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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到大概二十下的时候石破当看了看那几个人已经摇摇欲坠,再打真的会死,一摆手:“暂且停了吧。”
沈冷站直了身子行军礼:“谢石将军仁慈。”
“别客气。”
石破当笑呵呵的看着沈冷:“该你了,你自己说说,纵容手下违反军纪,治军不严,该当何罪?”
第一百八十四张 一会儿都不等()
石破当笑呵呵的看着沈冷,若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这个人的笑脸真是一个和气的人,然而那笑容背后的寒意比笑的侵蚀力强多了。
“按照大宁军律,治军不严,也要受罚。”
说话的不是沈冷,而是庄雍。
几匹战马风驰电掣而来,围观的人哪里还敢拦着路纷纷避让,庄雍从马背上跳下来看了石破当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石破当看到庄雍来了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释然在他脸上一闪即逝。
“卑职狼猿将军石破当,见过提督大人。”
“幸好你还知道我是水师提督。”
庄雍扫了石破当一眼:“石将军对大宁军律倒是真熟悉。”
石破当笑道:“为将者,自然熟悉。”
“那好,我问你,我水师的将军治下不严是该你处置还是我处置?”
“自然是提督大人处置。”
这个时候的石破当看起来没有了之前的戾气,和庄雍说话的时候也保持着足够的敬意,沈冷不是士兵,哪怕沈冷是一个校尉石破当也有足够的把握自己先把他收拾一顿庄雍也没什么办法难为自己,可沈冷是五品将军,水师的将军治下不严当然是水师提督来惩治,还轮不到他这个狼猿威扬将军。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石将军为我水师肃正军纪做了帮助。”
庄雍问石破当:“现在我可以自己做主把人带回去处置了吗?”
石破当道:“这是提督大人职权之内的事,卑职自然不敢阻拦,只是。。。。。。”
庄雍一皱眉:“只是什么?”
“只是,圣上旨意,要求我带一军狼猿战兵协从水师南下海疆与求立人交战,捍卫大宁海域,可是不管怎么说卑职对海疆战事一无所知,不如先学习熟悉一下水师的运作方式,以免误了提督大人的事,况且我与先锋沈将军也有些私下里的小矛盾,万一影响了战局就愧对陛下的信任和重托,卑职想着,不如我带着一万狼猿先做后队,为水师大军押运粮草补给?”
押运粮草补给,当然也是参战了,不算违抗圣旨。
庄雍忽然间反应过来,原来石破当搞出这些事只是为了最后这一句。
“好,既然石将军有此意,那我就答应你。”
石破当抱拳:“多谢提督大人,若没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转身伸手把自己的马鞭要过来,那马鞭上还都是杜威名的血散发着一股血腥味,石破当却浑不在意,上了战马用那马鞭甩了一下打马而去,他手下狼猿亲兵紧随其后。
沈冷将杜威名扶起来回身吩咐:“把人送回去,请医官来看。”
陈冉立刻招呼人把杜威名他们扶过去,寻着附近的人家租了一辆大车把人抬上车,庄雍和沈冷上马并骑而行,一开始都沉默着谁也没说话,走出去至少四五里后庄雍才叹了口气:“不用自责,石破当就算今日没有这出戏早晚也会寻个由头,你真的以为他只是表面上不想和水师协同作战?”
沈冷道:“不是,他是因为这平越道的局面太乱,不敢站队。”
“所以未必都是坏事。”
庄雍笑起来:“他可不知道你有通闻盒,他今日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一件事,那就是平越道的水里藏着什么他知道,他父亲石元雄自然也知道,看起来他占了便宜耍了个小聪明让我安排他在后面押运粮草,可却暴露的太多,若是他爹石元雄知道了说不得会对他破口大骂。”
石破当确实不是一个适合工于心计的人,和庄雍这细密的心思比起来他差的太远了。
“得不偿失。”
庄雍总结了一句。
沈冷微微皱眉:“可也证明了另外一件事。。。。。。石元雄石破当父子不是那边的人。”
庄雍点了点头:“不错,可是他们摇摆了。”
沈冷恍然,作为陛下的臣子,摇摆了就是不对。
石破当今日的表现足以说明他们石家对平越道这里错综复杂的形势比绝大部分人都了解,所以才会害怕才会摇摆,而这摇摆本身就是对陛下不够忠诚的表现,石元雄老谋深算绝不会做出这等蠢事,也就是石破当还在沾沾自喜。
沈冷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大胆的可能,这个推测一旦成真的话,那不仅仅是水师的命运会改变,狼猿战兵的命运也会改变,乃至于整个平越道甚至整个海疆四道都会改变。
陛下,真是大手笔!
想到这之后沈冷后背都一阵阵发凉,若非之前在安阳郡那个道观里沈先生不断的让他以上位者的眼光思考问题,他哪里会想得到陛下那宏图大志这雷霆手段,陛下远在长安城里,却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陛下要的可不仅仅是对求立人海战之胜,他还要整个南疆安稳。
南疆安稳了之后呢?
“你在想什么?”
庄雍见沈冷眉头紧锁忍不住问了一句,他敏锐的察觉到沈冷应该是想到了什么。
沈冷摇头:“没什么,胡思乱想。”
“说说?”
“不敢说,以后再说吧。”
沈冷笑起来:“我以为石破当会真的揪着我不放。”
“他没什么能揪着你的,今日这事根本就不算什么事,他只是不想去前面开战而已,揪着你我就会难为他,他觉得对你他松开手我对他也就会松开手。”
庄雍拍马:“走吧,回水师。”
两个人刚要提速就看到十字路口那停着一辆纯黑色的马车,马车四周数十名黑骑严阵以待,看到庄雍之后那些黑骑也没有下马,只是在马背上抱拳行礼。
韩唤枝撩开车帘朝着庄雍点了点头,庄雍也点头示意,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能互相点个头就算都给对方面子了。
沈冷想了想茶爷还担心着,和庄雍说了一声随即去了韩唤枝那边。
“你先回去吧。”
韩唤枝看了沈冷一眼:“茶儿姑娘对你是真的好,刚才都在这,被我劝回苏园了,你直接回水师不用去苏园,我稍后有事找你。”
沈冷点了点头:“那我就先回水师大营。”
他问韩唤枝:“大人要去哪儿?”
“闲逛。”
韩唤枝把车帘放下来,岳无敌一甩马鞭黑色马车随即缓缓启动,黑骑分开两边护卫,朝着大街另一个方向而去,沈冷看着那队伍离开有些怔怔出神,总觉得韩唤枝刚才放下车帘的时候嘴角带着些诡异的笑容。
两炷香的时间之后韩唤枝的马车在狼猿战兵的临时大营外面停下来,听说韩唤枝来了,石破当立刻就想到刚才的事,可他也不怕,他倒是没觉得韩唤枝敢来兴师问罪,自己做的说不出过分挑不出毛病。
“韩大人。”
看到韩唤枝从马车上下来,石破当笑脸相迎。
“这个礼数不对。”
韩唤枝眯着眼睛看了石破当一眼:“陛下的旨意今天刚到,廷尉府从刑部分出去独立成制,我和石将军已经不是平级,廷尉府级别规制与六部同。”
石破当脸色一变,只好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拜见韩大人。”
“无需多礼。”
韩唤枝很不着调的说了一句,石破当心说既然无需多礼你刚才计较这些做什么?
“韩大人今日的来意是?”
“没多大事。”
韩唤枝迈步往里走石破当也不好拦着,只好跟在身侧往营房中去,韩唤枝负手而行一边走一边往左右打量着:“这地方真是不错。”
“还勉强能用。”
“勉强?”
韩唤枝笑道:“不只是勉强吧,据我所知石将军这次带来了三旗狼猿战兵,从狼猿大营补充过来的另外七旗战兵还没到,这军营真是足够大,如我没有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施恩城官补码头的库房,还不只是官补码头的库房,也是平越道府库所在之地,按理说,你不该在这驻军。”
石破当脸色猛的一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违制了。”
韩唤枝脚步停下来,指了指四周:“去查查,把各府库的主簿都带过来见我,带着府库账目清单差一样都不行,顺便再去狼猿战兵的营房里都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不该在营房里而应该在府库里。”
石破当怒道:“我驻军于此是道府大人答应的。”
“那是他的错处,我之后会去找他。”
韩唤枝招手,手下廷尉抬着一把椅子放在树荫下,韩唤枝在椅子上坐下来翘起腿看起来一时半会儿不打算走了。
“封闭狼猿战兵军营大门,没有我的话谁也不许随便进出,府库清查出来之前,这地方就一直封着吧。”
“你有什么权力!”
石破当已经气的脸色发白:“虽然你升官了与六部尚书同,是正三品大员,可你廷尉府无权过问军事,我在此驻守是叶道府的命令,我负责看守此地,你直接插手军务事怕是陛下知道了你也不好交代!”
“你说的很对。”
韩唤枝伸手,千办耿珊双手捧着一张圣旨递给韩唤枝。
韩唤枝将圣旨接过来语气平淡的说道:“这督查军务的职权我昨天还没有,今天刚刚有。”
他把圣旨递给石破当:“石将军要不要亲自看看检验一下这圣旨真伪?”
石破当一瞬间如遭雷击。
韩唤枝往后靠了靠让自己坐的舒服些:“另外,陛下让我扩建廷尉府黑骑,可我人不在长安在这平越道就只能是借兵用,所以陛下许我可向水师征调一旗战兵协助查案,噢。。。。。。怕你不明白我就说清楚仔细,廷尉府以后就不仅仅是查文官的事,军中有事也归廷尉府查,现在才是名副其实的督查百官。”
他问石破当:“你觉得我现在从水师调一旗人过来如何?你有没有熟悉的人,免得尴尬。”
问完了之后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怎么忘了,你和沈冷是熟识啊。”
他看向岳无敌:“带圣旨与令牌去水师,请提督庄雍协调,调沈冷一旗水师战兵协助查案,速去速回。”
岳无敌双手把圣旨接过来,又拿了庄雍的腰牌:“属下这就去办。”
韩唤枝吩咐完了之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空地:“缺个茶几,一壶茶,查账总是会很慢,石将军不妨陪我在这坐会儿,坐的乏了,我帮你请个美人来,还有琵琶。”
。。。。。。
。。。。。。
【要进京办事,这本应是昨天的第三章,只好放在今天了。】
第一百八十五章 真的知道()
石破当觉得自己已经算计的很好,打了沈冷的人还不得不让庄雍对自己让步,就算是一直觉得自己很不成器的老爹知道了也会夸一夸这次做的很漂亮,然而他没有想到韩唤枝居然会出头,这个人一旦站到台前来还有什么事是能好好玩的?
韩唤枝抓的很准,当然不可能不准,这地方确实就是施恩城的地方府库所在,曾经南越国的国库重地,如今这里还要负责施恩城周围几个官补码头的物资补给,说物资堆积如山也不为过,他的队伍就驻扎在这,他又怎么可能真的干干净净?
石破当从来都不把这当回事,他是石元雄的儿子,在平越道这种地方占一点点小便宜有什么不行的,整个平越道都是他爹打下来的,在这地方哪个敢不给他爹面子?
韩唤枝敢。
韩唤枝没什么不敢的。
坐在椅子上的韩唤枝看起来并不严肃,甚至还有心情和石破当开了句玩笑问他要不要美人琵琶,石破当心说老子要个屁,老子想要你的滚出去。
他当然知道韩唤枝说的是哪个美人,如今那个小姑娘也算是一朝飞上了枝头从一只寒酸辛苦的小家雀变成了金凤凰,能攀上韩唤枝这条高枝,以后日子自然不会那么清苦。
可是,石破当觉得韩唤枝是个白痴,如今平越道里想杀他的人得排队他居然还有心情找个小姑娘带在身边玩,真是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
可是这些话,他真的不敢当面说。
不多时,各个库房的主簿战战兢兢的都来了,身后都带着手下抬着一口一口的大箱子,这些大箱子是各种账本,每一个库房里的账本都能装满这一口箱子,这府库重地账本多的能让人头皮发麻,因为韩唤枝要的不是最近一年半年的账目,而是从南越还在的时候就有的账本都得带过来。
如果没有查石破当这个理由,他平白无故就没理由查账。
这些人把东西抬过来就规规矩矩的站在一边,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韩唤枝是谁?廷尉府都廷尉,廷尉府那个地方鬼进去都得哭,比地狱还地狱。
“你们自己先想想。”
韩唤枝语气平淡的说道:“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若是你们谁手里的账本有糊涂账的就自己主动说一下,只提醒一句,自己说出来总比我查出来结局要轻松许多。”
一个叫邱伟的主簿哆嗦了一下,下意识的看向石破当。
石破当狠狠瞪了他一眼,却又能说什么?
邱伟管的是官补码头的库房,这是进出物资最多最繁杂的一个地方了,每天各地的商船官船都要从官补码头补给,东西流水一样出去,正因为这样一些细微的差错谁也不会揪着不放,便是道府大人也知道这情况有多复杂,可那是道府大人体恤下情,他可以那么做,韩唤枝自然不会,韩唤枝就不是体恤下情的那个人。
“我。。。。。。”
邱伟张了张嘴,再一次看向石破当。
“我自己说!”
石破当往前迈了一步抱拳对韩唤枝说道:“我狼猿的兄弟们在平越道追杀叛军余孽,自然会从府库里提取物资,只是有些物资还没有来得及补办手续,大人也知道战事瞬息万变哪里有时间去管这么多琐碎事,不过大人放心,一笔一笔邱伟都记着,回头我把手续全都补办了。”
韩唤枝哦了一声:“能补办的自然都不是什么大事。”
他往后靠了靠:“有件事我一直很想不明白,石将军帮我想想。。。。。。前阵子我办了一件案子,一个主簿从府库里往外偷东西,我的人抓了他的时候他说这些都不是问题,只是没办手续,办了手续就不叫偷。”
然后他看向石破当:“你说这到底算不算偷。”
不等石破当说话:“更有意思的是,前年的时候我廷尉府办了一件小案子,都御史大人家里失窃本是寻常之极,这事长安府的捕快就能办了,奈何都御史觉得不稳妥就托到了我廷尉府,我只好派人去查了查,很容易就查到了是他府上的管家监守自盗,把人带回来的时候那管家说我是借的都是借的,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和都御史大人提起,我回去说一声不就行了吗。”
他看着石破当眼睛:“这事,若是石将军处置,该如何做?”
石破当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把韩唤枝和这个叫邱伟的主簿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规矩就是规矩,如果府库里的东西可以先用后补手续,那么我是不是能先抓人后补手续?别说,我能,你不能。”
韩唤枝指了指邱伟:“拿下,带过去对账,看看都差了些什么,按照大宁的律例,官员涉及到了二百两银子以上的侵占贪拿廷尉府就有权直接调查了。”
二百两。
说起来对于普通百姓来说二百两当然是个大数目,哪怕大宁国富民强绝大部分百姓家里也不可能有二百两的存款,寻常人家一年能盈余个几两银子就算不错,几两银子就是一家人的希望了。
可对于石破当来说二百两银子当然不叫事,随随便便手脚大一些二百两银子就出去了,若他花的是自己的俸禄倒还罢了,皇帝都没权去干涉,可若是挪用贪墨了二百两银子,按照大宁律例就可以罢官。
“韩大人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廷尉府做事向来不是韩大人想怎么样,而是看律例如何。”
“你不就是因为我之前整了沈冷替他出头吗?我确实挪用了府库的物资,这算起来当然不可能不够二百两,我手下三千多战兵,三千多辅兵,再加上伺候战马的马夫,民工,随随便便用府库里一点东西都不止二百两,韩大人现在就把我的军服扒了吧,我认罪。”
这些话说的极不理智,所以韩唤枝笑了,石破当这样有勇无谋的人真的算不上什么威胁。
“我办案从不徇私,沈冷被你怎么样了和我廷尉府有什么关系?”
韩唤枝站起来走到石破当面前,他的个头比石破当要高些,所以这就是俯视,而且是一种有极大精神威慑的俯视,即便石破当杀人如麻领兵作战无数次,是在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一身血腥气,可那和心里有鬼没鬼是两码事,一个人杀气再重,也抵不过做错事的心虚,况且他面对的是韩唤枝。
“你刚才说,你愿认罪?”
韩唤枝依然语气平淡:“可我却不想这么快结案,够了二百两就可罢官,难道只是罢官就可以停了?狼猿大将军的手可以遮住湖见道平越道息东道,一手遮南天,可是遮不住我廷尉府查案的眼睛,你若是够了一千两,我先斩了你再请旨都不迟,你刚才说的后补手续不合规矩,我廷尉府的人先杀人却合规矩,对于贪赃枉法渎职无能之辈,尤其是贪墨重罪,我廷尉府的人有先斩后奏之权,这是陛下给的,所以我还得接着查,看看是二百两还是一千两。”
石破当的肩膀都在颤抖,他真想一刀把面前这个王八蛋劈死,这个人死死攥着自己不撒手,真要是按照律例处置的话他挪用的物资折算起来何止一千两?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阵脚步声,沈冷带着一旗水师战兵到了。
“把这里都封锁了,我廷尉府给你的权限,府库重地之内所有人不管是谁,哪怕是狼猿的战兵,团率,校尉,将军,只要是敢随意走动者,皆视为对抗调查,试图谋逆。”
韩唤枝对沈冷说完这句话石破当就炸了:“你说谋逆就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