不然打吐了他。”
沈冷:“好啊好啊。”
第五百一十章 蛰伏()
大宁在选择长安为都城之前长安并不是一座大城,那时候决定定都于此,开国前期长安城的建造比现在更有规矩,最初规模一百八十坊,有高墙将坊与坊之间隔开。
后一百六十年,当时的宁帝李泰兴觉得这些高墙隔开的里坊让长安看起来壁垒森严,也让百姓们心里不痛快,觉得层次分明,阶级分化,于是下令拆掉了那些围墙,才有了现在长安城的初貌。
再后来到大宁三百年,宁帝李方予决定扩建长安城,耗时长达三十几年,长安城便有了现在的规模。
只是即便如此,长安城里的层次也依然分明,城西富城东贵,城南城北,多是寻常百姓。
杨家那好大一片宅院就在城东,算是占据了几乎最好的位置,杨家大宅前边有山有水有园林,看起来极有气势,只是从那天夜里珍妃一剑杀入这大宅之后,杨家的大门就再也没有开过。
杨彦年觉得这是杨家有史以来最大的耻辱,何须他觉得,本来就是。
站在正屋正堂正门的匾额下,抬头看着那柄插在匾额上的白麟剑,杨彦年恨不得把这柄剑拔下来烧红了化掉,那哪是一把剑,那是扎在杨家每个人心口的一根刺,是把杨家钉在耻辱柱上的那根钉子。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皇帝下旨,那把剑就在那插着,妄动者死。
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心念:“知道你错了吗?”
杨心念低头,脸上依然还疼,心里也疼。
“知错。”
“你嘴里说知错,可你心里并不觉得,你或许还想着这一切都是意外,你看看现在杨家的样子,我们关起门来,难道就看不到外面那些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听不到那些闲言闲语?无需别人去说,连我都觉得我们现在是缩头的乌龟,杨家的列祖列宗都因为我们而蒙羞受辱。”
杨心念咬着嘴唇,不说话。
“而这一切,都因为你的任性,如果没有你抽在沈冷手下将军杜威名脸上那一鞭子。。。。。。没有去招惹沈冷沈茶颜,没有因为不能进宫而放肆。”
他抬起手指了指匾额上那把白麟剑:“就没有这把剑,没有这耻辱。”
杨心念依然没有说话。
她能说什么?
“暂时离开杨家吧。”
听到这句话杨心念猛的抬起头:“为什么?”
“暂时出长安去避一避,沈冷有皇帝给他撑腰,我们斗不过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将来太子即位,那时候我们杨家才能扬眉吐气重振雄风,一切的耻辱都会被我们洗刷,现在我们只能忍着忍不住也得忍着,虽然你是个女子,可我从来都没有轻看你,始终觉得你能堪当大任,我让你离开是为你好,天知道沈冷会不会就此罢手,如果他要对付你,怕是我也没能力护你周全,索性你就去江南道那边躲一阵子吧。”
杨彦年道:“咱们杨家在长安城的生意一夜之间被摧毁,家族的收入来源就减少了差不多三成,甚至还要多些。。。。。。江南道的绸缎生意历来都是我们杨家最重要的产业,你去江南道抚柳庄照看家族生意,压住性子,哪怕就是夹着尾巴做狗也要把生意经营下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那就去吧,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杨彦年沉默片刻:“你是接触家族秘密最多的年轻一代,你知道皇后为了将来太子即位后帝位稳固这些年准备了多少,生意是那些准备的财力支撑,没了绸缎生意,那么多人那么事我们就撑不下去。”
“我明白。”
杨心念抬起头:“我死,也不会让杨家在江南道的生意再受打击。”
“我信你。”
杨彦年伸手把杨心念扶起来:“你自己从家里选一些得力的人手带着,我能给你的也不多了,自己去经营吧,从即日起我将无限期的闭门谢客,或许将一直到太子即位那天。”
他拍了拍杨心念的肩膀:“我累了,杨家以后就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说完之后杨彦年转身进了屋门,背影看起来那么落寞。
杨心念站起来,抬起头看了看那把白麟剑,眼神里都是恨意,若怒火可化鼎炉,就能熔了那把剑,也熔了那些人。
出长安城的马车上,杨心念抬起手摸了摸脸上包着的纱布,轻轻触碰也疼的钻心,想着自己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太子哥哥了,自己这般丑陋的模样,将来怎么可能入宫?怎么可能母仪天下?于是脸上的疼便不再疼,因为疼不过心里。
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都插进掌心。
就在她的马车出城门那一刻,白念带着几个人从城外归来,这次出门做事还算顺利,算计着年前时间有限也没办法把杨家江南道的生意都摸清楚,索性请示了一下韩唤枝,把他知道的在京畿道的杨家几处据点给拔了,二十个人跟着他,也算是浴血之后的兄弟。
杨心念出城之后打开车窗往外看了看,想再看看这巍峨雄伟的长安城城墙,却恰好被白念看到,白念自然认识她,于是眼神微凛。
“你们先回去找韩大人复命。”
白念转身跟了上去。
廷尉府。
韩唤枝得到手下人禀报之后微微皱眉,让人出去,再次让自己一个人陷入了房间的昏暗之中,他手肘撑着桌子,两只手交叉在鼻子前边陷入沉思。
叶流云那一动,在长安城里把杨家逼到了绝路,所以他都不得不将自己的计划暂时停了停,不是他害怕皇后也不是担心杨家的报复,而是担心突然逼急了杨家会出现什么大变故。
按照他的计划徐徐图之,杨家的生意一点点的挖出来然后查办,陛下并没有催他,只是说这么大一笔银子能用到北疆对黑武之战,打仗打的就是银子,陛下的考虑是就算这一战打的时间久一些,三年之内也不能伤及大宁国库,用的是求立和窕国南理国的银子物资,用的是后族的银子,所以他本不急,有几年的时间可以筹谋,谋定而动,总比贸然而动要强的多,毒蛇虽然恶心可毒液有用,那就不能一下子把毒蛇打死,得时不时挤毒液用。
杨心念出了长安城,那就说明杨家已经开始把经营的重心挪出长安。
还打不打?
现在最大的隐患不是长安城里的杨家,也不是江南道杨家的生意,甚至不是延福宫里的皇后,而是那些看不到的东西,为了太子即位之后有人可用皇后而准备的东西,这些东西,哪怕后族遭受重创也绝对不会拿出来用,因为那是他们的未来。
可若是江南道那边再割一茬,后族可能就会绷不住。
这些事叶流云可以不考虑,可他不能不考虑。
与此同时,延福宫。
皇后看着外面树上最后一片叶子飘落下来,好像那飘乎乎落下来的树叶是一座山,重重的砸在她心口,身上还在疼可心里更疼,明明对皇帝已经失望之极所以没有任何希望,可为什么还会感到难过?
那时候珍妃还没进留王府,她和陛下也算是相亲相爱。
想到这她楞了一下。。。。。。不,那是相敬如宾,算不上相亲相爱。
“高玉楼。”
“奴婢在。”
皇后看向目前身边最亲信的这个太监,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想办法换个方式通知我家里人,自己人什么都不要做了,未来几年任何杨家的人都不能直接出面对付沈冷,杨家现在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