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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岛上的同袍怕是出事了。”
沈冷看向王阔海,王阔海点了点头“可是,求立人要想袭击海岛的话,哪里地势更高,且有数十米的瞭望塔,除非是从四面八方而来,不然我们的人就算因为众寡悬殊不敌也有机会撤走,现在求立人突然杀到,怕是咱们在海岛上的人已经”
沈冷嗯了一声,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海岛上的战兵可能已经全部阵亡。
“你去休息。”
沈冷指了指城内“把伤口处理一下。”
王阔海一昂下巴“这也叫伤?”
他将巨盾往自己背后一挂,然后大步朝着船港那边走过去,沈冷大步过去拦在王阔海身前“回去处理伤口,这是军令。”
王阔海怔了怔,哦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往回走。
“将军,我很快回来。”
他大声喊,回头看时,沈冷人已经在远处,大步向前疾奔,势若猎豹。
大宁水师在海岛上建了瞭望塔,那海岛位置独特,如陆地门户,所以庄雍当时在海岛上留下了整整一旗战兵,一千二三百人的队伍,诸军轮换,海岛也是陆地,能在陆地上将一千二百大宁战兵全都杀死,求立人是怎么做到的?
这可能是南疆海战以来,大宁水师损失的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一场战斗。
如果海岛上的守军还在,求立人只要一露面,就会有快船返回通知船港这边做出准备,而现在,能看到的至少已经有六七百条船的规模,到底来了多少船,谁能说的清楚。
沈冷一口气跑到船港高处,爬上瞭望塔,从士兵手里将千里眼接过来往远处看,桅杆如林,密密麻麻,求立人的北海水师这次纵然不是倾巢而出也差不多了,其实可想而知,要想在陆地上将一千二百名大宁战兵全部击杀,那么最少求立人要动用十倍以上的兵力,可能还要偷袭。
搞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当然不仅仅是偷袭一座海岛上的守军。
偷袭?
沈冷脑子里冒出来这两个字,却一时之间又想不明白,如何才能偷袭。
“船港水闸放下来,只留小门,可让蜈蚣快船出入。”
沈冷喊了一声,传令兵立刻挥舞令旗,船港木寨那边水闸随即缓缓下降。
“现在船港里是谁指挥?”
沈冷刚回来,还没有来得及去见留守的水师将军。
“是我。”
沈冷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蹬蹬蹬的快步上来,沈冷回头看了一眼立刻站直了身子“将军
!”
上来的人是唐宝宝,大宁水师战将之一,掌管一军兵马,本带兵跟着庄雍在窕国战场上厮杀,连续激战月余这才轮调回来,没想到他也才回来,求立人居然就吃了豹子胆一样直接杀上门。
唐宝宝的脸色很难看,眼神里是久违的杀意。
海岛上那一千二百战兵是他的人,刚刚才从窕国战场上撤回来修养的,进入海岛的时间不足二十天,沈冷能理解他此时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将军指挥,我去船港外墙。”
沈冷转身要走,唐宝宝却将沈冷拦住“你留下指挥。”
沈冷顿时一愣。
沈冷回来之前,陛下的旨意先一步到了南疆,庄雍被正式任命为南疆海外三地总督,非但军务事都归他管,连民事也归他管,正一品,封疆大吏。
而唐宝宝也因为战功被提为从三品,比沈冷高了半级。
看到沈冷脸上的疑惑,唐宝宝指了指外面“我有千余兄弟死在那边了。”
他握着腰畔的横刀转身“我来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留在这居高处指挥全局,调度守御,我得去前边我兄弟们的仇,我得自己去。”
说完之后从高处下去,身边数百亲兵紧随其后。
唐宝宝走出去一段距离后回头看向高处的沈冷喊了一声“若我随兄弟们去了,我手下活着的兄弟,你替我照看。”
沈冷站在那,心里的杀意也开始蔓延出来。
船港木寨,唐宝宝大步登了上去,站在高高的木墙上往外看,求立人的战船多的似乎连水面都铺了一层,黑压压,像是乌云贴着海面而来,他们的号角声此起彼伏,似乎是在布置战略。
唐宝宝往四周看了看“我们要做什么?”
手下亲兵整齐的喊了一声“寸土不让!”
“不。”
唐宝宝抬起手指向远处,那是海岛的方向“我们要去把海岛上弟兄们的尸体带回来,葬也要葬在大宁的陆地上,所以我们不是要守住这船港,而是要去那边,可现在有求立人拦在这,那我们就杀光那些求立人,把兄弟们接回家!”
“呼!”
“呼!”
“呼!”
木墙上的战兵们整齐的高呼着,所有人的眼睛都开始发红。
求立人的战船已经贴过来,此时此刻若要带船出港的话,顷刻之间就会被数不清的求立战船围住,百余艘战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冲破求立人那密密麻麻的船队。
“远攻!”
唐宝宝大声喊着,木墙上的床子弩开始调转过来,更高处的抛石车也开始最后的调试。
“杀!”
唐宝宝手中长刀往前一指,高处那一排抛石车随即发出怒吼,一块一块巨大的石头飞上高空,如同即将坠落的流星雨。
一艘求立战船上,站在甲板上的求立校尉抬起手遮挡住刺眼的阳光,往对面宁人船港方向看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天而落,他啊的叫了一声掉头就跑,可哪里还能跑得掉,二三百斤沉重的石头整个砸在他脑袋上,直接把人从甲板砸进了船舱里。
战船被砸出来一个洞,甲板上碎木纷飞。
又一块巨石飞来砸在战船的船尾,船头竟是往上抬起来不少,求立人被砸的东倒西歪,拼了命的去抓住身边可以稳定的东西,海风卷带着的水腥气之中加入了一股血腥气。
“靠过去!”
旗舰上的阮青锋脸色阴沉,和宁人
的战争已经持续了一年多,这一年多来,他的北海水师处处受制,非但没有如预期那样将宁人的水师彻底消灭,反而被宁人牵制住,以至于求立本土被宁人已经连下六州十九城,近三分之一的疆域已经被宁人控制。
这种屈辱,如何能够承受?都是军人,谁能忍受屈辱。
“宁人进我国土屠我百姓,我就杀入宁地屠宁人。”
好不容易得来的一次机会,阮青锋绝对不会放过。
“往前顶,往前顶!”
他手下副将不停的大声喊着,催促进攻的号角声几乎连成一片。
前面一排冲撞船疯了一样的靠过来,这些冲撞船上的士兵并不多,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将必死无疑,他们要做的就是用自己的命把宁人船港的木寨撞翻撞穿,可是宁人的抛石车,床子弩威力巨大,想靠近过来付出的代价惨烈的让人看都不敢看。
沈冷站在高处立刻下令,号角声呜呜响起。
水寨木墙外侧皆有冲撞船,这些冲撞船本身就是组成水寨的一部分,求立人的冲撞船上烧起来火焰,冒着黑烟冲过来,而在号角声之后这边宁人的冲撞船迎面撞了过去。
“为大宁!”
一艘带人驾着冲撞船拦截求立冲撞船的校尉将黑线刀高高举起“为战兵兄弟!”
“为大宁,为兄弟!”
他手下人嘶哑着嗓子呼喊,将铁犀的速度提升起来,这名校尉带着三百余人,驾乘十几艘铁犀冲过去,那场面让人心脏都几乎要跳动的炸裂开。
轰!
铁犀与求立人的冲撞船重重的撞在一起,甲板上的校尉几乎摔下去,两艘船对撞的那一刻,火光也冲天而起。
两艘船开始下沉,他的使命已经完成,一旦让火船撞在木墙上,可能整个水寨都会被烧掉。
校尉挣扎着站起来想去看看自己的兄弟们怎么样了,忽然浓烟之中嗷的一声,几个求立人挥舞着弯刀直接跳了过来,一个个的都已经疯了。
黑线刀在手,一刀将迎面而来的求立人脑壳斩掉一半,再一刀切开后面求立士兵的脖子,校尉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兄弟们没有一个从船舱里出来,怕是都已经出了事。
“大宁不可侵犯!”
校尉暴喝一声,孤身一人,朝着浓烟之中冲了过去。
他的背影消失在滚滚黑烟和火光之中,他的骄傲,让他不允许任何一个求立人靠近水寨,那是他的任务,也是他的职责,更是他的挚爱,每一寸大宁的土地,都是他的挚爱,每一个战兵兄弟,都是他的挚爱。
求立战船上,校尉一刀一刀劈砍,求立人的餐呼声此起彼伏。
呼的一声,黑烟卷动,一个人从黑烟之中穿过来跳上逐渐下沉的铁犀战船,他一只手握着已经砍出来几个缺口的黑线刀,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肩膀,那里还卡着一把求立人的弯刀,胸口上还有一条长长的刀口,血流如注。
校尉回头看了看,随波飘荡,距离水寨更远了些,于是他笑起来,如此释然。
在他对面,求立人的战船一艘一艘的靠过来,无数的弩箭瞄准了他。
校尉转身面对求立人那边,长刀戳在甲板上,手扶而立。
宁人,不会屈膝死。
弩箭袭来。
砰!
一面巨盾从天而降,然后便是一个壮硕的汉子直接从一艘蜈蚣快船上跳了上来。
黑烟翻卷,一艘一艘小船仿佛破虚空而来,大宁战兵的横刀上,寒光凛凛。
。
第三百九十四章 水战()
羽箭弩箭叮叮当当的打在王阔海那巨盾上,火星四溅。
王阔海将冲撞船上受了伤的校尉挡在身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另外一艘赶过来的蜈蚣快船喊了一声“把他接回去!”
那校尉眼睛微微湿润“兄弟,怎么没有见过你。”
“啰嗦!”
王阔海瞪了他一眼“不认识我,认识我身上的衣服吗?!”
校尉立刻点头“战兵兄弟!”
“你快些走,磨磨唧唧像个娘们!”
王阔海顶着巨盾,几乎拦住了所有弩箭,可是为了完全护住自己身后的校尉,他的盾牌就不得不提起来一些,弩箭太密集,他的小腿上连着中了好几箭,疼的身子都微微摇晃起来,可很快就又站稳,双手握着盾牌不动如山。
“兄弟!”
那校尉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
王阔海回头又瞪了他一眼“赶紧走,别耽误老子杀敌!”
校尉转身跳上蜈蚣快船,在战兵的护卫下撤回到了木寨上边。
“所有弓箭手…弩车!”
站在木寨上的唐宝宝看到王阔海一人一盾站在逐渐下沉的铁犀上,眼睛瞬间就红了,他不认识王阔海,只是依稀记得见过一次,知道那是沈冷的手下,王阔海壮硕的身影和缓缓往水中沉下去的铁犀组成的画面令人心里震颤,那就是可以一辈子称之为兄弟的人,不管军阶高低,不管兵种如何。
“把人被保回来!”
唐宝宝这一声,破了嗓子。
木寨上的弓箭手以覆盖的方式将羽箭倾泻…出去,所有的床子弩也都转过来,朝着王阔海身前求立人靠近的地方密集攒射,羽箭密集到如同重拳,靠近过来的求立船上立刻就被扎满了一层,哪里还有人敢站在那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的掉下去。
校尉无惧生死,身前白羽成林。
“校尉,回来!”
一艘蜈蚣快船迅速的靠近王阔海,王阔海举着巨盾往求立人那边看了一眼,有一艘孤船靠的最近,被大宁弓箭手压制着,船上的求立人全都缩在比较安全的地方不敢露头,王阔海轻蔑的哼了一声,低头将自己小腿上的弩箭拔出来,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跳回蜈蚣快船。
就这么被宁人走了,求立人如何能咽的下去这口气,随着一声一声的军令,求立人冒着箭羽开始还击,王阔海将巨盾挂在背后,羽箭敲打在盾牌上的声音如同爆竹一般连绵不绝。
这把王阔海气的炸了,一低头从水里捡起来一根断开的桅杆,那桅杆足有大腿粗,他抱起来转身朝着求立船那边掷了过去砰的一声,桅杆戳在靠近的船上,直接戳出来一个洞!
求立人吓的胆战心惊,这还是一个人?
王阔海大笑两声,乘坐蜈蚣快船返回木寨之内,士兵们这才看清楚,他膝盖以下有伤口六七处,步步带血,然而他背着巨盾回来,却谈笑风生,直骂那些求立人是怂包孬种。
木寨上一片欢呼,王阔海听到欢呼声都没有反应,身边人提醒他才知道是在为他欢呼,顿时又不好意思起来,脸色瞬间就红了。
木寨上,弓箭手丝毫也不吝惜手里的羽箭,一排一排的放出去,前后三排弓箭手交替上前,羽箭在木寨前留
下了无数求立人的尸体,战船根本就靠不过来。
“用大船去撞!”
站在旗舰上的阮青锋双目赤红“大船!用大船!”
长达七八十米的海船从后边冲过来,像是上古凶兽一样直奔木寨,那场面给人一种错觉,人站在高高的木寨上正在抵御一头一头来自未知之地的荒古猛兽袭击,几艘求立人的大船朝着木寨这边疾冲过来,那些求立人疯了一样,有的人把自己绑在桅杆上,有的人趴在甲板上,嗷嗷的叫着,像是一群迷失了心性的野猴子。
求立人就不是来夺水寨的,也不是要来占领大宁的陆地,他们就是来报仇的,大宁的战兵此时此刻正在他们的国土上横行无忌,沸汤泼雪一样向前,而且大宁的军人对于求立人恨之入骨,基本上就不收俘虏,上边的将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就不去管,求立人被打的狠了,处处狼藉。
阮青锋得到消息之后暴怒,直接踹翻了桌子,他的水师在求立北疆海域走又不敢走,一旦走了,谁知道还有没有宁人的水师从求立北疆登陆,一旦宁人形成两面夹击之局,别说求立,比求立再大五倍的国家也挡不住。
留下吧,实在是窝囊,宁人的水师避而不战,只是把他的军队拖在这。
如果这次机会还没能把握住的话,以后再想登上大宁的陆地杀人怕是不可能了,阮青锋恨足了宁人,却也不得不承认宁人的自信和骄傲不是没来由,在陆地上的大宁战兵,是真的凶。
所以这一次,他不计代价也要将这宁人船港夷为平地,这是一种象征,一旦他成功了,消息传回国内,对于正在抵抗大宁战兵从南往北进攻的求立军队来说,士气上就将由无比巨大的鼓舞,对于求立百姓来说,这消息也足以让他们振奋起来。
此时此刻的求立,太需要一场战争的胜利来稳定军心民心了。
几艘七八十米长的大船冲破了之前冲撞船留下的残骸,其中有两艘在靠近水寨的时候搁浅,只有进出水寨正门的那一条水道才被人工加深过,大船方可出入,四周过来的想靠近根本不可能。
求立人摸不清楚情况,大船被搁浅在那不能前进也不能后退,船上的士兵立刻就慌了。
“瞄准了打!”
高处指挥抛石车的宁军校尉嘶吼了一声,一架抛石车随即将石头掷了过去,第一次投掷有些偏离,在距离搁浅大船几十米外的地方落下来,砸起来的水柱冲天直上,直冲水门的求立战船躲过一劫,已经到了水门不远的地方,抛石车便无法瞄准这一艘大船了。
随着调整,第二块巨石飞了出去,这一次砸在搁浅大船的旁边,水和泥被砸起来,子弹一样激射出去,大船被冲击的晃了晃,却没有倒。
第三块巨石飞过来,精准的砸在大船上,轰的一声大船直接被洞穿,躲在船舱里的求立人立刻就遭了秧,嗷嗷的叫声不绝于耳,不知道有几人被砸的粉身碎骨,又有几人被压在下边不可能逃脱还在惨呼。
可这并没有结束,第四块,第五块,第六块几架抛石车瞄着这一艘搁浅的大船砸,大石如重拳,连续几次重击之后大船破碎,然后缓缓的往一边歪倒下去,水不可行大船,人却还要游出去,还活着的求立人在水里拼了命的往回游,惊慌失措。
之前那
艘大船已经过了抛石车的防守范围,不可能再调整的这么近,再用抛石车的话,搞不好就会砸到水寨上的人。
“我!”
有人站起来“我带铁犀去撞翻它!”
可此时还有的铁犀都在船港里边,根本没有时间了,一支一支的重弩钉在求立人的那艘大船上,打出来一个一个的洞,一个求立士兵趴在甲板上,一根小腿粗的重弩从他后背戳进去把他钉在那,弩箭有一小半刺进了甲板下边,而那人居然还没死,哀嚎声凄厉的让人听了头皮一阵阵发麻“妈妈妈救我!”
“撞上来了!”
“大家小心!”
那艘求立人的大船笔直的冲撞过来,轰的一声撞在水寨闸门上,眼睁睁的看着大船上船头碎了,一边往前挤一边碎,甲板上的求立士兵几乎全都翻倒,水门却居然没有被撞开!
水门里边,两艘战船并排的顶在那,已经下了锚,战船也被冲击,可水门不开,求立人的船就进不来,只能在外边靠人命往前堆着进攻。
木寨一阵剧烈摇晃,好在木墙足够宽,不然谁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摔下去。
木墙晃动了几下随即稳了下来,大宁的士兵们又是一阵阵欢呼,唐宝宝回头看了一眼在高处调度的沈冷,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赞许。
“杀上去!”
大船上的求立将军一声咆哮,求立人把弯刀叼在嘴里开始攀爬木寨,这些人好像猴子一样灵活,攀爬的速度居然快的令人咋舌。
可是才靠近上边,一条一条挠钩从木墙上伸出来,铁钩子挂上人就往拉,挂不上的也是一阵乱戳,求立人一个接二连三的从木墙上摔下去,水花四溅,而他们却好像根本就不惧怕死亡一样,前赴后继。
“继续往前压!”
阮青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哪怕是毁了这船港却要搭进去宁人两倍甚至三倍的人他也认了,这是一场绝对不能再输掉的战争,一旦如此优势兵力之下还拿不下一座小小的船港,那对于求立人军心士气的打击就将大的难以接受。
一艘一艘的战船靠上去,一艘挤着一艘,竟是硬生生在水寨前边拼出来一块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