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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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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缸子站在他旁边时,他的动作有些板滞起来,眼神也似乎迷离了。我想那家伙肯定是紧张的。
  缸子用手指的反关节凿着他的秃头,语重心长地说:“马上就要收豆子了,麻利点啊,强Jian。”强Jian头也不抬地频频应是,手下忙活得更见殷勤。
  我们坐在豆子包上抽烟。我的眼睛一直没离开强Jian,我问姜小娄:“这天天干活?一天得捡多少?”
  “天天干,一人一包。看运气了,要是赶上一包赖的,熬去吧。”
  “强Jian上个礼拜就睡了三天觉,是不是呀强Jian?”阿英用烟头砍着强Jian的脑袋问。
  “强Jian”不回头地嗫喏:“是,是。”
  “……后来拉屎的时候坐茅坑里睡着了。”缸子笑道。强Jian也嘿嘿陪着,手可没敢离开豆子片刻。
  透过8号钢丝编的天罗网,我望着头顶被分解成蜂窝状的天空,感觉很无奈,对明天,已经没有概念。
  越过刑警队的楼顶,可以望见一尊水塔的大盖帽,红漆的铁围栏上立着根避雷针,一个鸟窝粗糙地搭建在避雷针和铁栏杆的交叉点上,岌岌可危。一只鸟的家、一只鸟的自由是什么滋味?
  一支烟功夫,肖遥也走了出来,看一眼唯一的强Jian,说:“收了吧,缸子。”
  “收。”蹲在豆包上的缸子跳下来,一脚把强Jian踹趴下,看也不看就端起豆子倒进靠边的一个包里:“一会先验这包,别弄乱了,强Jian出精品,盖帽儿用。”
  “缸子,还没死啊!”粗粗的声音来自隔壁的1号。小院的水泥墙有三米高,一个院里说话,声音大一点,两边的院里都能听个大概。
  姜小娄立刻蹦起来,伸着脖子喊:“大哥!”
  缸子仰望着墙头,扯开嗓子:“橙子!你又憋得难受了吧!找旮旯自己放放!”
  “过来!让我败败火!”那边喊。
  “教你个法!自己撸自己喝,去痰降火治咳嗽!”缸子叫唤着,惹来一片笑。
  那边被叫做“橙子”的叫:“我每天都弄出点来,已经攒了半缸子啦!”
  “晚上叫小娄给你送6号去!窑姐准欢迎!”后来知道缸子说的不是“窑姐”,是“姚姐”,关在6号的一个女犯。
  姜小娄骂道:“缸子你真不够揍,把我扯进去干嘛!”
  橙子喊:“把缸子当夜壶!喊,一二!”
  墙那边立刻众口一词地呼口号:“把缸子当夜壶!把缸子当夜壶!”
  我们这边不能控制地笑成一片。3号那边也乱起来,好多人叫“缸子,给我用!”“给我用!”缸子气急败坏地冲天大骂。
  突然外面传来咆哮:“作死!?闹什么闹!?”
  声音立刻沉落下去,空气里只残留着不能马上蒸发的笑声。
  外面的声音还不依不饶:“关你逼养的几个就老实啦!操你妈的,都准备好,收豆子!”
第五节 代理情书   
  几天后,新的一周开始了,终于给弟兄们过了个开斋节。
  盒饭按时供应上来,我的购物单也变成了实物。大家都很兴奋,先往肚里狂塞一通,风卷残云,都打着爆发户的饱嗝,缸子还煞有介事地问“有没有牙签”。


  看着他们大义凛然地鲸吞着我的东西,遭遇毒手的我,心里很坦然,这些可恨之人也实在有可怜处啊。在物质上,家里不给往里面送钱,或者送得很少的人,基本上只能过奴隶社会的困苦生活,如果是再受他人摧残的倒霉蛋,就更可怜了。没有收入的在押人员,最常见的有两种情况,一是家里确实困难,一是屡教不改的多次犯,家里寒心了,干脆撒手不管,生灭由他。这两种人,如果再没有适应环境绝处求生的“过人之处”,一般过得都很凄惨。
  开始,我对姜小娄他们大手大脚地开放我的物质世界,并没有工于心计的背景,更不是出于慈悲胸怀,凭的就是很单纯的一个想法,走“哥们儿义气”路线。当然事实上这条路线给我带来了明显的好处,我在这个号舍里的人气指数嗖嗖提升,不仅很多应该“按部就班”接受的“帮教”程序都免除了,而且使我在这个空间里掌握了一定的“话语权”。拿人手短吃人口短嘛,不然那些官场上的腐败是怎么蹦出来的?
  没有奉献就没有收获,欲哭无泪的哲学。
  晚饭后,秋后的天光还暧昧地亮着,半死不活。肖遥让“靠边儿”的那些人把豆子撮进来,墙边上蹲一溜,继续操练。我们几个或坐或躺,在铺上开侃,神聊儿。
  后来阿英突然想起来,说不能跟你们扯淡,我得给媛媛写信了。然后拿了纸笔,秦烩似的翘腚跪在铺上,陷入艰苦的沉思,一边喃喃自语:“亲爱的媛媛,你好,亲爱的媛媛,你好,你好,你……”
  缸子见义勇为地凑过去:“时间过得真快呀,一晃又好多天没写信了——操,这还不好写,张口不就来吗?下面写我特别特别想你,想的受不了。”
  阿英笑脸大开,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刷刷记录一边说:“我——操,没看出来你还有两把刷子呀!……恩……特别、想你,想得、受不了,下边呢?”阿英眼里流露着期待,望着自鸣得意的缸子。
  姜小娄熊一样从缸子身上爬过去,给阿英出谋划策:“我在这里挺好的,你不用担心。不知道你在外面好不好,是不是也受不了了。”
  缸子在一旁“嘎嘎”笑起来,阿英“呸”了姜小娄一口,说我这可是一片真心,就是没文化,爱你在心口难开,你别把好事给我搅乎黄喽。
  我笑着说:“爱你在心口难开,就写这句不是挺煽情嘛。”
  阿英楞了一下,突然眼睛亮起来,发现宝藏似的,抬头纹都快乐开了:“嗨!放着河水不洗船,知识分子在跟前呢,我还自己费哪门子屎劲儿?”
  “就是呀,麦麦你给他来来不得了嘛。”缸子和姜小娄也一下子开了窍儿。
  在一种表现欲的怂恿下,我爽快地答应了。阿英长出一口气,兴高采烈地给我清场,让我尽量能趴得舒服些。缸子和姜小娄也来了兴致,蹲凑在旁,看我给“亲爱的媛媛”写情书。
  “上烟。”缸子吩咐。
  阿英立刻夸张地殷勤,把烟给我点上。施展送过来的白鲨。
  我煞有介事地说写情书咱比眨巴下眼皮还利落,不叫个事儿,不过要替别人写就不一样了,得先明白双方是怎么个意思吧,得说说你的心气,是想跟对方表忠心还是耍腻巴,将来是真想明媒正娶,还是想玩票儿,再有就是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这情书不能千篇一律,一个阶段得有一个阶段的招法,另外,对方的口味也得清楚,喜欢哪一口儿?是生猛的还是温柔的?
  我一席话说得几个人直楞神儿,看出来佩服了。
  缸子一本正经地对阿英说:“今儿遇见高人了,你得好好利用,弄好了媛媛咬死你这钩,非你不嫁呀!”姜小娄在一旁看着阿英傻笑。
  阿英沉思道:“这还真有点不好说。”
  我启发他:“你们怎么认识的?自由恋爱还是包办婚姻?”
  阿英甜蜜地笑了:“算自由恋爱吧。媛媛在我们村的珐琅厂里上班,点蓝的,就是给景泰蓝上色。我早就看上她了,没事就跟她凑近乎,开始她还捏着劲儿充紧的,后来我们想了一招,让俩小子在路上吓唬她,然后我蹿出来,花拳绣腿一阵猛练……”
  “行了,我明白了,英雄救美,然后媛媛就以身相许啦。”缸子和姜小娄一听,都笑起来,附和说肯定相许啦!
  阿英的脸居然有些小红,一个劲谦虚地说:“哪里哪里,就是比以前多给我俩笑脸儿。”
  我简单明了地问:“你们后来发展到哪步了吧。”
  “她妈到我们家去过了,倒没反对。”阿英的语气有些含糊。
  我看着他,郑重地说:“关键是媛媛嘛态度,跟你铁不铁?”
  阿英立刻来了精神,把身子往上挺了挺说:“她说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了!我刚进来那阵还来看过我,就是那帮狗不让见,她还哭了一大抱儿。”
  “把媛媛那信给麦麦看看。”姜小娄撺掇。
  阿英很快从窑里掏出两封信,先把一封递过来:“这是流眼泪那个,还有一封是前两天来的,说等我。”他扬了扬手里的那张信纸。
  媛媛的字写得很认真,有些拘谨,却掩饰不住内在的娟秀。语句不是很通,意思倒表达得很到位,一边示爱,一边劝阿英振作起来,展望明天,给人的感觉好象这小子是干革命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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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草草看着信,顺口逗阿英说媛媛长得漂亮吗?
  “不漂亮我能下那么大功夫吗?”我没有抬头,却从语气里判断出阿英的脸色一定很自足。
  姜小娄撇着嘴道:“狗舔鸡芭你别自美啦,就你这操行的还找得着象样的货?”
  “唉你别这么说,从来都是好汉子没好妻,赖汉子娶花枝呀。”缸子赶紧给阿英长着威风。
  “那得有本事。”姜小娄道。
  “武大郎有本事吗?不就一卖烧饼的?”阿英愤愤不平地反驳。
  “嗨,后来怎么样,别忘了武大郎怎么吹灯拔蜡的!”
  缸子的立场又变了,即兴感慨道:“漂亮妞都是水性扬花,封神演义那电视剧里有一个什么鸡不是更厉害嘛。”
  我一边看媛媛的第二封信,一边答腔说是“妲己”。
  我没有注意到阿英这时候脸上已经有些不挂,只听他愤慨地嚷嚷:“你们是不是他妈嫉妒的!”
  我们都笑起来。缸子和姜小娄继续跟阿英呕,我开始进入角色,对“亲爱的媛媛”倾诉道:“亲爱的媛媛,你还好吗?当我这样关心你的时候,我已经忍不住在深深自责了,我知道我因为一时卤莽闯下的祸,给你带来的伤害是何等深刻。许多天来,你的娇美的面容不断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心也随着不断地痛,分别的日子尖利如针,一天天刺在我的精神上,而思念的线早已经飘出铁窗……”写着,心恍惚着,想到自己的老婆。
  “一时什么?”阿英问。
  “卤莽啊,怎么啦?”
  阿英不好意思地一笑:“卤莽敢情这么写呀,麦麦,你最好别写连笔,媛媛也够戗认的。”
  往后看,阿英就美得合不拢嘴了,一个劲地叨咕母牛的那个器官。
  缸子和姜小娄也来了精神,紧跟我近乎,很快我就落进圈套。从那以后,我责无旁贷地成为了大家的家书代理,为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解决了头疼的问题,我也高兴为他们服务,这使我有更方便的机会了解他们的背景和精神。因为我的有求必应的爽快劲,我的威信值也被加上了好几分,缸子说象我这样有学问的人,到劳改队里也受不了苦,一般都让政府给利用起来了,阿英听了很后悔当初不听他妈的劝,多读点书原来真的有用啊。
  当时,除了我,监舍里学历最高的就是肖遥,据说是差不到三年就读完高中了。姜小娄上过初中,马甲和三胖子一天不落地读完了小学,然后是牛哥和阿英,都认识不少字,牛哥还读过几本古典名著,比如《肉蒲团》,会写上下结构的入肉尸|穴,经常以此炫耀,很快我就知道牛哥虽然姓牛,但大伙叫他“牛哥”不是冲他的姓,而是“牛逼大哥”的简称。
  在学问问题上,缸子最坦诚,说自己一共就上过两天学,还赶上大礼拜了。
第六节 新来的   
  晚上一连气代笔了五封信,一边写一边跟他们聊着,等开始写自己的家信时,我的腰已经断掉一样,直不起来了。
  在这种地方写信,面对的是一种新的应用文体,有特殊的讲究,因为每封信都要接受管教的审查,不能谈论案情,不能写看守所里黑暗的东西,不能用容易引起怀疑的暗语等,所以有些话需要特殊的表达技巧,好在着对我算不上什么挑战,不用培训就可以称职上岗了。
  把信塞进信封里的时候,除了值班的,就剩下四川和强Jian两个人还在地上捡豆子,其余人都已经进了被窝。
  我跑厕所哗啦了两把脸,也赶紧躺下了。
  迷迷糊糊刚晕过去,就被吵醒。咣当当开铁门的声音很刺耳。
  “又来一个。”值班的牛哥显得有些兴奋,趿拉着鞋往门口凑了几步。很多昏睡的脑袋也动了起来,转向门口的方向。
  二道门一响,一个目光呆滞的“小眼睛”抱着铺盖走进来。后面的管教身子往里面探了探:“谁管这号儿?”肖遥赶紧从被窝里探出光身子,答应一声。
  “先安排他睡觉,别欺负他啊。”说完,管教一缩头,咣了咣当锁门走了。
  肖遥冲新来的喊:“被子放地下,过来!”
  “小眼睛”忙不迭地照办。
  “蹲。”阿英仰脸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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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眼睛”蹲在铺前,望望阿英,又看看肖遥,表情空洞。
  肖遥威严地审问:“叫什么?”
  “孔爱东。”听口音象山东方面的。
  “哪的?”
  “兖州。”果然是山东人。
  缸子立刻用山东快书的调子广播:“当里个当,当里个当,闲言碎语莫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阿英顺着调门,唱起一个流行民谣:“你要想入我这个党,先让我入了你那个裆,当里个当。”旁边有人笑起来。
  姜小娄摆出一副博古通今的胸怀问道:“山东孔,孔老二是你祖宗吗?”
  “不是,老师,俺这个孔不是他那个孔。”
  阿英有便宜就不放过,马上坏笑着接茬:“你那个孔是我后面这个孔。”
  缸子用巴掌往孔爱东那边扇了两下:“破,我说怎么你有点口臭呢。”
  拿山东人找了一把乐后,肖遥又问:“犯什么事啦?”
  “盗窃。”
  “折哪啦?”
  孔爱东眨巴了一下小眼睛,没明白。
  阿英利落地一伸胳膊,啪地就是一个嘴巴:“问你怎么抓来的?说细点,我们好给你参谋参谋。”
  孔爱东胡噜一把脸,苦着相说开了:“我在老家偷过一辆摩托,卖了,然后上C县这边打工,都半年多了,不知道咋的,今晚上让派出所逮走了,后来又带这里来了。”
  “知道这叫啥吗?”缸子趴在被窝里,用探讨的语气问。
  孔爱东送了一个迷惘的眼神给他。
  “这叫恶有恶报!这叫天网恢恢!操你娘的,犯了事跑哪也别跑C县来呀,是不是以为这的警察都是傻逼?。”不等孔爱东答茬,缸子脑瓜儿左右一拨楞,继续发挥着:“看我们哥几个了嘛,哪个不是上天入地猴折马蹿的主儿,W市的大壳帽听到我们的名号都脑瓜仁儿疼,到C县,警察叔叔一出手,照栽!”
  孔爱东懵懵懂懂地问:“老师您也是外地的?”
  “外你妈的头啊我!”缸子的拳头跟射钉枪似的,突然就从被窝里钻出来,击在孔爱东的额头,把他冲击得砰一声倒在地上。
  旁边值班的马甲立刻补上一脚,敦促他起来。牛哥悬起一只脚,在孔爱东眼前阴险地晃动着:“再不快点,小心我的无敌夺命鸳鸯脚。”
  这几位喜怒无常的表现,让我觉得他们的神经多少有点毛病。其实,用平常社会的眼光审视,监狱里是没有正常人的。
  我看孔爱东惊恐无措的孙子相,动了一些恻隐之心,不禁跟缸子他们建议:“也挺晚了,有嘛事明天再说呗。”
  姜小娄还算给面子,冲孔爱东说:“今儿先不上课了,嗨,以后一喊山东就是你啦。”
  肖遥把被角掩了掩,白楞一眼“山东”:“滚边上去,今先给我打地铺,明儿再给你安排板上来,破,再来十个也让他挤下。”
  阿英笑道:“哎,山东!”
  走到门边的“山东”困惑不安地转过头来。阿英坏笑道:“把灯关了。”
  山东迷糊地转了一糟,终于在门边找到一个白色的按钮,抬手就要按,一直盯在一旁笑的马甲马上给了他拳:“操你妈的,那是报警器!”
  我们都笑起来。阿英满足地钻进了被窝。


  山东有些迷惑地看着我们,肖遥道:“以后别碰那个按钮啊,把帽花招来干不死你!睡吧。”
  获得大赦的山东盗窃犯赶紧求教地望着马甲,最后在马甲的指挥下,在厕所和铺板间半米宽的夹道里铺被躺下。不管他这一觉能否睡好,明天的厄梦都已经在悄悄降临到他身上。
第七节 滚大板   
  上午捡着豆子,感觉外面有些动静,阿英耗子似的扒着铁门上的小窗口向外了望了一会,回头跟我们汇报说:“滚大板呢。”
  “什么是滚大板?”我问缸子。
  缸子一脸忧伤,不安地说:“进来的人都得滚大板,跟过去大堂里的杀威棒似的,现在是弄一块钉满钉子的大板,把人压上面,来回滚,哭爹喊娘都不行,一通恶制以后,看还有没有不服的。”
  阿英好象不太在乎似的,还有心情笑:“这样以后好管理,跟咱这些坏人就不能客气。”
  我心里紧张了一下,这还真没料到,不过暗暗把牙咬着,说:“大不了一死,再说他们也不敢,还真没有王法了呢。”
  缸子安慰我:“你们不是有个同学在刑警队嘛,到时候他肯定出来垫你一下,不过……”他把目光转向孔爱东:“山东就惨了,听说这帮管教里面有几个专治外地人,说他们竟敢跑C县捣蛋来,不打出屎来都不罢休,上次四川就让他们给弄了一裤兜子屎,是不是四川?”
  四川讨好地迎合着:“可不是嘛刚哥。”
  牛哥更是愤慨地说曾经有个湖北的,让他们活活给折腾神经了:“惨啊。”
  姜小娄幸灾乐祸地拿豆子砍了山东一下:“就你这操行的,十个有九个得打丢了。”
  山东的脸色已经变得很不好看,一失手,把一把杂质扔好豆子里面了,缸子看个满眼,少不了几个高质量的嘴巴打过去,混乱中,姜小娄掺乎了一个决定性的眼炮,山东的眼角立马见了瘀青,成了独眼小熊猫。
  肖遥一见,赶紧说:“回头再说吧,别一会滚大板时候叫管教看出来。”
  缸子马上用东北口音模仿着管教的腔调问孔爱东:“小样儿的,眼儿青了,咋整的?”
  孔爱东脑子倒不笨,一口一个“俺自己磕的”。任凭阿英和姜小娄两个帮凶怎么引诱,坚决不坦白。缸子最后满意地踹了他屁股一脚:“就这么说啊。”
  午饭以后才轮到我们“滚大板”,我带着一种悲壮之情,和大家排好队,在管教的监视下,向指定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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