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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田初音是去年冬天,由真田幸隆亲自送到北条城来当人质的,可佐佐成政却一直对初音呼来唤去,拿她当侍女使。
真田氏不过北信浓一个豪族国人众而已,初音自小生活困顿,并不以此为意,而作为佐佐成政的侍女,则是具备了与成政朝夕相处的条件……真田幸隆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地胡子都翘起来了。
当然,幸隆胡子翘起来这件事,佐佐成政是不知道的,成政知道的,是真田初音真的很好用,不论干什么事情,都很能干,佐佐成政亦是非常喜欢这个很能干的“人质”。
可是此刻初音在成政身后低眉顺眼的模样,却惹恼了最后一个小姓。
也就是所谓的“织田信政”!
“织田信政大人,请你解释一下。”
见成政发话,“信政”并不如河田长亲那样紧张,也不像初音那般对成政毕恭毕敬,而是背着手,笑嘻嘻地贴了上来。
“成政萨玛,我过来越中你不开心嘛?”
“不开心,当然不开心!“
佐佐成政脸一横,声色俱厉地道:
“越中国正在打仗,你凑什么热闹,嫌命长吗?别以为你是织田信长的妹妹我就不会把你怎么样!织田市,听我的话,快快回越中去,今天就出发,我会派初音路上保护你。”
成政的话一开始是训斥,但越到后面,语气越缓,在真田初音看来,成政“训斥”到最后,话中竟有了些恳求的滋味。
这让一直以来力求攻略佐佐成政的真田初音很不是滋味。
阿市很乖巧地点了点头,这些天来已摸透了成政对自己的关心之后,阿市笃定成政的训斥不过是放放空炮,吓唬吓唬她而已。
所以她只是微笑着说:
“我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半年前在北条城外,佐佐成政那些恶毒的言辞深深伤害了她。
事后阿市也曾万念俱灰过,但细心的她很快就发现,佐佐成政暗地里对他的关注和照料,不仅没有因那次吵架而断绝,反而有所增加。
心思玲珑的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佐佐成政是故意拒绝他的。
至于拒绝的原因,不一而足,阿市也猜不通透。
但在那之后,阿市就愈来愈多地靠近成政,言行举止也越发地“过分”,令佐佐成政无可奈何。
若是阿市未能识破成政的伪装还好说,可既然识破了,成政再怎么换着法地去骂她,也无济于事。
由此可见,在不要脸这一点上,阿市颇得佐佐成政的风范。
再加上临行之前,阿市从成政处得传了三式刀意,自身的武艺亦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凭空多了许多自信,终于忍不住诱惑,在绫姬面前撒泼打滚,才换来这个跟着河田长亲、真田初音二人来越中的机会。
此时佐佐成政的脸已经苦了下来,如丧考妣地哀求着:
“美女!女侠!姑奶奶,您回去好不好!”
阿市摇了摇头,又忽然一本正经地道:
“在下织田信政,今后将竭诚侍奉大人!”
佐佐成政“啪”地一声将手掌拍在额头上,捂着眼睛,泪无语凝噎。
“我来我来,初音妹妹你先歇着吧。”
初音较阿市小了一岁,此刻不过是12岁的少女,她虽极有主见,却不敢就此忤逆佐佐成政最宠爱的阿市,因此就算是被阿市挤开,也只是默不作声地立在一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般地望向佐佐成政,可是佐佐成政背靠着她,完全看不见。
阿市不知怎地,有了做小姓的觉悟,主动为成政揉肩,这放在以前可是完全不可能的。
佐佐成政见猎心喜,心头暗爽,但阿市才一上手,成政就皱了皱眉。
“多用点力。”
“哈伊!”
“哎呦……疼疼疼……”
“啊拉?那我轻点……舒服吗?”
“嗯……再大力一点。”
“啊……我受不了了。”
一旁的真田初音,本是心如止水地等候成政重新呼唤自己,却因为佐佐成政和织田市间的对话,慢慢地小脸通红……(未完待续。)
367颜面尽失()
太阳和月亮像织布机的梭子一样快地升起又落下,时光啊,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飞快地往远去了。
自神保军兵围松仓城,累日攻打以来,也已经过去足足六天了。
围城的第八天,也即攻城的第七天早晨,家老小岛职镇向家督神保长职建言:
“松仓城颇为坚固,难以急下,不如一一剪除松仓城外的椎名氏据点,断绝越中领内的一切外援,让椎名康胤再无奢念。”
神保长职的眉毛动了动,却是并未立刻做出判断,而是望向他颇为倚重的新人——温井景隆。
温井景隆本是能登国畠山氏的家臣,但就在数年前,畠山氏放逐了温井一族,景隆便与父亲一起来到神保家,凭借出众的胆略与见识,很得神保长职的喜欢。
景隆紧紧抿着的嘴唇松开来、络腮胡子也动了动:
“此举不妥。”
“喔?为何不妥。”
神保长职自己的心中亦有考虑,此刻见到温井景隆敢跟笔头家老小岛职镇叫板,心中期待更多。
“抵达松仓城之前,我们就已探知,松仓城外的椎名氏据点,已经没有了!椎名氏早已将全部的兵力收缩在城内,准备固守待援。越后的大军要过来固然不易,但不可不防,因此,我们还是赶快攻城,争取早日拿下松仓城,方可高枕无忧。”
见温井景隆对渔津砦的那支偏师视而不见,小岛职镇有些愠怒,他反驳道:
“难道温井大人以为,鱼津砦的那支部队,不是椎名氏的人马?松仓城历经椎名氏百年经营,又怎是一句‘早日拿下’便可拿下的?若是如此,我说早日拿下春日山城,不知我军是否可以高歌猛进,一路凯歌了?”
温井景隆嘿嘿一笑:
“鱼津砦那一支,乃是弓庄城土肥政繁的弓庄众,并不是椎名氏的人马,难道小岛大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如此几乎是**裸揭伤疤的话,不论温井景隆是否故意讽刺,都已是失礼了。
更何况,小岛职镇以家中笔头家老的身份,就算是做错,也只有家督一个人才能骂他。
果然,小岛职镇面有怒气,疾声问道:
“你道尽快攻城,可这攻城六天来,我军又如何不用力气了?这六天攻不下,你能肯定再攻六天就攻得下了?就算攻得下,我军损失惨重,又如何应对上杉家的侵略?如何提放虎视眈眈的加贺一向宗和飞驒豪族?”
温井景隆倒是好脾气,不仅没有反驳,反而还微笑道:
“我知道小岛大人一定还没说完,那么,请你继续。”
“既然急切之间难以下城,不如先拔除鱼津砦为要。我早已派人守在了亲不知子不知,上杉家一人一骑都别想通过!只要我军歼灭了弓庄众、又断绝上杉家的援军,松仓城不过是笼中困兽而已。”
这番剖析鞭辟入里,听得神保长职也连连点头,可温井景隆却摇了摇头。
“喔?景隆你怎么看。”
“小岛大人言之有理,但恐怕还忘记了一点。”
“纳尼?”
“弓庄众前往鱼津砦是足足8日前的事情了,你以为,弓庄众还会守在那里?土肥政繁速来不服管教,这次若是没有潜入飞驒,恐怕是正躲在暗处,窥伺着我军的破绽吧。”
小岛职镇本欲不加理会地反驳,但听完亦觉得有些道理,不由问道:
“若是如此,又该如何?”
“弓庄众不过区区四五百人,我军就算派遣大军搜索,也无济于事,不如加紧攻城,若是弓庄众潜入飞驒那还好了,若是他们仍旧打算参与此战……必会为了救援松仓城而现身!届时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消灭椎名氏的最后一支援军!”
一番解说,令他们的主君神保长职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但景隆显然还未说服小岛职镇。
“你这番臆断,实难令人相信!你说弓庄众躲起来了,他们就躲起来了?越中国通往越后,速来有水路陆路两说,陆路上的亲不知子不知已被我派人封住,倘若上杉军从海上来,你如何应对?唯有取得鱼津砦,控制这一处港口,才能真正地阻挡住上杉氏的援军!”
温井景隆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或许真的如小岛所料,他并未想到这一点?
“小岛大人难道真的天真的以为,你那区区二十个人,就能守住亲不知子不知?上杉家兵威极重,若上杉辉虎不顾伤亡,只怕亲不知子不知半日不到就会失守!若他们从水路来,鱼津砦也必然守不住,既然守不住,不如将兵力集中起来攻打松仓城了。”
两人争吵地激烈,渐渐都脸红脖子粗,就差撩开袖子掐架了。
有人吵架,自然也有人当和事老。
而作为两人共同主君的神保长职来当和事老,最适合不过。
“咳咳……”长职清了清嗓子,心中已有论断,“你们两人说的都有道理,既然如此,我派神保觉广为主将、神保氏张为副,领军两千人前去攻占鱼津砦,若是鱼津砦是空的,便令觉广率千人返回,令氏张领千人镇守。在这期间,我军攻城依旧,力求早日破城。你们两个都是我信任的肱骨重臣……就不要再吵了。”
主君既然已经下达了命令,小岛和温井两人当然要遵从。
只是神保长职弄到最后,对谁的建议也没有完全采纳,而是取了折中的办法。
稍后,神保长职的弟弟觉广就领兵两千人,前往鱼津砦了。
到了午后,神保觉广传回消息,说鱼津砦只是一座空砦,内中无任何人马。
傍晚,神保觉广带着一千人返回。
小岛职镇本以为鱼津砦位置重要,不可能被弓庄众放弃,但此刻事实摆在眼前,小岛职镇只觉得脸庞火辣辣地疼。
神保觉广队的扑空,宣告了小岛职镇的错误判断,着实令职镇颜面扫地。
次日起,神保军增加了用于攻城的兵力,松仓城内渐渐显出了疲态。
椎名景直每天都在等待佐佐成政传来的消息,却从未在截获的信鸽中发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这令他心急如焚。
就这样,直到神保军占领鱼津砦后的25日夜晚,西方的天空再一次被大火映得通红。(未完待续。)
368西取富山()
烈火熊熊,不光是照得天空一片血红,更是在火场的周围掀起一层又一层的热浪。
层层叠叠的热风扑面而来,夹杂在其中的浓烟和灰烬令人难以睁开双眼,稍微强撑着注视一会儿,便眼泪直流。
富山城天守上的神保长住如此,富山城下的河田长亲亦是如此。
今日傍晚,打着土肥氏旗号的弓庄众忽然杀至富山城下,趁着守卫巡防松懈之际,在富山城的城下町里多出点起火源。
大火一旦蔓延开来,就再也控制不住,神保氏迁居富山城已经十数年,在富山城周围形成了繁华的城下町,此刻烈火熊熊燃烧,到处都是逃散的人们和深陷火场的无辜者的哀嚎。
富山城的城下可谓一片混乱,但与这片混乱相区别的,是富山城森严又岿然不动的防御,还有城下街道上的这一支骑马队。
天守阁上的神保长住紧皱着英挺的双眉,微微侧过头去望向他的老师问道:
“师范,城下的这支部队,真的是弓庄众嘛?”
“不会有错的,去年我曾与土肥政繁交过一次手,他们不光是铠甲旗帜和原先一样,就连纪律严明这一点,也是罕见。”
神保长住本是家督神保长职的嫡子,此刻奉命留守富山城,而辅佐他的、亦是身为他师范的人,是神保氏的家老寺岛职定。
“可是,弓庄众什么时候变得强悍如斯了?”
神保长住的目光中犹有不信。
可莫说是长住难以想象眼前的这一幕,就连与土肥政繁交过手的寺岛职定,亦是觉得匪夷所思。
一年前,土肥政繁虽然领兵能力不差,可绝不敢带着弓庄众来到富山城下放火。
一年前,弓庄众也算得上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但城下的这五百骑,远远望去,浑然一体如若一人。
更何况,土肥政繁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多的战马?
如此种种,实在是令人百撕不得骑姐。
神保长住又问:
“老师以为,今日的情形该如何应对呢?”
寺岛职定顿了顿道:
“不论弓庄众是否有意攻城,突袭和焚毁我放城下町,都已是罪恶滔天,绝难饶恕。这一支骑马队来得蹊跷,不知道是否与正在进攻椎名的主公有关,所以,我们决不能困守城中,而应该主动出击,就算不能全歼他们,也该抓住几个舌头,问个清楚!”
“老师说得是,因此,便请老师率一千人出城,如何?”
“哈伊!”
寺岛职定领命下了天守,年轻的神保长住则是在天守的围栏旁握紧了拳头。
家督率大军出征,留给他的,只有仓促征发来的两千足轻,战或不战、进攻抑或防守,都需慎之又慎啊。
城下那支骑马队中,不乏有被烟火熏得眼泪直流的人,河田长亲便是其中之一。
从弓庄众在城下防火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之久,长亲仍难以接受,他所在的这支部队成为了他曾经厌恶的样子。
椎名氏与神保氏之间的战争,在长亲看来似乎无关大局,根本不必佐佐成政亲身赴险。
但成政不仅来了,还坚持命令弓庄众在城下町防火……难道佐佐成政不知道,这一场大火会让很多人家破人亡吗?
“主公,恕在下冒昧……为何,要对这些无辜的町人下手?”
河田长亲憋了很久,终于还是憋不住向成政发问了。
这一问似乎把佐佐成政从飘渺的思绪中拉了出来,对于长亲的这个问题,佐佐成政并没有想太多便给了他答案:
“因为我要告诉神保长职,弓庄众正在攻打富山城,而防火烧毁城下町无疑是最简洁有效的办法。”
“可是……很多无辜的町人来不及疏散,这样做,不光让他们财货不保,稍一不慎还会丢掉性命啊!”
佐佐成政轻轻叹了口气。
他当然明白河田长关注的地方,怜悯弱者、体恤无辜的农民和町人,就算是在战争中,也对敌方阵营的一个个的“人”,心怀慈悲。
因为佐佐成政在之前也是这样。
当年的佐佐成政,比起任何一个武士,都更具怜悯之心,更有君子般的坦荡和胸怀,当年的他,简直就不像个武士,不像个乱世中生存下来的男人。
成政没想到,河田长亲竟也是如此。
长亲所存留的执念,在很多人看来乃是年轻人太过天真幼稚的想法,因此对其冷嘲热讽,称其为愚蠢痴傻。
可他们的讽刺,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丧失了梦想和天真的逃避?
正因他们在岁月蹉跎中被磨去了棱角、丧失了锐意进取的勇气,所以才会对这样的年青人格外地看不惯吧……因为这种看不惯,更源自于他们内心对自己的失望。
佐佐成政并未对河田长亲冷嘲热讽,他只是轻轻笑了笑,略有些自嘲意味地道:
“死在我手上的无辜者还少吗……土肥政繁,你告诉长亲,焚毁弓庄城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这……”土肥政繁的一双小眼睛在成政和长亲身上来回打量,一时间尴尬无比。
“主公在弓庄城设计擒住了神保方的寺崎盛永,将足足两千名俘虏关在弓庄城的本丸里,然后……一把火焚毁了弓庄城。”
这番话河田长亲越听越是心惊,到最后竟目瞪口呆起来。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效忠的主君,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杀人盈野的****!
“这……怎么会……”
河田长亲仍旧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可战场的情势并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弓庄众的实际首领土肥政繁很快就提醒道:
“有人出城了!是寺岛职定的旗号!”
佐佐成政木雕般的表情终于动了动,眼中闪过一丝捕获猎物般的残忍光芒。
“嗯……此战由土肥你来指挥吧。”
佐佐成政说出的话就是命令,他一言既出,土肥政繁既不会询问,更不会反驳,只因这些天来,佐佐成政训练这支部队用尽了手段,令弓庄众不仅战斗力提升了一大截,更是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虽有五百人,但一旦投入战场,行动转圜亦如一人般浑然一体。
服从命令乃是军人的天职,而土肥政繁这次要执行的命令,就是担任弓庄众的指挥官,将寺岛职定的一千人、彻底击败!
“鱼鳞!”
土肥政繁一声呼喝,弓庄众的队伍立刻如泛起涟漪般,层层叠叠地开始了跳动,本是黑压压的一个方阵,竟在须臾之间变为了外松内紧、如鳞片状咬合连接的鱼鳞阵型。
那一千足轻亦在太鼓的响动下铺开了鹤翼阵,如挥动翅膀的巨鹤般,向弓庄众拍了过来!(未完待续。)
369千军夺首()
鹤翼阵型的关键之一,乃是鹤翼阵的兵力要比对方多,本身就具有强大的实力。【 //ia/u///】
鹤翼阵型的关键之二,乃是鹤头位置阵型厚实,鹤翼较为薄弱,以鹤翼骚扰和消耗对方的实力和锐气,最终鹤头前进,如仙鹤啄食般一举将对方击溃。
寺岛职定不亏是沙场用兵的老手,用两侧的兵力围拢弓庄众,虽然实际上无法包围,但却给人一种心理上的压迫。
土肥政繁虽然布下的利于攻击的鱼鳞阵,却并不想立刻跟对方接战,他手中长枪一招,弓庄众齐齐地调转马头,向远离富山城的方向前进。
骑马队的速度虽然不快,但也许足轻全力奔跑方能跟上。
两支部队一前一后,很快便远离了城下的火场,在城下町更外|围的宽旷平野上展开一场追逐。
这个时候,寺岛职定的备队,两张鹤翼已经从扁平的v字变成了深v,渐渐地变形为雁行阵的形状。
“分!”
土肥政繁一声令下,弓庄众如流水般蓦地分为两股,在前方分别绕回,犹如两条黑色的巨蛇,在寺岛职定的步军两侧形成包围的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