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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何人？蔡中郎在哪儿？”王允立刻问道。
“王司徒，某乃董相国的人。你的事情犯了！”那名青年正是秦翼，他背靠房门，冷冷的盯着王允说道。
王允一怔，随即便故作从容道：“王某自问没做过违法乱纪之事，不知你所说的，是何事啊？”
同时，他的眼角瞥向房间的窗户。
秦翼道：“你最好别乱动，否则，某顷刻间便可取你性命！”
王允呵呵一笑，大声道：“伯喈兄，你这是作甚，快快现身一见。”
“别吼了！”秦翼说道，“实话告诉你吧，董相国已经查明，数日前伍孚刺杀董相国之事，主谋就是你王允！”
王允一听，眉头皱了一下。秦翼敏锐的捕捉到了王允的这个表情，心中不由地一惊：难道，伍孚刺杀董卓之事真是他主使的？
“笑话，老夫与董太师相交莫逆，岂会做这等事。”王允不自然的笑道。
秦翼更加坚定了心中猜测，便道：“蔡中郎遇刺之事，就是董相国一手安排的，其目的，就是让某承你登门探视蔡中郎之时，将你拿下！”
王允眼珠一转，忽然大笑：“哈哈哈，足下说漏嘴里吧？若董相国认定是某指使伍孚行刺，为何不直接将某拘捕，反而要多此一举？”
卧槽，言多必失啊，这点小漏洞居然让他抓住了！秦翼有些懊丧了。
但是，他又立刻说道：“因为董相国还查明，你王允似乎另有图谋，这才命某将你秘密拘捕，以便审出你的同伙。”
一听秦翼这话，王允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就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你这便带某去见董相国好了。”
第372章 面见王允（中）（）
秦翼见王允表现出一副光明磊落的样子，心中不禁暗叹：这人瘦的跟麻杆似的，个头也不算高，可这副瘦弱的身体里却藏着一颗强大的内心。
秦翼正在琢磨该如何跟王允摊牌，就在这时，蔡邕慌慌张张的闯了进来。
“天羽，你怎么不跟老夫打声招呼就把王司徒请回来了？”蔡邕一进来，就责怪秦翼。
王允一见蔡邕，立即问道：“伯喈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子师，此事……唉，天羽，还是你来向王司徒说明吧？”蔡邕欲言又止，看向秦翼。
既然蔡邕都来了，秦翼也装不下去了。他便朝王允一拱手，说道：“上党郡太守秦翼，见过王司徒。”
“秦翼？”王允一听秦翼报出姓名，愣了一下。稍作沉思，他立刻惊诧道：“去年刺杀徐荣、射死胡轸、斗败吕布的秦翼？！”
“正是秦某！”
“你你你……你怎么来长安了？”王允更加惊讶了。
秦翼微微一笑，道：“某来长安，是想帮王司徒完成一桩心愿。”
“帮我完成心愿？”王允听糊涂了，“秦将军，你将老夫逛至此处，究竟意欲何为，还请明言。”
说完，他又看向蔡邕：“伯喈兄，你与秦将军竟然相识？”
蔡邕尴尬道：“子师，其实，老朽与天羽去年就相识了。”说到这里，他转头看向秦翼，又道：“天羽，其中内情，还是由你向王司徒说明吧。老夫先回房了，免得又有人前来探视。”
“蔡中郎放心，我与王司徒乃是同道中人，断不会打起来的。”秦翼笑嘻嘻的说道。
蔡邕看了看王允，又看了看秦翼，终是一声长叹，便离开了。
王允双手倒背，用探究的眼神盯着秦翼：“秦将军，你和蔡中郎究竟有多少事瞒着老夫？”
秦翼抬手一指房间中一个座位，对王允说道：“王司徒，还请上座。”
“谢了！”王允不失风度的朝秦翼拱了拱手，随后便坐到了秦翼示意的那个座位上。
秦翼从另一张矮几后面取了坐垫，直接坐到王允对面，然后说道：“某与蔡中郎乃是去年相识的。当时，某从皇宫中将弘农王救出……”
“等等！”王允听到这里，大吃一惊，立即打断了秦翼的话，“你说什么，弘农王是你救走的？”
秦翼点点头：“去年正月里，董卓派李儒深夜入宫，想鸩杀弘农王，是某劫持了李儒，将弘农王夫妇带出宫外的。随后，某便将弘农王夫妇藏在蔡中郎家中。一直到关东诸侯攻进雒阳，才寻找到弘农王。之后，便将弘农王迎至邺城，重新登基。”
秦翼的话很简短，但王允听了之后，却惊得半天都没有回应。
“王司徒？”秦翼见王允一个劲发愣，便小声喊了一下。
王允这才回过神，苦笑道：“蔡伯喈深藏不漏啊，竟瞒着全天下人做下如此大事。”
秦翼微微一笑：“若说深藏不漏，王司徒比起蔡中郎来，一点也不遑多让啊！”
王允一怔：“秦将军此言何意？”
秦翼伏低身子，脑袋靠近王允，两眼紧紧盯着王允的眼睛，说道：“千年，曹孟德借进献宝刀之机欲行刺董卓，数日前，伍孚又行刺董卓，这两件事，王司徒敢说你未参与谋划？”
“老夫……”
“王司徒，秦某既已向你亮明身份，便是打算与你坦诚相见，希望王司徒也莫要对秦某有所隐瞒。”秦翼又立即说道，“你也知道，某与董卓，绝不是一路人。”
王允的眼神闪烁了几下，随后便道：“你猜对了，无论是曹孟德行刺董卓，还是伍孚行刺董卓，老夫都参与了其中谋划。可惜，他们二人都失败了。伍孚更是壮志未酬惨遭身死。可惜，可叹！”
“那王司徒想不想再行刺董卓一次？”秦翼咄咄逼人的问道。
王允微微一笑：“秦将军，莫非你来长安，是想刺杀董卓？”
“然也！”秦翼坚定的点头。
“不知秦将军有几分把握？”
“若秦某孤身一人行事，把握只有五成；但若能得王司徒相助，秦某便有了九成把握。”
“你竟如此看得起老夫？！”王允稍稍诧异。
秦翼道：“若秦某能与王司徒联手，董卓必死无疑！”
“你方才不是说只有九成把握吗？”王允笑问。
“那一成不能成功的把握，在于天意。”秦翼说道，“老天若不让董卓死，秦某也没办法。”
王允不说话了，默默思索起来。秦翼也不打扰他，静静的坐着。
过了一会儿，王允打破沉默问道：“蔡中郎可知你要行刺董卓之事？”
“他当然知道，否则，他也不会配合我演了一场遇刺的大戏，将王司徒成功引来。”
“蔡中郎遇刺之事，是你与他演的一场戏？”王允问道。
秦翼点点头：“蔡中郎答应为某牵线搭桥，但具体刺杀董卓的计划，他不参与。”
王允又沉默了一会儿，便对秦翼说道：“你先对老夫说说你的计划。”
秦翼起身，走到门口，将房门打开一条缝隙，往外瞅了一眼。他看到蔡福就在门外，拿着一把大扫帚在扫地。他的动作很慢，看似在扫地，实际上却是在观察着通往后院的那道月亮门。
秦翼明白了，蔡福是在替他把风。
放下心来，秦翼关上门，坐回王允对面，压低声音，将他的计划说了一遍。
王允听完秦翼的计划，沉思了一会儿后便道：“你的计划虽然简单，却很实用。如果老天不庇佑董卓，他的确死定了。但是，老夫怕的是，董卓死后，会引发长安的动乱。”
秦翼道：“秦某只负责刺杀董卓。至于如何稳定长安局势，王司徒比我更有办法。您数日前才参与了伍孚刺杀董卓的谋划，想必也对如何稳定长安局势早有腹稿了吧？”
王允笑了笑，说道：“秦将军，你果然是个聪明人。实不相瞒，在伍孚行刺之前，老夫就已经联络了杨彪、士孙瑞、盖勋、皇甫嵩等人，做出了稠密的部署。谁知伍孚刺杀董卓失败，后续的计划，也便无法发动了。”
秦翼点点头，道：“王司徒该如何稳定长安局势，秦某不便过问。秦某的目标只是董卓。董卓死后，秦某自会回转上党郡。”
第373章 面见王允（下）（）
“秦将军难道就不打算留在长安？”王允诧异的问道，“若你能成功刺杀董卓，有此功劳，老夫可以保举你担任司隶校尉一职。”
司隶校尉，是京畿地区的监察官，职责等同于地方各州的刺史。但司隶校尉还对朝廷大臣也有监察之权，职权比各州刺史还要大。王允对秦翼抛出的这枚桃子，不可谓不大。
秦翼摇摇头，道：“我之所以来长安刺杀董卓，是为了解除董卓的大军对上党郡、河内郡以及邺城的威胁。只要董卓一死，他派去关东的兵马必然撤回来。秦某如今已是上党郡太守，岂能再来长安任职？”
“秦将军，恕老夫直言。你们在邺城虽然拥立弘农王登基复辟，但那个朝廷并非汉室正统。再者，邺城朝廷全由袁绍把握，你名为向弘农王尽忠，实则是当袁绍的鹰犬。你若能留在长安……”
“打住！”不等王允把话说完，秦翼就打断了他的话，“王司徒，长安朝廷和邺城朝廷究竟谁是正统，此事天下人自有公议。你我虽然分属不同的朝廷，但诛杀董卓却都两个朝廷都有利。所以，你我只是暂时合作，咱们不妨抛开其它问题，只谈诛杀董卓之事如何？”
王允笑了笑，说道：“但你终究是帮了王某的大忙，你难道就没有其他条件吗？”
秦翼想了想，便道：“若真能除去董卓，我希望王司徒能答应我三件事。”
王允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秦将军有条件就好，尽管说来听听。”
秦翼心中暗叹：雷锋不好当啊，这跟做生意是一样的，白送的东西，总是让人不放心质量问题。还是要点条件的好，免得王允多心。
“第一，王司徒切勿告知他人，秦某参与了刺杀董卓之事。”
“秦将军难道不想借此事扬名？”王允诧异道。
秦翼苦笑道：“声名是好东西，但也很累人。秦某如今个子小，担不起太大的名声。再说，我私离前线跑来长安，若被袁绍得知，恐怕不会给我好果子吃。”
“好，老夫答应你这一条。”
“第二，事成之后，请王司徒派一支兵马，护送蔡中郎去长子县。”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蔡中郎的意思？”王允问道。
“是蔡中郎的女儿蔡琰姑娘的意思。”秦翼答道，“蔡琰姑娘如今就在长子县，她思念父亲，所以想让秦某将蔡中郎接去长子县。蔡中郎也已同意此事。”
“哦，原来秦将军和蔡中郎家的渊源竟如此之深。好，老夫便成人之美，送蔡中郎去长子县，与秦将军和琰儿那丫头团聚。”王允看向秦翼的眼神忽然变得非常玩味了。
呃……这老小子又想歪了。
既然王允没点破，秦翼也懒得解释了，假装看不懂王允的眼神。
“第三，我希望王司徒能给太原郡的王植写一封书信，让他不要对秦某有敌意。有朝一日，秦某若能成为并州刺史，希望王植能支持我。”
王允想了想，点头道：“王植乃是老夫的族侄，老夫可以写这封信。不过，秦将军，你也知道，老夫出身于太原王氏。若今后老夫与你为敌，还希望你不要为难老夫的族人。”
秦翼愣了一下，心中暗道：王允倒是实在的很，他现在就已经想到，今后长安朝廷和邺城朝廷必定不能和睦相处了。先说断，后不乱，这人很有在商言商的觉悟啊！
“王司徒放心，即便今后长安朝廷与邺城朝廷开战，秦某也断不会搞祸及家族无辜那一手。说句啊难听的话，若王司徒将来不在人世了，秦某还会设法保全太原王氏。”
“哈哈哈，痛快！”王允大笑，“你这话的确难听，但却很合老夫的胃口。老夫其实也在担心，董卓伏诛之后，老夫掌控不住长安局势，会被董卓的部将报复。既然秦将军有此心意保全太原王氏，那老夫就更没有后顾之忧了。”
秦翼也笑了：“你我本是第一次相见，只因有着共同的目标，才能交浅言深。既如此，秦某便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免得你我互相猜测。你我若不能彼此信任，那想顺利刺杀董卓就难了。”
王允点头道：“秦将军放心，莫说老夫之前与你无仇无怨，就算你我之前有些龃龉，从今日起，老夫也会抛开与你之前的恩怨，全力配合你刺杀董卓。”
“那我刚才提出的计划……王司徒可还有补充的？”秦翼问道。
王允想了想，忽然问秦翼道：“秦将军，你对自己的箭术，可有信心？”
秦翼一怔：“王司徒此言何意？秦某用箭，从无失手。不是秦某说大话，百步之内，秦某能箭射铜钱。”
“那……你便真射老夫一箭，只要不把老夫射死就行。”王允眼神坚定的说道。
秦翼大吃一惊：“王司徒这是何苦呢？”
王允苦笑道：“你已经与蔡中郎演了一出假刺杀的戏，若对老夫也只刺不杀，也许会让董卓生疑。为了顺利诛杀董卓，老夫挨你一箭又何妨？”
秦翼对王允肃然起敬。他站起身，朝王允深施一礼，道：“王司徒一心为国，不惜自身受伤，请受秦某一礼！”
王允连忙说道：“天羽切莫如此。老夫想杀董卓之心已久，可惜两次都失败了。这是第三次了，老夫断不能再让一切努力付之东流。否则，老夫的盟友也对老夫失了信心，老夫也早晚会被董卓察觉，怕是再没机会为国除贼了。此番，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放心吧，只要董卓能去王司徒府上，他就必死无疑。”秦翼说道，“只是，我只能诛杀董卓，至于如何对付董卓的护卫，以及掌控长安局势之事，就全靠王司徒了。”
“此事老夫会做好谋划的。”王允点头道。
“那……何时行动？”秦某问道。
王允想了想，便道：“蔡中郎刚刚遇刺，如今长安城风声鹤唳，官兵大举出动，不宜动手。不如，就定在三日之后吧。那时，官兵搜捕不到刺客，也便安稳了。恰好是最松懈的时候。”
“你我该如何联络？”秦翼又问。
王允道：“两日后，老夫会再来蔡府探视蔡中郎。”
“好，我就在蔡府等你的消息！”
第374章 刺杀，又见刺杀（一）（）
秦翼和王允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两人有着共同的目标，而且，秦翼知道王允在原先的历史上就曾数次谋划刺杀董卓，他对王允也极为放心；反过来，王允在知道秦翼的身份后，也对秦翼放下了怀疑。如此一来，这两人仅仅花了不到一刻钟，就达成了共识，商量好了刺杀董卓的大致方略。
这场谈判，虽然用时极短，但对整个汉朝而言，却会大大改变整个天下的局势。可以说，这是一场里程碑式的谈判。
王允离开蔡府之后，秦翼就去往了蔡邕的房间。
见到秦翼，蔡邕张口就问：“你这么快就与王司徒谈妥了？”
秦翼微微一笑：“难道我还要跟他谈上一整天？”
蔡邕眉头一皱：“王司徒真的那么值得信任？他就没怀疑过你？”
秦翼道：“您老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我不是跟您说过么，前年曹孟德刺杀董卓，就是与王司徒合谋的。王司徒还告诉我，前几天发生的伍孚刺杀董卓之事，他也参与了谋划。他想除掉董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既然有意与他合作，他哪里会不同意？”
“那……老夫接下来该做什么？”蔡邕问道。
秦翼道：“您老什么都不必做，只管继续装病。不过，你也应当暗中做好离开长安的准备了。”
“老夫何时启程去长子县？”蔡邕立刻问道。
“咦，您老之前不是不怎么情愿去长子县么，如今怎么又如此着急了？”秦翼惊疑的问道。
“唉，自从得知你要行刺董相国之事，老夫就没有一刻能平心静气了。如此大事，老夫一想就心惊肉跳的。还是早点离开长安的好。”
秦翼道：“蔡中郎，秦某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在董卓伏诛之前，你还要继续留在长安。王司徒已答应我，只要董卓一死，便立刻派兵护送你去长子县。”
蔡邕沉默了一会儿，又叹了一口气：“唉，罢了，这几天老夫就一直装病好了，随便你们折腾！”
秦翼会心的笑了。
…………
当天，有不少官员前往蔡府探视蔡邕。长安城中，也被搜捕刺客的官兵搅得鸡飞狗跳的。
傍晚时分，杨彪又一次来到蔡府看望蔡邕。蔡邕按照秦翼的叮嘱，对杨彪说，他已经把他对遇刺之事的猜测都告诉了王允，让杨彪去找王允询问。杨彪一头雾水的离开了蔡府。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蔡邕遇刺一案毫无进展。其实大家也都明白，既然没有当场抓住刺客，那要想破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各个衙门也只是在走过场而已。
第二日，仍然有人在继续搜捕刺客，但规模已经较昨日小了很多。官兵已经停止了搜捕，只有京兆尹和司隶校尉的官差，仍在明察暗访。
今日，仍有人前来蔡府探望蔡邕，秦翼几乎闷在房子待了一天。他无事可做，就反复推敲刺杀董卓的计划。最后，他还是认定，他的计划没有任何疏漏。
蔡邕昨日躺了一天，今日实在躺不住了。秦翼便让他起床，对于前来探视的人，一律说身体已大好。那名被董卓留在蔡府的太医，也被蔡邕打发回了太医局。
董卓也派李儒又来探视过蔡邕一次。李儒见蔡邕身体大好，与蔡邕闲聊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
转眼到了蔡邕遇刺的第三日。今日，再无人前来登门探望。秦翼便让蔡邕开始打点行囊，做好离开长安的准备。
傍晚时分，王允带着一名很年轻的小厮来到了蔡府。与蔡邕匆匆见了一面，说了一会儿话，王允便来到了秦翼的客房。
让秦翼奇怪的是，王允的那名随从，也进了客房。
“天羽，这是王某的次子王景。”王允见秦翼盯着那名随从看，他便对秦翼说道。
“王景见过秦将军。”王景朝秦翼拱手一礼。
“哦，原来是王二公子。”秦翼回了一礼，随即便问王允：“王司徒，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