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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你身上好香啊。”
女孩砸吧了下嘴，突然开口道。
宋夣霎时回神，连忙放开她，背过身坐直了，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出去。以后没事别到我跟前来。”
“诶，这样跟师父说话，不怕遭雷劈吗？”
“你之前承诺之事并未完成，我尚未拜师，何来此言？出去。”
韩灵肃颇为不情愿的嘟着嘴，爬起身，磨磨蹭蹭的走到门边，将门打开一半，突然转过身去大声道：
“局促鬼！小气猫！脂粉气的娘娘腔！——”
说完，趁他还没来得及发火，她便慌忙夺门而逃，一直跑到院子里才停下，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咦？这是怎么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安井盐刚好经过此地，身后跟着陆子充，两人见到韩灵肃，都停下脚步来，面带微笑看着她。
女孩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嬉笑着走向他们：
“没事、没事，跟我家大弟子有点矛盾…你们上午不是一直在议事吗？结束了？”
“啊…说起这个。”
安井盐露出了苦恼的表情，陆子充接过话头解释道：“咱们动身前往都峤山之前，我派代掌门金玲珑就已经委托无名宗庄南子师叔，亲自前往给玄博天师送信…可一直到我们回来，都没有任何庄师叔的消息，派人出去寻找，也都没有收获，所以不免叫人担心啊。”
“有这样的事…”
韩灵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刚好。我准备明日就带小夣离开洛水，前往沃洲，沿路也可以打听一下，那位师叔辈分不低，不可能凭空消失啊…”
“你要走了？”
陆子充笑容僵了下：“还是去沃洲…为何？！”
“沿途路过彰龙山等地，我还可以招兵买马，扩大修真一派的实力啊！当然，主要是为了我镜花派招揽弟子！”
“我是问你为何要去沃洲！”
他变得有些激动，让冲虚天师都感到疑惑，韩灵肃挠挠头，一边想，一边道：
“你们不是说，四宗之中，唯有不德法门主坛尚在吗？玄女洞乃是千年古洞，地下城如铜墙铁壁，即便鬼面门的尸人也攻陷不了，那最适合拿出来作为修真一派的根据地啊！我想去劝劝明真天师，大家团结一致，才会有胜算把握啊…”
“不许去。”
不等她说完，陆子充突然沉声打断。
很快，他也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调整情绪，缓和语气：
“我乃不德法门首徒，最了解掌门的脾气，她老人家决定的事情，无论如何不会改变，你此去山高水远，一路上艰险非常，但结局可以料定，何必多此一举呢？”
“是啊，子充说的没错。”
就连冲虚天师也不得不点头称是：“明真天师确实固执，不好劝服啊…”
“哼，我倒想看看，是她沃洲老娘们固执，还是我西山原丫头难驯！”
没想到，韩灵肃非但没有打退堂鼓，反倒斗志昂扬起来，她越过围栏跳上走廊，一把挽住陆子充的胳膊，亲昵的贴着他：
“再说了，还有不德法门首徒陪我一起去，对不对？胜算就更大啦！”
“我？！”
原本保持绝对否定态度的他，听闻自己要与她一同上路，心情反倒有些期待起来…陆子充表情复杂的看着冲虚天师，后者只得无奈地叹了口气：
“目前鬼面门的动向尚且稳定，洛水有金玲珑和宋暇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说起来，倘若明真天师真的可以出让玄女洞，作为咱们的根据地，那么很多困难也就迎刃而解，想要东山再起并非不可能。韩姑娘自从现身以来，带给了我们太多奇迹，也许这一次…”
“那就不必婆婆妈妈的了，明早就动身吧！”
韩灵肃开心的跳了起来：“安姐姐，既然要暂别一阵子，今天就给我泡杯茶吧，最喜欢喝你泡的茶，又香又甜，一点都不苦涩呢！”
“好啊，你喜欢就好。”
冲虚天师因为掌管戒律团的原因，向来以严守戒律、刚正不阿出名，所以四宗十三派的弟子都很怕她，唯独这女孩好不以为意，整天一口一个“姐姐”叫着，缠着她做这做那，安井盐最初只是敷衍，后来竟慢慢习惯了她的亲近：
“不过，明日便是清静宗的斋月，我得去浴池净身，不如你等我回来…”
“去泡澡？！好啊，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和我一起…？”
安井盐先是愣了下，很快露出古怪的笑容，眼睛看着一旁的陆子充：
“嗯，我是没有什么意见…”
“再继续胡闹的话，明天哪里都别去了，捆住手脚锁在房间里，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呢？”
不德法门首座弟子脸上带着笑，眼睛里却闪着可怕的寒光，一把抓住不明就里的少女，拖着她扬长而去！
第206章 妖兽的报恩（）
入夜，洛水陆家大宅陷入黑暗与静谧。
自从仙俗大战开始之后，陆家和其他修真家族一样，将大部分的家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剩下不多的人守护祖宅，所以一到夜晚，这里就会静如死水。
白衣少女悄无声息的离开宅院，直奔毗邻不远的叱咤水江边。
她光着脚走在柔软如丝的草地上，空气中充满潮湿的水气，怀中白猫此时一改昏昏欲睡的常态，瞪圆双眼，警惕的看着四周，她轻轻抚摸着它耳后细软的绒毛，似乎想叫它放松下来。
水边芦苇丛中，传来浪花拍岸的轻响，白猫“喵呜”一声窜下地，呲着牙竖起背毛来。
女孩向那边走去，一直走到水里，让凉爽的江水浸没脚踝，才停了下来，低声道：
“出来吧，现在安全了。”
岸边平静的江水出现涟漪，一路游向她，水花荡漾，有人从水中探出身来。
那是个十分娇小瘦弱的少女，长长的湿发紧贴赤裸的上身，月光之下，她整个人呈现出青灰色，仔细看，那是因为她光滑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极细小的鳞片，闪动妖异微光，美丽却又诡异。
她晃动着水下结实的鱼尾，浮在江面上，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之前真是谢谢你了，没想到鲛人除了珍珠以外，还拥有那么多金子啊。”
韩灵肃蹲在浅水处，两手托腮，笑嘻嘻的看着她：“遗珠，托你的福，现在他们都把我当成了散财童子，好生敬仰呢。明天我就要往沃洲去了，一路上，肯定会遇见鬼面门的人…”
“鳐哥哥。”
鲛人少女浮在水上，颇为悲伤的说道。
她叹了口气：“和你说过好多次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他，被别人侵占了身体而已…我知道你曾在水边看到过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我也提醒过你，东鳐死了，那个看上去和他一样的人，其实是很危险的家伙，一定要远离才行！”
遗珠用纤细的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滑落。
韩灵肃伤感的看着她：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说的这么直接…但是你绝对不能接近他，明白了吗？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查出事情的真相，那个夺去了东鳐身体的家伙，到底是谁，我一定会查出来，然后把他还给你…”
鲛人点点头，驱动鱼尾游近她，举起双手，掌心里有几枚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暗处散发着幽幽光芒。
韩灵肃刚要拒绝，她放下珠子转身跃入水中，很快便没了踪影。
“对鲛人而言，金银财宝只是石块草木，你且收下吧，不必介怀。”
身后传来说话声，她没有回头，将夜明珠一一拾起，苦笑了下：
“明真天师曾想将她捕获，送去冥灵门炼成灯油，她听说我要前往沃洲，却没有要报仇雪恨的意思，一心想的，还是她的鳐哥哥…倘若世人之心，都能像妖兽这般纯净，何来乱世纷争呢？”
“你突如其来的伤感，还真叫我束手无策啊。”
花卜走上前来，从身后轻轻抱住女孩，月光下金色的眼眸闪着幽光：
“所以我说，什么都不要管了，回西山原去吧，继续做坑蒙拐骗的白娘娘。有我陪着你，不快乐吗？”
“我两世为人，欠下太多的债，该还的，总是要还…”
韩灵肃抬起头，表情变得轻松起来，转身伸手咯吱他：“还有脸说你陪我？！冲虚天师是男儿身，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我？！闹了那么大的笑话，你叫我怎么再面对子充？！”
“哈哈哈…”
九尾狐耐不住痒，坐倒在水里，华丽的外衣被浸湿了：
“住手…哈哈哈…你当时的表情…哈哈哈！是你自己蠢好不好！？清静宗是四宗中最古老的清修门派，向来只收男子，不近女色，你却以为堂堂掌门是个女人吗？！”
“是冲虚天师的错，好吗？！他到底有什么怪癖，非要扮作女人？！”
“难道是因为不许亲近女色，所以觉得太过憋屈？…”
花卜挡不住她的呵痒连还手，只得将她整个人打横里抱起，从浅滩走上岸边：
“既然决定要回归现世，为何又要佯装失忆，以完全陌生的态度对待那些家伙呢？”
“我从前不信命，可现在不得不信了…”
如儿时在西山原时一样，女孩依偎在他怀里，头枕着他的肩膀，两眼看着天空中的明月：
“子充以前就说过，我乃是巳年生人，见辰为寡宿，再加上荧惑入命宫，天生便是孤煞之命，与我亲近之人，势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结果一一应验了，不管是若耶派的诸位，还是宋夣…”
“所以你想用这种方法，切断他们与你之间的感情联系吗？”
花卜对此有些嗤之以鼻。
韩灵肃伸出手，有些粗暴的抓住他的鬓发，强迫他低头看着自己，笑嘻嘻的说道：
“包括你在内！虽然说这一次，是你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但千万别因为我越来越貌美如花，就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哦！就算是朢虚大陆号称最强的妖兽，也挡不住天煞之命，会很惨的哦！”
“切，老子见过太多美人，你算哪根葱…”
“整天听你夸嘴，有本事背一个回来叫我看看！”
“背回来干嘛？给你换尿布？算了吧。”
“不许再提这个！不是说好了不提吗？！”
“哈哈哈，看我的心情吧…”
“卑鄙！无耻！”
“是吗？那改天我该跟谁讨论一下婴孩断奶的苦恼？宋夣？还是陆子充？…”
看她气得脸蛋通红，花卜忍不住一再招惹，特别喜欢看她抓狂暴走的模样。
似乎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西山原长大的白娘娘，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而她的喜怒哀乐，全系在他的身上，无论春夏秋冬，山谷中那间茅草屋里，只有他们相互陪伴，相互依偎…
“别害怕，妖兽乃是三纲五常之外的存在，什么天煞之命，与我何干？”
他突然将她举高，微笑着，对她说道。
第207章 偷袭（）
韩灵肃一行三人，离开了洛水陆家祖宅。
冲虚天师一路将他们送出门，宋暇还在玄谷关整顿防备没有回来，金玲珑作为不德法门的代掌门，礼节性还是要委托代问明真天师安泰，可她对韩灵肃的厌恶连掩饰都嫌麻烦，全当她不存在，只对着陆子充一人说道：
“此去往东全是雍都人皇控制的地方，鬼面门门众横行霸道，你一定要小心啊。”
“师姐请放心，我会安然护送两位抵达沃洲…”
“无名宗全素天师眼下就在彰龙山。”
金玲珑瞥了一眼远处与冲虚天师话别的镜花派师徒，压低声音道：
“倘若你们找到了庄南子师叔，不论死活，都将他带去彰龙山。全素天师不能再如此置身事外，不理世事了，眼下四宗遭受灭顶之灾，他即便飞升在即，也得把这乱摊子处理完才行！”
“你此前派无名宗师叔去给玄博天师送信，其实压根希望他出点事，最好死在路上，对吗？”
陆子充微笑的看着她：
“自己的师弟都被鬼面门所害，全素天师就不得不出面参战。可以啊，代掌门，看来，这些年你那位散仙老友教了你不少东西，不再是天真烂漫的大小姐了…”
“闭嘴。”
金玲珑没来由一阵脸红，微蹙眉头：
“我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对我貌合神离，甚至为了韩丑儿的死责怪我。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证明我是对的，不德法门首徒的位置对你而言才是最好！迟早有一天，就算是掌门…”
“看来，你忘记了我对你的承诺呢。”
看到韩灵肃向自己走来，陆子充微笑着，轻声说道：
“我答应过你，要赌上一切，将你珍视的所有毁灭殆尽…”
“小充，我们要出发啦！”
白衣少女笑靥如花，却看到不德法门代掌门一脸冰霜，脸色发青，愣了下：
“诶？金大婶，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再敢这么叫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金玲珑“哗啦”一声，将腰间长剑拔出一半，忍住了，又狠狠收了回去，眼神复杂的看了眼陆子充，转身快步走掉了。
“虽然看上去很年轻，但是算起来，叫声大婶都勉强了吧…”
韩灵肃偏头嘟囔道。
恢复原样的宋夣换上一身玄色箭袍，腰系革带，脚踩马靴，十二分英武倜傥，他骑在马上，漫不经心的溜达前行，其余两人也各自上马，跟在他后面离开了洛家祖宅。
韩灵肃回头看了看依旧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的冲虚天师，耳边突然传来说话声：
“…我想了好多天，终于想明白了。”
“什么？”
她惊觉反问，却招来陆子充疑惑的眼神，再看走在前面的宋夣，并没有人说话，这才意识到，是有人向她千里传音，于是便定下心神，在脑海中回应道：
“轩辕小哥？”
“嗯。”
“突然这样说话，会吓死人的…”
“你以俗人之体，修炼的是七甲仙，对吗？所以才会屏蔽了灵气，故弄玄虚。”
不愧是五候神人。
韩灵肃在心里干巴巴的笑了两声：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放心，你是与不是都和我没有关系。”
玄博天师依旧是欠揍的口吻，语气里却带着忧心忡忡：
“不过，前后数百年，朢虚大陆只出了一个修炼七甲仙的俗人，无论你是不是她，我只管提醒，不管是非——远离鬼面门，远离那被叫做宗主的男人，如果你不想自己变得更加可悲…”
“他到底是什么人？”
“既然你并不是我所认为的那个孩子，为何要关心呢？”
韩灵肃想了想，笑了下：
“我是来自西山原的孤女，从小没人管教，倘若有什么唐突的地方，还请小哥原谅，此去山高水远，再见不知何时，愿你修为精进，早日飞升…”
玄博天师并没有回应，切断了两人之间的灵力传音。
同行二人并没有察觉到刚才的这番交流，韩灵肃懒洋洋骑在马背上，怀抱着白猫，轻轻抚摸它柔软的细毛，心里却没有预想中的疑窦丛生、百感交集，反倒一片空白，干净的如同头顶一片蓝天…
“终于等到你了！”
道边树丛中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不等三人反应过来，就见凭空出现了二三十个身穿灰色短装的少男少女，他们手持匕首，蹦出草丛，瞄准了走在最前面的宋夣，合力攻击！
只听得“呯呯”几声巨响，锋利的匕首像是刺在透明的金属外壳上，那些孩子还没碰到他一片衣角，就都纷纷被弹开，跌落在地！
袭击开始的时候，陆子充便飘离马背，将还在发呆的韩灵肃裹在怀中，将她带离战圈。
“作为掌门宗师，我得去帮帮他吧？”
“对付这么几个小妖怪，你真觉得他需要帮忙？”
“也是…”
两个人抄手站在一旁，看热闹似的围观战况。
宋夣骑在马上纹丝不动，落地的小妖爬起来迅速结阵，他们铜墙铁壁似的，将他围在正中，一层攻击，一层施法，配合天衣无缝，即便是修为再高的人，也难以全身而退！
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匕首攻来，抬手便用气浪抚开，法术接踵而至，打在身上，却连烟尘都不起。
几十个小妖见攻击无效，一声唿哨，很快改变了阵法，就见他们组成了星辰五点，周遭气场马上发生了改变，这种结阵方式，即便是见多识广的陆子充都没见过，眯起眼睛，饶有兴致的指指点点：
“哎呦喂，你看看，寻常妖怪可没有这样的脑子，这些家伙应该不是野生野长劫道的妖怪，恐怕是有位妖术师在附近…妖术师你知道吗？我们不德法门就有一位，娘胎里带的功力，不同寻常啊！”
他一边说，一边关注女孩的表情，但她丝毫异样都没有，满脸惊奇的看热闹而已。
正在这时，小妖形成的法阵中，跃起一道身影，手持七尺龙泉剑，凌空劈下，势如闪电！
宋夣用肉掌接应，掌缘擦过锋利的剑锋，灵力推诿，避过了最强的攻势！
原本这偷袭者的修为和他相比天壤之别，但由于小妖缔结的法阵，能够极大提升妖术师的灵力，所以一击不中，剑身爆发出锐利的气刃，誓要来个万箭穿心！
第208章 掌门的信赖（）
千钧一发之际，宋夣旋身下马，袖口中迸发出万千银丝，铺天盖地，挡住了气刃攻击！
“现身吧。”
他冷冷站在小妖群中，收起银丝，负手而立：
“不然的话，无论是你，还是这些不入流的杂碎，全都会粉身碎骨…”
“就像我父亲一样吗？！”
闻得一声怒吼，身穿灰衣的小妖们突然缩成一团，变得毛茸茸、圆滚滚，只有核桃大小，簇拥着持剑的一人，现身对峙。
她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一身香云紫纱法袍，头戴珠玉冠，乃是不德法门炼师的装扮，长袍下摆掖在腰带里，布靴上满是泥泞，浓眉大眼、肤色黝黑，与一般注重修饰的炼师十分不同。
“你父亲？”
宋夣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十五年，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