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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请驾崩-第1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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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说要扎根群众,脱离群众就是死路一条。长生子成了高高在上的神,群众够不着她,她也不可屈尊降世。

    一年两年,两年三年,时间一长,就成了观里的塑像,纸上的画影,嘴里的神仙,成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

    自然也就无用,无忧,无妨了。

    所以你看,太阳底下就没新鲜事。摄政王也不过是老瓶装新酒罢了。

    她噢了一声,点点头。'77nt千千小说'

    “你是想让我出家修行,远离世俗。等我成了菩萨,自然就不必留在这尘世继续当皇帝,你对天下人也好有个交代!行,没问题。政权的过渡,能平平安安不流血,总是好的。”

    一派通情达理,老气横秋之态。

    她如此可人可,却叫展万钧心里无端生出埋怨。

    她样样都懂,桩桩明理,丝毫不怨,可见真是铁了心要走。

    摄政王生气了,就也不许别人好过,冷哼一声,又道。

    “不独为了这个。”

    诶?还有别的?

    “你要用他,我不拦你。可我要做的,你也不能拦我。长生观盘踞鎏玥一百多年,已是风光至极。也该风水轮流转了!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也不能不让我换人。”

    哦哦哦!她顿时瞪眼。差点都忘了这茬!

    “唉,只可惜我不能长留,无法为君效力!”她叹口气,不甚诚恳。

    祁进再不好,可也扶持着末家王朝平平安安一百多年。这个国师他是当之无愧!若不是遇见了她,犯起神经病,长生子指不定还能继续当一百年好国师。

    展万钧选她成神,她却是一点忙都帮不上。

    这便宜话他是一点也不想听,好在也从没指望他,何况他也没打算给自己再请一位“国师大人”。尊佛只是为了抑道,他可没兴趣再培养出一个能和朝廷抗争的宗教势力。

    顶好佛道两家自我消磨,各自不成气候,那才好呢。

    “不指望你!你还不如澄净有用!他上了折子,要重修祗垣寺的弥勒像。你说,你当这弥勒佛可好?”

    “打住!”末璃差点跳起来,伸手掩住他的嘴。

    “别在背后埋汰菩萨!你可收敛点吧!”

    张嘴要她小手一口,展万钧是一点也不以为然。

    “我看陛下这劲头倒是必能成佛。看来是与佛有缘,与道无缘!”

    是是是!谁让她上了他的贼船,只好与道无缘咯。这时候了,还埋汰祁进。

    小皇帝叹气!这老醋缸,就是个不敬鬼神,不惧天理的“大胆逆贼”。

    造佛像还只是个提议,等到真造好又不知是什么时候。这远着的事,末璃就丢在脑后。

    眼跟前紧接而来的便是她的大婚,虽只是娶一个妃,可到底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紧张是在所难免的!

    这紧张也紧张的不是滋味!结婚是大事,可身为新郎官,她真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人生第一场婚事,竟然是和女人,说出去都没人信,而且没人性!

    人家穿越都能捞到各色美男,轰轰烈烈一场,欢欢喜喜结个婚,再往后就高高兴兴生个娃。

    她倒好,是水深火热一场,虚凤假结个婚,至于生娃……啊哈哈哈哈,别提了!又是一场伤心事!

    毕竟不是娶皇后,不需动用国礼。这婚礼婚宴,都只在后宫里办。

    红幔花灯,礼炮喜宴,自清心殿到永宁宫,俱是一派热热闹闹,喜气洋洋之相。

    皇帝的龙**只有皇后娘娘在大婚之日才能名正言顺的去躺,其他妃嫔,就是穷尽一辈子也没资格躺一回。所以大礼之后,小皇帝是屈尊到永宁宫去陪德妃过夜。

    这过夜对末璃来说等同于上大刑!坐在永宁宫正殿丰泰殿的屏风前,屁股底下的软垫如同藏着一千根针,根根都扎在她的肉里,叫人坐立难安。

    虽然摄政王已经为她出头,一肩揽下所有责难,以“为伤亡将士祈福陛下当带发修行七七四十九天”为由,强行令她戒色,躲过这一劫。

    可她心里对公主的愧意,却是怎么也排解不了。

    公主何辜!当日她为了脱身,为了达成自己“救万民于水火”的虚荣,就把一个女孩子的终身给误了。

    都说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也是女人,自然明白结婚嫁人对一个女人的重要。

    尤其还是古代的女人,一生的幸福全系在这一生一次的婚姻之上。

    若是嫁了别人,公主尚且还能和离,还能改嫁。可偏偏是嫁给了她?不仅要守活寡,而且这一守,只怕就是一辈子。

    这太害人了!当初她就不该答应!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行!再晚也比不做强。她得想想办法,给公主找个出路。

    末璃沉着脸低着眉,自顾自想着法子给公主找出路。

    伺候的宫人太监看她一脸愁色,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一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出声。就连走路做事,也是轻手轻脚,生怕惹出是非。

    大礼之时,鼓乐齐鸣,礼炮轰轰,礼官唱礼,吉妇祈福,你来我往,倒也热闹。可等把两人送进这永宁宫,屏风里头和外头俱是坐着一动不动,一言不发,顿时就冷了场。

    耶律公主乃是孤身入朝,别说亲戚就连个在家使唤的奴婢也没带。她一来就是主子,又是个严谨稳重的做派。身边伺候的人也都极有规矩,不敢嬉闹。

    小皇帝在宫里也是孤家寡人,兄弟都让摄政王杀绝了,姐妹唯一剩下的一个也让她自个灭了,后宫老太妃似得似,活着的也不敢闹腾。外头亲戚便是有乐意凑趣的,摄政王那张拉长的黑脸摆着,谁敢上来找死?

    好这一场婚礼,不管是男方的亲戚还是女方的亲戚,全都一个没有。

    没人闹,大礼一完,可不就是小两口对脸。结果这两还一里一外,干坐。

    真叫旁边伺候的人,尴尬死!

    偏偏又是这样尊贵的身份,无人能上前说句话劝一劝。

    怎么劝?别看这里一里一外就坐着小两口。这中间看不见的,可指不定还夹着多少人,多少事。

    整整两个国家呢,你说烦人不烦人!

    这一坐就坐到了天黑!晚饭倒是没错过,摄政王到点就打发人过来提醒,生怕小皇帝不知轻重,自己把自己饿着。

    末璃自己吃了自然也不能忘了公主,按理她该和她一起吃,可她又不敢。

    一直坐到上灯时分,屁股都坐麻了。这才痛定思痛,起身往里走。

    屏风后面是一道六角门,过了门往右,便是公主的寝室。

    丰泰殿外头瞧着就不大,中间明堂,右边书房,左边寝室。寝室又隔成里外两间,到最里摆着架子**的地方,就只是窄窄长长的一条。

    宽度也就摆下一张**的宽,一头摆着架子**,一头摆着罗汉**,当中是张小圆桌,靠墙摆着条案。

    她一进屋就看到案上摆着的绣屏,绣的是麒麟送子,脸上不由讪讪的。

    一扭头就看见公主端正笔直的坐在**边,低着头,沉甸甸的凤冠还套在头上,二十四道长长的珍珠流苏将脸庞遮住。

    地上铺着红毡,脚踩在上面软软的,一点声响也没有。

    可自打小皇帝的身影在屋子里出现,耶律公主就心有灵犀。

    对方在外间干坐到现在,她是知道的。但心里不怨,反而替她心疼。

    虽然陛下瞧着还是个孩子样,可再怎么说也是十五岁的人了,这个年纪到哪儿都已经是大人。况且这还是陛下纳妃成亲的大喜之日,象征着她正式成人。

    可偏偏……

    她不由捏紧了手里的帕子,长长的指甲穿透柔软的丝绸,一头就扎进手心里,刺痛。

    陛下再小,在弱,也是个男人。一个男人大喜的日子,却叫他不得男欢女,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为伤亡将士祈福,这样的借口,又何尝不是再打她这个大齐公主的脸。

    鎏玥的将士为何伤亡?还不是跟她大齐打仗打的。

    摄政王这一手,真是……欺人太甚了!

    末璃当然完全没想到公主已经想岔了!

    她斯斯艾艾的上前,磨磨蹭蹭走到**边。

    公主年纪比她大,身形也比她大。如今穿着礼服,带着凤冠,整个人足足比她大了一圈多。越发瞧着对方是个十足的大人,而她还是个孩子样。

    然而此刻,这个大人却在不住颤抖。

    公主是在害怕吗?

    是该怕的!说嫁就嫁了,从此背井离乡,一个人在异国求生存,怎么能不怕?

    又是皇宫这种地方,到处都是坑人吃人的妖怪。

    想到此处,她便坐下来,伸手按在公主的手上。

    公主顿了一顿,随即反手握住她的手。

    公主的手热热的,手心略有些潮湿。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撩开捶在公主面前的流苏,轻轻挂在凤冠上。

    十八岁的大好年华,米分面桃腮,星眸红唇。因涂了米分,更显得白皙滑腻。公主的眉粗粗的,越发衬得双目有神。

    她也不似鎏玥的女子那般羞怯娇弱,撩开了蒙面的珠纱,就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她的“良人”。

    末璃被看得有些心虚,不由低下头。

    “陛下!”公主捏紧她的手,唤她。

    末璃抬头。

    “公主!”

    公主抿嘴一笑,这一回是真羞怯了,红着脸低下头。

    要命了!小皇帝在心中哀嚎。

    这误会,大发了!

    被公主潮热的手捏着,她的指尖越发冰凉。

    不行!这种事越是躲越是伤!她不能做“渣男”,欺骗公主的感情,耽误公主的青春。

    有些事,该说请还是得说清。

    深吸一口气,她咽了咽口水。

    “公主,你听我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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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你出家我就当尼姑!() 
小皇帝一开口,耶律公主便摆出一副倾听的姿势。

    新婚之夜,呆坐良久的“夫君”终于进来掀起了她的盖头,自这一刹那之后,她和这人的命运就从此相连。

    这人的话,她岂能不听?

    何况,这是今天以来,不,自那日分别以来,陛下对她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她已做好了准备,不单此时要听,便是将来也要继续听,一直听到听无可听。

    面对公主郑而重之之色,末璃微微有些发憷,不由心虚起来。

    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是不在此刻一鼓作气,只怕将来她是没机会再说。

    深吸一口气,她垂下眼皮,看着公主紧握着自己的手,干巴巴的开口。

    “我的处境,想必你也是略知一二。”

    这话才出口,公主的手便是一紧。

    “陛下!我懂!我心里……没有怨恨!”

    唉,女人太好也是愁啊!末璃叹了口气。

    “你嫁给我……是我误了你!”

    “陛下……”

    不待公主开口表白,她便率先紧握对方的手,抬起头。

    “只怕这一误,我是要亏欠你一生!”说出这句话,她是由衷的内疚。双眉紧锁,眼神哀愁,便是一直含笑微翘的嘴角也仿佛坠了千万斤的石头,直直的往下垂去。

    倒叫这一贯年少青春的花容月貌,平添了十来年的时光,一下就老了。

    虽不是皱皮垂暮的老态,却也叫人看了心里沉甸甸的。

    这话没来由叫公主心头一沉,十分慌乱。她完全没有想到小皇帝的“隐疾”,反而是想到了摄政王的“相逼”。

    难道已经到了水火不容,图穷匕见的境地?

    不!不至于!

    没有了鎏玥,还有大齐!她可是来自大齐的公主!

    公主的脸色也跟着沉下去,眉头也皱起来,压着千万斤的重担。然而双目却是益发放光,咄咄逼人,烈火熊熊。

    把末璃生生吓了一跳!

    公主这是怒了?

    “陛下!不要说什么亏欠不亏欠!我虽生长在北地,但自小也是读过几年书,识得几个字。我也知道从一而终,夫唱妇随。陛下莫怕,若是这鎏玥待不得了,还有大齐!”

    诶诶诶?这是哪儿跟哪儿!末璃发觉自己跟公主完全不在一个频道,对方这是以为……

    “不是,我不是!唉!我……我想说的是……我,我一心向佛,只怕往后要潜心礼佛,遁入空门。所以……辜负你了!”

    她很想握着对方的手直接表态——对不起啊妹子,其实我也是个没把的。不信你摸!

    然而,还是没胆说真话!

    说与不说,都是辜负公主一辈子。但说了,公主便多知道一个秘密。在皇宫里,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所以事到如今,信手拈来最趁手的竟然还是摄政王递过来的借口。

    佛遁!

    这样的话当然无法令公主信服!憋宝似得憋了半天,结果就憋出个出家,怎么看都是欲盖弥彰。

    若仅仅是为了摄政王“带发修行”的威逼,小皇帝这一出未免是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公主又不傻,陛下明明就是有话要说,而且是极要紧的话。

    皱了皱眉,她放开小皇帝的手,起身走下脚踏,屈膝跪地,伏首。

    “公主,你这是……”

    “陛下遁入空门,臣妾怎么办?朝臣怎么办?黎民百姓怎么办?臣妾请陛下收回成命!”说话间,竟仿佛是又惊又吓,带了哭腔。

    不会吧!末璃整个傻眼,连忙跳起来扶公主。

    “不是……诶!你快起来!”

    “请陛下收回成命!”公主抬头,腮边两行清泪,果然哭了。

    收不回!她是铁了心要走!

    想了想,她索性也跪下,和公主面对面。

    公主愣住。

    “陛下,你这是……”

    伸手扶住公主的双臂,末璃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不是当皇帝的料!”

    这话一出,公主顿时骇然失色。

    “陛下!”

    她伸手,掩住公主的嘴。

    “外面的传言……不可尽信!王爷确有……登顶之心,而我……也有隐退之心。并非是外面传言水火不容!”

    怎么会?公主满眼不信。

    末璃愕然。

    这外面到底都传成什么样了喂?怎么都不信。

    然而有时候事情就是这样,真相无人肯信,而谣传则人人传诵,奉为真理。

    事到如今,想改都难了!

    摄政王要把她神而隐之,是因为他不舍得杀她,也不想害她谤她,就只能一个劲的把她往高处抬,抬到凡夫俗子都看不见了,她就自然而然消失不见。

    但无论他怎么做,世人都已经认定他是要反。只怕是没人把他这份“体恤”当真,只会觉得他仍旧“咄咄逼人”。这所谓神而隐之,也不过是一种温和的“消除之法”。与言辞上,颜面上,彼此好看一点罢了。

    她便是想给他解释,众人也不会信。

    公主的反应,就是世人的反应。

    王爷就是个背锅侠!

    想到此节,她心里反倒生出一点不管别人信不信,她也要为展万钧说点公道话的心思。

    “王爷对我……虽不是很好,但亦没有加害之心!”

    这话说得她有点心虚,有点脸红。担心展万钧会不会冷不丁的跳出来指着她的鼻子喝骂——我对你还不够好?

    但落在公主眼里就越发觉得小皇帝言不由衷,心有苦衷。

    一山容不得二虎,一国容不得二君,陛下究竟是不想当皇帝?还是不能当皇帝?

    “我压根没想过成亲,因为我是……不能的!”

    嗯?不能的?公主震惊了。

    陛下你什么不能?

    不能两个字说出口,末璃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福至心灵,豁然开朗!对啊,她可以不能啊!

    想通了关节,她一时心情激动,潸然泪下,言语哽咽。

    “皇宫里生存艰难,有皇子便是原罪。我原就是早产,后又长期服药,身体羸弱之极。先天有缺,后天失调,乃是……一个废人!如若不然……这皇位也不会落在我的头上。”

    说完,她就颜面抽泣。

    这会子哭倒是真心实意,想起以前的日子,真是一把辛酸泪。尤其,崔昭仪为了她出宫,服毒自杀这一桩,一直是她的心病!

    昭仪娘娘一心希望孩子能远走高飞,自由自在。

    她也很想满足这位母亲的心愿!

    皇子就是原罪!这种宫闱里的倾轧龌蹉,公主自然是一清二楚。但把眼前这位如花似玉丰神俊朗的少年跟废人联系到一块……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然而仔细想想,又觉得此事是早有预兆。

    男人长得漂亮,自古有之。现成摆在眼前的摄政王展万钧,就是铁铮铮的实例。所以漂亮不是问题。

    但若是把小皇帝和摄政王摆在一块比较,区别就很明显了。

    王爷的漂亮就是男人的漂亮,但陛下的漂亮却是雌雄莫辩,倒有几分阉人之态。

    想到阉竖,公主又觉得懊恼羞愧,怎么能拿小皇帝跟太监比,这不是侮辱人么,而且也是自取其辱。

    但……陛下是个废人……这个消息还是太令人震惊了!

    公主咽了咽口水,只觉得喉咙干的如同一口枯井。

    “陛下尚且年轻,许是多调养几年,会好的!您也不要太伤心了!”

    好不了!吃再多药也长不出那玩意!能长出来她就成怪物了!

    末璃抹了抹眼泪,吸了吸鼻子。

    “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其实,这样也好!倘若不是因为废,我也活不到现在!”

    这倒是句真心的大实话!

    然而这实话苦涩之极,叫公主搁在嘴里,苦在心里。

    她是万万没想到,原来是这样一个不堪不忍的现实。心里说不怨那是假的,可又能怨谁?

    怨眼前这个孩子吗?这孩子自己都活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别人不害她就好了,她哪里还能害人。

    怨皇后娘娘吗?公主养在后宫本就是待价而沽,终归是要找个人家卖出去。皇后娘娘又哪里知道,这是个废人!

    看来只能怨自己,怨她自己命苦,没福气!

    末璃擦干了眼泪才发现公主跪在地上两眼发直,愣愣的不言不语,心想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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