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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后宅这种地方,母亲的房里,就算是儿子也不是随便进的。
就算来,多半也是跟妻儿一起——他倒是试试看敢跟小丫鬟眉目传情不?
吴氏挠不死他!
不是在慈和堂,就必然是别处。
檀香只是丫鬟,正经主子不会拿她当女眷看,去外院送个消息之类的事儿也多是支使大丫鬟们去,自然就有机会了。
夏彦又不是不解风情的愣头青,一来二去的,还能不明白小娘皮的意思?送到嘴边的不吃,在他看来,这不叫柳下惠,这叫惧内。
狗惦记肉是本性,只可怜吴氏又被拿出来挡刀。
夏初都能想明白的事儿,刘氏能不明白?她可是位睿智的老太太。
混迹后宅这么多年,凭着泥腿子出身都能把老爷子紧紧的拽在手心里一点儿都不蹦跶,可见她手段如何不凡——但菩萨也有歇眼的时候,她也没料想到自己房里能出这么一个货。
檀香媚主已经定性儿了。
儿子管不住下半身是做爹娘的没教好,可下手段故意勾引就是狐媚,老夫人才不信什么情不自禁!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从来不干那强迫人的事儿!
老夫人屋里,原本芸香就比檀香受宠——小厨房可比针线重要多了——有了这么一出事,檀香自然更得低头做人。
她自己也心虚,老夫人一问就漏了底,是以这些日子刘氏待她冷淡些,她也没有不平。
既然没有发火,就是首肯的意思,只要安生的等着,害怕没有出头的一日么?
只是她以为大老爷开了口,就一定能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老夫人一句话不说,冷冷的让她继续做着她的春秋大梦。这是赶上过年了,不好做买卖人口的事儿给菩萨添堵,等开了春,看她怎么收拾这些想攀高枝的!
夏家都是慈善人儿?弥勒还有三分牛性儿呢!
老夫人不着痕迹的开始冷着檀香,偏生她还看不出来,每天走路都轻飘飘的,带着个小丫鬟就要说教两句——回头就被顾嬷嬷教训了个没脸。
就算当上了通房,檀香都不敢跟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顶嘴,更别提这会八字还没一撇。
到底收敛了两分。
拜佛也带上她,可不是器重的意思。鲁嬷嬷暗地里看过,知道檀香还算守得住,仍旧是处子之身,老夫人不想多造孽,打算给她许个人。
这回上香一来就是两天,大房女眷都出来了,谁知道会不会闹点什么事儿出来?
破了身子再许给下边的,那不叫施恩,那是耻辱。
还是带在身边更放心一些。
檀香不知道老夫人的打算,夏初却能猜着六七分,这跟眼界阅历有关。
刘氏这样的老太太,睿智不糊涂,心里有盘算才能安内。
夏府这么多年的和平安定,不是白白来的。
夏初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就觉得跟看戏一样。
大房怎样和她又没什么关系。
左右郑氏那里许了不纳妾的,这种事儿死活都轮不上夏庆,二房乱不了,她就能省心。
没了那碗孟婆汤,忘不了从前的那些事儿,她就是一个牛心左性的。表面上表现得再好,心里头也是冷的。
捂热她不难。
难的是让她掏心窝子待人。
……然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020 唯有菩提最净心()
午觉睡起的时候迷迷糊糊的。
夏初窝在被子里迷瞪了会,刚想叫人,瞅着素色的窗花又顿住了——想起来这是在庙里。掀了被窝一阵凉,又不想缩回去又不能继续睡,正不上不下的当儿,芸香听见动静进来了。
“三小姐可醒了?奴婢给您穿衣服好不好?”芸香的声音柔柔的,哄孩子的语调,可见是个熟手。进屋来先小姑娘塞回被窝,怕她着凉,这才走过去拿衣服。
她的手是暖的,身上一丝寒意也无,想是一直就在外间守着。
脱下的衣服早先顾嬷嬷出去的时候就暖在了外头的碳鼎上,拿过来就能穿了。
见芸香走回来,她也不用琢磨本该守着她的桃儿去哪里了,小姑娘红着眼睛捧着衣裳跟在人屁股后头进了屋。
她装没看见,连珠炮似的只问芸香:“什么时候了?祖母呢?什么时候起的?”
“老夫人觉浅,起来就去了大殿,下午觉远大师讲经呢!老夫人寻常就睡不多,今儿看三小姐睡得香,难得跟着多睡了小半个时辰呢!您这会要还不起,奴婢也要来喊您了,晚上走了困可不好”芸香抿着嘴微微笑,不经意瞄一眼,还真有点惊艳。
她是真长得好看,比一般人家的小姐也不输什么,就是穿着打扮差点,那也比寻常小户女好多了,当然,跟夏雪那样的天仙脸肯定没的比。
要不是家里穷,怎么也得是个小家碧玉。
芸香的年纪快够出府了,她心思持得正,平素节俭,给自己攒了不少私房,她爹娘也不眼红闺女的体己银子,许了全给她陪嫁,未来的生活很有个盼头,面上自然就带出来一些。
不仅做事让人看着就觉得舒坦,说话也婉转动人。
府里睡午觉不让过半个时辰,怕晚上睡不着,尤其夏初年纪小,小孩子睡不着了就要闹腾。所以这会也就将将半个时辰的样子,刘氏起的比她早,年纪大了都不爱困觉,觉也浅。
一听老夫人去听念经了,夏初也在心里念了两声佛号。
上辈子她其实不信这些,宫里头那么些个人,几乎每个主位都会摆上一座香案,受宠的,干脆就学太后另设了小佛堂。那时候她总是跟洛子谦笑言,佛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一个个的佛口蛇心,哪里有一分敬重菩萨的样子?
也就太后还有那么点慈悲的样子,可那位能走到那一步,也绝不是吃素的主。
不过这辈子经历过自己的奇遇在前,又有夏挽秋那异世之魂在后,她反倒有些敬意了。许就是佛祖菩萨看她上辈子过得不如意,才让她有了今生的日子呢?
慈眉善目的漫天神佛,总还是有开眼的时候。
“三小姐要不要去寻大小姐玩会?当时醒醒神也好。”芸香替夏初穿好了衣裳,见她像是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便出声建议道。
“大姐姐她们去哪儿了?”
“三表小姐亲自来请,说是去寺里后山那边放风筝。”
这大冷天的,风一吹,人骨头都冷,没事放什么风筝啊?
她可不凑那个热闹,就她这小身板,到时候是她放风筝,还是风筝放她?
夏初听了就摇头:“那还是算了,有没有点心?我有点饿了。”
说完自个摸摸圆圆的小肚子,吃饱睡睡饱吃,这是养猪的节奏?
“寺里的师傅用晒的干桂花做了些桂花糕,僧院遣人送了一碟子来,三小姐可愿意用一些?”芸香这话问的极小心,论到吃,三小姐可是鼻祖,老夫人都没她挑!
快十一月底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有桂花糕?
夏初是真饿,这会又是在庙里,她也知道不能穷讲究:“吃吃吃,拿个两块来垫垫。”
芸香依言去了,不一会端点心过来的却是桃儿。
果然会做人啊!夏初一边拈了块点心往嘴里放,一边感慨。
桂花糕是凉的,不过因是实心,倒也不觉得很冰,还透着一股子微凉的香甜,味道着实不错。
夏初吃了两块就撒了手,她好吃,却不贪,养生么!
拍拍手,拿帕子擦了指尖的碎屑,又漱口擦了脸,领着桃儿往大雄宝殿走。
芸香得留下看院子,哦,还有檀香。
上午过来的时候就经过大雄宝殿,这会路还记得清楚,夏初干脆就走在了前头。
遇见洒扫的僧人叫声师傅,年纪沙弥叫小师傅,模样说不出的恭敬温和。
桃儿越看越觉得奇怪……这行事做派看着怎么那么像老夫人呢?
夏初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迈着小短腿慢吞吞的到了大雄宝殿,被个满脸诧异的大和尚恭恭敬敬的给迎了进去。
“祖母。”被领到刘氏身边时,夏初小声唤了她一声。
刘氏双手合什的姿势没有半分的摇动,只睁开眼看了她一眼,冲她点了点头。
倒是真不怕她吵闹。
好吧,她本来就很乖。
夏初吃力的蹲坐在垫了蒲团的方凳上——这本来就是给成人用的尺寸,她身量太小,根本没法坐——将大和尚递给她的一张手抄经摊开放好。
屋里烟气晕染,纸墨扑鼻而香,形销骨立的觉远大师面容平静,半合着眼眸给众生讲经。
觉远大师是律宗弟子,着重研习及传持戒律,乃苦行僧,所以瘦的近似枯骨。
可他面目平和,看不出半分苦难之意,更无有悲戚之相,反而宝相庄严。
他声音极好听,有种说不出的气韵。那声律悠长,经法透心,一字一句仿佛蕴含着禅意佛理,叫人不自觉静心其中。
古刹老僧,终究不同凡响。
夏初低眉敛目,视线专注在眼前的经文之上——今天觉远大师讲的是《大正藏》二十四卷,《善见律毗婆沙》中的一部。
没人会以为她是特意来听心经的,这么个小不点,她听得懂什么?
不,她不仅听得懂。
而且比任何人,都要虔诚。
她恭敬的合起手,渐渐忘了周遭的一切,微动的唇瓣几乎看不出她是在跟着念还是在“胡说八道”,眉目里藏着的那份阴翳却渐渐隐没。
一生惶然而过,后又转世为人,谁又能没有半点戾气?
藏的好,掩饰的彻底,却依然存在。
唯有菩提最净心。
021 所谓书香门第的发迹史()
觉远大师讲经的时间并不长,夏初又是半路来的,没一会就结束了。
她却是在短短时间内做了一场酣畅淋漓的大梦。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她收好那张手抄的经书,打算等明日跟着刘氏正式烧香的时候,再一并烧还给佛祖。
经文并未涉及前世今生的内容,不过其中禅意戒条多有隐晦的寒意。她想的不深,更多的还是自省,拷问自己内心的纰漏。
如她这般重的新生的人,对现世总有种恍若梦中的不确定。
与前世纠缠的太深,对今生无意。传说中的孟婆汤起的作用不知是遗忘,还有忘记前尘重新开始的深意。
便如她并非本意的漏了一碗汤,让今世如坠梦中。
带着一种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的优越感,令她无法很好的适应新的生活,当初只是为了纠正略有不同的口音变费了费了她好些日子。
她早早断了奶娘,三翻六坐九爬,直到一周岁多才开始重新学步。虚三岁的时候才是这开口,学说话也就更晚了……因为她无法适应叫一对比自己还要年轻的男女爹娘。
前几年,她睡着的时候一直比清醒的时候更多,直到渐渐大了郑氏将她送到书房,开始她的大晋朝启蒙课程,这才改了这半日醒半日睡的恶习。
那时候她方才明白,生而知之不一定是好事,若是没有良好的心态,心性是很容易扭曲的。
用夏挽秋的话来说,则是:天才不是你想当,想当就能当。
那种成不了天才的,势必会成为疯子。
好在,皇后娘娘曾经受过许多冲击性的打击,调整一下也就罢了,还不至于逼疯她。
****完毕,刘氏领了孙女往禅房走,她的面容平静,对夏初能耐得住性子听完一篇完整的经书丝,并没有表示特别的诧异或是赞扬。
她只是温和的笑着,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调问:“怎么不去着你姐姐们玩?”
“她们去后山放风筝了,我怕冷。”夏初据实以告。
刘氏的反应跟小夏初一开始一模一样:这么冷的天儿,放的哪门子风筝?
小姑娘家家的就是精力好,花样百出的翻着玩儿——她跟前这个不算!
看夏初说完跟个小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刘氏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后经,沿着衣领伸进去摸了一把——她的手很滑很柔,一点都不像是老太太的手——没有见汗。
夏初反倒觉得诧异,老夫人不说是泥腿子出身么?
当年夏老爷子的爹,也就是她的祖爷爷还没有发迹,就是个普通的有点底蕴的读书人家的公子,念了半辈子的书,也没念出个所以然来。当时夏家为了供他这个全家唯一的读书人,已经穷的快要揭不开锅了,祖爷爷一狠心,想要弃文从商。
夏家那群整天想着光宗耀祖重回翰林的死脑筋哪里能让他这么干?
夏家祖上的确是书香人家,看那满屋子贵的要死的书籍就知道,但可悲的是先人当年站错了队,最后被一撸到底,回归了田园。
但他们从来没有歇了重回朝堂的心思。
祖爷爷当年是他这一辈里唯一有出息的一个,二十来岁中了秀才,接过跟举人斗争了大半辈子,没有一次成功过,本来就不丰的家底顿时更薄了。
最后一次考完,家里穷的就只剩下书了,但这些书是族里给他看的,不是他自个的,不能卖。眼看儿子也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他想着要赚点聘礼钱吧,还被族人堵了这条路。
最后没办法,儿媳妇挑的是农家子——书香门第真没人舍得让自家娇养的闺女跟着他吃苦。
这个时候,族人才彻底歇了让祖爷爷继续科考的心思,靠着秀才当了个私塾先生,功名还可以免五亩田税,再加上家里新嫁进来的儿媳妇有一手不错的针线活,渐渐的日子就好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怜悯,隔了两年他竟偶然救下了当时还是靖王的先皇一命,先皇感念其救命之恩,赐了他五品官身——当然只是闲散官员,没有实职的那种,不过倒是特许了他进出翰林院继续做学问。
五品官在地方上绝对是土皇帝一样的存在,但在京城,那就是个真正的芝麻官。
但无论如何,科考上没有建树,祖爷爷却以一种特别的方式重回了翰林。
做学问上,夏老爷子跟祖爷爷一样一样的,都不是那块科考的料子。就连考运也差不多,只是轮到夏老爷子的时候,他稍微好一些,吊车尾成了举人。
前朝也好今朝也罢,考了举人才能考进士,这是一个必然的步骤。但进士其实是可以有很大的水分的,学问差点的稍微通融通融也能挤进去,而就算你学问好,得罪了主考官,那也一样是对不起,请下回吧您吶!
夏老爷子考春闱的时候,先皇已经很有些老糊涂——他继位的时候就四十多岁了,再加上受过伤,身体一直不很好。先皇在位并不久,也就十多年,最后两年,基本上就是太子也就是今上说了算的。
不过人老了就爱念旧,不知怎么的先皇就惦记起祖爷爷这个救命恩人起来,叫人传进宫问了一问——五品散官是不用早朝的,夏家祖爷爷不得传召的话,根本没机会面圣——然后,夏老爷子就有了个同进士的出身,顺便还继承了祖爷爷的五品官职。
今上是聪明人,聪明人有一点就是爱想的多。他并不知道先皇为什么会想起这个没什么用处的翰林老学子,但如果没有夏家祖爷爷当年的善心,说不定也轮不到他当这个皇帝。
他爹在做王爷的时候要是翘了辫子,他就成不了太子,成不了太子,也别想当皇帝。
这么一想,本来就觉得夏家人挺老实本分的今上难免就生出几分好感来,遂在继位之后,施恩把夏老爷子的散官改成了实缺,后来夏彦考上了进士,也顺便就提拔起来为自己所用。
对皇帝来说,夏家等同于无根的浮萍,自己才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这样的人用着才放心!
用的顺手,再加上夏彦又被教养得宜,是个懂得看眼色的聪明人,自然就越怕越高了。
如今的夏家,才能真正心安理得的用上“书香门第”这四个字。
这才是这个所谓书香门第夏家的真正发迹史!
022 说好的刘氏不识字呢?()
要让夏初说,这段神奇的发家史中,最令人好奇的不是祖爷爷怎么救的先皇,而是老夫人刘氏……她完全着手可以写一篇《论泥腿子农家女如何演变成完美诰命夫人》的进化论,而且保证供不应求,能够大卖!
刘氏的婆婆可不是个善茬儿!
比起农女出身的刘氏,那位老夫人倒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子——祖爷爷娶妻的时候,家中还薄有恒产,他本人也过了童生试,成了有名分的读书人,自然能取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可以想象,这位祖奶奶在经历了丈夫数次不中,家境一落千丈后又复起得生活,经历这些种种的变故之后,并没有奔着宅心仁厚的方向而去,而是走向了另一个尖酸刻薄的极端。
她百般端着好人家女儿的架子,捧着她那个小小的五品诰命,万分的看不上刘氏——一看到刘氏,她就忍不住想起当年那个,连件好衣裳都没有的狼狈的自己!
她粗鄙,泥腿子出生,大字不识一个也就罢了,她还好几年不生孩子!
所以,给夏老爷子纳妾就成了必然。
夏初相信这位祖奶奶一定起过让儿子休妻的念头,只是最后没有成行罢了。
而刘氏却在婆家诸多挑剔的情况下,守住了自己正妻的地位,不仅赢得丈夫的尊重,小妾乖顺,就连庶子也敬她如亲娘!
……很难令人相信,这位大气宽容又睿智的老夫人,她曾经真的是个大字不识的农女!
夏初觉得,要是上辈子她也有这位的手段,说不定也就不会落的一个一生无子的下场了!
不过做皇后与给一般人家当正妻不太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反正她是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一家的皇后敢对着皇帝老子闹脾气的。
在皇帝面前皇后也要自称臣妾……她先是臣,而后才是妻!
刘氏换下一身檀香味儿的大衣裳,裹着一件毛毡挟着孙女儿,在榻上读起了经书。
屋里烧了两个炭盆,暖和的很。
过了一会,夏初又有些昏昏欲睡。
老夫人挥挥手,顾嬷嬷并芸香两个便识趣儿的出了内间。厚实的棉布做的布帘子放下来,挡住了外头的寒气,因怕她们在屋里呆久了气闷,窗棂支开留了条小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