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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快了脚步,不一时已经徐良佐就发出咯咯笑声,开始跟哥哥赛跑了。
严格来说,朱里还不算是个镇。不过江南水乡的街道都只容两人并行,这也多是一辆车的宽度。多了两个追逐奔跑的少年,街上瞬间就热闹了起来,沿街铺子里的商贩客人紧绷的脸上也多了一丝微笑。
徐良佐终究是年纪还小,而且顾忌到自己的形象,生怕跑得气喘吁吁被陆夫子责骂,终于停下了脚步,平复呼吸。
徐元佐追上了弟弟,一手搭他肩上,一手扶墙,显然也是喘得不轻。
这具身体的条件实在有些糟心。
“哥,你还能跑两步了?”徐良佐一面喘一面走。
“怕废鞋。”徐元佐终于挺直腰,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巾。
徐良佐偷笑:“现在不怕了?”
“哥是要挣大钱的人了。”徐元佐自信满满道。
徐良佐还不知道“无耻”这个词,却被哥哥这种强烈的自信所感染,就好像天空都晴朗了许多。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徐良佐一直生活在哥哥的阴影之下——的确,哥哥体型太大,走到哪儿哪儿就有阴影。
而且,还有许多小混混会叫他“徐傻子他弟”。
徐良佐没法睁眼瞎说“我哥不傻”,也打不过那么多许多人,只能憋在心里。
如今他才知道有一个强壮的哥哥,滋味竟然是那么好!
虽然开窍了的哥哥还是很有些不靠谱的感觉。
“嗯哼!”陆夫子站在乡塾门口,看着那对都有些显胖的兄弟,从口鼻中发出一声高傲的招呼。
“学生问夫子好。”兄弟二人躬身行礼。
“免了,徐良佐,快些进去背书。”陆夫子眉头一皱,双手背在身后。
徐元佐先抬起头,未语先笑,道:“夫子可是有什么话要与学生说?”
第八章 难度与价值()
陆夫子只是盯着徐元佐看,一时间却想不到该如何开口。
徐元佐微微一笑,已经知道了陆夫子的心思,这分明是想让自己主动开口。
“夫子可是想问优免的事?”徐元佐问道。
陆夫子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又怕徐元佐没能看出来,方才道:“你可有什么主意?”
徐元佐笑道:“敢问夫子,乡里还有亲戚么?”
陆夫子从父亲一辈就到了朱里,那时候家里还有田产,佃给乡人耕种。后来陆夫子自己过了小考,成了秀才,却没能抑制住家道衰落,那些田产都卖给了族人亲戚,除了冬至祭祖,自己也不太回去了。
“亲戚倒是还有,只是疏于往来。”陆夫子道。
徐元佐笑了:“不往来并不代表亲戚情谊就不在了。这样,夫子且容我准备些许文本,待夫子空闲了,咱们回趟老家,花个半日功夫将事情办了。”
陆夫子还有些犹疑:“我家连田产都没了……”
“陆夫子只需带我走一回乡里便是。”徐元佐笑道。他的打算十分简单,利用大明律上的法律漏洞,将陆夫子的免税免役的额度卖给乡中宗亲。
不过这些不用为外人道破,否则陆夫子自己也能做了。
大明开国以来,粮税其实一直不高,真正吓人的是徭役。
徭役又分了里甲正役和杂泛差役。
里甲正役是以丁粮户等为依据,十年一周,轮流充当,不能脱免逃逸。
徭役吓人的部分重点是在杂泛差役。
杂泛差役之中,有一部分是均徭,与里甲正役相类。另一部分则是“杂泛”,遇事则派,无事则休。然而从正德以来,朝廷大事不断,地方上小事频繁,百姓的杂泛自然不可胜数,压力山大。
至于那些投献、诡寄之人,真要逃粮税的不多,主要还是逃的这“杂泛差役”。在万历后期,因为逃逸之民甚众,杂泛全都落在了未逃的百姓身上,由此恶性循环,逼得百姓不得不逃。
如今虽然还没有那样巨大的压力,不过花上一两银子能保一年平安,这无疑是极划算的买卖。
隆庆二年的九月底,徐元佐第一次走出了朱里小镇,沿途看到了成片的桑园和农田。他却没有丝毫兴奋,只是在腹中反复修改演讲稿,希望能够打动村民,让自己的第一笔业务完美收宫。
到了陆夫子老家,徐元佐才发现自己真的想多了。
陆夫子找到了陆氏族长,叙了谱谊,直说了想转卖免税免役名额的事。那个看似浑浑噩噩老得发蔫的族长,眼中顿时精光闪烁,根本没有想过召集族人,直接就将这买卖包揽下来。
陆夫子略略吃惊,心中暗道:这么方便的买卖,我早些年怎么就没想到?
徐元佐却是心中发憷,这么简单的交易,体现不出我的价值啊!
人类是很现实的,专门为没有价值的东西取了个名字:垃圾。
这个东西并非专指物,同时也包括了人。
“老先生,我已经准备好了文本,只要找来乡老当个中见便成了。”徐元佐适时立出,捧了一叠文契。
这种买卖行为说穿了是挖朱皇帝的墙角,当然不可能有合法的格式契约。其实之所以前人不从秀才手里买优免,正是因为担心秀才地位不高,不能成为这种非法行为的保护伞。
徐元佐则是钻了大明法律和风俗的漏洞:过继。
大明是个重法统不重血统的社会,过继的儿子就跟亲身儿子一样。当年世宗嘉靖皇帝闹大礼仪,说穿了就是争个说法:自己到底是谁的儿子。
徐元佐回避了利益焦点,直接从过继入手,确定了继子的权利义务,诸如仍旧在本家祭祀,仍旧是本家的排谱,对陆夫子这位“父亲”的遗产没有继承权……形成了一个“过而不继”法律状态。
这些文件陆夫子并没有全部看完,他只是挑了自己有所顾虑的问题看了看,见徐元佐安排得十分妥当,便没了最后的顾虑。
族长儿子多,倒是不在乎过继出去一个两个。他又听徐元佐仔细介绍了今后的状态,见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心中也是安定,立刻就叫了个儿子出来,跟他说了这事。
那位陆氏本家已经四十多岁,平日也在外走动,不少乡邻收了丝织了布,都委托他去发卖。一者是他本分诚实,一者也是他见多识广,不会被人骗。
所以此人听了个大概,就知道此事可行,当即给陆夫子磕头,叫了父亲大人,对自己的生身父亲却还是叫爹,并不用改口。
又坐了些许时候,乡老也来了。
陆夫子与族长只说了过继的事,并没有谈及其他。乡老也不多问,只当陆夫子生不出儿子承祧香火,爽快地作为中见人签字落印。完成手续之后,拿了自己的谢仪便走。
徐元佐心中感叹,这个时代连讨价还价都如此爽快,还真是资本主义吐出萌芽的时代啊!
所有文书事宜签订之后,程序上而言还需要到衙门备案,不过这事陆夫子就能搞定,不需要徐元佐出力了。他好歹也是生员,见了县官可以不拜,而且帖子上写“治下学生”,属于特权阶级。
在回去的路上,陆夫子心情大好,这趟出来为自己每年多开了一笔固定的财源。虽然二石田租的优免权当了人情,但光是免役钱就是一两银子。
“大明天下,你没个功名傍身,办不成什么事的。”陆夫子心情大好,自然也就舍得提携后辈了。虽然他并不觉得徐元佐立了大功,也没有给劳务报酬的意思,但总有些亏欠感,那么过来人经验这种“价值连城”的东西,正好拿来偿还人情。
“等日后弟弟中了生员,家中宽裕些了,学生自然还是要努力进学的。”徐元佐也知道自己不能插手接下去的工作,纯粹是身份不够。
最简单一条:老生员陆夫子可以随时投个帖子进县衙,自己这个白丁能行么?
“家中再辛苦,也是该读书的。”陆夫子道:“想前宋欧阳文忠公,四岁而孤,家贫无资,唯有昼夜读书,废寝忘食……你家好歹还能出得起开讲钱吧。”
徐元佐承认陆夫子说得很有道理,跟历史上许多前辈比起来,自己的家境其实还算不错。然而老生员忘了一点,欧阳修先生可是能够过目不忘的,是标准的文科学霸天赋。
现在自己天赋点点在了数学上,能相提并论么?
再者说,以自己九成新的大脑考生员,多半需要一到两年时间熟悉一下课本,掌握一下考点。这一两年时间难道就混在家里?虽然家中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境地,但身为一个成熟的灵魂,怎么能心安理得地做这种啃老之事?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全力应考,徐元佐也不觉得陆夫子是个靠得住的老师。童试取决于县官,如果不是学问超人,那么面子才是重点。
徐元佐要出身没出身,要学问没学问,如果老师再没什么面子,县官凭什么从两三千考生里头点中他?
现实地考虑以上种种因素,徐元佐仍旧坚信自己先打工谋生,有个好的物质基础之后再考虑功名的事。而且这也是最大限度发扬自己眼光优势的唯一途径,乡塾和家两点一线,格局实在太小了。
不过眼下嘛,还是先把报酬拿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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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准备()
徐元佐为夫子奔前走后,查找资料,撰写文本,当然不是尊师重道乐于助人。
从他潜意识而言,一切行为都是建立在交易的基础上。
既然自己付出了劳动,理所当然应该获得报酬。
只是以徐元佐对陆夫子的了解,要想掏出钱来却是不现实的。首先,自己知道陆夫子本身缺钱。其次,陆夫子此人对财帛看得极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徐家老二还在自己手下,当哥哥的帮忙跑腿乃是分内之事。
何况这个哥哥以前也是自己的学生。
所幸徐元佐最初也没想过要在这上面挣那么点蚊子肉似的利润。
“夫子,学生想去郡城闯荡一番,学些治业营生,若是夫子有相熟的商家,还请帮忙举荐一二。”徐元佐毕恭毕敬道。
提出这个价码是徐元佐仔细分析过的。
陆夫子本身是生员,在县学里有一票同学,就算再考不中举人,挨年齿也能轮到他进国子监。这样的身份放在里可能属于“底层”,但在现实中却是地方上的贤达人士,起码也相当于后世的市政协委员,或是人大代表之类。
再者,陆家自己也在做生意。陆夫子的儿子就是个贩卖绸布的行商。赚钱不赚钱姑且不论,郡城里的商号总是会认识几个的。
在这个时代,学徒、伙计都不是敢随便收的,若不是本宗故旧,必然是有可靠之人推荐。想陆夫子既有一定身份,又有一定人脉,推荐自己找份工作,在技术上没有问题。
需要担心的是,陆夫子觉得徐元佐做的这点小忙不配耗用他的人情。
“这事倒不好办……”陆夫子果然眼珠一转,唱起花腔。
“还请夫子费心。学生心中最苦的并非家中困顿,实在是不能以拿得出手的束脩奉承夫子。”徐元佐心中暗骂这老匹夫实在贪得无厌,脸上却是做足了痛心疾首之功课,好像真的对老师怀了极大愧疚。
陆夫子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心中一乐,嘴角不觉地就咧开了:“这事不好办,主要是因为担心所荐非人,伤了两家交情。不过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又一贯老实谨慎,平日里连话都不多说一句,做事如何不让人放心?所以别人不好办,你却是极好办的。”
徐元佐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夸“自己”,也乐了:“多谢夫子。劳动夫子实在让学生不甚惶恐。”
陆夫子不以为然摇了摇手,道:“同在乡里,值得什么?我只盼你还记得自己说的进学之志,日后略有身家,再搏个功名出来,不枉我一番栽培。”
“那是那是,学生定然牢记于心。”徐元佐连声应道。
陆夫子文运平平,五十岁了还是一介生员,不过在人情往来上面却不是迂腐之人。江南商业兴茂,人情托付也是常例,推荐一两个子弟去商行做工更是稀松平常的事。
若是随便给徐元佐找份差事,一者显不出自己的手段,二者他也怕徐元佐心中不满,日后给的孝敬不免大打折扣。
有了这层顾虑,陆夫子在帮徐元佐找工作的事上还真是费心,就连郡城都亲自去了两三回。
徐元佐不怕回信慢,就怕陆夫子为了敷衍他随便找个跑腿打杂的活计。
若真是那样,拼得撕破脸皮也不能去,否则一辈子都没什么出路了。这其实就跟大学毕业找的第一份工作一样,对于有野心和毅力的人而言,世界五百强的小文员,职业前景也比民营企业的小主管更明亮些。
以徐元佐对陆夫子的心理分析,认定陆夫子是个得人好处必然肯卖力的人。这种人对外人看似冷漠,甚至有些清高,但内中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也较高,不至于收钱不办事,或是敷衍了事。
即便明知如此,徐元佐还是得时常去塾里刷刷存在感。譬如送弟弟去读书,譬如带些早点给夫子,又譬如在夫子让学生们自习的时候,进去泡茶倒水送块热毛巾……都是些小忠小惠,却能提醒陆夫子他的存在。
也算是变相的盯催。
在不用刷存在的感的时候,徐元佐并非是整日呆在屋里写字,复习数学、会计。他已经有了足以应付当下工作的一切技能,更重要的是扭转自己的形象,建立坚实可靠的人脉。
就形象而言,“呆肥蠢笨”是柄双刃剑。
绝大多数人都愿意居高临下与人交流,谁都知道仰着脖子求人不是好买卖。这呆肥蠢笨之人,正好满足了大众心理,也是戴田延所谓“护身符”——人还说穿新鞋不踩狗屎呢,谁跟个呆肥蠢笨之人一般计较?
然而换个角度而言,呆肥蠢笨又会让人失去信任感。呆还好些,蠢和笨则是直接影响工作能力,甚至让人担心是否会倒账砸锅。
若自己是老板,那当然没有关系,但如今还在求职的路上,让东家有这层顾虑自然不好。
徐元佐如今要做的,就是变“呆”为“木讷口紧”,变“蠢笨”为“谨慎老成”。而基础则是身体条件上的:肥。
所谓一白遮三丑,一胖毁所有,这在历朝历代都是通行的原则。
哪怕是以“胖”为美的唐朝,人家爱的也是“丰腴”绝非“肥胖”。而且华夏主流的审美观还是纤纤细腰,是掌上飞燕,是西子捧心……换到男子身上,肌肉若一,潇洒俊逸,清新雅致则是历代文士主流。
徐元佐走遍了朱里和附近大大小小的寺院,看了不少画册,从中得到一个结论:凡是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上至岳飞韩世忠,下至武松鲁智深,不说他们真人长得如何,所有艺术形象都是膀大腰圆,挺着个大肚子。
就和后世的大力士形象一样。
徐元佐不打算走武将争霸路线,也没有信心真的练成大力士,自然不会选择这种形象。
那么满身坟起的肌肉如何呢?
那更不行!
在艺术形象中,浑身肌肉的都是小鬼。
就是那些膀大腰圆的金刚护法脚下踩着的小鬼。
再说,在缺乏蛋白质摄入发育时期,徐元佐也缺乏练就一身肌肉条件。
那么最佳路线就是自体重锻炼了。
利用自己的体重进行运动,在塑型之余还能练出不凡的力量和爆发力。从外表看上去不会过分的肥肿迟钝,又能给人精神焕发,充满力量的感觉。
尤其方便的是,自体重锻炼在初期根本不需要任何器械,哪怕到了后面力量强大了,也只需要双杠、吊环之类自己都能做的简单设备。
徐元佐在穿越之前也正好醉心于此,请了私教上了几节课,尚未看到成果就来大明发展了。如今正好练起来,等到身份一步步往上走,身体的承受力也能越来越大。
要想作成功人士,首先要经受得起锤炼。
要想经受得了锤炼,身心都必须强壮。
徐元佐满头大汗,感觉到了胸肌燃烧的热量,手臂、肩膀的酸痛,在呼哧喘息中数着:“十八、十九、二十……”
“哥?你在做啥呢?”徐良佐回到家,对光着膀子进行锻炼的徐元佐十分好奇。
“俯卧撑!”徐元佐吸了口气,勉强道。
徐良佐更加好奇了,学着哥哥的样子试两个,颇为无聊道:“这有什么用?”
“健身……”徐元佐低声数了出来:“二十三,二十四……二十五!”
目标达成!
徐元佐脱力了一般,整个人都贴在了墙上。
是的,徐元佐还做不了标准俯卧撑,只能从撑墙开始。
第十章 小畜牲()
在这个时代,打拳、角抵都是深受孩子们喜爱的运动项目。不过徐元佐的身体条件略差,如果参与这种活动,很容易就成了被玩的对象。至于经典的有氧运动:跑步,在眼下则很不被人接受,非但是没有教养的行为,洗衣服的负担也十分繁重。
徐元佐在进行力量运动之余,必然要有足够的有氧运动才能减去脂肪,否则最终只能练出脂肪包裹的五花肉身材。
于是徐元佐选择了游泳。
游泳对体型的帮助很大,减脂效果一般,但是可以避免运动损伤,尤其是对于胖子而言,这点极为关键。
再者,身在江南水乡,游泳也是每个孩子的必修课。
以前的徐元佐不喜欢游泳,只是单纯因为“雨人”的心理问题:他只要站在河边,就会忍不住去数船和船上的货物。现在则不存在这个问题,徐元佐在家里脱光衣服,穿着一条束腿齐膝短裤,一个猛子就从家里后院扎进了河里。
河水清澈冰凉,深度在一丈上下。因为年年疏浚,河底的淤泥并不厚,可以清楚地看到水中游动的小鱼。
徐元佐沿着河道潜游出三五丈方才从水里窜了出来,只觉得浮力几乎要将他托出水面,看来体积大也是有一定优势的。
“胖哥!船来喽!”有人冲徐元佐喊道。
徐元佐回头一看,果然一艘小船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