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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4章 与李乐密谋（上）（）
天色已大亮。
杨随的几名亲兵，拆了县衙内几面完整的门扇，打制了一口简易的棺材，将杨奉的遗体收敛了。
杨随也写好了给李乐的信。就在杨随要派人送信回襄陵时，秦翼忽然对杨随说道：“子游，我想了一下，我得先回襄陵。”
“为什么？”杨随诧异的问道。
秦翼稍稍沉默了一下，便一脸凝重的问杨随：“子游，你实话告诉我，你想不想继承杨将军的基业？”
杨随眼神一亮，旋即吞吞吐吐的说道：“此事……此事……从父尸骨未寒，我还未考虑过此事。”
装，你继续装！杨奉刚刚阵亡那会儿，你或许是真的悲痛，顾不上考虑这件事。可是如今，我看你分明已经接受了现实，开始盘算后事了。
“子游，恕秦某直言。杨将军这一去，你们西河郡的兵马，如果推举不出一个合适的人继承杨将军的基业，很可能会分崩离析。而子游你，身为杨将军的从子，是最有资格继承杨将军基业之人。你应当担起这个重任，莫让杨将军一生心血付之东流。这才是对杨将军最大的告慰。”
杨随一听，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单腿跪倒在秦翼面前，朝秦翼说道：“请将军助某！”
嗯，这就对了么，你不求我，我怎么好主动帮你呢！
秦翼上前一步，双手扶起杨随，说道：“子游切莫如此，某如今还是联军统帅，你们西河军的事情，秦某理应插手。”
杨随也是聪明人，一听秦翼的话，连忙说道：“秦将军，您乃从父认可的联军统帅，虽然从父已不在了，但杨某仍会听从您的指挥。此刻如此，今后也定当如此！”
聪明！
杨随如此隐晦的表态，秦翼更加坚定了扶杨随上位的心思。他便对杨随说道：“秦某想了一下，我必须先回襄陵，说服李乐，让他支持你。只要有了秦某和李乐的支持，韩暹和彭脱即便想争西河郡太守一职，也争不过你了。”
杨随眼神一亮：“那就有劳将军辛苦一趟了。”
随后，他便把那封信交给了秦翼。
秦翼又和杨随商量一些善后之事，杨随继续留在大阳，收拾昨夜丢弃的粮草辎重，同时收拢溃散的士兵，秦翼则带领他的亲卫，离开大阳城，往襄陵而返。
………………
因为心中有事，秦翼赶路的速度很快，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他就回到了襄陵城。
此时，蔡邕一行已抵达襄陵一个多时辰了。有裴继引见，李乐对蔡邕等人自然热情接待。
李乐刚刚安排好蔡邕等人的住处，就得知秦翼回来了。他立刻去了襄陵县衙。
“秦将军，你为何回来的如此之快？”李乐见到秦翼，就立即问道。
秦翼此时一脸严肃，左右看了看大堂内的其余人。李乐见秦翼如此，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挥手示意闲杂人等退出。
待大堂内只留下秦翼和李乐两人，李乐这才问秦翼：“秦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秦翼从怀中掏出杨随的信，递给李乐，说道：“李军师先看看这封信吧。”
李乐忙接过信，展开默念。
秦翼走到大堂主位上坐下。他这是有意彰显他是联军统帅的身份，以便占据心理优势，给李乐施压。
李乐匆匆几眼就看完了信。令秦翼意外的是，他只是眉头紧皱，并未表现出惊慌失措的模样。
“唉，一场本不该发生的战事，竟偏偏让主公陨落了。”李乐的眼圈红红的，摇着头叹息。
秦翼一看，心中对李乐点了一个赞。此人心性竟如此坚韧，大变面前，还能如此沉着，单就这一点而言，我比不上他。
“李军师，人有旦夕祸福。行伍之人更是如此。杨将军如今已过世，你我当务之急，是想一想该如何善后。”秦翼伸手示意李乐入座，随后又道：“秦某之所以没让杨随立即带兵回襄陵，就是怕杨将军的死讯一经传开，会引发大乱。”
李乐入座后，点了点头说道：“秦将军的考虑很周全。我们西河军本就由数部组成。主公靠着自身威望，这才将西河军整合在一起御敌。如今，敌军已退，主公又遭此大难，西河军各部将领，难免会生出叵测之心啊。”
秦翼忽然冷下脸，目光咄咄的看向李乐：“李军师，你告诉秦某，这生出叵测之心之人，可包括你本人在内？”
李乐愣了一下，随即就苦笑道：“秦将军，李某非常清楚自己的才干。李某善谋却不善断，能为人良臣，却当不得人主。因此，李某是断不会觊觎西河军统帅之位的。”
秦翼的眼神在李乐脸上停留了数秒，同时，他的大脑也在急速飞转，李乐此话，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琢磨了一会儿，秦翼认为，李乐的确没有太大的野心。当初，他和杨奉谋划火拼郭太之时，李乐全程参与了此事。如果李乐真有野心，他那时只需向郭太暗中通风报信，必能让郭太除掉杨奉。而后，李乐便能取杨奉代之，掌控杨奉的部众了。
这也能说明，李乐对杨奉是极为忠心的。那么，杨奉如今已经不在了，李乐又会不会生出野心呢？应该也不会。
首先，襄陵城如今只有两千步兵守城，杨奉的三千精锐骑兵，都在大阳，已经由杨随统领了。李乐若想背叛杨奉自立，他靠这两千人根本难以抗衡杨随。再说，这两千人当中，是否会全部听从李乐的命令，还是未知之数。
其次，即便李乐能打赢杨随，他还要面对韩暹、彭脱等白波军各部。他未必争得过别人。
最后，李乐是个聪明人，正如他自己说的，他对自己的定位很准确。他给人出出主意还行，若无人主之姿。正因为李乐聪明，他也必然能想到，如果他也要与别人争夺西河军统帅的地位，那必然会导致西河军内乱。这不是李乐想看到的结果。
“是秦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秦翼朝李乐拱手道，“李军师高风亮节，秦某佩服！”
李乐苦笑道：“秦将军，你我相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李某与你之间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秦将军既然提前回来了，定然是出于关心我西河军后路之心。秦将军若有什么想法，不妨对李某直言。”
“好，那某就直言相告了。”秦翼说道，“秦某认为，杨随可以继承杨将军的基业！”
第395章 与李乐密谋（下）（）
“秦某认为，杨随可以继任西河郡太守一职。”
秦翼此话一出，李乐的眉头顿时一皱。
“怎么，李军师难道与秦某的看法不一致？”秦翼连忙问李乐。
李乐沉默了一会儿，便道：“按说，主公无子，杨随是他的从子，理应继承主公的基业。可是，杨随的军职只是一个校尉，在我西河军中也无甚声望，若是某推举杨随上位，韩暹和彭脱怕是会不服啊！”
“那李军师以为，韩暹和彭脱会不会有心与杨随相争？”秦翼问道。
李乐想了想，便道：“他们必然想争取一番的。”
“那不就结了，如今西河军中，有资格继任统领之人，无非是你李军师、杨随、韩暹、彭脱四人。李军师既无心争取，那就只剩下韩暹、杨随、彭脱三人。杨随资历太浅，若他也不能继位……那剩下的韩暹和彭脱二人，无论是谁继位，另一人也定然不服。李军师以为然否？”
“定当如此！”李乐点了点头，忽然眼神一亮，“秦将军的意思是，既然韩暹和彭脱都对对方不服，那倒不如互相妥协，推举杨随？”
“秦某正是此意。”秦翼说道，“杨随虽然资历浅，声望低，但他是杨将军的从子，且与韩暹和彭脱都没矛盾。这二人争执不下，自会退而求其次，互相妥协，认可杨随。”
李乐沉思了一会儿，又道：“可是，即便杨随能继任西河郡太守一职，韩暹和彭脱恐怕也不会真正听命于他啊！”
秦翼苦笑道：“李军师，目前，紧要之事，是不要引发西河军的内讧。杨随继位后，只要能维持住西河军表面的和睦，就已经万事大吉了。再说了，你们西河军以前也是各部自专，并未达到政令、军令畅通的地步啊！”
李乐又琢磨了一会儿，终于坚定的说道：“好，那李某就极力支持杨随继位。”
“不，你应该像韩暹和彭脱一样，去争取当这个继位者。”秦翼忽然说道。
“秦将军，你此话……”李乐一惊，刚想质疑秦翼此言，忽然眼神一亮：“李某明白了，秦将军是想让李某欲擒故纵。”
“李军师果然是个明白人。”秦翼微微一笑，“你若也去争取，那就成了三虎相争。争执不下之后，再由李军师主动提出，推举杨随继位。那韩暹和彭脱答应的也会更痛快一些。”
“秦将军，还是你考虑的周全！”李乐朝秦翼一拱手，随后又问道：“此计划该如何实施？”
秦翼道：“来路上，我已经想好了，你先以杨将军的名义，将韩暹和彭脱召来襄陵。然后再向他们宣布杨将军阵亡的消息，联合他们为杨将军治丧。不管他二人是否觊觎西河军统领之位，在治丧期间，绝不会表露出来。等丧事结束，你们再商量推举何人继位。”
听了秦翼的话，李乐沉思了一会儿，便道：“如此甚好，只是，若韩暹和彭脱生出异志，以强硬手段夺位呢？”
秦翼道：“只要他们事先不知道杨将军阵亡，就不会带太多兵马来襄陵。只要他们进了襄陵城，以李军师的手腕，难道还怕他们耍横不成？”
李乐忽然叹气：“李某倒不怕韩暹和彭脱在襄陵城耍横，大不了，李某狠下心，将他们斩杀。可若真如此行事，韩暹和彭脱的部众定然会来寻仇，到时，我西河军又免不了内讧了。”
秦翼一笑，道：“李军师，你莫非忘了还有秦某？秦某如今还是联军统帅，过问西河军的家事，也分属应当。”
“秦将军的意思是，你也会召集兵马来襄陵？”李乐忙问。
秦翼一摆手：“某不是召集兵马来襄陵，而是带兵来此。”
“秦将军此言何意？”李乐听得糊涂了。
秦翼道：“某今日便与蔡中郎他们一起回长子县，随后，李军师不妨也给秦某发一封书信，邀请秦某来襄陵议事。如此一来，秦某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兵来襄陵了。到时，秦某也会表态支持杨随继位。韩暹和彭脱若还有异心，那他们就得好好掂量一下了。”
听了秦翼的话，李乐久久没有出声。秦翼知道，李乐是在担心。若秦翼带兵来此，难保秦翼不会生出异心啊！
过了一会儿，李乐整理了一下衣袍，说道：“秦将军，你极力支持杨随继位，到底有何所求？”
呵呵，与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秦翼在心里又为李乐点了一个赞。
“那秦某就实言相告吧。”秦翼也很痛快的说道：“秦某的要求只有一点，那就是，今后秦某若能成为并州刺史，西河郡必须真心实意的服从秦某指挥。”
李乐又沉思了一会儿，便道：“秦将军的这个要求，李某只能说，我本人可以答应你。”
秦翼一笑：“只要李军师答应就行。我相信，有你辅佐杨随，用不了几年，他定然能完全掌控西河郡的。”
李乐也笑了，随后又道：“李某也有一个条件，还望秦将军能答应。”
“李军师请讲。”
“李某的条件就是，秦将军必须保持与我西河郡的盟友关系，今后仍与西河郡守望相助。”
“这是自然，即便李军师不说，秦某也会这么办的。”一听李乐的条件，秦翼暗松一口气。他还以为李乐会要钱要物，勒索一番呢。
不过，秦翼也明白，李乐提出这个条件，更多的意思，是担心今后杨随无法驾驭韩暹和彭脱。若韩暹和彭脱反叛，到时，秦翼少不得要带兵助杨随平乱了。
双方既已达成初步意向，秦翼便向李乐告辞，他起身说道：“李军师，至于细节问题，就由你细细谋划了。秦某这便去见蔡中郎，尽早赶回长子县。”
“也好，某陪你去见蔡中郎。”李乐也站了起来。
随后，李乐便引领秦翼到了蔡邕的住处。秦翼与蔡邕相见，简单寒暄了几句，便提出立即赶往长子县。蔡邕自然没有异议。
当天下午，秦翼便和蔡邕两家合为一家，离开襄陵，赶赴长子县。李乐亲自将他们送出城。
回程中，秦翼又命人送信给天井关，命徐晃领一千五百人镇守天井关；命赵云带领一千五百人回高都县待命；命戏志才立即赶回长子县。
第396章 蔡邕来了（）
长子县城西门外十里，路边一片空地上，彩棚高搭，人群聚集。
留守长子县的夏侯兰、何盖、杜畿等官员带领着上百名由士兵、衙役和当地名望乡绅组成的队伍，正在路边等候着。
人群之中，罕见的出现了三名头戴幂蓠的女子。那三名女子坐在彩棚之中，翘首西望着。
昨日，夏侯兰收到秦翼派人送回的书信。信中，秦翼告知夏侯兰，他和左中郎将蔡邕会在今日上午抵达长子县城。秦翼叮嘱夏侯兰两件事，一是让夏侯兰以迎接钦差的礼节，做足迎接蔡邕的准备，以示长子县对蔡邕的尊敬；第二件事，便是让夏侯兰将蔡邕要到来的消息告诉蔡琰。
夏侯兰接到信后，便立即与何盖、杜畿等官员商量了一番，定下了迎接蔡邕的方案。今日一早，他们就召集人员，出城十里，搭起彩棚，等候秦翼和蔡邕的到来。
蔡琰自昨日得知蔡邕要来长子县了，激动的一夜未睡，今日自然跟随夏侯兰等人出城迎接蔡邕。
约午时许，秦翼和蔡邕来至。夏侯兰等人立即上前迎接。等蔡邕下了马车，一见长子县的官员摆出如此隆重的架势迎候，顿时感动的满面通红，一个劲的埋怨秦翼，不该如此劳师动众。
时隔大半年，蔡琰终于见到了蔡邕，从蔡邕下车的那一刻，蔡琰的泪水就溢满眼眶。不过，蔡琰不愧是大家闺秀，涵养极好，她知道在这种场合下不能太过失态，便压制住激动的心情，从容大方的上前与蔡邕相见。
蔡邕见到蔡琰，也是老泪纵横，但也没有失态。父女二人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话，蔡邕便顾及礼节，在秦翼的引领下，上前与长子县的官员寒暄。王景和张辽因为不便表露身份，并没有出面。
众人一阵寒暄后，秦翼请蔡邕至彩棚中，净手洗面，又饮了洗尘茶，稍坐了一会儿。随后，蔡邕便又登上马车，随同众人往长子县城赶去。蔡琰也上了蔡邕的马车，父女二人在马车之中，自有一番亲情表述，不许赘言。
………………
当天中午，秦翼以主人的身份，在郡守府设宴，为蔡邕接风。长子县一众官员和名望乡绅，都参加了宴会。一路护送蔡邕来长子县的司徒府家兵，也受到了秦翼的犒赏，他们虽然没能参加宴会，但午餐也极为丰盛，酒肉不缺。秦翼还命郡守府的几名衙役都头和守军的中下级军官，代为招待这些家兵。
宴散后，秦翼便亲自引领蔡邕、王景、张辽至后衙客房休息。蔡琰也没回她住的那处小院，而是留在郡守府，陪伴蔡邕。那些司徒府的家兵，则被安排到了军营之中，由何盖负责具体的接待。
为了给蔡邕和蔡琰留出独处的空间，秦翼安排他们到客房之后，就匆匆告辞了。
长子县的官员并不知道秦翼曾经去过长安的事情，秦翼对他们的解释是，蔡邕是在董卓死后，为了躲避长安的战乱，自己来长子县寻找蔡琰的。秦翼是在襄陵县巧遇蔡邕，这才与他一起返回长子县的。
………………
临近天黑时，戏志才回来了。他是接到秦翼派人送的信，从天井关急急赶回来的。
戏志才一回来，秦翼就将他招至了二堂，并屏退了一切侍从，还命裴继亲自守门。
戏志才一看秦翼摆出这副架势，就知道秦翼有重要的事情与他商量。
“主公，到底发生何事了？为何忽然命某回长子县？”戏志才一头雾水的问秦翼。
“如果我说，是因为蔡中郎来长子县了，这才把先生请回来，先生相信吗？”秦翼笑嘻嘻的说道。
戏志才眉头一皱：“主公，单是蔡中郎来长子县，你又何必调子龙率兵去高都县待命？”
秦翼收住笑脸，一下严肃起来，点了点头道：“果然瞒不住先生，襄陵有重大变故。”
“襄陵？董越不是退军了么，会有何重大变故？”戏志才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杨奉死了。”
“什么！？怎会？”戏志才大惊，一下站了起来。
秦翼抬手示意戏志才坐下，随后便把杨奉是如何阵亡的，以及他和李乐想扶杨随上位的事情向戏志才详细的说了一遍。
戏志才一边听，一边思考着。待秦翼将事情经过说完，他便说道：“主公，若真能将杨随扶到西河郡太守的位子上，对我们来说，确是好事。如果操作得当，说不定，我们又能拿下一郡之地。”
秦翼点了点头，说道：“我正是出于此种想法，才想帮杨随一把的。先生以为，我的设想当中，可还有漏洞？”
戏志才默默思考了一会儿，便道：“主公，大的方略没有漏洞，至于具体细节，只能因时因势再做调整。戏某要提醒主公的是，切不可过早流露出吞并西河郡的心思。你此去襄陵，只为奔丧，不为其它。否则，若引起韩暹和彭脱的警惕，他们断不会答应杨随继位的。”
“先生的叮嘱，秦某记下了。”秦翼再次点头，随后便道：“除了子龙的兵马，我还想让夏侯兰率一千人左右，随我去襄陵。长子县这边，就有劳先生坐镇了。”
“某责无旁贷。”
说完了此事，秦翼这才问戏志才：“河内郡如今有何动向？”
戏志才道：“某已收到确切消息，张济和吕布都撤军回雒阳了。”
秦翼眼神一亮：“也就是说，吕布果然去投奔张济了。”
戏志才道：“定是如此了。”
秦翼想了想，又道：“先生，侯成已死，高顺定然会带兵去雒阳。若吕布得知侯成是死于杨奉军之手，他会不会带兵攻打襄陵，给侯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