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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墙-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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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动号的,这些家伙判的日子短,都留在所里服刑,跟二狗子似的。”姜小娄告诉我。
  我这才抽空数了数,里面一共14个脑瓜,挤在6米来长的条子铺上,显得有些拥挤和郁闷了。墙角还蹲着一个瓦刀脸的,正就着昏黄的灯光捡豆子,姜小娄顺着我的目光笑道:“这是强Jian,傻逼的白天干不完定量,天天熬夜。”
  我又下意识看一眼坐在最里铺上的一个人,这小子看上去挺魁梧,面相还算憨厚,没有流氓脸谱的霸气。我从进来,就没听他说一句话,不过那个位置,根据我刚才的经验,应该是号长的吧。
  缸子看我瞅那个人,就笑道:“忘了介绍了,这是肖遥,咱的安全员,政府给派的。”
  我赶紧笑着招呼:“哦,肖哥,失敬了。”
  肖遥无所谓地笑笑,掏出棵烟自己点上了。我开始觉得这小子深不可测起来,这个官当得架子好大。
  很快我就知道,“安全员”是对号长的“官方”叫法,安全员都是由“政府”安排的。我现在被关押的号儿里,安全员是临县的,交通肇事逃逸。
  姜小娄拉着我继续聊天,我也就没再搭理肖遥。说着话,一边观察着里面的形势。靠前铺的一段地方,看来是肖遥、姜小娄等人的专区,其他人都很自觉地在南半部呆着。我的铺盖卷象个分水岭,北部是“人头区”,南部是“鸟屁区”。人头区的面积和鸟屁区的相当,铺盖之间都留着宽松的空隙,南半部的邻里关系就非常紧凑了,被罗象一根长藕紧密连着。
  我还注意到,除了肖遥和一个被叫做“牛哥”的,其他人用的都是和我一样的“公被”。
  第五节 自暴家门   
  姜小娄又递个我一支烟:“你跟施展怎么认识的?那大哥可真牛逼!一骗就上千万啊,操,拉拉点儿就够我发达了。”
  “我们哥俩是大学同学。”我嘬了口烟说:“假的,这里买的?”
  姜小娄骂道:“操他妈的,打进来还没见过真的哪,涨价不怕,你倒给弄点儿正路的啊,操他妈的,就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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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笑,接着说:“施展这人义气,又有大哥风范,大家都愿意往他跟前凑。大学一毕业,施展就进了教育局,家里有门子啊。一年后我分配到县城边上那个农场中学里教书去了。”
  “你也够牛逼啊,当老师,我现在可操蛋了,连初中都没上完,找工作都没人要,后悔当初不听老师话了,要遇见你多好!你一直教书啊?”
  “没有,早辞了。我呆的那个破学校,别提多没劲了,那帮破老师,那帮破学生,让人想着就烦,连我这样一个倍儿热爱教育事业的人最后都忍无可忍,屁股一拍,辞职了。后来干了很多差事,折腾得够戗,一来二去就成了盲流子。干点啥好呢?听人说什么也不会干的人有两条出路,一是当领导,一是当作家。领导咱是没戏了,干脆当作家吧。”
  姜小娄呵呵笑着,说我幽默,又说当作家比当老师更牛,紧追着问我当成了没有,他说出去肯定跟那帮屁孩子吹牛去,说在里面遇见一作家。
  我敷衍了几句,接着跟他说施展:“我把我的想法跟施展说了。施展挺支持我,问我还有什么困难,我说要是有台电脑就好了。施展没说话,转天就给我送了台486来,说:‘你是写作的苗子,干别的浪费。’我说算我借你的,那时侯我们哥俩都困难,一个月那点银子不够买醋的。后来等条件好起来,施展也死活不让我还钱了,他说他不缺钱,算无偿支持我的——这样的哥们儿,还有的挑么?”
  “牛逼!”姜小娄道。不读书就是不好,表达感情时,情绪稍微激动一点儿就找不到形容词了,姜小娄的词汇匮乏倒似乎只有一个“牛逼”。
  “486是什么呀?”姜小娄迷惑地问。
  “写东西的一种机器。”我简单扼要地解释,遇到我这种老师,算他倒霉。
  “听施展说,他好象在保险公司啊?”姜小娄疑惑地望着我,似乎怀疑我和施展有一个骗了他。
  我说:“调动呗,施展给我486那阵,也是穷皮一个,几个月后,他调到保险公司了,条件慢慢才有了好转。施展很卖力,业绩特好,一年后就成了部门经理,大概还管着财务,确切地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们在一块儿,很少谈工作上的事。朋友嘛,交情在先。”
  这是那个被叫做“强Jian”的抬起头来:“肖哥,刚哥,娄哥,我这盆捡完了。”
  姜小娄他们正跟我聊得欢,不耐烦地说:“完了,挖坑儿埋吧。”
  肖遥说:“吃吧。”
  “强Jian”立刻蹦起来,冲到桌子前,抓起上面的一个窝头狂吞起来,看样子还没吃晚饭。“强Jian”边吃,边抄了一个小饭盆进了厕所,接盆凉水,也不回来,就蹲在厕所边上狼吞虎咽地啃窝头,偶尔喝一口水,流露出他对这来之不易的窝头的珍惜。
  肖遥我们5个人都靠在被罗上抽烟聊天,烟灰缸都是用香烟盒叠的,很精致,在我和阿英中间的铺板上有一个拇指肚大小的洞,我就学着阿英,不断地把烟灰弹进那个黑洞里。
  阿英跟我说,他是抢劫进来的。说的时候,他笑着扬起左手给我看,我很意外地看见他的左手只有三个手指,还是半截的,不过显然是老疮疤了。
  “那天晚上我们四个哥们儿喝得有点高了,一个叫大楼的说,咱找点乐子去吧,上粑粑三儿那里,粑粑三儿是我把兄弟,在六合阵开了个酒楼,其实就是窑子铺,我就开着我那辆狗骑兔子去了……”我们这里管那种带驾驶楼子的动力三轮叫狗骑兔子,很损也很形象。
  阿英笑眯眯嘬了口烟,接着说:“走到半道,看见路边卧了辆拉煤的双挂解放,一个矬子正翻开机盖检查线路呢,大楼也不怎么想的,突然就说咱敲他点血,拉煤的身上都有钱,当时我们已经开过去了,我觉得这想法挺好,马上就掉头回去,四个人好象都热情都他妈挺高,要不说死催的呢,当时要是有一个人反对,这事就免了,本来就有些找乐的意思,没到非抢不可的程度。”
  “酒涨忪人胆你那是。”缸子说。
  “还真是。”阿英笑道。
  然后他笑着问我:“哎麦麦,你是大学生,见多识广,你说我这案子能判几年?”
  缸子说:“早不就告诉你了嘛,抢劫最高刑是死刑,有点准备啊。”
  姜小娄说:“阿英这事判不了,顶多就算一找乐犯!”
  阿英:“你他妈才是一找乐犯!”
  肖遥仰在被罗上,偏过脸来搭讪:“麦麦的事我看大不了。”
  “包庇算事还?”姜小娄道。
  缸子也说:“我上回在二监碰到一个,他弟弟杀人,他知道他弟弟跑哪去了,没说,才判了两个半。”
  “杀人能跟施展这事比么,麦麦你肯定捕不了。”阿英挥着半截残手说。
  我一咧嘴:“说胡话哪?我这不是已经进来了吗?”
  姜小娄坐直身子,兴奋地炫耀:“这都不懂啊,现在是刑拘,还没批捕呢, 38天以内要是捕不了,就得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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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英拿嘴唇撅他一下:“臭摆什么,你刚知道几天?刚进来那天晚上还不是凝着眼珠儿跟白痴似的。”
  “你好?刚进来见个秃子就喊大哥,吃饭时候托着窝头掉眼泪儿。”
  阿英腼腆怪异地笑着,没有争辩。
  我一听缸子是二进宫的,不觉向前挪了下身子,用探讨的口气说:“这里的事儿以前还真没研究过。”
  缸子脸上马上多了一层“过来人”的沧桑感:“熬人啊,好人也熬神经喽,进来了先是刑拘,然后检察院批捕,不够捕的要不放了,要不撤捕劳教,劳教还不如判刑,劳教是最苦的,把人当牲口使,累出屎粑粑来都不饶你啊,宁捕不劳,进来过的都知道。咱说这边儿……逮捕证一签,还得等着起诉,开庭,一次不行两次,判完了,不服气还得上诉,终审判决接到手算一大关过了,下面就等着下劳改队,以前的劳改局现在听说叫监狱局了,都是一个操行,下队之前得先在W监狱圈着,二十年往上的重刑犯儿就撂那了,其他人一般一个月左右分到各个监狱去,这就正式开始献身劳改事业了。折腾吧?”缸子笑着问我。
  “听的我头都大了。”我是说真的。
  “你上次是因为嘛进来的?”我问。
  “跟阿英一样。”
  阿英受了刺激似的喊:“你小逼别跟我一样啊,你上次8年哪!”
  “那时侯我刚19,闹着玩似的,就抢人家一包儿。”
  “扎旮旯偷着乐去吧,要赶上83年严打,你丫还有今儿?”姜小娄笑道。
  阿英说:“改改你那京片子嘴,什么丫丫的,听着乱心。”
  缸子接过姜小娄的花茬说:“还真是,严打那会儿,抢一个西瓜就给凿了,隔壁有个旺村的小子,坐车不买票还啐人一脸大黏痰,判十三年,发大西北去了,现在连拘留都不收。”
  我说那不叫法治,是胡来。
  “胡来真管用啊,那阵儿治安多好,中国人就怕狠的,邓小平就够狠!”缸子一脸崇拜。
  肖遥被缸子的话调动了灵感,从铺上直起身子冲南边吆喝:“都你妈放倒啦?监规全背熟了吗?是不是等我来狠的?!”
  那边躺着倚着聊天休息的一下子起来大半,打坐似的盘腿坐好,眼睛一律望向墙上的一张整开布告:《看守所在押人员行为管理规范》,有的还一边看一边嘴里小声嘟囔着。
  姜小娄也来了精神,一摆手:“强Jian,过来。”
  “强Jian”立刻紧喝了两口凉水,趿拉着鞋颠过来,训练有素地蹲在我们前面的地板上,脸色有些对前途感到迷惘似的苦恼。
  “第8条。”姜小娄说。
  “第8条,第……不准,不准传播犯罪手段,怂恿他人犯……”
  “操你妈的!那是第8条吗?”缸子把手边的纸烟缸狠狠拽到强Jian脸上,强Jian的脸立刻被飞腾的烟灰弥漫了,他一边不能控制地咳嗽,一边赶紧把烟灰缸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缸子身边,然后被姜小娄一脚踹回地板上,后脑勺嘣地在墙上敲了一声。
  “哎呦~~”强Jian坐在地上,呻吟着。
  “起来!”肖遥断喝一声。
  阿英兴奋地蹦起来:“要不要我帮你起来?”
  强Jian受了电击般赶紧蹲好,拿眼睛瞟着阿英,颤声连说:“不用了,英哥。”
  “第8条。”
  姜小娄把姿势调整得更舒服些,眼睛望着强Jian,有些阴森森地说得慢条斯理。
  强Jian吸口气背道:“不准恃强凌弱、打骂、污辱、勒索其他在押人员。”然后长出一口气,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望着墙上的《规范》,一字不差,心里居然替他松了一口气。
  姜小娄骂道:“傻逼操行,谁教你的‘是强凌弱’,那念什么?”


  强Jian便头看着《规范》,皱着眉头子嘟囔:“是‘恃’呀?”
  姜小娄突然揪住正想往回缩的强Jian的耳朵:“那念‘持’,‘持强凌热’!”
  强Jian呲牙咧嘴地叫:“哎,哎,姜哥,‘持强凌热’,我记住啦。”
  姜小娄总结性地又狠转了一下手指,伴随着强Jian一声惨叫,阿英顺脚把他又踹到地上。
  肖遥说:“行啦,再背去!”
  强Jian获得大赦似的连连答应,然后屁颠屁颠跑厕所拿来抹布,认真地擦拭着地上的烟灰。完事后,自觉地盘回铺上,两眼死瞪着《监规》。
  突然,屋角传来孔府家酒的广告播放声。
  我早已看到但没多在意的电视机自动打开了,那是一台21英寸的彩电,用铁架子固定在靠门的墙角上方。下面有一个用铁篦子网住的黑匣子,阿英告诉我说那是个扩音器,姜小娄说是监控器。
  “快七点了。”缸子说。每天晚上七点到十点,是娱乐时间,就是集体收看C县有线台的节目。除了看守所的控制室,任何人不准私自开关电视或调换频道,对违反各项监规的号房,停看电视就是惩罚手段之一。
  缸子说:“现在讲究多了,九几年我头回进来时,狗屁都没有,整天就是干活,现在还有厕所电视了,还让抽烟了,你们多幸福。”
  “听说人家美国监狱跟公寓似的,有机会真得去一回。”阿英说。
  “人家那里哪是坐牢?简直就是疗养啊。”从缸子确定的语气里,好象他上次真的就是打大老美的监狱里出来的。
第六节 我的初夜   
  电视节目超级没劲,在第N遍重播穷聊阿姨的《还珠格格》,强Jian等一小撮人看得还真投入,眼珠都快飞屏幕上去,不时跟着一惊一乍的小燕子傻笑。自己的处境好象已经被忘到爪洼国去了。
  这边的几个人开始打牌,扎金花,我不会,就在旁边看热闹。他们赌烟的,每个人脚底下放了一盒“恒大”。
  到电视突然关掉时,肖遥输了两盒。
  “就分我一个人啦你们仨。”肖遥看着另三张笑脸儿说。
  姜小娄看一眼肖遥说:“麦哥睡前边来吧。”
  肖遥望着我放在厕所边上的铺盖卷,说:“马甲,把那个被子挪阿英边上,你们顺着往外挤!”
  原来,睡在什么位置上,在这里是非常讲究的,它象征着一个人在监舍里的政治地位和生活待遇。有句“俗语”:“睡觉靠边,大小是官。”
  我当时自我庆幸的心理很重,其实是侥幸,如果没有施展,我不会第一天进来就享受这样的优待,当然,没有施展,我也不会进这种地方来。
  “睡吧。”肖遥吩咐。
  南边马上铺床,强Jian第一个钻进被窝,脸朝厕所,刀似的立着身子。其他人陆续躺下,都强Jian一样侧立着,即使这样,还是显得很拥挤。
  我们这边就宽松多了,估计一会躺下,大概跟在大街上睡差不多。
  姜小娄问肖遥:“晚上值班怎么安排?”
  肖遥犹豫了一下,看着我说:“麦麦头一天,就先歇着吧,其他人不变。”
  我说值什么班呀?
  缸子说:“看守所的规矩,晚上睡觉得安排值班的,盯着点别有那想不开自杀的、逃跑的。”
  我说那我还是值吧,反正也未必睡得着。
  肖遥说:“把你排哪班呢?”他是号长,反要征求我自己的意见?莫名其妙。


  阿英说:“先顶我,跟缸子一班吧,我往后错。”
  后来明白这值班排序也是很有等级观念的,人少的时候,人头——老大和睡铺头的几个人不得不值班了(此书为盗版——作者注),都要争取一个对睡眠质量影响最小的时间段。这也算是一种“福利”。
  其实十二点以前,很少有人睡的着,于是前排的几个又开始玩牌。很放肆地吵闹。
  阿英突然神秘地一摆手,示意大家收声。一阵均匀的呼噜声传来,姜小娄说:“还是三胖子。”
  阿英蹑足起来,忍着坏笑,从窑里掏出一袋方便面,取去料包,一边撕开一边向门口那边走着猫步,最后停在一个脑袋前。
  这边几个人都充满期待地望着阿英,表情相当兴奋。
  阿英小心翼翼地把三胖子的脸扳得向上一些,然后施肥一样把方便面的粉料注进三胖子嘴里,接着是铿锵做响的鼻孔。然后阿英飕飕掂着脚跑回来,嘴里呱呱怪笑着。
  三胖子鼻孔里怪异地发了一声响,有些酷似下水道喷发的瞬间,我们忍不住了,暴笑起来。大家都动起来,睡着的醒的惊猛,假寐的一脸茫然,等大家看到三胖子穿着短裤狂叫着跑进厕所时,才觉悟地齐笑起来。
  过道里很快传来吆喝声:“几号?睡觉!”
  “大史。”缸子说完,先利落地拉床被子,合衣钻进去了。
  我也赶紧学着他的样子好歹一铺被,迅速卧到。不少人还在偷笑。肖遥和姜小娄下了地,来回溜达着。
  大史一路走来:“几号闹妖?!”
  姜小娄低头对窗户外头招呼:“史管值班?”
  “废话,是不是你们?”
  肖遥和姜小娄同声回答:“不是,不是。”
  我眯眼看三胖子在厕所又是搓又是抠地修理完鼻子,一脸无奈地钻回被窝了。
  这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严厉打击睡觉打呼噜的家伙。很多人的胡噜病,据说都是在看守所里治好的。
  大史一走,我立刻对他们说了被扣300多块钱的事儿,姜小娄一惊一乍地说:“赶紧要,时间长了就泡汤了,这些帽花比瞎子还黑!”
  我说:“明天吧。”
  “不行,不行。” 然后,姜小娄热情洋溢地趴在后窗口,声嘶力竭地喊:“报告管教!报告管教!”
  “闹什么闹!”
  一个警察过来问了情况后,诡秘地笑着:“有这事儿?我给你问问,正好史管跟我一班儿。”
  十来分钟后,就听过道里有人喊:“二号!谁叫麦麦!?”
  一回头,大史气汹汹的脸正堵在里间的小窗口上。
  我一边答应着,一边跳过去。姜小娄乐呵呵招呼:“史管好。”
  大史一边怒冲冲地对我说:“瞎鸡芭喊什么,少的了你的?”顺手把几张纸片从窗口扔进来,掉在桌上的一个塑料脸盆里,在盆底的水面上漂着,有气无力的样子。
  姜小娄赶紧跟我一起给大史陪上笑脸儿:“谢谢管教,谢谢管教。”
  大史的脚步声一消失,姜小娄就开荤:“傻逼操性,出门掉逼窟窿里淹死!”
  陪肖遥和姜小娄聊完了他们的一班,小睡了一会儿的缸子起来和我值二班。其实就是小声聊天,混一个小时的时间。
  估计大家都睡着了,缸子环顾一下四周,扫了一眼肖遥的脑袋,小声说:“咱号儿的安全员是外地的,傻逼一个,拢不了什么事,就是家里花俩骚钱儿,管教才给他个官当。小娄、阿英我们以前都是一个号过来的,施展是我们老大,你这一来,咱哥几个的伙更大了,以后这号里的事就更好料理啦。”


  我若有所思地看一眼肖遥,点了点头。刚才我还以为他架子大呢,原来是孤立啊。
  缸子说他刚结婚不到半年,女方家里本来就不同意闺女嫁给一个劳改犯,这下更没戏了,估计离婚是早晚的事情。缸子说到自己老婆的时候很无奈,心里很清楚对不起人家。
  “那天一个狱友出来了,大老远来看我,我就跟我门口小卖店的胖子借200块钱,准备请那哥们搓一顿去,胖子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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