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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苦差
“我只能猜到两个。”云祁右手食指轻叩桌面，“类似不能在任职的位面发展自己的势力，不能干涉地脉守护者的择定之类的。”
廉世懿微微点头，“确实有这两个。天道的化身们提出，第一，地脉的守护者由地脉自行择定，其他人包括天帝、星官以及位面的监督者和守护者都不得随意干涉；第二，位面监督者和守护者不得在任职的位面安插、培养自己的亲信，否则就必须接受本位面天道的遣返处罚；第三，须得遵守本位面天道规则。”
云祁听得直接呆住了，好半晌才回过神，直接就来了一句，“香饽饽一下子变成了苦差事？”
廉世懿苦笑，“不然你以为我姐夫为何要把自己的身外化身派到下界去？”
云祁对青华大帝的那点不满早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听到廉世懿这么说，他唯一的感受就只有对青华大帝的同情……这样的苦差事，别人都可以自私的缩头不出，他作为一方天帝却只能第一个做出妥协、做出牺牲。
果然位高权重也有位高权重的烦恼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汀兰仙子并不是那种刻板到底、一味只知执行规则的天道化身。虽然她不能明知故犯干涉世间因果，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还是会偶尔提点一下，或者给些方便的。”廉世懿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感叹皇甫青城的不容易，“就拿我姐夫与你们几个小家伙的交往来说吧。如果换个严苛些的，只怕他那个身外化身就要被遣返回大罗天上来了。”
云祁目瞪口呆。
他们与皇甫青城来往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完，这样也要遣返的话，他岂不是就只能做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了。
这也太苛刻了！
廉世懿叹气，“所以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会严重人手不足了吧？活儿多、要求多、规矩多、麻烦多，就是好处少。”
云祁心道：“这哪是好处少，这分明就是没好处好不好？！”
天道是没有人情味儿可讲的，作为天道化身的那群人自然也是一样。
他们对世间万物一视同仁，任由它们按照天道规则自然运作而不加干预。
同时他们也无所谓正邪、不分辨对错，哀鸿遍野也好、四海升平也好、正道昌隆也好、邪魔作祟也好，对他们来说其实都是无关紧要的。
在他们眼中，真正且唯一重要的，就只有规则。
只要没有违背规则，那么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了，他们也不会有任何感觉的。
心下颇为感慨的两人沉默着喝干了杯中酒，云祁又拿起酒坛子给自己和廉世懿都满上。
廉世懿先夹了一筷子菜吃掉，然后才又继续道：“跟其他位面比起来，你们那个位面还算好的了。五条地脉里面四条都有自己的守护者，而且作为天道化身的汀兰仙子相对来说也要通情达理的多，与我姐夫的身外化身相处得还算不错。”
云祁眨眨眼就皇甫青城那副疲于奔命的架势还叫“好的”，那其他位面的监督者和守护者得倒霉成什么模样啊？
他忽然想到，惊鸿可还欠着青华大帝人情呢。
那人该不会让她去做那什么位面监督者和守护者吧？
他正想着要不要跟廉世懿探下口风，廉世懿却已经先他一步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是不是还没有跟惊鸿表白啊？”
云祁一口酒直接喷了出来。
廉世懿眼疾手快的在云祁面前竖起了一道透明的防护屏障，堪堪保住了桌上的那些酒菜。
云祁一边咳嗽一边用控诉的眼神瞪着廉世懿，廉世懿慢条斯理夹了一筷子清蒸鳜鱼，“你那么大反应做什么？”
云祁好不容易止住咳，“廉大人，你。。。。。。你下次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廉世懿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瞪着云祁，“这怎么是我吓人呢？分明是你自己磨磨唧唧惹人厌烦。”
云祁回瞪他一眼，“不劳您操心，我自有分寸。”
廉世懿嗤笑一声，“你不会以为一直默默守着她，她就总有一天会明白你的心意吧？别傻了！”
云祁沉默半晌才道：“我没那么想。我只是觉得只要有她在，我就能惬意、能安心，所以我才想一直守在她身边。至于以后，她现在还没有这方面的意识呢，我不着急。”
廉世懿觉得自己彻底被他打败了，“她不开窍你可以推她一把啊！”
云祁笑着摇头，“谢谢你，廉大人，不过暂时我还没有这个打算。”
诉衷肠也是要看时机的，他和惊鸿的实力现在还处于金字塔低端，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把她的心思引到儿女情长上面去。
她应该是翱翔天际的鹰，而不是被人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如果不能与她一起振翅高飞，他又有什么资格站在她身边？
廉世懿又是摇头又是叹气这个小家伙儿可真够死脑筋的，他这个旁观者看着都替他心急，偏他自己在那里一个劲儿的磨磨唧唧。
两人观点不同，云祁自觉与他说不到一块儿去，索性直接将话题转移到了其他地方去。
廉世懿也不勉强，两个男人于是天南海北侃了起来。
等到第二天上午惊鸿从自己的小世界里出来，廉世懿已经离开了他们落脚的小院儿，而云祁则变回了之前的状态。
惊鸿大喜，专门传讯感谢廉世懿开导云祁。
廉世懿噼里啪啦写了一大串字符上去，然后又一边叹气一边将那些字符悉数删去。
等讯息传回惊鸿手上，长长的一串字符已经变成了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不必客气。
惊鸿笑着将传讯玉符收起，丝毫不知廉世懿差点儿一个冲动将云祁隐藏多年的秘密揭露出来。
时间转眼又过去了大约两百年，惊鸿和云祁先后步入真仙境。
这一次他们是在廉世懿的地盘儿上渡的劫，因为有廉家的庇护，所以两人渡劫时既无人围观也无人趁火打劫，顺利的不可思议。
第273章 廉敬和
最近云祁很不开心，因为他发现廉世懿的十九侄孙廉敬和对惊鸿实在是殷勤得有些过分。
两人先后渡劫，在廉家逗留的时间加起来有差不多十年。
这十年间，廉敬和一直不着痕迹的讨惊鸿欢心。
他幽默风趣、见多识广、实力又与他们相当，连续十年的水磨工夫做下来，惊鸿对他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冷淡疏离。
这让一直默默守在惊鸿身边的云祁倍感威胁，好不容易忍到惊鸿渡劫成功，云祁立刻跟惊鸿表态说想要搬出去。
惊鸿也不愿意一直寄人篱下，尤其对方还是廉家这种子弟众多、到处都是是非的家族。
虽然他们有廉世懿撑腰，没人敢当面给他们脸色瞧，但背后的风言风语却一直不少。
所以云祁这个建议可谓是提到了惊鸿心坎儿上，两人一拍即合，很快就从廉家搬了出去。
摆脱了不怀好意的廉敬和，云祁的心情多云转晴，回去他们那栋小院儿的路上，他脸上始终挂着谜之微笑。
惊鸿被他笑的一头雾水，问他怎么了他又不肯说，惊鸿无奈，只好暂时丢开手不作理会。
然而云祁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太久。
就在他们回到自己家里的第三天，意料之外的访客叩响了他们的院门。
“廉敬和？”看到不请自来的某人，惊鸿惊讶极了，“你怎么来了？”
廉敬和笑眯眯的跟两人打招呼，“惊鸿、云祁，你们搬走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云祁黑着脸，“因为我们和你不熟！”
廉敬和笑容不减，“好歹我们也认识快十年了，云祁你怎么还是这样见外。”
顿了顿他又道：“我远道而来，两位不请我进去喝杯茶吗？”
顶着云祁的眼刀子，惊鸿硬着头皮将廉敬和请进了她家待客的小厅，“廉道友请坐。”
廉敬和一点儿也不见外，拖过一把椅子就在惊鸿下手坐了下来。
云祁额上青筋毕露，忍了又忍，这才总算控制住了自己将廉敬和一脚踢飞的冲动。
惊鸿亲手斟了三杯茶，然后又分别递了一杯给云祁和廉敬和。
廉敬和只笑不说话，一个人捧着茶盏喝的有滋有味。
惊鸿无奈，只好一直给他续杯。
结果这家伙来者不拒，惊鸿给他续了不下十杯，他一杯不剩的全都灌进了肚子里。
惊鸿有点儿傻眼，呆了好半晌，这才主动问起他的来意。
廉敬和笑的一脸明媚，“我舍不得你和云道友，所以就干脆来和你们作伴了。”
惊鸿眨眨眼廉敬和说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但直接跟人家说自己不相信的话，会不会有点儿打脸的意味在里面？
她并不想明晃晃打廉敬和的脸。
因为，她和云祁待在廉家的那十年，廉敬和是唯一一个与他们有较多来往的廉家人。
他没有像绝大多数廉家子弟那样，用一种看似彬彬有礼但其实傲慢疏离的态度隐晦的表达对他们的轻慢和鄙夷。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他们表现出了十足的友善和兴趣。
他缠着他们谈天说地，带着他们赏月吹风，用一种温和有礼但却不容拒绝的姿态，硬是闯进了他们的世界。
惊鸿虽然偶尔会受不了这家伙的过分黏人，但心底里对他倒也没什么恶感，所以一直以来，惊鸿对廉敬和都还算客气。
但云祁就不一样了，从廉敬和第一次跟惊鸿套近乎开始，云祁就一直看他不顺眼。
那种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架势，十年来一直未曾改变。
所以廉敬和要跟两人作伴的话一出口，云祁立刻就硬邦邦回了他一句，“廉道友莫要玩笑，我家的小庙可供不下你这尊大佛。”
廉敬和一手托腮，长眉微蹙，“惊鸿，云道友对我成见太深，看来我只能厚颜求你收留了。”
他容颜丽，眉笼轻愁的时候尤其惹人怜惜，活脱脱一个风情万种的勾魂妖孽。
不过他这媚眼却注定了要抛给瞎子看。
惊鸿出身于有着“具绝世之容姿，盖世之智能”美誉的妖狐一族，自小耳濡目染，早就对美人风情有了非同寻常的免疫力。
以廉敬和的段数，如果想要打动其他小姑娘当然不在话下，可看在惊鸿这种行家里手眼中却难免青涩稚嫩、漏洞百出。
为了避免让人下不来台，惊鸿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笑出声来，“西边的那个院子还空着，廉道友若是不嫌弃就请住在那里吧。”
惊鸿的反应让廉敬和微微蹙眉，不过很快他就收敛心绪，对惊鸿露出了一个充满喜悦和感激的笑容。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几句，一头雾水的廉敬和便回了惊鸿分给他居住的那个院子。
一直沉默不语的云祁这才传音给惊鸿，“刚才你笑什么？”
被他一提醒，惊鸿忍不住唇角微勾，“我在想他是不是有狐族的血统。”
云祁一愣，旋即也跟着笑了起来，“有可能。”
惊鸿叹口气，“可惜只学到了皮毛。”
云祁不由暗暗庆幸还好惊鸿依然是只不开窍的野猴子，一心只以为对方是在不知不觉间用了狐族的魅惑手段，丝毫没往其他的方面想。
住进来大约二十天后，自称是来和惊鸿、云祁“作伴”的廉敬和终于吐露了他的真正目的。
谈话是在某个风和日丽的清晨展开的。
廉敬和在惊鸿的小院里找到了正忙着伺候药草的惊鸿和正给她打下手的云祁，“你们俩飞升上来也有快五百年了吧？可有做过通天阁的任务？”
惊鸿一边给药草浇水一边头也不抬的回道：“还没有。”
廉敬和斜倚着墙壁问她，“那你们可想好了要做什么任务？”
惊鸿摇头，摇到一半又去看云祁。
云祁瞥一眼廉敬和，“早就想好了。如果不是某人突然来跟我们‘作伴’，我们很多天以前就该出发了。”
廉敬和摸摸鼻子，“不知云道友选了什么任务？”
云祁一副“凭啥我要告诉你”的表情，“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任务罢了。”
廉敬和大感头痛。
惊鸿对云祁无条件信任，云祁对他的防范又可谓是全方位无死角密不透风，这让他很难顺利达成自己的目标。
第274章 通天阁
通天阁，大罗天上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位天帝管辖、但却有着在九野之上发布强制任务权限的庞大组织。
他们在九野之上的任何一座城市都设有分部，每个分部都会长期发布从甲等到戊等共计五个等级的公开任务。
从任务难度和酬劳多少的角度来划分，通天阁的一个甲等任务大概相当于两个乙等任务、四个丙等任务、八个丁等任务、十六个戊等任务。
除了这五个等级的公开任务，通天阁偶尔还会发布天字和地字两种特殊任务。
生活在大罗天上的所有实力在天仙境及天仙境以上的修士，每五百年都必须做至少三个通天阁发布的丙等任务。
而且一旦收到通天阁发布的天字和地字两种特殊任务，所有符合条件的修士都必须即刻应召前往。
这两条霸王条款据说自通天阁创办以来就一直被当作铁律贯彻执行，那些长期拖欠任务或者受到征召但却没有前去执行任务的修士，无一例外全都受到了足以警示世人的严惩。
惊鸿和云祁作为下界飞升上来的区区小卒，对上通天阁这种一看就背景深厚的组织，唯一正确的做法就只有服从。
在顺利晋升到真仙境之后，云祁就已经选定了一个到云海尽头的极东之岛采摘紫樱金悦草的任务。
这是一个耗时较长但危险度很低的任务，对现在的惊鸿和云祁来说很容易完成。
只要他俩全都采够三倍数量的紫樱金悦草，那么他们就等于一次性完成了前五百年的三个丙等任务。
即使是一心撺掇惊鸿和云祁跟他一起做任务的廉敬和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对他们来说再合适不过的任务。
不过，感叹是一回事，要不要拉人上贼船则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默默将那个叫做良知的东西丢到一旁，然后振奋精神开始游说惊鸿和云祁，“云道友选的这个任务，稳妥是稳妥了，但却太过浪费时间，而且也没什么额外的益处。”
惊鸿和云祁有志一同的保持了沉默，而且还全都是一副兴致缺缺的表情惊鸿是无所谓到底做什么任务，云祁则是懒得搭理这只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廉敬和表情微僵，心里有浓重的挫败感不断翻涌。
不过好在他自控能力还算不错，最初的尴尬和无奈过去之后，他很快就自说自话接上了刚才的话题，“正好我也要做任务，两位不如跟我一起？”
云祁假装听不懂，“廉道友也要去采紫樱金悦草？”
廉敬和面上依然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心里的小人儿却拿着把刀不停地戳代表云祁的那个灰影，“自然不是。我打算接的任务是这个。”
廉敬和一边说着，一边将一个小小的卷轴摊开在三人面前的方桌上。
看到渐渐显露出来的古文字，云祁两道剑眉微微皱起，“枫集古原？那里不是魔族的地盘吗？”
廉敬和轻嗤一声，罕见的言辞锋利起来，“这大罗天上哪有什么魔族的地盘？不过是正道修士无能，迟迟夺不回百万年前失去的疆土罢了。”
云祁不置可否。
他和惊鸿好不容易才从神仙的最底层爬到倒数第二层，数百年来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玩命儿修炼，像这种百万年前的秘辛，他们还没腾出空来涉猎。
不过他想，就算有所涉猎，他恐怕也做不到像廉敬和这样耿耿于怀。
廉敬和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尴尬地低咳一声，“最近这两三百年，枫集古原的魔物比之从前多了大概三四成，西北幽天境内但凡与枫集古原接壤的地方都陷入了动荡之中。幽天那位帝尊多次派出人手清剿都没什么效果，所以便借着通天阁的名义发布了这个到枫集古原附近清剿魔物的甲等任务。”
“你们看这里。”他右手食指指向卷轴的下半部分，那里详细列明了这个任务的取酬方式，“多劳多得且报酬丰厚，最重要的是还可以通过诛杀魔物积累功德。”
云祁曾经认真研究过通天阁发布的大半任务，所以对于廉敬和这个“报酬丰厚”的说法他也同样认同。
毫不夸张的说，这个任务确实是他有印象的所有甲等任务里报酬最丰厚的一个，而且还是贡献越大、收获的酬劳和奖励也会跟着翻倍的那种。
至于功德，这个就完全是匡扶正道、诛灭邪魔的顺带成果了。
云祁有些心动，但考虑到连帝尊的下属都无计可施的严酷现状，他觉得自己和惊鸿还是老老实实去采药比较稳妥。
没有金钢钻，不揽瓷器活儿，他可不想因为贪婪葬送了自己和惊鸿的小命儿。
云祁的拒绝和惊鸿的沉默让廉敬和非常失望，可无论他怎样劝说，两人却都是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
三天后，廉敬和的同伴传来讯息，通知他前往传送地点集合，廉敬和无奈，只得离开惊鸿和云祁去了西北幽天。
连着被廉敬和磨了好几天的惊鸿和云祁说不出的疲累，好不容易送走了这尊大神，两人都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在家里好好休息了两天之后，他们终于赶走了那种发自内心的疲累，两人于是定下次日启程前往云海尽头的极东之岛。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惊鸿和云祁迎着朝阳升起的方向，踏上了前往极东之岛的旅程。
两人先是步行出了城门，然后才加快速度往东行去。
一路上，他们遇到了好几拨匆匆赶往西北的修士队伍。
他们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有的沉默、有的喧嚣，但所有人脸上却都无一例外带着几分兴奋和渴望。
惊鸿分不清他们到底是渴望除魔卫道本身还是渴望除魔卫道带来的好处，当然她也无意去探究。
反正就算清楚的知道了所有事情，她也一样无法撼动这股朝着枫集古原奔腾而去的汹涌浪潮，那么探究与否，对她来说就显得微不足道。
第275章 祸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