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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已经天亮，方弼看得一清二楚。这伙人就是一副在逃命的模样，非常狼狈。
那伙人见到方弼，就像见到了亲爹似的，赶紧跑到了方弼面前。
“方军侯，弟兄们全被官军俘虏了。就我们这点人逃脱。”一个溃兵气喘吁吁的对方弼说道。
方弼眉头一皱：“全被官军俘虏了？”
“是啊，官军先是放火，让我们首尾不能相顾，随后就冲下山坡，将我们包围。听官军说，于渠帅已死。弟兄们就都投降了。”
“于渠帅死了？！”方弼大惊失色。
“官军是这么说的。”
“那你们又是怎么逃回来的？”方弼又问。
“我们是趁官军上前捡拾兵器，捆绑弟兄们的混乱劲跑回来的。有一些弟兄没跑成，被官军给杀了。”
“你确定于渠帅真的死了？”方弼又问。
那人答道：“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于渠帅的尸体，可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于渠帅就算没死，也已经被官兵给俘虏了。”
方弼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方军侯，咱们赶紧撤吧，晚了就来不及了。”那人小心翼翼的提醒方弼。
方弼又沉思了一会儿，睁开眼道：“大势已去，我等也只能去投奔张将军了。”
随后，方弼就带人原路返回，回军营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每人带上数日的口粮，就匆匆撤走了。
大多数辎重，他们都来不及带走，留在了军营中。
………………
沾县县令杜普和县尉梁康一直站在城墙上，观察着这边的动静。他们看到五六百黑山军离营，两人都困惑不解。
因为摸不清黑山军的军营里还有多少人留守，杜普也没敢派兵出城。
直到方弼带人返回军营，匆匆收拾一番又撤出军营后，杜普才有些回过味来了。他便命梁康带数十名骑兵出城，去打探一下黑山军军营的情况。
之所以派这么少的骑兵，是为了能在遇上意外情况时迅速撤回。
等梁康带兵出城，打探一番后，回来就向杜普禀报：“县尊，黑山军军营已经空了，一个人都没有了。”
“空了？这是怎么回事？”杜普大惑不解。
梁康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援军打败了追击他们的黑山……”
正说着话，梁康忽然看到黑山军军营西面的道路上出现了一片黑点。他当即朝那边一指：“县尊快看，那里好像有军队来了？”
杜普打眼细瞧，便看到黑压压一片人群。因为离得远，却是看不清旗号。
“你猜，来的是黑山军还是援军？”杜普问梁康。
梁康摇了摇头：“猜不出来。但如果是援军的话，我想他们很快就要派人过来联络了。”
“然也！那我们就再等等。”杜普点头。
过了一会儿，忽见一骑直冲县城而来。
“看来是援军。”梁康一脸喜色的说道。
那一骑很快就到了城墙下。
“上面沾县的守军弟兄们听好了，某乃鹰扬校尉秦翼麾下军侯裴继，我军已打败黑山军，请贵军通知贵县杜县令，就说秦校尉在黑山军的军营中等候。请杜县令出城一见。”
“县尊，是秦校尉救了咱们啊！”梁康兴奋的大喊。
杜普也终于露出喜色，忙朝城墙下喊道：“某便是杜普，请这位兄弟转告秦校尉，某稍收拾一下，就出城与他相见。”
第276章 后患（上）（）
裴继跟沾县守军进行联络过后，立即回转军营，向秦翼禀报。
当时，秦翼正在中军帐里，与徐晃进行交谈。
“二弟，真没想到，那马蹄铁竟如此神效。锁虎谷那段路，崎岖不平，碎石遍布，你们骑马冲锋而过，马蹄竟一点都没损伤。”徐晃赞叹的说道。
秦翼笑了笑：“大哥，当初我让工匠给马‘穿鞋’，你不是还说我这是荒诞之举吗？”
“呃，那也不能怪某不理解啊，自古以来，只有人穿鞋，哪有给马穿鞋的。”徐晃尴尬道。
秦翼摇了摇头：“大哥，我们不能总用老眼光看待问题啊。只有推陈出新，才能进步。”
徐晃点点头，又道：“某真是想不通，马蹄铁如此简单，以前怎么就一直没人想到给马穿鞋呢。”
“呵呵，这就是人的思维受限了。”秦翼说道，“其实很多新发明新创造，弄出来之后，别人一眼就能看明白，技术含量一文不值。但没人将这件东西做出来之前，你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说白了，发明创造很多时候就是一层窗户纸。”
“哈哈，二弟一语道破天机啊。马蹄铁这层窗户纸，不就让你给捅破了嘛。”
“非也非也，其实最早制作出马蹄铁的，是我的恩师。”秦翼矢口否认。
徐晃一听，立刻叹气：“唉，二弟的师父还真是位高人啊，可惜他已过世，某却是无缘得见了。”
就在这时，裴继回来了。
“主公，那杜县令说他稍候就来军营。”裴继向秦翼禀报。
秦翼一听，便对徐晃说道：“大哥，人家杜县令要来了，我们不能失礼。走，且去辕门迎候他一下。”
“好！”
三人当即出了中军帐，前往辕门等候。此时，秦翼的兵马还在黑山军大营中忙碌着。黑山军的俘虏被集中在一处空场看押，其余的士兵则在清点遗留的辎重、粮草等物。
秦翼、徐晃、裴继三人来到辕门，等候的时间不大，就见一支近百人的队伍自沾县县城而来。
那支队伍行到近前，秦翼等人连忙迎了上去。
“某乃沾县令杜普，多谢贵军相援！”领头一人上前，朝秦翼、徐晃、裴继深躬一礼。
三人拱手回礼，秦翼道：“某乃鹰扬校尉、长子县县令秦翼。秦某救援来迟，还望杜兄莫怪。”
杜普连忙道：“秦校尉这是说哪里话，若无贵军大义来援，沾县迟早沦入贼手。杜某恐怕也会陪同沾县而亡。贵军来援之恩，杜某感激涕流。”
“哈哈，杜兄客气了。你我乃是邻居，秦某岂能坐视沾县的危难而不管。”
随后，杜普便为秦翼引见跟随他来此的沾县诸位官员。秦翼也把徐晃和裴继向沾县官员做了介绍。
然后，秦翼便请杜普等人进营叙话。杜普命跟随他来此的护卫人员留在营外，只带着几名官员，随同秦翼等人入营。
进入中军帐后，分宾主落座。秦翼先向杜普询问于毒进犯沾县的经过。
杜普说道：“自打黑山军进攻太原郡以来，某便派人到边境密切监视太原郡的情况。黑山军一直没有进入沾县。后来，不知为何，他们突然撤军。黑山军有数部从沾县北部经过的，只是匆匆行军，并未侵扰沾县。
“那于毒是最后一部撤退的兵马。本来，某以为于毒这一部也不会侵扰沾县，谁知他竟突然带兵进入沾县。在我县北部抢掠一阵后，又率兵围困县城，说是向某借粮。”
秦翼听到这里，就插话道：“莫非杜兄没有借粮与他？”
杜普叹气道：“若他所借粮食数量不大，某便应下了。也好打发他离去。但他借的粮食数量太多了，某根本拿不出这么多粮食，便回绝了他。而后，他便率兵攻城。某无奈之下，便在夜间派人突围，向潞县和涅县求援。”
秦翼点头道：“杜兄所派之人到达潞县之时，某刚好在潞县。得知沾县遭遇黑山军攻击，某心急如火，便立即抽调兵马，赶来相援。”
“多亏了秦贤弟大义相助啊！”杜普感慨道，“某与秦贤弟素昧平生，秦贤弟竟如此大义，某对贤弟的感激，无以言表！”
说完客套话，他又问秦翼：“但不知是何人将某的书信送至潞县的？”
秦翼道：“是杜兄的族侄杜畿。他至潞县之时，浑身是伤，光后背的羽箭，就插了七支。令侄真乃忠义之人也！”
“那畿儿他……可有性命之危？”杜普立刻一脸担忧的问道。
秦翼道：“令侄刚到县衙门口就昏过去了，好在，县衙内的医者全力抢救，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如今，他正在潞县养伤。”
“那就好，那就好。”杜普松了一口长气，又问秦翼：“只有畿儿一人去潞县吗？”
“据令侄所说，杜兄曾派一百人突围，但却只有令侄一人成功。其他人……都战死了。”
“唉，都是我沾县的勇烈之士啊！”杜普感叹。
梁康插言道：“如此说来，涅县并未收到我家县尊的求援信了？”
徐晃道：“必然如此了。”
梁康又问：“那贵军是如何仅靠一千兵马击败黑山军的？”
这个问题，不光梁康好奇，沾县其他官员也都好奇无比。
秦翼便把他如何打败黑山军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他有意隐瞒了马蹄铁之事。
“于毒竟被秦贤弟射死了！？”听完秦翼的讲述，杜普大喜过望。
“侥幸而已，当时天黑，秦某只是凭感觉射出一箭，不想却恰好射中了于毒。如若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收降于毒的部众了。”
“秦校尉真神人也！”梁康大赞。
秦翼笑着摆了摆手。
杜普又道：“秦贤弟，其实，黑山军还有一部人马逃脱了。”
“竟有此事？”秦翼眉头一皱。
杜普道：“那支人马是留守军营的，大概有五百人的样子。在你们到来之前，他们匆匆撤走了。”
徐晃一听，就立刻说道：“不好，既然有漏网之鱼，他们定然会向其他的黑山军头领报信，难保黑山军不会打着给于毒报仇的幌子，再来沾县！”
第277章 后患（中）（）
得知还有五百黑山军逃脱，秦翼和徐晃都紧张起来。
徐晃当即对秦翼说道：“主公，我这便带兵去追击吧。敌军撤走的时间并不长，兴许还能追上。”
秦翼想了想摇头道：“算了，由他们去吧。即便没人逃走，黑山军也早晚会知道于毒已死的消息。这个梁子已经结下，与其等黑山军日后来沾县，还不如让他们这便知道消息。”
杜普也道：“秦贤弟此言有道理。若是黑山军在贵军撤回潞县之后来沾县报复，还不如让他们现在就来。咱们也好全力应对。”
秦翼点头：“正是如此！反正早晚都要面对黑山军的报复，不如早了早好。”
杜普立即说道：“那秦贤弟这率军入城吧，咱们也好尽快商量好布防。”
秦翼道：“杜兄先行一步，待秦某收拾一番，便入沾县城。”
杜普起身，朝秦翼拱手：“某这便回城，命人准备酒宴，秦贤弟尽快赶来。陆某告辞。”
随后，秦翼便和徐晃、裴继将杜普等人送出营外。杜普等人回了县城。
“二弟，咱们真要留下来，与沾县共同面对黑山军的报复？”看着杜普等人远去的背影，徐晃小声问秦翼。
“不如此又能如何？”秦翼摇头苦笑，“既然出兵来救援沾县了，那自然要与他们同患难。再说了，于毒是死在咱们手上的，这个消息瞒不住。即便咱们立刻撤回潞县，可等将来黑山军攻破了沾县，也必然会对潞县下手。与其把战场摆在自己家里，不如摆在邻居家。”
“哈哈哈，原来二弟是打的这个主意。”徐晃闻言大笑。
裴继挠了挠头，道：“要是杜普知道主公的本意，怕是要大骂主公不厚道了。”
“他知道了又如何？咱们要是带兵离去，他才真正会急哭呢！”徐晃说道，“现在，是他有求于咱们，又不是咱们求他。”
秦翼道：“正是这个道理，情势所迫，杜普也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徐晃想了想，又问秦翼：“二弟，难道你就不担心咱们挡不住黑山军的报复？他们可是有上万战兵的。”
秦翼一笑：“说不担心是假的。不过，我认为黑山军绝对不会倾巢出动，来沾县报复的。”
“理由何在？”徐晃问道。
秦翼道：“黑山军与白波军一样，组织混乱，各部虽然都奉张燕为大头领，但各部互不统属，对张燕也是听调不听宣。于毒已经死了，就算他们出于道义，不得不来沾县报复，也绝对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徐晃道：“也就是说，黑山军即便会来沾县，也不一定非要攻破沾县。如果战事顺利，他们自然会全力以赴。但只要咱们顶住了他们几次攻击，他们必然会打退堂鼓。”
秦翼点头：“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留下来的原因。这次救援沾县，对咱们来说是一次难得的实战练兵机会。咱们终究是客军，仗打起来，最先顶在前面的，也是沾县的守军。咱们什么时候出战，由咱们自己说了算。”
“哈哈哈，二弟，我才发现，你可太坏了！”徐晃大笑。
裴继也道：“我什么时候能学得跟主公这样，一肚子坏水呢。”
秦翼连忙叫屈：“喂喂喂，你们这么说可不对。秦某人与那杜普素不相识，却带着大军前来救援他，这是大义之举。像我这样的好人，天下少有！”
徐晃：“……”
裴继：“……”
………………
回营之后，秦翼立即下令拔营。士兵们忙碌了近一个时辰，将黑山军遗留的物资全部装点好，便押解着俘虏，浩浩荡荡的向沾县县城开进。
梁康一直在城门楼里等着秦翼到来。见秦翼已经拔营，他立刻出城迎候。
双方会面之后略作寒暄，梁康便带秦翼入城。
“梁县尉，不知贵县打算如何安顿秦某的兵马和这些俘虏？”秦翼与梁康并驾而行，边往前走边问梁康。
梁康道：“我家杜县令已作出安排，让我沾县的守军撤出军营，直接把帐篷搭到城墙上和城墙底下。将军营让给秦县令的兵马居住。”
“哦，让贵军如此受苦，秦某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秦翼嘴上客气着，心里却道：这还像是主人对待客人的样子。
梁康道：“秦校尉客气了。贵军出于大义，来支援我县，让贵军住的好一点，也是我们应该做的。只是，军营也很简陋，还望秦校尉和众弟兄多多担待。”
“都是行伍之人，有地方住就行。”秦翼随意应付了一句，就问梁康：“不知贵县还有多少兵力？”
梁康道：“我县原只有守军一千。于毒来此后，县令又紧急招募了四百壮丁，共得兵力一千四。于毒曾攻城一次，令我军伤亡了两百人，再加上突围送信损失的弟兄一百。现在还余一千一百人。”
“也就是说，你我两军加在一起，也才两千出头？”秦翼问道。
梁康道：“正是如此。”
秦翼不说话了。
“秦校尉可是担心我们仍然守不住沾县？”梁康问道。
秦翼道：“担心是肯定有些担心。不过我所虑并非如此，而是在想，我们能否分兵作战？”
“分兵？如何分？”梁康有些疑惑。
秦翼道：“秦某此次带至沾县的，全是骑兵。如果让秦某的兵马也像贵县守军一样打守城战，却是发挥不出骑兵的优势。因此，秦某觉得，不妨仍由贵军独立守城。秦某移兵城外二三十里处扎营。如此一来，秦某的兵马与贵军互成犄角守望。也更能发挥出骑兵的优势。”
梁康想了想，就问秦翼：“秦校尉的意思是，由你们在外围袭扰敌军，我们在城里牵制他们？”
“正是如此！”
“这倒是条好计！”梁康深以为然，“黑山军定然骑兵不多。秦校尉有这一千骑兵，便可以来去如风，想什么时候给黑山军来一下子，就给他来一下子。反过来，黑山军却拿你们无可奈何。如此一来，守城压力大减。”
梁康点了点头，便道：“那一会儿见到杜县令，秦校尉便与我家县令商量吧。梁某必然支持你的建议。”
第278章 后患（下）（）
杜普在县衙设宴，为秦翼接风。秦翼和徐晃参加了杜普的宴席，裴继则率领士兵们入住军营，没有参加宴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众人的话题自然而然的说到了应对黑山军的报复上。
秦翼便把他分兵作战的建议提了出来。杜普略作迟疑后，就答应了秦翼的建议。
其实秦翼的这个建议正中杜普下怀。虽然，表面上他对秦翼毕恭毕敬，也很感激秦翼来援，但他的内心里，却是担心请神容易送神难。他生怕秦翼会就此占了沾县。
因为，无论是兵力数量还是战斗力强弱，沾县守军都比秦翼那一千骑兵要弱。再加上，秦翼来并州之后，名声似乎不怎么好，已经有了两次强占他人地盘的事情了，也由不得杜普不防。
秦翼的兵马已然入城，也不可能立即撤出去。实际上，黑山军也不可能反应这么快，会立即杀回来。因此，秦翼的兵马在县城内待了两天，第三天一早，才撤出县城。
那一千俘虏，秦翼暂时交给杜普看管。恰好，守城也紧缺人手，这些俘虏转眼就变成了苦力，被逼着加固城防，运送守城的物资的器械。对杜普来说，却是一点也没浪费。
如果不是担心俘虏还心向黑山军的话，杜普说不定还会立即把他们收编，充实守城兵力。
秦翼带领着那一千骑兵撤往了沾县城东，离沾县约二十里的那座卧佛山扎营。
扎下营地后，秦翼就派出斥候，每日里到沾县北部边界打探消息，并与沾县县城保持联络。
五日之后，斥候回报，黑山军终于来了。
据报，黑山军这次出兵四千，由三部分组成，黑山军大头领张燕率兵两千，另两部头领陶升和白绕各带兵一千。
黑山军进入沾县后，在沾县城北十五里外扎营。
得到这个消息，秦翼立即和徐晃、裴继相商。
“奇怪，黑山军既然来了，为何不围困沾县县城，反而离着那么远扎营呢？”徐晃疑惑道。
秦翼也道：“我也有些想不通。或许是他们生怕步于毒的后尘，这才如此谨慎吧。”
裴继道：“可他们也太谨慎了。四千多兵马诶，要是我，一鼓作气就能攻下沾县。”
秦翼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张燕居然亲自来了，此人是个将才，据说打仗很有一套，他既然做出如此反常的举动，所图非小，咱们可要当心了。”
就在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