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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业的效益一旦起来了，就会成为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这时，如果管理者没背景，或者赏识他的上级领导一旦被调走，那就惨了，你乖乖地给其他有背景的人让路吧！
体制内的游戏规则对企业来说就是这么残酷，而且越是小地方，这种现象就越严重。
杨贵平又一次哑口无言。
对于体制内的游戏规则，他比吴小正更清楚，他也知道，吴小正所指的弊端确实存在。
“按你这么说，酒厂算是没救了？”
“如果我不接手的话，确实是没救了。”
杨贵平：“……”
我知道你小子很厉害，可你这话也太狂妄了一点吧！
还有，这家伙竟然在打酒厂的主意？
杨贵平有所不知的是，按照原有的发展轨迹，湘水县酒厂在两年之后，就会因为严重的资不抵债而倒闭，湘水大曲从此也将在市面上绝迹，成为大多数湘水人的遗憾。
吴小正也是遗憾者之一。
“把国企变卖，变成民企，这样真的好吗？”杨贵平问出了第一个疑惑。
他的思维还是有点转不过弯来。
和大多数体制内人的思维一样，在杨贵平看来，国企的经营再怎么糟糕，那也是国家资产，一下子就将其从姓“国”改姓“民”，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
“有什么不好的？继续勉强维持的话，国家不仅没收入，还得不断砸钱下去。一旦倒闭，国有资产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如果将其转卖给我，国家也不会有损失，一旦我将其经营好了，反而又会成为湘水县的利税大户，国家也再次受益，有什么不好的？”
杨贵平：“……”
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又说得很有道理。
可酒厂就算再糟糕，市值也起码也还是上千万啊！这小子吃得下吗？
他不会是想官商勾结，占国家便宜吧？
“你有这么多钱吗？”杨贵平直接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第402章 真正高明的棋手
吴大厨现在到底有没有钱？
这是一个谜。
最起码杨贵平已经摸不清了它的底细。
可吴小正是清楚的。
吴大厨现在不仅没钱，还负债累累。
吴小正算了算，吴大厨现在的负债真的是了不得。
最大的债主自然是正德公司，新工厂的设备加吴大厨食府的后厨设备，总的采购订单高达近400万。
好在这笔钱是按一年来分期支付的。
可就算是这样，每个月也要支付30多万。
还有很多地方也要花钱，比如说新工厂的建设，吴大厨食府的改制，办公楼宿舍楼的改制等，都得用钱砸。
好在这个年代的建设成本还不算高，吴大厨还勉强承担得起。
可就算是这样，吴大厨暂时是没有多余的闲钱了。要不是每天的销售毛利在日益增长，吴小正差点就要用土地去银行抵押贷款了。
所以说，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吴大厨，现在其实是在使未来钱。
这种疯狂的玩法，也就吴小正这种胆大妄为的家伙敢做。
当然，吴小正自己是有把握的。
在他看来，企业刚起步的前期，把资本手段玩到极致，让企业有快速发展的机会，这是非常重要的。
比如说，别看吴大厨现在资金紧张，可新工厂一旦建成并投入使用，那就会立即变成赚钱机器，到时吴大厨的经济压力就会大大缓解。
还有吴大厨食府。
按照吴小正的设计，在这个机会大好的年代，一家食府在开始经营后，是需要在三个月内回本的，快的甚至会在一两个月内赚回本钱。
回本后，这些本钱和后续的盈利又会去投入新的店铺，以形成滚雪球的良性赚钱效应。
这是一个疯狂的年代。
其实在这个年代，能把资本运作玩到极致的远不止吴小正一个。
如果吴小正没记错的话，这些年，四川万县出了一个已经闻名全国的人物，那就是牟其中。
牟其中是个传奇。
在80年代，仅高中文化的牟其中以400元起家，很快就通过倒买倒卖的手段赚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第一年就赚了8万元之巨。
后续的两年，他的赚钱之路更是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他很快就倒霉了。
在1983年，牟其中因倒买倒卖罪被捕入狱，可11个月之后，他却用非常传奇的方式从狱中走了出来。
出狱后，牟其中又成立了公司。
让人惊讶的是，一个进过监狱的犯人，将原有的公司复业后，竟然能从银行贷到250万元作为创业资金。
这种资本运作的手段非常的神奇。
之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
在又遭受了一番小挫折之后，牟其中的公司做起了国际和国内贸易，走上了飞速发展之路。
到了89年，牟其中更是创造了一个贸易界的神话。
他竟然通过倒卖小商品，从苏联倒来了四架总价值超过2亿的图154飞机，并将其卖给了川航，一下子就让牟其中进入了亿万富翁的行列。
因为此事，牟其中举世闻名，并且借势继续创造神话。
到1995年2月，《福布斯》杂志将牟其中列入1994年全球富豪龙虎榜，位居中国内地富豪第4位。
很可惜，神话注定是要破灭的。
因为在资本运作上尝到了甜头，牟其中越玩越大胆，甚至玩到了疯狂的地步。
到2000年后，牟其中终于出事了，他和他的南德集团涉入信用证诈骗案，他因此再次入狱并被判了无期徒刑，后因表现好，改为有期徒刑18年。
因此，在这样一个疯狂的年代，吴小正并不觉得自己的玩法过分，他唯一需要吸取教训的是，要懂得见好就收。
……
面对杨贵平的询问，吴小正轻飘飘地回了一句：“没钱。”
见杨贵平脸色不悦，他马上又加了一句：“不过你给我一年的时间，一年后我可以轻松收购湘水县酒厂，而且是正价收购。”
又是魔一般的自信。
吴小正从来就没想过不择手段去占国家的便宜。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知道这种便宜占不得。
国家的便宜真的不是这么好占的。
在这世上，有一种说法叫原罪，还有一种说法叫改朝换代，更是有一种说法叫秋后算账。
一个企业再有背景，一旦犯了原罪，当企业的背景被更换掉时，就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
这样的例子在后世很多。
吴小正不想给人秋后算账的机会。
因此，就算他想占国家的便宜，也必须占得名正言顺，比如说供销公司改革案这种。
杨贵平的神色缓和了下来。
他跟吴小正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了，但他不希望吴小正变成一个贪得无厌、没有底线的奸商，那样与他的原则不符。
愿意正价收购就好办！
在他看来，湘水县酒厂再勉强维持运作一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你确定上面会同意国有企业改制这种方案？”
又一个问题被问了出来。
吴小正早已有所准备。
“所谓的找机会为的就是这个啊，咱湘水县不是有好几家糖水罐头厂吗？你可以选择一两家规模不大的作为改制的试点，看看改制的效果如何。”
“效果好的话，一年后再用这种方式运作酒厂也不是不可能啊。”
唉，这小子真是鬼精鬼精的，真的好算计！
杨贵平又服气了。
今天明明是他在向吴小正请教工作方面的问题，原本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参谋。
可这小子硬是活生生地从中找出了壮大吴大厨的机会，并且还把其布成了一个大部分人都难以拒绝的大局。
最起码，杨贵平觉得自己现在是无法拒绝吴小正的建议了。
这才是高明的棋手啊！
自己明明没给他丝毫准备的机会啊！他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理清思路，并且还从中找到机会呢？
这小子是怎么做到的？他的脑袋瓜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如果有可能，杨贵平真想掀开看看。
摇了摇头，杨贵平站了起来，准备告辞了。
一下子又被灌输了这么多东西，他还得好好消化消化。
还有，这事应该再跟姥爷协商一番才好。
第403章 目标祝厂长
离开吴小正的蜗居后，杨贵平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躺办公室。
这事干系太大了，必须得跟姥爷好好请示一番才行。
这个电话一打就是个把小时，而老爷子那边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实在跟不上时代的国有企业关停倒闭这一思路是可行的，据我了解，国内很多地方已经开始这么做了。”
这是老爷子的第一条意见。
“抓重点这一思路也是对的，湘水县地方小，资源有限，确实应该集中力量保重点。”
吴小正的九字真言，又有一条被老爷子认可。
“改制这一思路，也可以尝试，但尝试的方式应该多一点，承包经营、公司合营这些形式也可以大胆尝试，具体情况应该根据具体企业的情况来定，但一定要谨慎，准备工作必须做到位。”
另一条也被老爷子肯定，并且做了重要补充。
杨贵平又被惊到了。
吴小正的意见得到老爷子的认可，这意味着这个方案在湘水县将是切实可行的，而且还会变得没有太大的阻力。
唉，真是一个神奇的家伙。
老爷子那边却还没有挂电话的意思，又继续问起来：“这些意见真的是那神奇小子想到的？”
“我确定，而且我去征求他的意见时，完全是临时起意的，根本就没给他准备的时间。”
“你觉得他是怎么做到的？”
看来，老爷子又对那家伙起了好奇之心。
想了想，杨贵平回道：“我觉得有两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应该是知识的积累。在他的房间，现在堆满了各种书籍，有相当一部分是经济和管理方面的，有很多书连我都没看过，现在这小子竟然还看起外文书来了。”
杨贵平把吴小正看silent spring（寂静的春天）这事提了一下。
老爷子感叹道：“厉害，自古英雄出少年，这方面你要向他学习。”
杨贵平说起了第二点看法：“第二方面，我觉得这小子的思维真的异于常人，特别的清晰。”
“我对这小子越来越好奇了，真想跑来湘水县看看他。”
老爷子又一次起了爱才之心。
杨贵平开始妒忌起吴小正了。
能让老爷子动心亲自来见的，连杨贵平自己都做不到。
妒忌归妒忌，老爷子的心愿还是得尽量满足。
杨贵平说道：“据我所知，这小子五一准备来省城。”
他赶紧把吴小正准备到省城考察分店选址的事说了一遍。
“哦，那你把我私人电话给他，让他到了省城就立即来见我。”
杨贵平：“……”
那小子又有大造化了！
和老爷子通完电话后，杨贵平开始伏案疾书。
既然老爷子已经认可了吴小正的思路，那他就得尽快将其变成正式的方案，以供县领导集体导论，完善后再往上报。
这里面还有大量细致的工作要做，加班加点是必须的。
可这个方案实在是有点大，杨贵平加班熬到深夜，也只不过先完成了一个大纲。
第二天，杨贵平并没有继续针对方案进行完善。
他觉得此事最好还是先找戴博艺汇报一下为妙。毕竟这是针对整个湘水县所有国企的一盘大棋，如果不能获得戴博艺的支持，那所有的心思都白费了。
看完杨贵平的这份方案大纲，戴博艺又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认，相比昨天的提案，杨贵平今天的这份大纲又要完善了很多，可操控性也要强了很多。
也许这真的是湘水县的一个机会！
戴博艺认为，如果这份方案顺利实施下去，并取得一定的成效，那政府在国企亏损严重这个沉重的包袱上面，负担一下子就会减轻很多。
可问题是，里面的一些思路也实在是太大胆了一点，可不可行，戴博艺实在没把握。
“这份方案你有没有跟张老汇报过。”戴博艺试探性地问道。
按理说，跟老爷子那个层次有关的是，戴博艺是不应该随便打听的，这是大忌。可戴博艺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这份方案真的事关重大，如果没有没有上面的认可，这个责任戴博艺承担不起。
“这份方案已获得了老爷子的认可，还有一些意见是老爷子亲自补充的。”
杨贵平并没有提吴小正。
这既是吴小正自己要求的，也是杨贵平特意避免的。
毕竟吴小正已经在打湘水县酒厂的主意，这种事不适合公开，更不能这么快就拿到台面上来谈。
戴博艺放心了，又问道：“如果要执行的话，你准备重点从哪里着手？”
在杨贵平的方案大纲上，暂时只明确了总体的思路，并没有提到具体的企业。
杨贵平在这一块思路已非常清晰。
“摸查的话，我准备分批进行，第一批的重点会放在玻璃厂、印染厂、造纸厂、纺织厂、罐头厂这几家企业。”
这个分批计划，是杨贵平结合吴小正和他姥爷的意见，再加上自己的意见，慎重决定的。
对此，戴博艺并没表示反对，毕竟如果这个方案真正实行起来，具体做事的人还是杨贵平，在这方面没必要太多去干涉他的想法。
杨贵平补充了一句：“不过第一家执行的我还是首选玻璃厂。”
“哦，是因为玻璃厂职工的职工正在上访的缘故？”
“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更重要的，是针对玻璃厂下手更容易出成效。”
杨贵平把吴小正所说的玻璃厂的优势、改革前景复述了一遍。
这一说法又得到了戴博艺的认可。
不过他也是有顾虑的，追问道：“先动玻璃厂没问题，可整改资金的问题你怎么解决？”
玻璃厂真的不是这么好动的。
按照杨贵平的方案，针对玻璃厂的动作并不是直接关停，而是通过改革让它起死回生，这样一来，周转资金、职工下岗安置费等，这些都是需要钱才能办的事。
没钱啥事都办不了！
这正是戴博艺的顾虑。
杨贵平缓缓地说道：“吴大厨那边表态了，只要先查处了玻璃厂现有班子的贪腐问题，吴大厨愿意向玻璃厂提供大额订单，这样资金的问题就可以临时缓解，后续的措施就可以一步步来实施。”
说完后，杨贵平很认真地看向了戴博艺，他想知道，戴书记这次还会不会捂盖子。
戴博艺：“……”
靠，吴小正那小子，这次又要整到一位科级厂长啊！
第404章 改革和反腐先锋
戴博艺现在对吴小正那小子是又爱又恨。
爱的是，那小子和他的吴大厨最近可是给县委县政府帮了大忙。
供销公司就不用说了。
有了吴小正的搀和，供销公司的改革已接近收官阶段。
在现在的情况来看，效果相当不错。
新上任的总经理宋年华最近已进入状态，表决心说，一旦职工分流的事全部完成，他有信心带领供销公司在很短的时间内摆脱亏损的局面，让供销公司重现生机。
这绝对是一件大好事。
很显然，吴小正和他的吴大厨，在这件事上是起了关键作用的。
现在看来，玻璃厂改革的是也还是离不开吴小正和他的吴大厨。
如果没有吴大厨的订单，在缺少资金的情况下，玻璃厂这潭死水根本就搅不动，接下来还不知道会出什么大乱子。
可那小子也有可恨的地方。
那家伙绝对是个惹事精！
先是肖荣华的事。
可以说，肖荣华的出事，绝对就是那小子所弄出来的供销公司仓库案直接引发的，那小子差点还唆使供销公司的职工集体上访闹事。
还有谈仲海的事。
如果不是那小子把肖荣华弄倒，再把谈啸天给揍了，估计谈仲海还没这么快出事。
也可以说，谈仲海就是因为那小子倒的霉。
现在看来，又有一位正科级干部要因为这小子倒霉了！
其实戴博艺也知道，玻璃厂之所以弄成今天这个模样，要说祝文没责任，那绝对是不可能的，而且以祝文那张扬的德性，要说在他身上查不出问题，基本上也是不可能。
如非必要，戴博艺真的不想在这种事上深查。
他知道，如果严格按照党纪法纪去查，这些当领导干部的，相当一部分或多或少都能查出一些问题来。
水至清则无鱼就是这个道理。
如果只是单个干部有问题，那查便是了，可戴博艺还知道，这种事情查一个，往往就能牵扯出一堆来，就像肖荣华案一样。
身为官场老狐狸的戴博艺知道，查多了、查深了，这对当地的稳定和发展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对于主政地方来说，稳定和发展才是硬道理，其中稳定又是最重要的。
一旦官场不稳定，主政者控制力稍差的话，官场内就会陷入权力斗争的漩涡，这对发展是很不利的。
可戴博艺现在却没招。
在他把杨贵平扶上国资办专职副主任这个位置起，他注定就已经和杨贵平绑在一条船上。
而且，杨贵平背后的能量又不是他戴博艺能惹得起的。
罢了，在国企改革这事上，既然杨贵平想当一个改革先锋和反腐先锋，那我也跟着做一个改革先锋和反腐先锋。
反正出了成绩，也绝对少不了我这位领导者的份，万一出了什么乱子，杨贵平背后的势力应该也不会放任不管！
官场老油子戴博艺很快就想通了。
湘水县的又一场小波动注定很快就要来临。
而身为“肇事者”的吴小正，此时却并没有关注这事。
对他来说，祝文这样一位国企的小厂长，根本就不值得让他去费心。
他不是纪委！
如果不是祝翔惹他了，如果不是当初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