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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千秋讲电话的时候没有避开，程琛听见自己的名字不由转过身来，面带询问地看向闻千秋。
闻千秋挂断电话，向程琛走过去，张开手臂抱住他的腰，满足地说：“真好。”
程琛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真好什么？”
她把脸埋进他的怀里：“我们两个在一起，真好。”过了一会儿，又道：“程琛，那时发生了什么，你真不打算告诉我？”
程琛揉乱她头顶的发，淡笑：“没什么好说的。”
闻千秋叹了口气，既然撬不开这张嘴，也只能等黑气醒来再问问。
说起来，黑气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从她醒来后就一直没有出现，若非还感受得到它的精魂，她还以为这家伙在那时被蛛丝干掉了呢。思来想去，这家伙很有可能和上次一样，为了不吸干她而强行自我封闭沉睡了……
第182章 叶雨宁（）
“叶雨宁，19岁，交陇区殡仪馆入殓师叶欣养女，自叶欣去年猝死于家中之后，叶雨宁便一直在殡仪馆做临时工，直到五月十三日突然辞职，自此不知去向……”
安静的卧室里，只有闻千秋控制鼠标滚轮滑动的声音，她一页页下翻着x发来的资料，看到叶雨宁辞职的时间，手指不由一顿。
五月十三日突然辞职……应该就是为杀庄妍做准备吧。然而她想不通的是，这个女人在此之前一直安安分分毫无异状，直到她莫名地盯上庄妍后，便大开杀戒，就此一发不可收拾。
五月十三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对庄妍起了杀心？
“千秋。”
门外响起叩门声，程琛推门走了进来，目光扫过她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唇角轻扬：“看什么这么入神？”
闻千秋接过他递来的牛奶，也不遮掩：“我让人去查了一下叶雨宁，这是关于她的一些资料。”她说着，看向程琛，问：“你要看看吗？”
程琛神情淡淡：“我看这个做什么？”他眉头微皱，满脸的不赞同，“千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你身体才恢复，有必要为这点事伤神吗？”
闻千秋看着他的眼睛，说：“程琛，叶雨宁……认识你。”
她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只说完这一句，便安静地等着对方的解释。
若是以前，程琛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默不语，他对她，从来都是知无不言，毫无隐瞒。好像从她醒来之后，很多东西都变了，它们渐渐浮出水面，呈现在她的面前。
闻千秋突然一阵心慌，她喝完手里的牛奶，将杯子放在桌上。
程琛垂着眼，不看她：“别看太晚，早点休息……晚安。”
闻千秋只觉得心上像压了块石头一样，闷闷地应了声：“晚安。”
待房门合上，她发了一会儿呆，便又继续刷资料。
x办事果然可靠，从叶雨宁出生到现在，事无巨细全在这儿了。
这叶雨宁的身世还挺悲惨的。她是弃婴，在孤儿院长到五岁时被人收养，可惜养父嗜赌如命，养母辛苦维持生计，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于是那养父就把她卖给人贩子，她被迫做了童妓，后来被警方救出，因年纪小便被安排又进了孤儿院，丽春孤儿院。
丽春孤儿院？！
叶雨宁曾经和程琛在同一家孤儿院……一起生活过？！
所以，叶雨宁认识程琛，而程琛……自然也认识叶雨宁……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闻千秋看着满屏的黑字，脑中再次掠过叶雨宁……那个女人在最后一刻，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
他，不属于，任何人。
他……是程琛。
程琛和叶雨宁，他们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叶雨宁如此疯狂地杀人，让程琛对于她的事三缄其口……
闻千秋深吸一口气，暂时压下复杂的情绪，继续快速地扫完后面的内容。
第183章 易容师（）
叶雨宁进入丽春孤儿院时已经10岁了，那时她还不叫叶雨宁，用的名字还是最初的那家孤儿院院长取的，叫赵文茵，两年后被叶欣领养，跟着叶欣来到f市生活。
再说这叶欣也是个怪人，她在交陇殡仪馆呆了十几年，一直平淡无奇，能力一般技术一般，平常寡言少语，没什么朋友。这倒也不算什么，奇怪的是，她一直单身，到四十多岁将叶雨宁领回家，之后竟也不安排她上学。
叶雨宁就这么被她放在家里，等长大些后就被带去殡仪馆打打杂，帮忙干点活。
看到这，闻千秋不由心中生疑。
如果说，叶雨宁自十二岁之后就一直没有接受过正规系统的教育，一直呆在屋子里，没有正常的人际交往……那么，她是怎么做到杀死庄妍后，伪装这么长时间也不露破绽，连庄妍的家人都没发现异样？
叶欣是入殓师，为死人化妆整理遗容，而叶雨宁有一手出神入化的易容术，甚至可以改变声音和模仿笔迹……
叶雨宁这身本事，自然只可能是叶欣传授的，而叶欣，显然跟表现出来的平庸并不相符，她的真实身份很可能就是一名手艺精湛的易容师。
易容师在江湖中一直属于神秘的群体，他们亦正亦邪，有的从事暗杀的行当，有的隐于市井做普通的化妆师美容师或是……入殓师。
优秀的易容师，能移骨易形，从身材外貌声音神态，完全变成另外一个人。
如果叶欣就是隐于都市生活的易容师，那她收养叶雨宁却不让上学的原因就很好猜了，无非就是她想亲自教导叶雨宁，传授一身绝学。
叶雨宁继承了易容术，却用来杀人，也不知道这叶欣若还活着，会不会后悔挑了这么个徒弟……
看完资料，关掉电脑，躺在大床上，闻千秋还是忍不住去想程琛和叶雨宁的事。
叶雨宁说，程琛不属于任何人。她对程琛有一种极度偏执的感情，这种感情令她对程琛身边的女性深恶痛绝。
庄妍和她会被叶雨宁盯上，她不奇怪，可夏薇薇呢，叶雨宁杀夏薇薇又是为什么？
整件事还在调查中，庄妍和夏薇薇的尸体还没找到，警方只在夏薇薇的住所发现叶雨宁制作的各种人面模型，以及藏在侧卧柜子里夏父夏母的尸体，尸体还很新鲜，死亡时间不超过两日。
叶雨宁被捕后，嘴巴闭得死紧，唯一开口的一次，也只是为了见程琛。
她见程琛，是想表白心意？做最后的告白？或者仅仅只是想见心上人最后一面？
在几乎杀光一个班的人之后，她还觉得程琛会去见她？她杀了这么多人，又能得到什么呢？
闻千秋实在不能理解叶雨宁，但她还是想去见见这个女人。
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女人跟程琛之间的纠葛，还有……麒麟刺。
叶雨宁和周明联手，利用麒麟刺的分身之一蛛丝来达到杀死所有人的目的。
当然，她的目标其实只有一个闻千秋，但蛛丝不可控制，她也就无所谓死多少个人了……可叶雨宁是怎么知道蛛丝的？
周明只是个高二学生，他对闻千秋说的那些胡言乱语，显然是被蛛丝影响了神智。
闻千秋很肯定，周明得到蛛丝并不久，而且这事跟叶雨宁绝对脱不了干系。
第184章 见面（）
“闻千秋……你没死。”
坐在她面的叶雨宁双手戴着手铐，神情相当意外。
从走进这间审讯室，闻千秋便一直暗暗观察她，然而叶雨宁的情绪却是出人意表的平静。
闻千秋可不是来跟她寒暄客套的，也就不拐弯抹角了，直接便道出对方的来历：“叶雨宁……或者叫你赵文茵？”
叶雨宁没有说话。
闻千秋看着她，继续说道：“九年前，你被警方从人贩手中救出后，就被送入了丽春孤儿院，也是在那时候，你认识了……程琛。”
之前叶雨宁一直表现得很平静，甚至有些心不在焉，但在听到“程琛”的名字时，她的瞳孔微微一张，眼睛死死盯住闻千秋。
闻千秋察觉到她的变化，便着重将话题转到程琛上：“程琛那时九岁，与你岁数相仿，孤儿院里孩子不多，你们两个年龄接近，自然会比较玩得来。只是当时你还没从之前那段不堪的遭遇中缓过来，这使你自卑、抑郁，拒绝与任何人交流，你很孤僻，没有朋友。你躲在黑暗的角落里，觉得自己卑贱又肮脏，每一天都仿佛活在地狱之中……”
叶雨宁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苦，她双手紧握，仍旧不发一言。
闻千秋的语速始终不紧不慢：“但这时，有一个人走向你，他愿意主动接近你，试图与你交流，他不怕你的拒绝，也不会为此而退缩，你从来没有像这样被人好好地对待过，他是第一个对你好、真心关心你的人……他，就是程琛。”
闻千秋看见那行泪在她脸上缓缓滑下，怔了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们成为很好的朋友，你对程琛有极深的依赖，甚至可以说还有极深的……占有欲。但在两年后，叶欣来到孤儿院，她看中了你，想选你作为她的单传弟子。你自然不愿意离开程琛，可后来你改变了主意，你跟着叶欣离开了孤儿院，来到f市生活。”
闻千秋看着她的眼睛，问：“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当然，对一般人来说，被领养是最好的选择，但……你不是。”
其实闻千秋倒不指望她能回答，毕竟警察审问了她那么多天也没能撬开她的嘴巴……
果然，叶雨宁垂下眼，只盯着手铐，并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闻千秋接着往下道：“你到了f市，叶欣却没有安排你上学，而是亲自教导你，传授毕生所学，也就是易容术。真正的易容术，不仅在容貌、声音、神态做到一致，甚至连形体、笔迹也要一模一样，你要学习的东西真的很多，叶欣对你很严厉，而你在这方面确实有惊人的天赋，七年后，你的易容术出神入化，完全继承了叶欣的衣钵，叶欣死后你一时也无处可去，便继续在殡仪馆做杂工，直到……再次遇见程琛。”
叶雨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她低垂着头，闻千秋也就无从观察她的面部神情，而对方像是打定了主意不作任何回应，真要这样，可就难办了……
闻千秋皱起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话锋一转，又回到之前提过的问题：“我真的很好奇，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将你逼得哪怕再不愿意，也还是离开程琛，跟着叶欣走了……你不可能会主动离开，那么原因只能在程琛身上。”
她紧盯着叶雨宁，语速加快，言辞越发犀利：“是程琛改变了态度，他不再对你好，不再把你当朋友，甚至厌恶你，不想再看见你……”
“闭嘴！”
叶雨宁骤然怒吼出声！
她用那双充斥着血丝的眼睛，凶狠地瞪着闻千秋，一副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模样。
闻千秋却充耳不闻，继续说出对方最不想听的话：“程琛只要看见你就会皱眉，远远地避开，他从来不知道，这世上竟会有这么残忍、恶心的女孩子，她简直不能称之为‘人’！他根本无法忍受和你呆在一个屋子里，呼吸同一处地方的空气，他和别的小朋友玩得很开心，却在见到你的时候露出不快，他不让你靠近他，他甚至不用你碰过的东西，因为他嫌脏……”
“闭嘴闭嘴闭嘴——”
叶雨宁神情狂乱，恶狠狠地盯住闻千秋，不住重复嘶喊着。
她突然站起来，像头野兽般掀开桌子扑上来，嘴上还在嘶吼：“你、给、我、闭、嘴！！！！”
第185章 幸存者（）
闻千秋一手压住桌子，一手扣住对方的脖子，轻易便控制住了场面。
她看着情绪完全失控的叶雨宁，缓缓说道：“程琛不喜欢你，你却对他有种偏执的感情，你不允许任何女性接近他，所以你杀了庄妍，最后还想要我的命……”
叶雨宁喘着气，用血红的眼睛直直瞪着闻千秋。
“可夏薇薇呢？她跟程琛毫无关系，就算你想接近我，也没必要采取这种方式……”
叶雨宁渐渐平静下来，她听着听着，嘴角突然勾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说：“闻千秋，那个女人身上有秘密，你想知道，就让他来见我，我会告诉你。”
他？是指程琛么？
闻千秋皱了皱眉：“夏薇薇身上的秘密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程琛是否要见你，决定权在他手上，我也不想逼他做任何违背他意愿的事。”
叶雨宁直勾勾地看着她，说：“蛛丝……”
闻千秋目光一凝。
“关于蛛丝的事，你也不想知道吗？”
在程琛的事情上，叶雨宁表现得异常执着：“你去把那个男人带来，我要见他！否则，我不会回答任何问题！”
那个男人？
那种奇怪的感觉更明显了，叶雨宁似乎在对程琛的形容上显得特别别扭。
她不叫他的名字，只用“他”或者“那个男人”来指代，如果不是何彤提过叶雨宁想见程琛，闻千秋都反应不过来她所指的是谁。
叶雨宁古怪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她的精神世界本身就是病态的，逻辑混乱说话颠三倒四让人莫名其妙也没什么好奇怪……
闻千秋走出警局，虽然没从叶雨宁嘴里套出话来，但她的反应表情，已经给出了很多信息。
闻千秋基本可以确定，她对叶雨宁和程琛之间的事猜得**不离十。
至于麒麟刺的事，她已经派人去查那个村子。
按周明的说法，蛛丝是被他无意间从地上挖出来的，那么把蛛丝埋进去的人，也就是周明的外祖父，很可能就是当年的白家长老之后。
她昏迷后发生的事程琛始终不愿多提，闻千秋也不知道蛛丝的下落。
周明已经被警方通缉，用不了多久就会传来消息，等他落网后再看看能不能问点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出来。
沉思间，忽听老吴道：“小姐，你刚才把包落车里了，手机响个不停，快看看谁这么急着找你呀……”
知道她手机号的人屈指可数，这时候来电，难道是程琛？
她打开包，拿出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
而这时，手机再次响起，打开的依然是这个陌生号码。
接通后，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闻千秋，你终于接了。”
竟然是……李灿？
闻千秋颇为意外，她跟李灿虽说是同班同学，但交集并不多。然而这次出游只有他们两个人侥幸活了下来，也算是共患难，哪怕之前再没交情，经过这事，心理上关系也拉近了许多。
她在医院的时候李灿来看过她，还要了她的电话号码。
李灿这家伙运气倒真是好得没说，那时闻千秋和周明去拾柴，他总觉得不放心，没一会儿便也跟了过去。
不过因为树林里黑，他走得又急，一不留神给绊了一跤，摔进了被杂草掩住的枯井中。
谁想得到这树林里竟还有一口废弃的枯井，他落入井中后不幸给摔晕了，之后醒来频频呼救都没人理。
他就这么呆了一夜，直到警察同志赶过来……
第186章 求救来电（）
“什么事？”
她微微侧过头，随意地扫了眼窗外，忽然目光一凝，对面路边恰好停下一辆出租，从车上下来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他转过身的刹那间老吴的车已驶了过去，将那道人影远远抛在了后边。
闻千秋立刻转过头向后望去，然而街道上人群熙攘，早已找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她握着手机，心思沉沉，手机里正传来李灿的声音：“……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身体好了没？什么时候回学校上课？”
他说了一会儿，才发现对方一直一声不吭，不由地抬高声音：“喂？闻千秋？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闻千秋回过神，淡淡地回道：“嗯，我很好，学校见。”
挂完李灿的电话，她点开程琛的号码，盯着看了一会儿，才摁了下去。
然而才“嘟”了一下就被挂断了，接着一条短信进来。
短信是程琛发来的：抱歉，在上课，下课回你。
闻千秋看了看时间，正是上课的时间。
如果程琛在学校上课，那么刚才她看见的那个人是谁？虽然只是匆匆一瞥，可她还是捕捉到了那张与程琛极像的侧脸……真的是她看错了么？
——————
回到公寓，闻千秋坐在书桌前，翻开程琛帮她整理好的笔记，这段时间她落下许多课，现在临近期末，她也得加快进度，好跟上复习的节奏。
然而，眼睛虽盯着课本，心思却全不在这上边。
之前在路边瞥见的那抹身影，却总是在脑中徘徊不去。如果那真是程琛，他去那儿应该是为了见叶雨宁，闻千秋之前也和程琛谈过这个女人，程琛很肯定地说不认识，她可以理解为程琛只是不想跟叶雨宁再有任何瓜葛所以不愿提及。
可他如今却去了警局见人，还对她说谎，显然不想让她知道。他和叶雨宁之间有什么是不能让她知道的？如果只是那些陈年往事也不至于让程琛这么小心谨慎……
正想得入神，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她拿起手机一看，却是个陌生来电。上通电话是李灿，这次打来的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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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伟？
当初因为交陇女尸案找他帮忙对何彤进行催眠过，但之后除了在八角巷的茶餐厅偶然碰见过一次后，两人几乎没有交集……
“竟然……打通了！”
对方非常激动，就好像他打了几十通电话没一个能接通似的，而且电话里很多干扰音，似乎他所在的地方信号并不怎么好。
闻千秋不由问道：“杨医生，你在哪里？”
杨伟的呼气声有些粗重：“我在……里，这楼不对劲，我怎么也走不出来，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你去……，他的情况我都记在……一定要拿到……”
不知是不是信号的问题，杨伟说的内容每到关键部分都会被杂音干扰，根本听不清楚。
她察觉异样，立刻打断：“杨医生，你现在在哪里？”
杨伟：“我在……呵……你先去找……！不然……”
电话突然中止。
一股寒意慢慢爬上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