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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名中年工人向着这边而来，坐在了年轻人的对面。
本来打算离开的刘一九，顿时就让老板再给他们几人一人来一碗面。
“师傅，你又跟他们吵架了？我说您也是，厂里面怎么搞，你说你一个工人去管什么，领导们说怎么做，你就怎么干就行了呗了。万一被开除了，多不划算啊！”在等待面的同时，年轻人给中年工人递上了一支烟。
中年人听到这话，冷笑了一声，旁边一个同样穿着工作服，年龄比较大的工人却开口说道，“那帮孙子早晚要把这厂祸害掉，继续下去，我们又得回到以前的日子！”
“老孙，算了吧。赶紧吃面，上面这段时间一直都在要求我们加快进度，****的，全都把关系户弄到我们汽车事业部，技术部的一帮孙子不干正事，让我们工人去设计汽车……”一开始过来的那名中年工人苦笑着说道。“投诉有什么用？咱们写的举报信，根本就没有回复。估计九院的那些领导们也都是跟着厂里面的一样。”
“唉，要是刘主任来了就好了。只有他才能够救咱们！汽车事业，是他一力要求的……”老孙也叹了一口气。
原本那名年轻的工人听到这话，看了看老孙，“孙师傅，刘主任可不会管这些。从接手咱们九院开始，他一共就来了那么几次，到现在几年都没有来过了。领导们看的是业绩，是销售额，是利润。谁会在意下面的厂子里面怎么搞？”
刘一九听到这话，更是疑惑了。
难道嘉陵厂里面出现了问题？
不至于啊，九院可是隔三差五就会派人到这边来视察工作，了解情况的。
“刘主任忙啊。九院下属那么多单位，一家单位去一趟，都是多长时间去了。而且，他是搞技术的，王主任都说了，他很忙。”老孙再次叹了一口气，然后放下了筷子。
“混吧，反正还有几年时间，咱们就退休了。到时候直接拿着退休工资到江边钓鱼就好，懒得烦这些。”满脸怒容的工人见到小面上来了，拿起筷子，摇了摇头。
摊主是一名中年妇女，几人应该是比较熟悉，在把面端过来之后，对着三人小声地说道，“你们说话也不小心点，那边几个人肯定不是厂里的，要是传出去，保不齐工作都没有了……”
几人顿时就向着刘一九几人看过来。
刘一九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看来这嘉陵厂的问题不少，索性他就端着面到了他们一桌。
“几位师傅，难道你们厂里面出了什么事情？”刘一九开口就问。
几人打量了刘一九一眼，没有说话，顿时就埋头吃面，这倒是让刘一九很是奇怪。继续开口说道，“我是进出口贸易公司的业务经理，嘉陵厂里面说汽车出来了，让我们出口，我们领导派我们来这边了解一下情况，带样品去给客户看呢。听你们几位的话，好像这汽车有问题？”
听到刘一九这样说，几人都是抬起了头，年轻工人大量了刘一九一番，看到他身上依然穿着四个兜的干部服，不由撇了撇嘴。“吹啥子牛嘛，来这边的那些业务员都说自己是经理，好歹人家都是穿着西装嘛……”
“大伟，别乱说，吃你的面。”中年工人盯了盯刘一九，并没有说什么。
刘一九又要开口，对方却说，“同志，咱们这里可没有什么汽车……”
“不可能吧？刘主任不是好几年前就开始要求你们单位利用装甲车技术研究小汽车，每年九院在这上面的拨款都不是小数目。而且，我们周钧总经理告诉我们，咱们这边的汽车可不比国外差！”
刘一九诧异地说道。
“上面拨款不是小数目，这个不假。看到那边的工地没有？这是职工宿舍第三期……”吃面的大伟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工地，冷笑一声说道。
刘一九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千多米之外，确实有着一个庞大的工地。而工地旁边，则是有着数量不少的六七层高的楼房。
不由有些愕然，九院下属的单位，只要条件不错的，都在修宿舍呢。
这是给单位里面技术人员的福利，这个年头，工人的一切，单位依然承担着。
“修宿舍不是好事情么？这个我们周总都羡慕呢！九院下属的单位都是这样，每个家庭都能够分到房子……”
“每个？呵呵！同志，你觉得，咱们这样的人能够分到？”大伟再次冷笑一声，“如果按照九院的要求，我师傅无论怎么样都是符合条件的。不管是技术等级，还是资历，结果呢？从一个汽车总成工程师被贬成车间里面的工人。那些这几年进去的人才们占据了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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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7 数千万经费你们给我看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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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你小子好好吃你的面！”不知道名字的工人对着刘一九歉意地笑道，“同志，大伟不懂事，你别怪他。这小子喜欢夸大其词，我们单位分房都是按照上面的建议，分批次分配的。我家居住条件还不错，分给那些年轻的技术人员，是为了让他们更加努力地工作……”
工人对于刘一九很是警惕，而且，即使受到了不好的待遇，依然没有说什么单位的坏话。
刘一九没有再说什么。
让身边的人起身结账，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离开了这个早餐摊子。
离开之后，对着身边的几人吩咐了一番之后，留下两人保护他的安全，其余的悄然离开。
嘉陵厂里面看来有太多他们不了解的情况了。
离去的两人，就是打听具体情况的。
到了门口，保安依然不让他们进去，直到刘一九表明身份，让保安通知已经上班的嘉陵厂厂长张胜，如果没有证件，没有盖着大红公章的介绍信，或许保安连电话都不会打。即使这样，在等待张胜等人出来的时候，保安也用防着阶级敌人的眼神警惕地看着刘一九三人。
心情不好的刘一九懒得跟保安去拉家常了解情况。
一个保安，能够了解多少内部的事情？他们能够了解的，在外面的人都能够了解到，更何况，眼前的保安认为他们可能是到这边催货而冒充的九院人员，自然就会更加警惕。
“刘主任，您怎么来了？咋不提前通知，我们好到车站接您啊……”张胜一开始还有些不满，但是当他坐着厂里面配备的212出来到了厂门口，看到一个神色严肃的年轻人带着两名工作人员在厂门口站着的时候，顿时就皱起了眉头，然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刘一九看了看张胜，这家伙这几年长胖了不少，红光满面的。
没有再穿着中山装，而是变成了西装。
凸出来的大肚子，实在是有些难看。
“张厂长，这212吉普坐着咋样？”刘一九没有说什么，很是平静地问道。
张胜一听，顿时就知道刘一九来这边什么事情了。嘉陵厂搞汽车工业，九院拨付了这么多的资金，而且调过来了不少的技术人员，划拨了不少的生产资料跟技术设备，他们却连第一款的汽车都没有弄出来。
“刘主任，这212吉普坐着，确实不行啊！不过这是在厂区里面，也还是能够讲究。车子的性能跑国内的公路，还是非常不错的……”张胜一边想着应对办法，一边向着刘一九解释。“在汽车设计上面，我们之前没有丝毫的经验。而且，装甲车的技术，显然是有些不合适的。小轿车的生产跟吉普车可是有着很大的区别……”
一边说，一边邀请刘一九上车。
然后对着身边的秘书示意，车上并没有足够的位置，秘书从上面下来，刚好能够坐下刘一九等几人。
刘一九意味声长地看了一眼下车的秘书，没有说什么。
“我们的汽车设计工作进度到了什么程度？生产方面究竟准备的如何了？”上车之后，刘一九上车之后，就对着张胜问道。
张胜心中暗暗叫苦，早不来晚不来，这个时候怎么回答？
“刘主任，要不咱先到会议室，我让汽车事业部的相关人员来向您汇报工作？”
“咱们直接去汽车事业部的设计研究室，然后再看看生产车间就行了。我的时间不多。”刘一九淡淡地说道。
心中则是冷笑。
估计这货是想要让自己到会议室里面，拖着时间，然后就是吃饭喝酒什么的。
这种套路，现在国内到处都是，九院的不少单位这两年也是这样了。
刘一九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准备处理这些事情，只不过有的时候处理这些事情，需要找到合适的机会。
7o1那个到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堆垃圾，估计已经被蜘蛛网给覆盖的小食堂餐厅，估计没有多少人记得了。
张胜的肚子，就能够看明白这一点。
“刘主任，汽车事业部那边……”张胜可不希望刘一九去汽车事业部。
他没有想到，刘一九丝毫的面子都不给，冷冷地对着正在等待命令的司机命令道，“去汽车事业部！”
“但愿他们能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张胜叹了一口气，心中如是想着。
嘉陵厂这些年的摩托车事业红红火火，两轮摩托销售的很是火爆，现在又在开始弄三轮摩托车，在山城这样的地方，拉货的人力三轮，根本就不适合。拉的不够多，而且整个城市道路都是在不断地上坡下坡。
汽车方面，他们反而没有重视。
而且，更加要命的是，汽车事业部里面，待遇高，福利好，工作轻松，已经成了厂里面的关系户聚集单位。
司机看了看张胜，在后者点头之后，才开车向着汽车事业部而去。
嘉陵厂原本的厂房都是比较破旧，甚至有不少是民国政府时期修建的车间。这几年，随着嘉陵摩托车的火爆，整个厂里面，修建起来了很多的现代化的轻钢结构的厂房。
厂区的道路，修建的很是不错。
212在这样平整的路面上跑起来很是平稳。
原本嘉陵厂的厂区面积并不是太大，这些年扩张了至少三倍的地盘。汽车事业部，是原本军工产品生产车间改造而成的。从大门口进来，并没有太远。
“这些年你们把厂区的基础建设搞的很不错啊！”刘一九这是由衷地赞扬张胜等人。
九院里面关注的只是技术展，生产问题。
厂区的基础建设基本上都是不管各个单位的。每年这些盈利比较好的单位都有一笔钱留下来进行基础建设。效益不好的，自然是没有，生产技术跟生产设备升级九院拨钱，如果连建设基础设施也得让九院拨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九院有钱不假，但是不能把钱用在这些与技术升级无关的方面。
再远的路程，都有走完的时候，更何况，司机一直开的很慢，再大的厂区，也不可能花太长的时间。
厂区内部，到处都能够看到嘉陵摩托车的身影。
“你们在开三轮摩托？这也有很大的市场啊，不错，不错！”路上，刘一九看到有个车间外面停放了不少的三轮摩托车，大部分都是崭新的，不由很是诧异。
嘉陵厂并没有上报开了三轮摩托车的事情。
张胜听到刘一九的话，脸上浮现了笑容，这是专门绕路的呢，到时候也就能够向他解释了。
“刘主任，您不是说过，咱们不能老是靠着吃老本吗？现在国家经济已经开始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我们就是第一批吃螃蟹的单位。要想保持市场竞争力，就得不断地提高技术水平，不断地根据市场需求调整我们的生产……”张胜的马屁，让刘一九很是受用。
即使知道这是马屁，即使知道三轮车的技术并没有多高，刘一九依然受用。
别的不说，仅仅是这些家伙还知道开新产品，也就不是一无是处。
“不错，在市场经济的环境下，就是得这样。三轮车的运载能力不小。同时，这些车的价格比货车便宜了很多，有着很大的市场。”刘一九赞同地说道，“我想，你们的汽车应该搞的差不多了吧？”
这么多年的时间，有着装甲车等特种车辆的制造经验，各种技术储备按理来说也是非常丰富了。
然而，多少年过去了，每年还有数量庞大的经费支持，却一款小汽车都没有看到！
“刘主任，这个……”张胜有些欲言又止。
刘一九扭着头盯着他，没有说话。
张胜知道，要想应付刘一九并不是非常容易的。索性心一横，咬牙说了出来，事情半真半假，“刘主任，我们的汽车设计制造一直都是不顺利。而且，摩托车的生产一直都是非常紧张，再加上三轮摩托车的项目……”
“我只想知道，进度到了什么程度！地盘设计如何？汽车总成设计什么情况？你们还要多久时间能够拿出完整的产品？什么时候市场上能够看到我们的汽车？”刘一九见到司机不断地绕圈子，没有到汽车事业部。
态度顿时就变得恶劣起来。
张胜无奈之下，只能带着刘一九到汽车事业部。
有的东西，他没法解释。
当刘一九到了汽车事业部的时候，看到连一个完整的设计图都没有，整个人脸色都是阴沉得可怕。
在看到汽车生产车间里面依然是原来嘉陵厂的那些破旧设备，九院调拨的新设备，基本上都是不见踪影，顿时就被气得笑了起来。“很好，很不错！你们干的太好了！”
“刘主任息怒！”孙德义等人也赶了过来。
刚好遇到刘一九火。
“每年调拨给你们的设备去了哪里？每年上千万的经费在什么地方？不是汇报的动机研究的很不错了？不是说你们的汽车马上就能够上市了？你们就给我看这个？”由不得刘一九不怒。
设计室里面看不到设计图。
在生产车间里面，倒是有几款汽车，外形不怎么样，而且都是手工打造的。
即使这样，这些车，都没有完成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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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8 嘉陵厂反腐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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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万的经费，你们就弄出来了这些！数百人的技术队伍，这么多年，就出了这样的成果！我不需要你们的解释，自己给九院的监察部门去解释！”刘一九了解到情况之后，被气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
他一直认为，嘉陵厂的众位领导人从最开始整个厂连工资都不起，工人很多都得自己寻找出路！
现在效益好了，却这样搞。
这不仅仅是嘉陵厂的问题，或许，更大的问题出现在九院的管理体系上面。如果监管到位，根本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头儿，都打听清楚了。嘉陵厂的情况很是复杂，大部分的管理层都是有着重重的问题。汽车事业部里面，全部都是他们的亲属，那些技术人员，很多都不懂得汽车设计……另外，里面技术好的，都是被弄到别的车间里面。院里面下拨的经费，以及他们只留用于技改的资金，全部用于修建职工宿舍了。厂里面的领导干部，以及他们的亲属基本上都分到了。没有按照院里面的要求去优先分配给技术人员……”
刘一九派出去打听情况的两人在整个厂区外面溜达了一天的时间，才回到招待所里面。
他们得到的消息，无一不在证明整个嘉陵厂里面都已经烂透了！
“不仅仅是这样，嘉陵厂的财政应该有着很大的问题，基本上每天晚上，孙德义等张胜等人都是个带着一帮子亲信在市里面喝酒……书记孙德义跟厂长张胜两人把持了权利，而且这两人都是站在同一阵营的，总工郭宏在去年已经辞职下海，去了特区了。”
“这些混蛋！”刘一九听得咬牙切齿，“蓉城九院不是一直在监管这些事情？这样的情况，外面到处都知道，为什么院里一点消息都没有？”
蓉城的九院总部，负责九院下属所有民品单位的各种管理。
这是对外公布的职责，实际上仅仅是负责各个民品单位的监督管理工作，就连各个单位的财政审批权利都没有。
九院总部，本来就是对外吸引人的注意力的，管理方面的人员，到现在都是没有补齐。刘一九正准备在最近开始把军品跟民品业务全部分开，完全剥离两家单位的管理，这样一来虽然会增加不少的管理成本，但是对越来越市场化的国内市场以及国际市场，都是必须的。
专业的管理，才能产生更好的效益。
“郑浩那王八蛋整天究竟在干什么？”刘一九也知道，现在生气没用，唯一的就是尽快解决嘉陵厂的问题，这倒是也给他敲响了警钟。
整个九院管理委员会的人，所有精力都是投入在了军工方面的科技展上面。
对于外面的民品单位反而少了关注。
郑浩一个人，单位太多，估计那货也关注不过来。
“刘主任，要通知院里面的内政过来吗？”
“查，必须彻查！”刘一九咬牙切齿地说道，“另外，请管理委员会的其他委员们过来，顺便通知郑浩以及陈书豪到这边！”
刘一九在等待中过了一夜。
大巴山那边到山城，有着专列。即使没有专列，完全也可以乘坐直升机过来。而蓉城九院总部的管理人员，到这边，也就只有火车了。
接到通知的时候，郑浩还在541基地里面，那边的生产一直都是非常紧张的。随着延平原在541基地里面的权柄日重，也是有了不少的问题，整个541基地里面，基本上就是延平原一个人说了算。为了民品生产，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军品生产的任务。
郑浩到那边就是为了解决这些事情。
541基地的重要性，对于整个九院来说都是不言而喻的。
除了大巴山里面，541是整个九院下属技术储备最为丰富，技术人员最多的重工业生产单位。
郑浩接到通知之后，乘坐周边驻军的军用直升机到了机场，然后坐军用运输机折腾着转了好几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