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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箩又缩了缩身形,竭力降低存在感,她想着那声像是通风报信的敲击声,难道是宁惟修在给她示警?可是为什么呢?她以为宁惟修是和他哥一伙的。
‘宁惟庸’熟门熟路地推开门,然后他顿了一下,显然这门只是虚掩着,有人进来过,或者那人还在这里。他的眸光变深,不着痕迹地往顶上看了一眼,随后敛去所有情绪,原本朝向铁架的步子变了方向,竟是走向了石床。
田箩一惊,浑身紧绷,直到宁惟庸睡在了石床上,她才从惊吓中回神,随后却又被惊讶占据。宁惟庸来这难道是为了睡觉?
第74章 密旨1()
宁惟庸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田箩悄悄从床脚沿着墙壁往门口挪动。临走前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那石画上的女子,她头上的那朵花是如此夺目。
“你怎么又来了?有什么事情吗?”田箩坐在自己房间的窗户边,从窗户看见宁惟庸走近,若无其事地问道。
“田箩,没事我就不能来看你吗。最近你对我的态度变得有些奇怪,是发生什么了吗?还是我哪里做错了?”宁惟庸用一种话本中才子对心爱之人说话的口吻,这么问着田箩,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没有,就是一直在这里待着很无聊。外面到底什么情况,我什么时候能出去看看?”
田箩又一次提起要出去的事情。她隐隐察觉宁惟庸似乎想让她一直待在这里,因为现在宁惟修明明好了很多了,就算山海里的百姓都要抓她,可凭宁惟庸的能力,这其实根本不成问题。再说她现在妖力长进那么多,早就足以自保,一般凡人根本对她构不成威胁。出去后,山海不能待,她就和巫师一起去蛮夷看看。
“田箩,听话,你再耐心地在这里待几天,巫师已经去蛮夷了,我平时很忙,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宁惟庸浅笑着,耐心地解释原因。
“不可能!大巫说过要带我一起去蛮夷的,怎么可能自己走了?”田箩反应激烈地站了起来,质问宁惟庸。一种极端不安从心底冒了上来,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是这么陌生,甚至可怕。
“你到底怎么和巫师说我在这里的事情的?”这个问题当初田箩觉得宁惟庸肯定能想个好理由解释,既不会暴露他的秘密,也能给她的去处找个合理原因,现在她却不这么想了,巫师既然能不管她自己去蛮夷,一定有原因的。
“你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提他?!”宁惟庸却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身上怒气有喷发的苗头,吓得田箩一个瑟缩。
随后,宁惟庸无力地抹了下脸,说道:“我说你接到你爹娘的消息,要赶回去一趟。”
好吧,这个理由还算合理,她以前跟巫师说过,只有她爹娘的事情能让她改变游历的决心。看来巫师听到这个理由以为她放弃游历回家了,田箩无奈地暂时性地接受了这个说法。
“宁惟庸,你让我出去吧,我真的打算回家了,出来太久,我爹娘是要担心我的。”田箩低着头说出了这句话。
“不行。”再次遭到拒绝。
田箩“唰”地抬起头,突然大声说道:“你究竟是谁?”宁惟庸对她绝对做不出这种限制她自由的事情!
“田箩,你不要闹。”面前人的脸色变得很十分严肃,田箩却没有被吓到。
“宁惟庸,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田箩“抄袭”了一句话本里看来的对白。
本来打算撕破脸质问的,可是田箩看到了偷偷从门外伸出来的一只手,宁惟修的手,他在拼命摇手。她想到了敲在铁门上的声音,决定还是相信这个曾经对她那么好的孩子。
“人都是会变的。田箩,我是为你好,你回家的路途太远了,等我忙完这边的事情,我陪你回家。”深情款款。
田箩装作被说服的样子,点点头说道:“好。那我再等几天。你没事就走吧,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好。”
等宁惟庸的背影远去,宁惟修终于从门口出来。
“修儿。”田箩招呼他。
宁惟修走进门,却没靠近田箩。
田箩张张嘴,正要说什么,只见宁惟修突然对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竖在嘴唇上的手还沾着些黑色的雾气似的东西,田箩不知道那是什么,却又奇妙地有种熟悉的感觉。
宁惟修说话了:“小姐姐,下次不要在花园乱跑,你把那爬山虎都撞坏了。”奶声奶气地抱怨,眼睛却不住往门口方向使眼色。
田箩突然懂了,那人还没走!他肯定躲在什么地方偷听。
随后宁惟修偷偷拿出了几块糕点,赫然是上次宁惟庸带来的糯香糕。
“”这孩子突然拿出糕点干什么?田箩疑惑地歪了脑袋。
随后,脑子里却像是突然被电击了一下,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对,这糕点从宁惟庸带进来起已经好几天了。按照这里的气候,早就烂掉了,因为糯香糕不同于一般糕点,保鲜的时间最多1天。
田箩意识到事情很不对劲,于是配合着宁惟修说话:“对不起修儿,姐姐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在花园找个地方修炼,一下子没站稳撞了一下墙壁,不过你不是很快把我拉起来了吗,那爬山虎我都没来得及看。”
“那好吧,既然你不是故意的,我就原谅你了。”
“小鬼头,这是你哥哥的地盘,什么时候轮到你原谅我了。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知道你爱护生命,以后不去花园乱晃总行吧。”
“这还差不多。小姐姐,咱们玩游戏吧,就是以前在山庄咱们常玩的那个。”
于是屋子里传来一片玩闹的声音。躲在暗处的男人又站了一会,确定没有异常,这才转身离开。
屋子里,宁惟修却在男人走后,对田箩使了个眼色。然后轻声说了一句:“小姐姐,晚上早点睡。”
————
山海城。
宁惟庸坐在将军府的书房里,面前跪着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
“将军,阿一回来了。”阿一说完,抬手撕下了易容面具。原来一直都是他伪装成宁惟庸回京都的。只不过当时有事情要办,他并未和宁惟修以及秦想衣他们一道走,而是提前出发的。路上刺杀不断,可是没想到那些人还安排了人去刺杀宁惟修他们。
“弄丢了小公子,请将军降罪。”阿一把头低的更下,愧疚地请罪。
“起来吧。”宁惟庸揉揉眉心,很累的样子,说道:“密旨呢?”
明面上皇上发了让宁惟庸回山海备战的圣旨,可事实上还有一份密旨要给他。
阿一从怀里拿出小心收藏着的圣旨,递给宁惟庸。宁惟庸打开一看,眉头皱的更深了。
第75章 密旨2()
密旨上说,皇帝怀疑三皇子有谋反之心,不日将派遣三皇子来山海督军,暗地里让宁惟庸盯着他。
三皇子?
宁惟庸难以想象记忆中那个曾和他并肩作战过的少年会真的叛国谋反。此前虽然他怀疑太子或者三皇子,但其实他已经把更多注意力放到他觉得最可疑的太子身上,可皇上这道密旨让他有些迷茫了,毕竟皇上不糊涂,不可能无凭无据就这么决定的。
“秦家怎么样?”
“回将军,属下一直派人盯着秦家,没发现什么异常,但是秦小姐说是伤心过度闭门养病,却偷偷来了山海。秦家只有秦老爷和秦夫人知道,看上去他们事先也不知道秦小姐会偷溜,暗中一直在找人。”
“就这些?”宁惟庸垂眸深思。
阿一迟疑了下,还是决定说出来:“还有一件事情,老夫人本来准备向秦家下聘。”
“嗯?”宁惟庸倏然双眼泛寒,直直盯着阿一。
“属下表达了极力反对。但是属下毕竟是装的将军,不知道您究竟意下如何,所以也没说死。只说边关局势紧张,暂时不考虑这件事情。”
宁惟庸点点头,沉重的心稍微放轻了些。
“给皇上传加急信,请他给秦想衣和阿穆扎赐婚。”宁惟庸突然抛出这么一句,惊得阿一瞪大了眼睛。
“可是,可是,不是要打仗了吗?”
“这仗可能打不起来。你照办就行。另外,派人去探探南岭的情况,三皇子是那边守军,却突然被派来这边督军,南岭那边或许会有动作。”
“是。”
田箩奇怪地送走了宁惟修,反复思考着那多天却不烂的糕点,心里像被人塞了一团乱麻,完全没有头绪。
她觉得这个“宁惟庸”应该不是宁惟庸。
可是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能说服自己,就拿最主要的来说,如果他不是宁惟庸,那么他究竟是谁?为什么对她和宁惟庸的事情能如此熟悉。他这么做目的何在?想来想去,她似乎没什么值得别人贪图的啊。
田箩摇摇头,依着宁惟修的话爬上床,强迫自己早点睡,睡饱了或许就有精神想清楚事情。
黑沉的梦乡很快笼罩了田箩。她左右环顾,竟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宁静的小村庄外面。完全陌生的地方。
好半天她没动弹,可梦境却丝毫没有改变。虽然这梦真实的有些过分,田箩还是往那小村庄走去。
此刻正是傍晚,家家户户有炊烟升起,她条件反射地皱了下眉头,似乎感受到了那烟火的热度。
村子里很安静,田箩走到近前就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去了。正在这时,有个扛着锄头的人从她身边走过,看背影是个年轻农夫,田箩立刻跟上他,这是她目前唯一看见的人。
她紧走几步,赶上这个农夫,才看见这年轻农夫竟然长的很是俊美,是真的凡人审美上的俊美,而且浑身有股正气凌然的感觉,让他看上去很是不同一般。
田箩抬手在他面前招了招,他毫无反应,看来这个梦她只是个局外人?田箩又看了一眼这人,突然觉得他的眉眼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田箩跟着农夫走进了一间草屋,里面的格局一目了然。
正对着门口处摆了一张桌子,此时上面已经摆好了热腾腾的两个菜,却只有一副碗筷。桌子左边就是灶台,显然刚使用完,还散发着热度,于是田箩自觉退远了些。右面就是个小隔间,甚至没有门,里面摆了一张床,简陋的卧室,但是挺整洁。
农夫进门看见这一切怔了一下,然后他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灶台边上的一个水缸,脸上却装出一副惊讶的样子,不要问田箩怎么看出来他装的惊讶,因为如果换做她,进门的那一刻就会有反应了。
她越发奇怪了,却又觉得眼前这一切有种奇妙的熟悉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农夫放下所有劳作的东西,把那锄头好好地靠在墙边,这才端正地坐在桌前,吃前他先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开动了。
田箩好奇地看着他,因为农夫的表情告诉她这些菜的味道似乎并不怎样,甚至有些可能比较奇怪,但是他还是吃完了全部东西,让田箩佩服不已。
田箩就这么盯着他吃饭,突然画面一转,她又站在了村子外面。依旧是傍晚时分,但这次稍微早些,很多农家没有炊烟,只除了那农夫家里。
他家那草房子简直像着火似的,浓烟从房子四圈冒出来,好在这会村里人不是在田里干活就是在家里做晚饭准备,没人看见。
田箩快速地往他家赶,农夫竟然也提早回来了,这时正和田箩同路回家。
他今天没扛着锄头,到家后更没从正门走,反而绕到了后窗,也就是他家水缸的位子上方,在田箩好奇的眼光里,只见他悄悄从窗户伸手进去,然后动作迅猛地从里面拿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田箩顾不上看房子里究竟是谁,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清婉的惊呼,然后农夫极速在他手中的东西上做了些手脚,只见那赫然是个田螺壳。
“抓到你了,小东西。”农夫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田箩抖了抖,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呢,而且她想她已经知道眼前上演的一切是什么了,这不就是田螺姑娘那传奇的爱情故事吗?可是,好像,大概这梦里的故事和他们一直听着的传说有些出入。
画面又是一转,田箩终于看见了田螺姑娘的真面目。她长的很漂亮,凡人意义上的漂亮,年轻农夫已经望着眼前这个美人发了好一会呆了。可是田螺姑娘显然对眼前这人没什么不正常想法,她只是镇定自若地在解释自己偷偷做饭报恩的行为。
“恩公,我没有恶意,其实那天在田垄,我因为缺水有些不适,幸得你慈悲把我救了回来,还给了我清水,大恩无以为报,田螺只能为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报答您。”
田箩双眼放光,这可是田螺姑娘!虽然是她的梦,可她总觉得这是真的,就像她现在清晰地知道自己正在梦里一样。
农夫真的很不像个普通农夫,就不说他那长相和气质,光凭他突然看到田螺姑娘这等非人生物却毫无惊恐甚至耍诈逮住了田螺姑娘,这人就绝对不简单。
果然他说话了:“你确定你做的是你力所能及的事情?”
第76章 出壳1()
“”田螺姑娘哑口无言。
田箩就想,做饭对田螺姑娘来说肯定太难了,还要冒着被火烤焦的危险,没看她手上都是烫伤吗,没想到这农夫还挺体贴,居然注意到了她的艰辛。
“你不觉得做饭这种小事情根本不能算报恩吗?而且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做的可不怎么样,不是太咸就是根本不放盐。”没想到这农夫说出了这么一句,不只田箩,就连温婉的田螺姑娘都震惊得张嘴。
这这农夫脸皮也忒厚了。
“那,恩公觉得我该如何报答呢?”田螺姑娘脾气还是很好的,不像田箩,当初宁惟庸要挟她报恩,她可气炸了!
“我觉得吧,既然是救命之恩,你也得用和你的性命价值相当的东西来报答。”农夫老神在在,田箩却觉得他阴险得和宁丑八怪旗鼓相当,不就捡个田螺放水缸里吗,他就直接上升到救命之恩了。
“好,恩公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奉上。不过我身无长物,恩公如果要钱物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我不缺钱。”农夫淡淡一笑,瞬间让这个草房子熠熠生辉,田箩被他晃了下眼睛,越发觉得他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田螺姑娘问询。
“这样吧,我暂时没想好到底要什么,你就先待在我身边吧,直到我想好要什么你再报恩。”农夫一锤定音,田箩瞬间觉得他比宁惟庸还黑啊,这么就把田螺姑娘套牢了,连个期限都没有。
可是现在她就是个看客,阻止不了老实善良的田螺姑娘点头。
画面再次转变,这次中间跳过了很多时间,因为他们已经不在那个村庄里了。而显然,农夫的“诡计”已经实现,田螺姑娘这会满心满眼都是他了,两人浓情蜜意地赶路,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
“相公,咱们真的要去宜山?”得,都相公了,田箩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不要担心,虽然宜山全是道士,但是他们从来不滥杀无辜,再说你是我娘子,有我爹在,没人敢怎么样的。”那农夫轻声细语地安慰田螺姑娘。
“好吧。相公我有点累了,咱们休息会吧。”
前面路上有一处茶寮,农夫点点头就带着田螺姑娘去休息。
田箩赶紧跟上,脑子里还震惊地在消化刚才两人的对话内容。这宜山究竟是什么地方?全是道士这农夫居然敢带田螺姑娘去?还有他爹也是宜山的道士?可是道士能成亲?
茶寮里此刻只有三两个客人,田螺姑娘和农夫长相惊艳,一走进来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客官请坐,请问要点什么?”小伙计挺机灵,忙上来招呼。
田箩感兴趣地围在他们边上看,因此没注意到这茶寮角落里坐着一个人,一个他看见会惊讶至极的人。
点完茶水和点心,“两夫妻”轻声闲聊着吃东西休息,田箩百无聊赖,想去茶寮外转转,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她着急起来,之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然后眼前的一切就像水墨画被氤湿,渐渐褪色直到消失,田箩睁眼,梦境消失。
她坐起身,蹙眉思考,想起宁惟修说让她早点睡的话,越发觉得这个梦并不简单,而且那细节和逼真的感觉,让她无法忽视。天色已经黑透,应该是凌晨时分,了无睡意的田箩把所有发生过的事情都串在一起,想从中捋出头绪。
这时,心里突然有种奇异的灼烧感,不是感觉上的,而是生理上真真切切灼烧的感觉!
怎么回事?!
然后脑子里,那个曾经出现过几回的声音又冒出来了,救他,救他!
田箩惊恐地瞪眼,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外面冲去,可是这个壳里的世界没有“宁惟庸”操纵她根本出不去,于是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似地往一个方向不断冲撞。
“田箩,你怎么了!?”“宁惟庸”发现了壳里的异常,立马出现在了田箩身边,就看见她死命往一个方向冲撞,但是这里是壳里这个小世界的边界结界,再这么让她撞下去,不仅结界会不稳,田箩更是会受伤的。
他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田箩,强行带着田箩回了房间。可是一旦远离那个方向,田箩脑海里的声音更响了,嗡嗡的让她头昏脑涨。心里那灼烧感蔓延全身,有什么东西像是要冲破阻碍从那里突破出来。
“宁惟庸”也发现了田箩的异常。她周身的温度正在不断升高,身子仍在不断挣扎着往外冲突,他紧紧拧眉,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先把她带出去。
一到外界,那种召唤的感觉更加强烈,可是心里的冲突感却小了很多。“宁惟庸”摸出了一个面具带上,放开钳制田箩的动作,就看到她像离弦之箭似地往蛮夷地界冲去,他紧跟其后。
此时外界的天也是凌晨时分,一路上没有人影。田箩用了她最快的速度,简直像道随风而行的影子。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宁惟庸”能紧跟其后。就算他武功再高,他也只是个凡人,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速度。这下,田箩更加确定这个顶着“宁惟庸”脸的人根本不是宁惟庸。
田箩索性装作失了神志的样子,继续不声不响地往前冲。不久,就到了蛮夷和戚国交界的地方。这里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