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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大中微笑着说：“毛帅可能不知道，在军务院商讨军情时很多六品小官都可以跟皇上据理力争，皇上不但不生气反而很高兴。前一阵皇上是说过很反感那些随时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话挂在嘴边的将领，但也表示过万事要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只不过如果真有改变要及时上报为好。”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如果是这样在下就放心了，不过魏大人能不能说说你的看法，也许能对在下的决定有帮助。”
魏大中点了点头说：“下官以为皇上建议兵分三路的目的是造声势，让女真人不能那么轻易地四处征战要让其有所顾忌。至于说不能杀普通女真人是为了给努尔哈赤添点麻烦，把这些人的东西抢光他们就得找努尔哈赤要吃要穿，不给吃穿就会失去民心，给吧他又没有那么多，假如他抢汉人的东西给女真人，那么就会把汉人逼走，无论他怎么做对大明都有好处。”
这时副将祖大寿问道：“请问魏大人，皇上的意思是女真士兵我们可以随便杀但女真百姓不能杀，假如女真百姓袭击我们难道也不能杀吗？”
魏大中眨了眨眼睛说：“不能杀，但是可以自卫。”
毛文龙一听哈哈大笑，祖大寿想了想也笑了起来。
这魏大中酒量很好，喝了好几杯脸色都没有变，三个人又互相劝着喝了好几杯后毛文龙说道：“魏大人，其实在下早就有些安排，你是监军，现在在下说一下具体安排你给看看是否合适。”
魏大中说：“军事方面下官不懂，不过毛帅的计划有变动就要先上报，你先说一说让下官明白了回去后也好向督军王大人和军务院解释。”
毛文龙说：“好，就由祖副将给魏大人说一下具体安排。”
祖大寿说：“遵命！请魏大人和大帅到地图边听末将细说。”说完起身来到墙边对着墙上的地图一一详说起来。
祖大寿说：“我东江军现有可战之兵约三万人，为了长期作战末将与毛大帅商议决定轮流出击，所以这次袭扰辽东计划用一万五千人。我们将整个辽东分为三个部分，沿三岔河到太子河以北地区多山多河且路途遥远，所以不在这次袭扰战的范围之内，不知道魏大人以为将战斗范围定在太子河以南的计划如何？”
魏大中说：“如此很好，皇上说的不跟一千人以上的敌军硬拼就有保护自身的意思。”
毛文龙说：“皇上的关爱令臣等非常感激，只有多杀敌人报效了。”
祖大寿也点了点头继续道：“从铁山出发经长奠、大奠、新奠等六堡一直到连山关为中线，连山关以西的盖州、耀州、海州、辽阳都驻扎有敌军，在这一区域我们以消灭敌军为主，主要方法是围点打援，当然如果敌军过多我们就避开。连山关以东到牛毛寨再到努尔哈赤的老窝赫图阿拉，驻守的军队不多但基本上都是些女真牧人，在这一区域我们主要以抢掠财物和这个自卫为主。”
见祖大寿说完了，魏大中没有说话只是在沉思着什么，毛文龙问道：“魏大人有话请直说。”
魏大中想了想问道：“你们预计多少天后就出发？”
毛文龙说：“看女真人的动静大概就这几天就要向北去，他们前脚走我们后脚就动手。”
魏大中想了想说：“皇上有件机密事要交代，本来准备临行前再说，现在看来得先说了，请毛帅屏退左右。”
毛文龙一听急忙让侍候的小兵都下去，然后起身说：“请魏大人宣旨。”
魏大中抬手示意毛文龙和祖大寿坐下然后说：“皇上说了这只是个想法不算圣旨，请毛大帅和祖将军坐下商议。皇上说长久以来我明军将士在努尔哈赤手下一败再败，战斗力不如是一方面，有很多背叛祖宗卖身投靠敌人的汉人在帮助努尔哈赤也是一个方面，因此这次去辽东还有个任务就是尽量打听一下哪些汉人是一心为敌出力的，能除掉最好不能除掉也要记个名字。”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在下明白。”
四月十五，听到努尔哈赤挥师向北进攻蒙古的消息后，东江军开始行动了。东路军由副将祖大寿率领五千人沿山路从铁山向北跨过鸭绿江一路向北而去，准备收复当年李成梁主动放弃的六堡进而进攻努尔哈赤的老窝。而另一路西路军由总兵毛文龙亲自率领一万人马，在双岛和金州之间乘船登岸分进合击，开始了针对兵力空虚的辽东地区的袭扰战。
先说毛文龙的西路军，一般来说对不明虚实的地方进攻时一怕敌人的埋伏二怕敌人的堵截，遭到埋伏当场就有死伤遇到堵截就再也无法回来。为了稳妥起见毛文龙先派六千人袭占了金州到南关之间的咽喉处，另外四千人从双岛登陆一路向东北而去与那六千人汇合。
路过旅顺时看见旅顺城还是一堆躺在地上的砖石，看来女真人修城的技术还很稚嫩，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将旅顺城重新立起来的任务还得落在明军的头上。沿途走来没见到什么人，偶尔有几户放牧的也说不清楚情况，只说金州有女真人驻守，他们是见这里没有人种地草长得好才到这里来放牧的。毛文龙经过仔细鉴别看清这些人都是汉人后也没有为难他们，带着人小心翼翼地向着金州方向而去。
刚刚过了南关，就看见二月份时赵率教的特种修建部队的杰作已经不见了，成堆成堆的泥土已经全部填进了坑里，看来女真人也是花了大工夫的。春夏之交的辽东跟冬天的辽东是不一样的，漫山遍野的积雪变成了漫山遍野的鲜花，坚硬的冻土也变得松软，跟二月份比起来连干燥寒冷的空气也变得温暖湿润，从表面上看这一切离战争非常遥远。
121 分进合击（中）
南关到金州就二十多里地，不过毛文龙还是过得很小心，一月底在这打了女真人一个埋伏饱揍了别人一顿，不要刚过三个月就被别人埋伏着揍转来就没意思了。他在前面派了几路哨探轮流探明情况，听到回报说没有危险才带领人马安然而过，虽然显得很小心但小心无大错。
一月底为了让女真人乖乖下马受死，赵率教的两万修建部队在两边的道路上挖了无数的坑，仗打完后旅顺、南关和金州周围的人基本上都被拉走得差不多了，据说现在他们在蓟州军事管制区开始了新的生活也活得很好。但是一路行来毛文龙发现路上的坑都被填平了，这就让毛文龙感到很好奇，坑被填平本身并不奇怪，令人奇怪的是这些坑是谁填的？花那么大力气填完是为了什么？这些被填平的坑是不是预示着前方有什么危险？
好在没多久前方哨探就回来说已经遇到了从金州城下赶过来的明军，他们是从海上直接登岸到金州城下的东江军人马，领头的就是毛文龙的养子、统管家丁的参将毛承禄。毛承禄一见毛文龙就说：“父帅，金州城有敌人重兵防守，还在路口设置障碍将士们无法通行，怎么办请父帅示下。”
毛文龙想了想问：“敌人有多少人？是谁领兵？可曾出战？”
毛承禄说：“是谁领兵有多少人暂时还不清楚，他们只是站在城头放箭未曾出城交战。”
毛文龙说：“走，看看去。”说完纵马先行而去，毛承禄和其他将领急忙打马紧随其后。
到了金州城下，只见城头上插满了随风飘扬的旌旗，旗下布满了张弓搭箭的箭手，箭手后面还有无数手握刀枪的士兵在来回逡巡，一个个都露出非常紧张的神色。毛文龙淡淡地一笑说：“这都是些汉人二靼子，人数可能不多不足为虑，想个办法探明他们的领军将领是谁然后看好不好打。”
毛承禄说：“父帅，领军将领慢慢打听，这金州城很坚固，里面的敌人虽说不多也不好强攻，再说皇上说过一千人以上的敌人不打，父帅看该怎么办？”
毛文龙正在考虑，这时一群士兵押着十多个身穿平民服色的青年人过来了，到了毛文龙身前一个小头目让这些人跪下然后禀报说：“大帅，发现十个敌人的哨探，特押来请大帅详问。”
毛文龙问：“他们都穿着平民的衣服，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敌人的哨探？”
小头目说：“开始小的们探路时发现路边有一些马蹄印，后来召集了一伙兄弟跟踪查探，在一个山沟里发现十匹马和一些盔甲，见上山的路上有攀爬痕迹就一路追了过去，在一个小山洞里找到他们时这几个人因为冷还抱在一起发抖呢。”说完脸上露出了笑意。
毛文龙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是金州城里出来的吗？城里有多少人？谁是带兵将领？”
这十个人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人说：“这位将军，小的们都是附近的百姓，被将军的部下误抓来的，城里的事我们老百姓怎么知道？求将军放了我们吧！”说完不住地磕头，其他人见他这样说也都随声附和。
毛文龙想了想说：“你们既然是本地百姓，本将军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要说说你们家在哪里？是种田的还是放牧的？家里种了几亩田放了几头牛羊都要说清楚，还有你们的早饭和午饭是在哪里吃的？说吧不许撒谎！”说完冷冷地看着他们。
十多个人听了毛文龙的问话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这时毛文龙冷笑一声说：“不是还找到一些盔甲吗？拿来给他们套上免得冷着了他们顺便看看是否合身。”
押人过来的士兵应声答应了就去拿收拾回来的盔甲，这时毛文龙又说道：“开始看见山边上还有几个坑没填，估计是女真人偷懒干活不积极，说实话的就好酒好肉款待，如果还有要抵赖的就把他们埋在坑里免得我们自己人掉进去。”
这十多个人看着赖不过去了连忙招认，其中一个说：“我说我说，我们都是驻守金州的守军，今天出来例行巡哨发现将军带了大批的人马前来，想回城时发现前面路上也有将军的人马，就想撇开马脱了衣服到山上躲一躲，谁知道还是被发现了。”说完低下了头，其他人也连连点头。
毛文龙冷哼了一声说：“我问你们这些事了吗？我问的是城里有多少人？带兵的将领是谁？你们没长耳朵？”
那个连续两次说话的可能是个小头领，见毛文龙不高兴了急忙说：“将军息怒，我们跟随的是游击孙得功孙将军防守金州城，金州城里本来有三千人，但孙将军一见天气热怕明军也就是你们来进攻，就向上面建议把周围几个堡的人都集中到金州城里了，现在城里一共约有五千人。”
毛文龙一听疑惑道：“孙得功？是不是天启二年引努尔哈赤取广宁的叛徒孙得功？那你们也是那时候随他一起叛变的明军了？”
小头领说：“是，当官的说话当兵的总得听，我们也是没有办法请将军明鉴。”
毛文龙笑了笑说：“叛变过去四年了还得出来巡哨，你们混得也够差的。”
小头领叹着气说：“怎么不是呢？不知道为什么孙得功这两年惹得努尔哈赤不高兴了，经常无缘无故派人来喝骂他，连带着我们也没有地位。一开始我们本来在义州防守，一月份这里死了两万人防守金州的兵力就不够了，努尔哈赤就命令孙得功带我们来这里帮忙守城。”
毛文龙想了想问：“看来金州也不是孙得功一个人说了算，他都受着别人的气你们在他手下也不怎么样，本将给你们一个弃暗投明的机会不知道你们愿意要不？”
小头领说：“将军肯给小的们一条生路小的们感激得紧，不过如果将军想要小的们带你们进金州恐怕不那么容易，因为现在金州管事的是个女真人，进出门都有时间限制，像我们这种超过回城时间的都得用绳子吊上去，而且回去后还得受罚。”
毛文龙笑了笑说：“金州太小我看不上，我要你们做的是别的事，你先告诉我这些坑是谁填平的？为什么要填？”
小头领愁眉苦脸地说：“是我们花了十多天才填平压实的，至于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是上面的命令。”
毛文龙说：“我猜你也不知道，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带人把原来那些坑里的土重新挖出来填到海里去。”
吃过午饭，毛文龙宣布所有人沿着两边的路向后退，一边走一边把原来坑里刚填上的土挖出来往海里倒，见负责挖土的人不住地往上刨，负责倒土的人忙忙碌碌地来回跑着往海里倒，毛承禄看得是莫名其妙，到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到毛文龙面前问道：“父帅，这金州城过不去我们乘船换个地方登岸，这不住地挖土是个什么说法？请父帅明示。”
毛文龙想了想说：“本帅的目的就是绕过金州然后一路向北去杀人放火去，挖土的作用是为了迷惑敌人，让守金州的敌人搞不懂我要干什么，然后他们就会疑神疑鬼不敢轻易出城。”
毛承禄继续问道：“那父帅的目的是什么呢？”
毛文龙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敌人填坑肯定有他的目的，既然他要填我就要跟他对着干。”
122 分进合击（下）
随着东江军士兵的逐渐后退，一个个深坑又重新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原本平整的路面上就像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眼睛显得很妖异。众多的士兵们轮流着挖掘、运土忙得不亦乐乎，插不上手的人把马匹都牵到南关附近等待命令。临近酉时，毛承禄匆匆忙忙走进毛文龙的营帐里，见毛文龙坐在营帐里微闭着双眼看似在养神，毛承禄说：“父帅，都准备好了。”
毛文龙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略微暗下来的天色说：“让挖坑的士兵立即上船，在船上吃干粮然后休息，其他人生火做饭吃顺便点上火把烧起火堆，做出一副要连夜大干的架势。吃完饭依次上船，一个时辰内所有人马必须上完船出发，只是不知道长山岛的情况怎么样？”
毛承禄说：“父帅放心，前几日去看过没有异样，开始也已经派人先去长山岛立好了营帐，将士们一到那里就可以安心休息。金州城外的海边也留了两条船在监视着金州守军，一有风吹草动我们马上就会得到消息。”
四月的晚上天气还是有点凉，在凉风中士兵们接二连三地上了船，只剩下无数火把和火堆在凉风中噼噼啪啪地燃烧。在火光照耀下几十条大船趁夜离开了南关向一百余里外的大长山岛驶去，驶入海中很远后回望还能看见南关方向被火光映得微红的天空。
由于夜里船行得慢，快黎明时，满载着人马的船队才在大长山岛靠岸。被海lang颠簸了一夜的士兵们揉了揉发酸的身体陆续牵着马驮着物上了岛，吃了口早饭还没来得及多休息其中的三千人就接到命令准备战斗。
事实证明一次投入三千人进攻没有多少兵力的红嘴堡有些小题大作，从大长山岛登岸后从包围到进堡几乎就没有作什么停顿。本来这里的守军就不多，一见被数千人包围马上就开门投降了。毛文龙把一万人分着十队，让那十个俘虏过来的哨探一人跟一队带路，他自己亲自带了五千人押后，其余五千人分开前进。由于有人带路一路前行很顺利，看见女真士兵模样的就砍，对一般女真人无论种田还是放牧的都抢的精光，就这样一直来到了有重兵防守的复州城下。
复州虽然城墙坚固难以强攻，但毛文龙没有一天就攻了进去，因为城门是被忍无可忍的汉人民众打开的，而且里面驻守的两千女真士兵的战斗力都不强。攻进复州后毛文龙仔细一看，自己手下的一万士兵变成了一万五千，因为有五千当地人受不了女真人的迫害自发要求加入东江军，这次复州城的城门就是这批起义的勇士打开的。
说实话努尔哈赤心里还是想把这里的汉人笼络住的，给他们分了田也不怎么骚扰勒索，老百姓其实也没有什么想法就图个平平安安，所以一直以来也相安无事。但前一阵努尔哈赤不知道听谁说有很多辽东汉民心念明朝时刻想走，于是一怒之下就让大贝勒代善带兵前来清理。代善派人到每家查看，假如哪家的家里没有足够的粮食，就认定这家人有时刻想跑的嫌疑，轻则鞭打重则刀砍伤透了人心。
百姓们本不堪欺压此时一见东江军围城立即就开门起义了，两千守军还来不及弹压毛文龙就带着人马舞着刀冲了进来，复州随即被攻占，其后又趁着士气高昂一路向北杀过去。
攻打坚固的城池时毛文龙也没有架起梯子强攻，他一般都是先让一小部分人在城下抢劫杀人而把大部队埋伏在城外，见城内的敌人忍不住出城来进攻时就做出张惶逃跑的样子，等出城的敌军进了埋伏圈就包围住再剿杀消灭敌人的有生力量。
在打仗方面毛文龙还是一个善于学习的人，当年怒尔哈赤进攻明军把守的城池时一般都先派奸细进城等机会，时机一到就趁乱起事开城，毛文龙有样学样而且青出于蓝，他一早就在辽东辽南各地派有细作，这些细作见守城军出了城立即开城迎接东江军，用如此办法连克永宁、盖州、耀州、海州直逼鞍山城下。
再说从皮岛出发经铁山直出新义州的东路军祖大寿，祖大寿只带了五千人，这五千人就是他从宁远带过来的五千水师陆战营老部下。去年在训练时水师陆战营和山地步兵营都练习过步战阵法，尤其是戚继光传下来的鸳鸯阵被他们连得精熟，所以他们这次没有骑马全走的山路，就是为了以己之长攻敌之短。
祖大寿这次的目的跟毛文龙不同，毛文龙西路军的主要目的是消灭敌人，并且要大造声势让北伐的努尔哈赤退兵，碰的都是手上有刀枪身下有战马的硬茬。祖大寿的目的比较单纯，就是悄悄地走山路逼近女真人的老窝抢东西，因为面对的是普通牧民算是个轻松活。不过就算是轻松活也不是很轻松，要进入女真人的老窝首先得拿下六堡。
万历初，辽东守军驻扎在孤山、险山、沿江、新安等边堡里防守着抚顺以北、清河以南的广大地域，并在孤山和险山任命了两个参将带兵驻守，后来声名显赫的辽东总兵李成梁就曾经当过险山参将。由于地势太靠北，同时要面对北面的蒙古人和东面的女真人，没过多久明军就在两面受敌中死伤累累，在加上这几处土地贫瘠环境恶劣，连官兵们的日常补给都要靠其后几百里的甜水站供应，所以驻守的将士们常有疲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