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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察觉到什么，她微微侧过脸，望过来的目光冷冽清寒。
孙继安一个激灵，连忙收回视线，匆匆离开。
走道再度安静下来，闻千秋从骆伯派人送来的包里摸了摸，找到手机。
从学校出来快三天了，手机早就没电自动关机，她换上备用电池，开机。
目光忽然一滞。
屏幕上显示上百条未接来电和短信，一翻开，除了有一两个是何彤和刘必胜的以外，其他全部都来自程琛。
千秋，出什么事了？
千秋，还好吗？没事吧？
千秋，没事的话给我回个电话。
千秋，你在哪儿？
千秋，你不来上课了吗？
千秋，你到底在哪儿？
千秋……他们把你的东西都拿走了，没有人告诉我你去了哪儿。你还会回来的，对吗？
千秋，我真后悔，那时候我应该跟着你走的。
千秋。
千秋。
后面的短信都只有两个字。
她的名字。
千秋。
第四十三章 太平间之不作死就不会死（）
后面的短信都只有两个字。
她的名字，千秋。
她几乎能想象，程琛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地把她的名字打出来，所有的话一股脑全说了，到最后，已经无话可说，或者他不再抱有希望她会回复，却又忍不住，怀着一丝侥幸将短信发出。
他一次次地满怀期待，一次次地落空失望。而这期间，她甚至从来没想起过他。
闻千秋突然很想，听听程琛的声音。她摁下那串号码拨打出去。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她叹了口气，正要挂断，忽然电话接通了。
“千秋！”
程琛急促的呼吸透过听筒传进她的耳朵里，她的心情顿时雀跃起来。
“是我，程琛。”
听到闻千秋的声音，他终于松了口气，这些日苦等不到的恼怒和愤恨全化作了委屈。
“千秋，为什么不回我……我，我这几天都睡不着，我很担心你。”
我这几天都睡不着。
我很担心你。
闻千秋顿时心软，既愧疚又心疼：“程琛，我没事，你别担心。”
程琛本来有一肚子的话要说，但话到嘴边，最后却只问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略显沙哑的声音说：“不知道。”
程琛才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是不是有人胁迫你？软禁你？”
闻千秋噗地笑出声：“你电影看多了吧？”
她显然不想多说，转了话题：“你在学校还好吗？”
程琛心里有些苦涩，也没继续追问，而是把学校里发生的事都说了遍，为了和她多说会儿话，他连何彤都拿出来说。
“调查吸血鬼？”
闻千秋抿唇一笑，“像她会干的事。”
听她声音带笑，程琛也不禁笑了，连带对何彤也顺眼许多，“那家伙就是没事找事，还想比警方先一步破案，也不知道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
“程琛。”
她轻叹一声，“学校真好。”
程琛应着：“嗯。”
“真想快点回来。”
她看着那扇门，门内是她昏迷不醒的父亲。
“等我回来……”她顿了一下，说，“我有话要告诉你。”
＊＊＊＊
我有话要告诉你。
程琛躺在床上，眼睛看着天花板，脑子里不停地回响着闻千秋的话，忍不住浮想联翩。
到底是什么话？
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
千秋……想对他说什么呢？
是不是……是不是……
程琛猛地甩了甩头，他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千秋这样郑重，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要说，绝对不是他想的这么轻浮。
他深吸一口气，收回心神闭眼。
这几天都没怎么睡好，如今有了闻千秋的消息，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很快便陷入黑甜梦乡。
“铃铃铃……”
“铃铃铃铃铃……”
迷迷糊糊间，好像什么东西在响，阴魂不散，锲而不舍，响个不停。
程琛陡然醒来，侧头一看，床头柜上的手机正发出刺眼的光，屏幕上亮闪闪地显示着何彤两个字。
大半夜的，这家伙在搞什么？！
他恼火地拿过手机，划开。
“程琛！”
那头立刻传来何彤如释重负欣喜若狂的声音。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被扰了清梦的程琛一肚子火，“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我跟你说，我……看到了！”何彤的声音一直压得很低，就算再激动也是小小声的，这让程琛心里浮起几分奇怪。
不等他搭话，何彤已经按捺不住一股脑全吐了出来：“我看到尸体了！”
程琛惊得头皮都要炸开了，“你跑医院去了？！”他突然反应过来：“你现在在哪儿？”
不会还躲在太平间或者解剖室的某个地方吧？
这家伙贼胆子怎么就那么大！
“咦，好像有人来了……我等会儿再给你电话啊……嘟……”
何彤直接挂了。
程琛握着手机，脸色铁青。这个何彤！做事怎么就不能按常理出牌？
现在电话打回去只怕暴露了何彤的行踪，反而害了她，只能等她过会儿再打来了。
程琛没想到何彤的“过会儿”会这么久，等着等着便捱不住睡着了，再睁眼已是次日。
周末不用上课，程琛呆在公寓里，草草解决完早餐，正想着要不要给何彤去个电话，手机便响了。
来电显示，正是没声没息了整晚的何彤。
第四十四章 跟踪者（一）（）
来电显示，正是没声没息了整晚的何彤。
“程琛，我，我好像看见……”
何彤的声音听起来疲惫又不安，话说了一半又顿住。
程琛对她昨晚的“奇遇”一点兴趣也没有，见她总算是全身而退，也就放心了。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挂了。”
“哎！”
何彤反应十分激烈：“你别挂！千万别挂！”
程琛有些不耐：“你又在搞什么？”
她显得很紧张，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
程琛把手机放在左耳边，腾出右手拿起个马克杯走到饮水机前。听了何彤的话，只觉得她神经兮兮。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赶紧回家睡一觉，醒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何彤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是真的！”
“刚才，我无意间瞄见路边店铺的落地橱窗……真的有人跟着我！那件黑色风衣！我在医院见过！就是他！”
水漫过杯沿溢了出来，程琛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皱眉道：“何彤，你的被害妄想症已经严重到无可救药了，我最后奉劝你一句，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正要挂断，那头却传来充满恐惧的哭声：“程琛！我求你了！救救我！我不能回家！我家根本没人！我回去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在鬼楼，程琛也没听过何彤用这种扭曲近乎变调的声音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道：“你现在走大路，打车到天海，我在c座9楼……还有，不要挂。”
将近一个小时，两人始终保持通话状态。直到何彤进门，她浑身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松懈下来，一头倒在沙发上，只剩下沉沉的呼吸声。
程琛关上门，等了一会儿，对上猫眼看了看。
门外走道空空荡荡，并没有穿黑色风衣的人。
他皱了皱眉，一转身，就看见那家伙缩在沙发上睡着了。
＊＊＊
何彤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三点多，她正饿得要命，喊了半天屋里也没人回应，客厅桌上留着张纸条。
原来程琛出门采购去了，如果她饿了可以吃泡面，厨房上头的柜子里有。
何彤摸了摸瘪下去的肚子，有气无力地爬起来。
泡面下锅煮了不一会儿，就冒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
她熄了火，盛了满满一大碗，刚端到餐桌上，就听门铃叮咚叮咚地响起来。
一定是程琛回来了！
何彤精神一振，飞奔到门边，正想开门的时候心里突然一动，握在门把上的手生生停住。
她屏住呼吸，慢慢地凑近门上的猫眼，右眼对准眼孔，向外看去……
红色，满眼都是红色。
她眨了眨眼，使劲看，突然，红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苍白的脸。
那张脸上嵌着一双赤红的眼睛，它正一动不动，透过猫眼，死死地盯着她！
何彤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情绪接近奔溃。
那是什么怪物！
原来，在她看猫眼的时候，怪物也贴着猫眼的小孔上……看着她！
那片红色，其实……是他的眼睛！
何彤哆嗦了一下，尽管知道对方不可能真的看得见自己，却还是被这个想法吓得遍体生寒。
怪物就在门外！随时都可能破门而入。
她……该怎么办？
何彤连滚带爬地跑到沙发边，找到自己的手机——
“该死！没电了！”
“咔！”
忽然传来的门锁声，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进来了！它进来了！
第四十五章 跟踪者（二）（）
何彤僵着身体，慢慢地回过头。
大门缓缓地打开。
“快过来帮忙，东西有点多！”
程琛的身影闯了进来，一个个鼓鼓囊囊印着超市标记的塑料袋，两只手都拎不过来。
何彤吁出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脚上，后背凉丝丝的全是汗水。
程琛见她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不由奇怪：“你怎么了？”
何彤猛地一个激灵，屁股底下安了弹簧似的弹了起来，冲过去几乎是用撞的把门合上。
程琛看着那扇门，目光一闪：“有人……来过？”
何彤牙齿都在打颤：“你，你来的时候没看见？”
程琛盯了她一眼，沉默地将东西放进厨房。
何彤惊魂未定，尾巴似的紧跟其后，嘴巴一刻不停：“我看见那个人的脸了，长得很奇怪，眼睛还是红色的！他刚才还按门铃来着，我真差点就开门了！还好关键时刻留了个心眼，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啊……”
程琛说：“不管你开没开门，后果已经不堪设想了。”
何彤僵住。
“你不敢回家不只因为家里没人，还怕住址泄露出去吧？”
像是没看见对方心虚的表情，他继续往下讲：“他为什么跟着你？因为你发现了他的秘密，从医院一路尾随跟到这里……现在不管我愿不愿意，我都必须承认，他盯上的人不再只有你，还有……我。”
“程琛，对不起……我太害怕了……”何彤颤声道。
程琛真想把眼前这个人抓起来暴打一顿。
他深吸一口气，“说吧，你在医院究竟看见了什么。”
在医院，看见了什么？
那时，她正躲在太平间门外走道边的杂物室里，刚看完女尸心情十分激动，忍不住先给程琛打了个电话。
才讲了两句，就听见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她立刻挂了电话，竖起耳朵静听。
脚步声不急不缓，在空旷的走道上，却显得异常清晰，突兀。
何彤屏住呼吸，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推开一丝门缝。
通过那条蚯蚓一样细长的门缝，她终于看见了那道黑色的人影。
由于角度的问题，她没能看见那个人的全脸，只知道对方肤色很白，白到像搽了粉一样。而且整个身体都包裹在一件黑色的大风衣里，如果再加个兜帽，简直就是哈利波特里面披着斗篷的伏地魔！
“然后呢？”
何彤抓抓头发，“然后……我在杂物间眯了一会儿，等医院开门就悄悄溜出来了。”
这家伙神经到底粗壮到何种地步，才能在停尸房旁边睡着！
“那个风衣男呢？你看见他出来了吗？”
何彤回忆着点头：“他进去没多久就出来了，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你说他不会是医院的工作人员吧？”只是忘了穿制服？
程琛瞥了她一眼，反问：“如果是工作人员，为什么要跟踪你？”
忽然又觉得不对劲：“你不是一直躲在杂物间吗？他是怎么发现你的？”
何彤眼睛一瞪：“对嗷！他怎么发现我的？！”
对视了半秒，程琛闭了闭眼，扶额长叹。好吧，指望何彤思考，是他的错。
“如果他在医院就发现你的存在，当时却按兵不动，悄然尾随，甚至主动现身……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何彤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他……他想灭口？”
程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皱了皱眉，说：“当时在医院他可能有所顾忌，所以没有立刻向你出手，而一路跟踪，也没找到合适的时机，直到我离开公寓，他才瞅准空隙现身。”
但是，对方基本算什么也没做，摁响门铃，还让何彤看清了脸。
他到底想干什么？
第四十六章 睡床还是沙发（）
“程琛，我……我跟你说我家没人是真的，我爸妈都出国旅游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何彤期期艾艾，磨磨蹭蹭，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圈，“我可不可以……暂时住在这里啊？”
生怕程琛拒绝，她立马竖起两根手指：“我保证安安分分绝对不会影响到你！打扫洗衣什么的我都可以做！只要……腾出一丢丢地方让我睡就行了……”
一触到程琛的眼神，她又麻溜地冲口道：“我人短，睡沙发也成！”
人短？
程琛无语，无情地告诉她：“这是千秋的住宅，你问我没用。”
何彤连忙去拨千秋的号码，前几天怎么也打不通的电弧居然接通了，她真是喜极而泣，扯了嗓子哭喊：“千秋！救命啊——”
闻千秋已经把父亲秘密转移到熟识的医院，十几个保镖日夜轮流看护，病房360度无死角装满监控，连换药换水的护士都经过严格盘查，要说闻父睡在铜墙铁壁里也不过分。
安排完这一切，闻千秋本打算再呆一天就启程去趟山西。可何彤这通电话，让她改了主意。
“老吴，帮我取消去太原的机票。”
＊＊＊＊
这天两人都没出门，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表示绝对不会给主人带来任何麻烦的何彤简直让人无法忍受，神经脆弱到门窗稍微有点响动，就吓得哇哇大叫。
程琛不胜其烦，干脆回了房间塞上耳机，把音乐调到最大声。
不知过了多久，何彤突然闯进门来，脸色煞白。
他拔了耳机，问：“怎么了？”
“叮咚！”
门铃声悠悠传来。
何彤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躲在程琛身后问：“不会是……那个人吧？”
程琛没说话，快步走了出去。
何彤扒住门框，缩着身子，只露出个头。眼睁睁看着程琛走到大门边，瞄了一眼猫眼，然后像被人点穴似的定住，一动不动。
何彤害怕地叫了声：“喂——”
程琛突然惊醒，接着毫无预兆的，一把拉开门！
何彤吓得抱头尖叫。
“叫什么？”
一道淡定的声音飘了过来。
何彤一愣，“千……千秋？”
门外站着的少女抬眸看了她一眼，嫌弃地扯了一下嘴角：“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千秋——”
何彤顿时热泪盈眶，撒开脚丫子飞奔过去，却让斜刺里横出的一条手臂拨拉到一边。
程琛说：“千秋累了，要休息。”
何彤撇撇嘴，转头又狗腿地大献殷勤：“千秋，有没有行李？我帮你拿！吃过饭了吗？渴不渴？累不累？”
“不用，我去睡了。”
闻千秋丢下一句，径直走进主卧。
何彤呆呆地看着那闭合的门，半晌，望向程琛：“就……这样？”
程琛关了电视，还算绅士地问道：“你睡g还是沙发？”
何彤静了两秒，突然拔腿跑进房间，“g！睡g！”
＊＊＊＊＊＊
闻千秋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何彤整夜都疑神疑鬼，草木皆兵，捱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睡着，早上强撑着起来，眼睛下一片乌青，披头散发跟个女鬼似的。
程琛把做好的早点端上，三人难得齐聚一桌，何彤吃了两口就放下，忍不住道：“千秋啊，要不我再跟你讲讲那个风衣男，我昨晚突然想起来，他长得……”
“先吃饭，吃完再讲。”
闻千秋细嚼慢咽，淡定如常。
何彤只得按捺下来，叉起一块餐肉塞进嘴里嚼巴嚼巴，好不容易等大家伙吃完，她急忙忙地开口：“现在吃完了，可以开始讨论了吧？”
闻千秋慢慢地喝了一口水，点头：“你讲。”
何彤都快憋坏了，得了首肯立马呱啦呱啦地说了起来：“昨天我脑子都吓懵了！很多细节都没来得及讲，现在回想起来，说不定真的是破案的关键呐！”
闻千秋看向她：“废话不要讲。”
何彤一噎，悻悻拨弄了一下刘海：“哦……”
她坐直身子，道：“我想了很久，总算想明白，风衣男为什么要把我灭口了！”
“那天晚上，我躲在杂物间，虽然视角有限，但耳朵还能听，当时风衣男过去以后，停尸房便传出响动，很像是冰柜拖动的声音……”
“他肯定是在找——”
何彤目光闪亮，一字一顿地说道。
“尸，体！”
第四十七章 报警还是不报警（）
何彤以为自己投的是一枚炸弹，却没想到连块石头也不是，对面那两个人神色如常，波澜不惊。
程琛觉得她话很多，尤其是废话。
“到太平间不找尸体找什么？”
呃……
何彤瘪瘪嘴，嘀咕：“那得看什么尸体……”她突然灵光一闪，脱口道：“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在找那具女尸！”
程琛一愣。
闻千秋问：“什么女尸？”
何彤顿时有种主导全局的优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