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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不再是“程琛”，要完全像以前的“程琛”那样温柔体贴是不可能的。他需要时间适应，调整。也幸而闻千秋被其他事分去心神，才没注意他的“反常”。
恢复记忆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程琛，他的双胞胎弟弟。
孟家的行事方式他再清楚不过，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都可以毫不犹豫地抛弃。而存在一点点的威胁，他们必然也会毫不留情地将其扼杀。
他担心在这一年里，出现什么变故，让老太爷又起杀心。这才趁着闻千秋离开的空档也请了假，马不停蹄地赶回孟家。
第112章 被软禁的人（）
“孙子不敢。”
在孟昭先的暴怒下，他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卑微惶恐，而那双低垂的睫毛遮掩的黑眸，却冷静异常，甚至带着森然的寒意。
“连我的话都不听！你还有什么不敢？！”
孟昭先发完脾气，语气倒不那么强硬了，毕竟用得到孟琮的地方还很多，孟家子孙众多，却只有这么一个最合他心意，脑子聪明又听话，该狠的时候绝不心软……有的时候他甚至能从这个小孙子身上，看见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
他挥了挥手：“小常，带他去见那个人，见完立刻滚！拿不到麒麟刺就永远别回来了！”
那位三十多岁的女人不慌不忙地应下，把地上的拐杖捡起放在老太爷身边，便领着已站起身的孟琮出门去。
走过长廊，下至旋转楼梯，到了一楼的大厅，佣人们眼观鼻鼻观心，只专心地擦洗打扫，两人一路过去，所过之处，皆安静无声，只看得见他们黑糊糊的头发顶，一个个脸都快贴胸口上去了。
孟琮早已司空见惯。在孟家，如果连这点眼色都没有，早就被扫地出门了。他从小在孟家幕后掌权人孟老太爷身边长大，无论什么都一学就会，可他自认为学得最好的，就是察言观色。
做什么会让孟昭先高兴或是生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明知道会惹老太爷发怒还回来？老太爷虽善变，却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动手。”
常婉清蹙眉递给他一方手帕，语气虽有责怪，却带着几分真切的关心。
他们已出了孟家别墅，走在僻静的鹅软石铺就的小道上。
孟琮用帕子擦了擦头上的伤口，道：“常姨，这件事您别管，我自有分寸。”
没有人比他更加了解孟昭先，这时给他打一剂“预防针”，提醒他程琛对自己的重要性，万一哪天他又起了杀意，多少会有所顾忌。
常婉清也是看着孟琮长大，孟琮身边的佣人不知换过多少，但凡跟他亲近点的，老太爷第二天就把人辞了。小小的孩子身边从没有可以亲近说说心里话的人，就连她，即使心怀慈爱，也不敢表露出来。只有这样疏离地相处，才能长久地呆在孟家。
此刻四下无人，她也才能好好打量一下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越看越是心疼：“你别想太多，专心去做老太爷交代给你的事。这里有我照看着，程琛不会缺衣少食的。”
除了外在物质方面，别的她也给不了。
孟琮点点头：“多谢常姨。”
常婉清心中苦涩，知道他一心想着程琛，便多提了一下程琛这一年的情况：“也没什么大事，他仿佛也看开了，在小楼里住的也还算舒心……”
舒心……被软禁的人怎么会舒心？
孟家别墅后偌大的花园中，矗立着一栋白色的精致小楼，看着像是为游客累了暂作歇脚饮茶观景的地方。
实则不然，那只是孟家关押“犯人”牢笼的入口而已。
从楼中的密道下去。
穿过阴暗的走道，走过一扇扇只露出一个小铁窗的铁门。一路过去，看守人携着一串钥匙，在某一间铁门前停下，钥匙插入锁孔一转，门便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里的环境并不算糟，房间虽小五脏俱全，靠边甚至还摆放着一个书架。那人正坐在椅子上，就着灯光低头看书。
听见响动，他抬起头来。
黑色的眼珠，映照出一张与他一模一样的脸。
孟琮一步踏进去，走到他身边站定，唇瓣动了动，出声唤道。
“程琛。”
第113章 天台（）
放学后，闻千秋上了楼顶，却被门上的大锁阻在了外边。
教学楼的楼顶大门一向是锁着的，只不过后来上届的某个学生从管理员那儿偷拿了钥匙备份，备份钥匙就藏在门封底下，手指探进去就能摸到。这事也只在学生之间小范围地流传，造福了不少小情侣。
高瑜出事后，那只备用钥匙自然也被没收了。甚至连门锁都换了新的，就怕学生还有私藏。
闻千秋虽然是八角巷的少东家，却没学上什么撬锁的技能。对着这把锁也只能望洋兴叹。
刚转身准备离去，身后听得“咔”的一声。
一阵凉风呼啦扑上背脊。
楼顶禁闭的大门竟然……
打开了。
门扇让风吹得摇摇晃晃，透过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外面的天空灰暗阴沉，显然是要下雨的征兆。
她目光微闪，仅顿了一下，便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楼顶空空荡荡，四周边缘是黑色铁质护栏扶手，扶着护栏往下看，便是一片绿色草坪及花圃。她沿着扶手，走到高瑜下落的位置。
就是在这里，高瑜翻下护栏坠楼。底下那片花圃已经被收拾干净，草坪也被剔了一层，已经看不出有血的痕迹。
警方以自杀结案，不需要保护现场，所有的痕迹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现在还想从中找线索似乎为时已晚。
她环视一圈，天台上连之前学生留下的烟头都清理掉了，更别说后来别的什么遗留物。
如果高瑜不是自杀，那么嫌疑人首当其冲就是何小曼。像顾凉凉等人会与高瑜有冲突，也是因为何小曼，而这些瓜葛不至于让人痛下杀手……当然，也不排除失手的可能。
之前在厕所她拿话试探何小曼，她的反应看起来很自然并没什么不妥。闻千秋没肖一丁那么专业，自然无法从这么细微的表情来辨别她的话是真是假。
她靠的是逻辑推理，无论何小曼怎么说怎么做，在闻千秋眼里她都是第一嫌疑人。
k查过高瑜的家庭背景，其父高振因为生意经营不善欠了一大笔钱，后来经人介绍给一个老板开车，高家亲戚不多，关系也不复杂。唯一有牵扯的就是这笔债务，而在一年前，高振所有债务都被全部还清。
从时间上看，应该是高瑜做了何建辉的情~妇，何建辉出钱替她还清。
之后不久，高振得知女儿做小三的丑事，震怒之下开着老板的车去撞何建辉……
想到这里，她微微皱起眉。
高瑜被何建辉包~养，按理来说，高振知道后的反应应该是勒令女儿离开此人，就算高瑜不愿，他再愤怒，顶多也是上何家闹一顿。
这其中必然存在什么原因，令高父恨不得何建辉死。
高何两家的事能瞒下来，知情~人想来并不多，高家方面人都全死不用考虑，而何家那边除了何小曼，大概也只有何家的当家人最清楚。
至于何小曼，毕竟是何建辉的女儿，所说的话难免会偏向何建辉，可信度不高。
闻千秋思忖着，又打量了一眼四周，唯一面朝此处，可以看清这个位置，离得最近的楼房是东北面那栋老旧的教师宿舍楼。
由于青藤整体的重新规划等各种原因，学校打算把这栋年代久远的宿舍楼拆除，里面住户都已经搬出来了，不可能有人目睹高瑜出事的全过程。
她眉头轻蹙。天台上似乎没什么有利用价值的线索了，眼下还是得着重往何家方面调查，比如何建辉的生平，何小曼跟高瑜认识之后的所有事……
转过身，只见楼顶门边赫然立着一个人。
她垂着头，黑发披散，看不清面容，穿着一身血迹斑斑的校服。天台上的风很大，她的校服裙摆却始终安静地贴服在腿上，仿佛时间在她身上已停止不动。
闻千秋瞳孔一缩，向前迈出的步子顿住。
高瑜……
第114章 提示（）
闻千秋身体紧绷，万分戒备地盯着那抹身影。
身影微微一动。
那只灰白的手臂慢慢抬了起来，直指一个方向。
闻千秋顺着她的手势看去——
是那栋宿舍楼。
第六层的某个房间，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正对窗户的一张木质老式摇椅。
她心中掠过一丝困惑，再扭头一看，楼顶门处空空荡荡，已然没了“高瑜”的身影。
它引她上天台，就是为了让她看到那栋楼，那个房间？
她甚至不太确定，“高瑜”所指的是否就是那间有摇椅的屋子……或许它只是在提示这栋楼有问题。
一栋即将拆除的宿舍楼能有什么问题？
她不由地再次望向楼房，脑中忽然浮上一个念头。
如果那天傍晚，正好有人在那栋宿舍楼中，也许恰好就在六楼那个房间里，亲眼目睹了高瑜被害的整个过程……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目击证人，他为什么不站出来指证？
隐瞒真相，无非就是为了保护凶手，目击证人不是跟凶手有密切关系，就是收了凶手的封口费选择沉默……
但假设何小曼是凶手的话，那么以上猜测就不怎么站得住脚了。
首先，何小曼饶是再有心机城府，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她顶多演技不错，却绝不可能在作案后还保持冷静，冷静到发现附近宿舍楼有人，再颠颠地跑过去威逼利诱……这怎么也说不通。
这样一排除，就剩下目击者与凶手认识且关系匪浅这种可能。
何小曼身边，能出现在学校里，那栋宿舍楼的，也只有——
顾凉凉。
＊＊＊
“md！”
顾凉凉狠狠踹了一脚机车，车子两只轮子软趴趴地贴在地面上，显然是被人扎破轮胎放气了。
这种事基本每天都要上演一次，她宁可对方光明正大地站出来，两人好好地打一架！像这样背地里整人简直恶心到爆。
她心中烦躁，也懒得再把车推去补胎，将书包甩在肩上便往公交车站牌走去。
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树下站着个人，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她的脚步略微顿了一下，便不加理睬继续往前走。
“顾凉凉。”
闻千秋在她经过自己身边时，出声道，“我们谈谈。”
顾凉凉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她可还记得两条胳膊脱臼的痛苦，以及她对小曼的恶意揣测。
“你真认为高瑜会自杀？甚至甘愿所有人都把错推到你头上？”
顾凉凉脚步一停，冷冷地看着她：“你这话什么意思？”
闻千秋道：“那要看我们谈的如何了。”
顾凉凉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似的，眼中带着讥讽：“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叫你‘女魔头’，真是够冷血够无情我甘拜下风……你再问多少次也一样，任何关于高瑜的事，我都没什么要告诉你的。还有，你也别再拿这个去骚扰小曼，拜托你行行好，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不是什么值得愉快的妙事。”
闻千秋看着她渐渐离去的背影，缓声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给你的轮胎放气？”
背影一僵。
顾凉凉转过身，脸色难看，手指捏得喀嚓响。
“是谁？！”
哪个乌龟王八蛋，只会躲在暗地里阴人？！
闻千秋不咸不淡地说：“坐下谈谈？”
“……”
顾凉凉僵持了片刻，为了心爱的机车，只能败下阵：“去哪儿谈？”
反正她什么都不会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闻千秋手指一指。
是对面一家新开不久的咖啡厅。
第115章 目击者（一）（）
这家咖啡厅的价格偏高，普通学生很少能消费得起，是以生意相当惨淡。但却很适合他们谈话。
闻千秋点了杯喝的，将菜单推到顾凉凉面前。
顾凉凉没理，不耐烦地道：“你有什么话赶紧说，我可没闲工夫陪你喝茶聊天。”
闻千秋不慌不忙地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等服务员走了才开口说道：“我看见高瑜了。”
“你看见谁跟我有——”
顾凉凉猛地反应过来，“高瑜？！”
但很快她就嗤之以鼻：“你怎么不说你看见玉皇大帝王母娘娘？”
“她不是自杀。”
对于她的讽刺，闻千秋不以为忤，平静地说道：“案发当时，有人在附近的教室宿舍楼，看见了整个过程，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隐瞒，但我很快就能把他找出来，到时候便真相大白。”
顾凉凉阴着脸：“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如果高瑜不是自杀，谁的嫌疑最大……”
闻千秋忽然停住，过了一会儿，服务员端着托盘走过来，将饮品摆到桌上。
等人走了，她才又继续说道：“你就没想过，高瑜为什么宁可留下被你们欺负也不转学？你确定你了解何小曼？她所有的事你都知道？”
从咖啡厅出来，顾凉凉来到公交站牌下等车，她心烦意乱，忍不住掏出烟点燃，因为身上穿着青藤的校服，周围许多人都多看了她几眼。
车来了，她捻灭烟丢进垃圾桶里，跟着人群上了车。
下车再往前走一段就到了小区，她轻车熟路地来到一栋楼房前，摸出手机摁号码。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凉凉？”
那头依旧是熟悉的柔声细语。
顾凉凉简短地说了句：“马上下来，我在你家楼下。”
那边静了一下，轻声说：“你等等，我喂我妈吃完药就下来。”
顾凉凉叹了口气，声音不觉缓和下来：“阿姨好点了吗？”
何小曼苦笑：“还是老样子。”
挂完电话，顾凉凉等了半个小时左右，何小曼才急忙忙地跑了过来。
她一脸抱歉：“我妈那个样子，也不能在家里招待你，让你久等了。”
“我们俩谁跟谁，下次这种客气话就别说了。”
顾凉凉有些心不在焉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何小曼看着她，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凉凉动作一顿，抬起眼直视面前的发小，说：“小曼，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何小曼一愣，随即皱眉：“你在说什么？”
顾凉凉盯着她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高瑜的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没告诉我？”
何小曼的脸色有些冷：“顾凉凉，你也相信闻千秋的话，认为我是凶手？觉得是我把高瑜推下楼的？”
听她这么说，顾凉凉顿时一僵：“我……不是这个意思。”
何小曼杏眸一瞪，眼泪冒了出来，“我还不知道你？你就是怀疑我！”
顾凉凉见她落泪便有些慌了，“我没怀疑……我……”
在何小曼的瞪视下，她举手投降：“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闻千秋说有人看到了高瑜出事的全过程，可以证明高瑜不是自杀……”
她把闻千秋的话复述了一遍，忽然发觉何小曼太过安静。
“小曼？”
何小曼回过神，笑了笑：“如果真是这样，希望能早日找到真凶。”
顾凉凉点点头：“既然与你无关，那我就放心了。我走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
一转身，顾凉凉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跟何小曼从小玩到大，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何小曼的异样？尤其是当她说到有目击证人的时候，何小曼明显发白的脸，那一紧张就会紧绷的下颚。
就算她再怎么掩饰，在顾凉凉有意的观察下，还是能看得出来。
小曼……她真的杀人了？
第116章 目击者（二）（）
闻千秋微微抬头，面前这栋老旧的宿舍楼已被拆了部分，楼的周围在安全线上都设有警示牌。傍晚的余晖映照在楼的外壁，使它斑驳的黄漆变得柔和安详。
楼外的监控近几日坏了，因为是栋快拆除的楼，也就没急着修，以至于闻千秋也无从查到那日是谁进入了这栋楼。
但顾凉凉是可以排除了。
她在咖啡厅对顾凉凉和盘托出，就是为了引她去见何小曼。
顾凉凉一出咖啡厅，就被她的人跟上。顾凉凉果然立刻就去找何小曼，二人的谈话也被跟踪的人听了大概，转头就一字不漏地汇报给闻千秋。
得知他们的谈话内容后，闻千秋多少有些意外。
因为她原本推测顾凉凉是何小曼的帮凶，就是宿舍楼窥见命案的目击者。
可如今看来目击者另有其人，还是得从这栋楼上着手调查。
另一方面她还派人去盯住何小曼，如果目击者真与何小曼有关系，在听到闻千秋已获悉有这么个人存在后，必然会去联系目击者。
只要跟着何小曼自然会找到那个人。
但保险起见，她还是打算进楼里看看，说不定能有所发现。
刚踏上楼梯，便听见一阵吵闹。
只见楼上下来三个人，一男一女，正半扶半拖着一个老人。老人扭着身子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就是不肯下楼，那对男女一面耐着性子安抚他，一面半强迫地把他弄下楼梯。
双方就这么在楼道打了个照面。
闻千秋目光直直落在老人身上，又在那两个男女脸上转了一圈，尽管一言未发，那眼神的含义却不言而喻。
本来是自家的事没必要解释什么，但他们还是略微尴尬地提了一下。
老人是他们的父亲，也是青藤的老师，从教书到退休一直住在学校分配给他小套房里。前年他们母亲去世，兄妹俩就想把父亲接到身边住，奈何老人就是不肯。
后来老人患上了老年痴呆症，且病情越来越严重，正巧学校打算拆楼，无奈之下老人也只得去儿女家住了。只是发病时总会犯糊涂，自己跑回宿舍楼去。
讲到这，女人就愁得眉头紧皱：“现在楼拆成这样，跑这里边很危险，真不知该拿他怎么办。”
闻千秋看着老人，心中一动：“他以前是住六楼？”
那两人都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