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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啊!」竹森幸子望望手表喊起来。「已经一点钟了!我们谈得入神啦!」
「对不起!」片山低头道歉。其实没有必要道歉时他也习惯道歉。
「不,是我不好。你特意跑来看妹妹,而我任意的胡扯……早知这么费时间,由我去做就好了。真是过意不去!」
「哪里哪里。请别介意!」片山心想,一定是晴美故意不回来。
「咱们走吧!我有事外出,直接下到一楼。你不妨到令妹那儿望望。下午的课程从一点半开始。」
二人走到餐厅的出口处。
「结帐处在……」片山东张西望时,幸子说:「不必了。凡是在这幢大厦做事的人,帐单过后才寄来。」
「可是……」
「别担心,可以开公帐,不要介意。」
「那真是……」片山暗里十分泄气。难道自己的外表如此贫困?
电梯下到四十八楼时,片山别过幸子走出来。门扉关上时,她的笑靥随著消失,他觉得全身关节僵硬得格格作响,彷佛快要散开了。
他见到晴美正在受理柜台深处埋头工作。
「晴美!干嘛不回来?」片山埋怨她。
晴美瞪他一眼:「我在工作啊!」
「哦,是吗?对不起!」
片山见到那个全身包在大衣里的妇人,不由睁大眼睛。她是不是参加「忍耐大赛」?
「那我先走了!」
「唔。今晚会不会迟归?」
「不晓得呀!有时……」说到一半突然噤口。晴美把一张忽忙写下的字条摆给他看,上面写著:「你后面坐著的人有点怪。跟踪一下!」
「第一章:杀人的下午 2」
啪、啪、啪。长胶靴的声音,使晴美抬起头来。
「午安,阿婶。」
「哎,今天的天气真好哇!」
每到下午两点,前来收拾烟灰缸和垃圾桶的阿婶就会准时出现。先是快手快脚地把垃圾倒进推车的大布袋里,然后拿出塞在围裙里的布块,使劲地搓抹烟灰架的四周。
清洁工作相当辛苦,而她那将近五十的小身体,像是永远不知疲劳似的精力旺盛。
下午的课程从一点半开始,两点左右正是晴美最空闲的时刻。从柜台里头的橱柜旁边撩开遮帘进去,就是事务所了。说是事务所,不过是个只有四张桌子的小房间。
一张是所长竹森幸子的,另外两张是曾根和晴美的,还有一张是中年同事相良的,今天休假。相良是幸子的得力助手,无事不通,办事机灵,唯一的短处是不会使唤人。
幸子还没回来,事务所里只有曾根一个人。
晴美一进去,他就慌忙放下手中在读著的女性周刊,然后吁一口气。
「是你呀!我还以为是所长!」
「唷,你在看女性杂志呢!好意思吗?」晴美笑他。
曾根一个人打光棍的关系吧,晴美总觉得他脏兮兮的不修边幅。做事也很认真,然而有点不负责任。幸子曾经开他玩笑,叫他「小老头」,十分贴切的绰号。
「要不要喝点咖啡?我泡浓一点!」
「好哇。这就不会打瞌睡了!」
晴美泡了一壶满满的即溶咖啡,盛了两杯拿到柜台前,对正在歇息的阿婶说:「喝杯咖啡如何?」
「呀,真不好意思,每次都麻烦你。」
「哪里。请吧!」
阿婶来到柜台前,脱掉布手套,啜了一口咖啡。
「味道真好!舒服极了!」
「累了吧!」
「不会。我那死鬼老公是个渔夫啊!从早做到晚,他的对手是那些跟他一样大的鱼哪!同他一比,我就轻松多了!」
「哦?那可真是辛苦。」
「可不是吗?他那么忙,我们竟然还有时间制造五个小孩出来,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
晴美不由噗哧一笑。这位阿婶,姓啥名谁都没问过,从围裙的口袋掏出一支弄皱了的香烟衔在嘴里。晴美替她点了火,她很熟练的吸著,一边说道:「对了,我在这一楼的女子厕所发现这个。是不是这里学生的失物?」然后从口袋拿出一副黑色的太阳眼镜。
「我先收存起来。」
晴美接过以后,禁不住蹙眉。那副眼镜,很像是刚才那位怪妇人戴的。
「它摆在洗脸台上面。」
这时电话响起,晴美立刻接听。
「这里是新城市文教中心。哥哥,怎么啦?」
传来片山不耐烦的声音。
「甚么怎么啦!我一直在楼下的电梯甬道等著。但你所说的怪客,根本没有下来啊!」
「唔。的确很怪。不过,世界上怪人多的是啊!」
片山一边夹起肉片煮马铃薯一边说:「也许她是大富婆,钞票多到用不完吧!」
「可是,犯不著把脸和身体那样子藏起来呀!」
「有人不喜欢被人看到尊容吧!说不定是大明星哩!」
「不可能!假如不想被人看见,大可托人报名啊!只要肯出钱,任谁都愿意代劳的。」
「说的也是。」
「真是不放心……」晴美沉思起来。「哥哥,请你查一下好吗?我把她的姓名地址带回来了。」
「你别胡闹好不好?今天浪费我的时间白等一场,害我去不到该去的两个地方哪!」
「那就拉倒!」晴美撅起嘴巴生气。
晚上八点。一幢极常见的民间公寓二楼。距离东中野车站徒步几分钟,十五和二十平方公尺的房间两个,外加厨房、浴室和回所。家具和窗帘的色调都是晴美所喜爱的明亮色彩。这就是片山兄妹的寓所。
「我们的所长,很漂亮吧!」晴美改变话题。
「嘎?唔……大概是吧!」
「她还独身哩!」
「这样说,就是老小姐罗!」
「你真落伍!现在叫做职业女性哪!」
「不晓得那么多,反正与我无关!」
「还说呢!干嘛脸青青?」
「谁叫你先走开!」
「我想让你们两个在一起呀!多么美丽的手足之情!」
片山张嘴吞下一口茶:「心领了!」然后舒一口气。「对了,中午的吃饭钱……」
「哎,已经用光了?通常应该……」
「我是说今天那顿饭!」片山打断妹妹的噜苏,把中午没付帐的因由讲一遍。
「哎呀,那么所长岂不是连我那份也一起付了?」
「现在说这个……」
「当时你应该告诉她说:「下次让我回请你吃一顿晚餐」才对!」
片山觉得也是的。当时怎么想不出来?
「现在还不太迟。明天打电话这样说吧!」
「我打电话?」
「当然啦!」
「可是……万一对方答应了怎么办?」
「你一定要打啊,不要使我丢脸!」晴美吓唬他,其实在心里伸舌头。所长大概会拒绝的!
「她还说她喜欢猫!」
「所长吗?我不晓得咧!要不要请她来家里一趟?」
「算了吧!我们这个破公寓!」
「有何不可?你说咱家有只特别的三色猫,说不定她会来看看呀。」
「喵!」坐在二人餐桌旁边的福尔摩斯叫了一声。
「你看!连福尔摩斯也说,不愿意成为被利用的工具!」
福尔摩斯紧闭一下眼睛──以人比喻,就是无言的耸耸肩膀,然后低头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
它是只雌猫,芳龄不详。从纤细的体型和毛色的光泽可以推测,应该未到中年。
称不上「美女」,脸型略为严肃。身上的三种颜色分配得异常独特,背部是褐和黑,腹部全白,脸部则是白、黑、褐色三等分,前肢是右黑左白。这点是它与其他族类不同之处,不容易认错。
不过,福尔摩斯跟别的猫不一样的还不单是毛的颜色……
「真可惜,我特地把地址抄回来的。」晴美望著写上「金崎泽子」的地址和电话的条子。
「不要多管人家闲事了吧!」片山打开晚报。
晴美耸耸肩,把条子扔到一边,发现吃饭之后正在用前肢舐嘴洗脸的福尔摩斯,好像很感兴趣的注视那张条子。接著走向晴美,用脚在她的手腕上敲一下。
「甚么?要水吗?」
福尔摩斯不回答,突地越过房间,纵身跃上摆电话的架子上。
「怎么啦?」晴美觉得莫名其妙。福尔摩斯叫一声,这回轻身跳到地面,衔起刚才那张字条,再度跃到电话机旁边。
「我明白了!你是说叫我打那个电话看看?」
「甚么事?」片山问。
「电话!打个电话到那个妇人写的家里去!如果电话号码是乱写的,不是表示可疑了吗?」
「喂,万一打通了呢?」
「那么,我就说是有些项目填漏了甚么的敷衍过去!」
「不要胡来……」片山说到一半就住口。他深知晴美的性格,一旦决定了就绝不动摇。
晴美已经在一面看条子一面拨号码了。
「奇怪……这个号码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一边拨一边自语。自己有朋友住在目黑吗?
「喂……呀?」晴美瞪大眼睛回头望望片山。「……啊,对不起!」然后放下听筒,喘一口气。
「对了!这个电话号码……」
片山从报纸抬起头来。「怎么样啦?」
「原来这样!」晴美突然把字条伸到片山面前。「我打到警视厅搜查一课去了!」
片山把条子一把抢过去。
「这个号码跟你的只差一个数,你应该见过吧!」
「这是刑事主任的电话啊!」
「甚么?刚才那个是你的刑事主任?拜托不要讲出去!」
「还用说!可是,为何?你是不是抄错了?」
「不会的!你以为这么容易抄错?」
「唔,说的也是。的确很怪,目黑区不可能会有这个前头的号码的。」
「我想,那个人一定是故意写下那个号码的!」
「为甚么?」
晴美睨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晴美在电话簿上查过「金崎」的姓氏,发现没有泽子这个名字。
「等一下。这个地址是目黑的「S公寓」……」
「你知道?」
「好像在哪儿听过似的。跟甚么案子有关……」
片山扭头深思,怎样也想不起来。他连自己目前负责的案子关系者名单都差不多忘了。
「不行啦。明天吧,明天我去查查看。」
「一开始就这样说不是好吗?」晴美得意地说,福尔摩斯也附和著应一声「喵」。
「好家伙!」片山笑著瞪它一眼。福尔摩斯张大嘴巴,打了个大呵欠,然后一骨碌躺下来,闭起双眼。
「第一章:杀人的下午 3」
「目黑的S公寓?」
「对。有听过吗?」
「当然有啦。那是我负责的案子啊!」根本刑警一边点香烟一边说。「已经有两年多了吧……」
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早上。有人因彻夜工作而擦著睡意惺忪的眼睛。有人在绷著脸沉思。有人在忙碌的拼命拨电话……坐在片山邻座的根本,乃是三十七八岁的中年刑警,长相庄重威严。
「那是甚么案子?」
「有个独居的女人被杀了。女的不过二十五六岁,住的是相当高级的公寓。」
「这么年轻,就买下那么贵的公寓?」
「当然背后有资助人啦。凶手好像是她的资助人,不然就是女的情夫!」
「三角关系?」
「对。常见的那种三角形!」
「结果谁是……」
根本耸耸肩。「不知道。案子变成迷宫了。」
「不能决定谁是凶手?」
「根本没有眉目。她的资助人或情夫究竟是谁,我们找不到!」
「不可能吧!」片山睁大眼睛。
「真的。我们想尽办法调查过,压根儿没法子!到底是谁买下公寓给她住,是谁养她的,以至遇害之前,那个穿运动上衣牛仔裤去找她的年轻人是谁,完全不清楚!」
「她的父母或是朋友……」
根本摇摇头。「她在北海道的短期大学毕业后,一个人只身上东京来。父母深信女儿找到好差事,女儿也按月寄两万元回家,表面上使家人相信她在做事。她父母是在女儿被杀以后才知道真相的。」
「她的朋友……」
「几乎没有朋友。这点真是不可思议。她是个绝世美人,否则不会有男人买下那么豪华的公寓给她住啦!但她的确没有朋友。也许人缘不好吧!」
「就因这个缘故被人杀害?未免太可怜了!」
「可不是吗?美人多薄命!我家黄脸婆就幸福多了!」根本笑著把烟蒂揉熄。
「可是,片山,干嘛问起这件事?」
「不……昨晚偶而见到那幢公寓,觉得彷佛在哪儿听过的样子。」
「是吗?那幢公寓可真够气派,至今难忘哪!」根本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渺茫。
「在一张可以容纳三四个成人一起睡的大床上,女的穿著睡袍死在那里。敞开胸脯,乳房之间中弹……并无大量出血,见到尸体时不觉得凄惨,反而予人雕刻或图画的印象。还有一点,至今依然搞不懂。」
「你指甚么?」
「她的死相啊!一点儿也无痛苦的样子,彷如沉睡一般。怎么说呢?就好像十分安详的表情……那女人是个谜。到了最后甚么都是谜……」
似乎印象十分深刻!根本缓缓地摇头,整个人陷入回忆的样子。对片山而言,那宗命案究竟跟昨天去找晴美的神秘妇人有何关连,完全没有头绪。说不定从一开始就无关。仅是那个妇人所住的公寓,曾经发生过命案而已。
可是,那个电话号码,怎么会是搜查一课的呢?
「根本兄!」片山问:「你还记得被杀女人的名字吗?」
「哦,叫做金崎泽子吧,应该没错!」
「金崎泽子……」竹森幸子看著报名表。「她真的报读了所有课程?」
「是的。四十三万七千元,付了现款就走了。」晴美站在幸子的办公桌前。「是否应该不接受比较好?」
「对方主动申请报名的,我们不能拒绝。不必担心。」
「是吗?」晴美松一口气。「那就好。过后我有点在意……」
「把这件事普通处理吧!相良兄!」幸子对邻座的人说:「你觉得怎样?」
「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怪人。到目前为止都没甚么问题,也不怎样吧!」
相良年约五十,是个内向耿直的中年人。虽然称不上风流倜傥,然而没有中年男人的发福。前半部的头顶牛山濯濯,开始发亮了。为人处事平稳细心,晴美对他有相当好感。即使是在比他年幼的幸子手下工作,他从来不显露卑躬屈节或厌烦的态度,十分难得。
「有甚么问题的话,告诉我或相良吧!」幸子把金崎泽子的报名表还给晴美时说。
「知道。对了,所长!昨天的午餐真是谢了。家兄说他觉得很过意不去!」
「哦,这样的事算甚么!」幸子笑道。「你有个好哥哥哪!」
「他呀,才不行哩!做人糊里糊涂。我在担心有一天我不在他身边怎办,不敢嫁人哪!」
「令兄有女朋友了吧!」
「连门儿都没有!他有胆去交女朋友我就高兴啦!」
「他长得十分英俊潇洒呀!」
「家兄听了一定会晕倒!」晴美回到柜台。
「现在大概在打喷嚏了!」
话没说完,电话打了个大喷嚏,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