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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面前的女子……
“齐墨大哥……”
许久,夏以沫方才不确定般,低声念出他的名字,一把清脆的嗓音,早已哑的不成样子。
宇文烨华心里更是一疼。
“是我……”
男人试探性的伸出手去,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在他触碰到她的一刹,女子陡然害怕到僵硬的身子……
这一次,宇文烨华却没有放开她。
他只是更紧的抱着她。力道轻柔,小心翼翼,却又极具充满保护。
“没事了……”
男人轻柔的近乎呢喃一般的嗓音,轻轻响彻在夏以沫的耳边,坚定,而又安全,“沫儿,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有齐墨大哥在,不会再有人伤害你的……”
从男人口中吐出的温软字眼,一字一句的抚慰着夏以沫仓皇的心境,他的怀抱,温暖而强壮,将她整个人都牢牢包裹在他的怀抱里,像是世间最安全的所在……
“齐墨大哥……”
绷紧在神经里的所有恐惧与委屈,在这一刹那,尽数涌出来,夏以沫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出来。
屋外,原本日光明媚的天色,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被厚重乌云挡了住,天地一片阴沉,像是随时都会有一场巨大的风雪,席卷而来,笼罩住整个天地一般。
被控制住的那慕容锦剩下的随从的一句话,却让这阴寒的天色,更加如蒙了一层阴影……
那人说的是——
“你们害死了我唐国汝阳王府的世子……我唐国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一刹那间,狂风大作,风雪欲来。
……
血,无尽的鲜血,猩红而炽热,不断的从男人胸膛被锋锐玉簪刺穿的伤口里,流淌出来,一寸一寸的在夏以沫脚下漫延,浸过她雪白的鞋面,浸过她的脚踝,浸过她的小腿……然后,不断的往上漫去,直到将她整个人,都淹没在这满目的鲜血之中……
夏以沫感到窒息,感到不能呼吸。
殷红的鲜血,将她死死的包围住,令她完全逃脱不得……
她甚至能够清晰的闻到,属于鲜血独有的那种腥膻之气,一点一点侵入到她心底的冰冷温度,就像是冻成的一柄柄利剑,要生生的将她劈成两半一样……
不,不要……
夏以沫拼命的挣扎着,反抗着,想要逃脱,想要逃脱这无止境的恐惧……
可是,她逃不掉,她的双脚,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那儿一样,只能任由那鲜红的血液,继续将她拖进那无尽的深渊里……
“夏以沫……”
恍惚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唤她,那样清冽而熟悉的嗓音,如此悠远,又仿佛如此接近的传来……
夏以沫听不清,那飘渺的声线里,蕴着怎样的情绪……
她很想睁开眼睛来看看说话的人,看看是谁在唤她,可是,她整个人就像是被魇住了一样,任她怎么努力,她也无法挣脱眼前的黑暗……
“夏以沫……”
那熟悉的嗓音,再一次传来,恍惚听来,似极严厉而焦切,夏以沫听不分明,只感觉一副疲累的身子,轻飘飘的浮在半空之中,软绵绵的,使不出半分的力气……
一双瞳孔放大的面容,却突然出现在她的眼前……那张脸,那张脸,赫然是白日里死在她面前的慕容锦……
他无法阖上的眸子,就那么直直的盯着她;他的身上,被她刺穿的伤口,犹在不断汩汩的往外流着猩红的鲜血;他破败的身子,正一步一步的向她逼近……
“不要……”
惊叫一声,夏以沫蓦地从噩梦中惊醒……
只是,眸底却犹带着从梦中带出来的无尽惊恐与茫然,醒来犹梦中。
“沫儿……”
宇文熠城下意识的伸出手去,试图将她小小的面容拧过来,对住他……
只是,他修长的指尖,方触到她的皮肤,夏以沫却似陡然受惊的一只小兽一样,蓦地的向墙角缩去,拼命的躲避着他的触碰……
宇文熠城擎在半空中的手势,瞬时一僵,许久,方才不动声色的放了下,收回袖中。
敛去濯黑眼瞳里一闪即逝的幽深寒芒,男人沉声唤道,“夏以沫……”
顿了顿,“是我……”
男人清冽的嗓音,蕴着她熟悉的气息,不过两个字,却是千回百转,带来叫人安心的一切温度。
夏以沫被无尽的茫然与防备浸满的眼瞳,待得看清面前男人的脸容之时,终于忍不住,一下子扑进他的怀中,尽情的哭唤着他的名字,“宇文熠城……”
她纤细而柔软的身子,紧紧扑在他的怀中,宇文熠城甚至能够清晰的感觉到,那单薄的身子,在他怀中不住的轻颤,就如同凄风苦雨之中,飘落枝头的最后一片枯黄落叶一样,无所依傍的害怕与不安……
她是这样的瘦小,这样的柔弱,仿佛只要轻轻一碰,她就会像窗外此时此刻飘飞的细雪一样,破碎在他的手中,然后融化,消失的无影无踪……
宇文熠城不由的将她抱紧了些。
“我在这儿……”
男人惯常沉淡的嗓音,此时此刻,却如此叫人安心,“夏以沫,没事了,不用怕……别怕,不会有人伤害你的……”
他温凉的大掌,柔柔抚着她不住轻颤的身子,像是要将她魇住她的所有不安与痛苦,都尽数驱走一样,像是在一次一次的告诉她,别怕,他在这儿,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夏以沫死死抱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的怀抱,有她熟悉的温度和气息,像是能够抚平她心底的一切伤痕与疼痛……
夏以沫不由更用力的抱住面前的男人。像是只要抱紧了他,就再也不惧怕这世间的任何凄风苦雨了一样,像是恨不能将自己揉进他的体内一样,与他融为一体,再也不用跟他分离了一样……
夏以沫放任自己在他的怀中,哭的像个小孩。
许久,女子方才渐渐止了哭声。
“好些了吗?”
宇文熠城一壁用浸了温水的热毛巾,轻轻替她擦拭着脸上的泪痕,一壁柔声开口道。
只是,他这样的温柔与爱怜,却让夏以沫渐渐平静下来的一颗心,又不禁掀起阵阵的委屈和心有余悸……
“宇文熠城……”
女子低低唤着他的名字,一把如入水珠玉般的清脆嗓音,早已被泪意浸的,哑的不成样子,“我还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细小的嗓音,犹带着不能自抑的轻颤与哽咽,一字一句的,飘进宇文熠城耳畔,令他正在为她擦拭着脸颊的动作,微不可察的顿了顿。
“是孤不好……”
男人语声听来淡淡的,一双濯黑瞳仁,却终是难掩丝丝沉痛一般,“孤不应该放你一个人出宫……是孤没有保护好你……”
他平静语气里,有藏也藏不住的心痛与自责,阵阵泄露而出,叫人如此动容。
夏以沫不由轻轻抓住他温柔的为她擦拭着脸颊的一双修长大掌,这样,在她与他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东西阻挡,可以让她好好的望住他,望住这个早已不知不觉镌刻她心底的男人……
“宇文熠城,不怪你……”
心头终是不受控制的闪过阵阵凄惶,夏以沫涩声开口道,“这是意外,谁也预料不到的……”
若真的要怪的话,也只能怪她自己,她不应该任性的身边不带一个侍卫的……
今日之事,若非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头上的白玉簪,胡乱扎进那个慕容锦的胸膛,迫的他住了手……结果又该如何呢?
夏以沫甚至不敢想象那样的结果……
近在咫尺的男人,却忽然,轻轻将她垂低的脸容,抬了起来,温柔的迫着她与他目光相对,“不要想了……”
宇文熠城嗓音清冽,目光和煦,便如凉意始起的深秋里,最后一抹淡金色的阳光,慢慢的爬上夏以沫的脸庞,照的她有些眼眶发热……
“夏以沫……”
男人低声唤着她的名字,“不要再想那些不好的事情了……一切都过去了,孤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语声一顿,宇文熠城沉淡的一把嗓音,似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惟有一双幽邃如古潭深湖的寒眸里,一刹那间,似有浓黑风暴,一掠而起,“夏以沫,你记住,在这个世上,孤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你……这一生一世,孤都会护你周全……”
夏以沫听着从男人一开一合的薄唇里,倾吐出的每一个字眼,它们是如此清晰的撞进她的耳畔,像是世间最动听的乐声,在她仓皇凄苦的一颗心底,掀起阵阵波澜……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吗?
承诺,这一生一世,他永远都会像这一刻一样,保护着她吗?
抬眸,夏以沫定定的望向对面的男人。她能够清晰的看到,此时此刻,自己倒映在他濯黑瞳仁里的那一道身影……
他古潭一般幽邃的寒眸,如此的坚定而平静,就像是一袭无波无澜的湖水一样,安稳而静然。
“我相信……”
夏以沫轻声道。
这一刻,她是如此的相信他。
相信他,会如他所说,不允许这个世上的任何人,再伤害她……他会一生一世的护她周全……
只是,这个任何人之中,可包括了面前这个男人自己?
这一刻,没有人知道。
夏以沫只觉心思激荡。心安之余,脑海里却忽而掠过一件事,“那个男人……”
女子嗓音发涩,“那个慕容锦,他真的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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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战争阴影()
夏以沫嗓音发涩,“那个慕容锦,他真的死了吗?”
尽管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浑身是血、双目圆睁的模样,但夏以沫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他没有死……
虽然,他的确死有余辜,但却是被她亲手所杀……
哪怕只是想到当时的情景,夏以沫都不由的感到心里阵阵发颤。
宇文熠城却似能够觉出她所有的不安一样,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没关系的,是他自己该死……”
语声顿了顿,“这样的死法,还便宜了他……若他落在孤的手中……”
男人眉眼冷峻,古潭般幽邃的一双眸子里,寒芒如刃,瞬间卷起,似积聚的一场黑色风暴,一触即发。
夏以沫只觉一刹那间,心底说不出来的滋味。
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走到了今日的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心有余悸,不知所措。
一片凄惶之中,夏以沫却蓦地记起另一件事,出口的嗓音,有些焦切,又有些迷茫,“听那些侍从们说,那慕容锦是唐国汝阳王的世子……”
说到后来,女子似突然反应过来了一般,心中瞬时一紧。慕容锦……慕容……她早就该想到的,“慕容”这个姓氏,在唐国,惟有身为皇室宗亲的血脉,才有资格姓慕容……
而那慕容锦,更是如今唐国手握重兵的汝阳王慕容问天众多子嗣之中,唯一还活在这个世上的嫡长子……
但他现在,也亦死在了她的手中……
夏以沫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那些侍卫们还说……”
嗓音发涩,夏以沫听到自己沙哑的声线,如飘浮在半空之中的尘埃一样,落不到实处,“我杀了他们的世子……唐国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忽然不敢想象,这会引起怎样的后果?
她不担心自身,只担心会对面前的男人,造成什么样的困扰……
“宇文熠城……”
她是如此的不安。
宇文熠城能够清楚的感觉到。
“没事的……”
男人温凉的大掌,轻轻捧住她被泪水浸的湿润而滑腻的脸庞,与她额头相抵,从一张薄唇里,柔软吐出的低沉嗓音,有如耳语,“无论会发生什么,都没事的……夏以沫,你只要站在我身边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什么都不要管,不要怕,好吗?”
他对她说,一切都交给他,什么都不要管,什么都不要怕……她只要站在他身边就好……
一字一句,那么清晰的撞进夏以沫的耳畔。如同春风化雨,一点一点的融进她的心底,熨烫着她体内所有的冰冷与不安,烙印成再难磨灭的痕迹。
任由自己扑进男人的怀中,这一刻,夏以沫只愿,她能够永远像这样一般抱住他,在他为她圈起的这一方世间最安稳的所在,过尽一生,不会有分离,不会有伤害,生同衾,死同穴……
永远都不分开。
她多么希望。
夏以沫不由更紧的抱住这近在咫尺的男人。像是,只要她抱紧了,就可以永远都不放手,永远留住这一刻,永远不会失去一样……
窗外,夜色凄楚。天边一颗星也无。
……
三天之后,唐国传来消息,给了宇文熠城两条路:一是交出害死慕容锦的凶手夏以沫,任由唐国处置;二是开战……
听说,当那唐国来使,当着满朝文武,向高高在上的那离国国君,提出这样的解决方案之时,那个名唤宇文熠城的男人,只淡淡回了一句话……
“那就开战吧……”
他说的那样的轻描淡写、漫不经心,甚至没有丝毫的犹豫,丝毫的踟蹰,就像是谈论的不过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一般,不需要纠结,亦不需要权衡利弊,只是认定……
这样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夏以沫正在痛苦的抿着润瓷浮纹碗盏里的苦涩汤药……听得那个男人,竟那样轻易的吐出“那就开战吧”这样的字眼,捧着温烫碗盏的双手,就是一颤,乌黑的药汁,瞬时溅了出来,洒在她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上,像雪地里陡然晕开的朵朵细小墨菊,模糊了视线……
那天夜里,直到很晚,宇文熠城才踏进了她的缀锦阁。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夏以沫还是能够清晰的看到,他朗俊眉目之间,藏也藏不住泄露的疲惫……
他甚至没有向她提起过任何一句,白日里在朝堂之上发生的事情……就像是那有关选择她,还是选择与整个唐国开战的抉择,从来不曾发生一样……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嗓音淡淡的问她,好些了没有?可有按时吃药?可还被噩梦惊扰?
他所关心的一切,只是她……
仿佛那即将到来的战争,根本不值一提一般。
夏以沫好多次,都想开口问他,问他真的决定要为着她,将整个离国都扯进一场不知结果如何的战争之中吗?
可是,她却如何也问不出口。
她怕,怕那个答案,是她不能承受之重。
正因为她知道那个答案,所以才愈加的不敢问。
那个男人,那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坚毅如铁一般的男人,是她的夫,是她此生的良人……
和衣躺在他的怀中,将整个脑袋,都靠在他的胸膛上,即便隔着他轻薄的衣衫,她依旧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从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散发出的滚烫热量,温暖着她冰冷的血液与心脏……
她的耳畔,就贴住他的心房处,平稳、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就那样一声一声的传进她的鼓膜,扑通扑通,有着世间最美好的频率,是夏以沫此生听过的最叫人安心,最动听的乐音……
十指相扣,紧紧相拥着,躺在床榻之上的两个人,如此贴近,如此契合,就像是生来就该如此在一起的两个半圆一样,融合在一起,才完整……
他的怀抱,温暖而安全。
让夏以沫有一刹那,甚至以为,那些所有对未来的不祥预感,都只是一场梦而已。永远都不会发生。
那一刻,夏以沫是如此的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止,再也不要向前走了……
就留在这儿。不往前,也不退后。
恨不能一夜白头。
将未来的漫长岁月,在这一刻尽数抛却,只记取眼前的美好。
她多想。
……
宇文熠城宁愿开战,也不愿将夏以沫交给唐国汝阳王处置的这剑事儿,很快就传到了唐国。
听闻听得这个消息的唐国国君,最先的大发雷霆之后,便是真正开战。
为着一个女子,引起的两国的战争。
半个月里,离国与唐国,已是数番交锋,各有胜负,打的极为惨烈。因两国原本就实力相当,这一场战争,只不知道,还要打到什么时候……
而这一段时间里,夏以沫已听过太多太多,劝那个男人将她交由唐国处置,好结束这一场没有必要兴起的战争之类的话……但最后,却全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
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夏以沫心中莫不是既苦又甜。
而宇文熠城,却从来都绝口不提所有的事情。
他只说了一句话,把一切都交给他……
交给他就好。
夏以沫愿意相信他。
相信,一切都会很快过去的……战争结束,所有的事情,都重新回归正轨,她与那个男人,会从此安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她会为他生儿育女,会陪着他一起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像这世间的任何一对平凡夫妻一样,终老一生……
这是她于茫茫战争阴影中,仅有的一线乐观与希冀了。
她想,这一线希望,会足够支撑到战争的结束,支撑到所有的事情,都变好那一天……
想到这儿,夏以沫的脚步不由轻快了些。
她的怀中,还紧紧捂着一个汤罐子,那里,盛着的是她为那个男人亲手煲的汤……这些日子,他忙着与唐国的战争,已经好几天未曾休息好了……
她要去看他。
在那样的国家大事上,她帮不到他,但至少,让她照顾好他的身体……
只是想到那个男人,夏以沫心里就是忍不住掠过丝丝的甜意,脚下的步伐,也更加快了些。
转过假山,迎面却正撞上向婉儿一行人……
蓦然见到她们,夏以沫脚下本能的一顿。
说起来,自从那日她从孤竹山回来之后,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未曾踏出过缀锦阁半步,是以,也从来没有再见过除了宇文熠城之外的其他人……
没有想到,今日竟在这儿,一下子将他们所有人都撞上了……向婉儿、上官翎雪、瑜贵人,甚至那褚良国的安平郡主阮迎霜……
陡然见到她的刹那,阮迎霜一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