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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然，他也发现了君莫前插留下的空档。
***
本场比赛进行到现在之所以出现这么混乱的局面，是因为双方的中场球员能力不足。
一中都是临时凑搭的班子，邓建国虽然踢到了后腰的位置，但他其实以前是打边前卫的，在纵深的后方组织调度，邓建国完全没有头绪。
而森英，则也几乎全是替补，阵容磨合度不够，而且一中的后防线没有出现空档，中场也不敢将球冒然送往前场。
于是双方陷入了缠斗。
而现在，君莫和聂然，这两个人将改变这一局势。
糟糕！邓建国和庒亦谐的脑海里同时蹦出了这个词。
“林达！前插！”
聂然大喊，邓建国铲抢不及，聂然一脚直塞穿破了一中中场壁垒，像利箭一般向一中的禁区左肋射去，林达尽管此前没有意识到这个空位，但此时也已赶到这里接球。
“回防！”邓建国大喊。
君莫听到了邓建国的声音，但他的脑海里还有另外两个声音，他自己问自己的声音。
“进球重要？还是赢球重要？”
“我要进球，我要踢前锋。”
两个相互君莫还没想清楚的矛盾概念在激烈的斗争，在来自邓建国的第三个声音刺激下，君莫的大脑近乎崩溃。
***
“我不要踢中后卫，我要踢前锋！”
一声嘶吼响彻球场，所有人都不自主的看向声源—君莫。
搞什么？大家都在想。
“君莫…还是不行么。”邓建国心底念了一下，垂眸丧气，突然，邓建国又好像看到了光一样，点亮了自己的眼睛。
不仅是邓建国，庒亦谐、伊鹏、聂然，都点亮了眼睛。
君莫的尾音还在嘶吼，左脚狠狠的踩在了地上，几乎陷进草皮，左大腿肌肉猛地紧绷起来，紧接着在瞬间便将积蓄的力量释放了出去！整个人就像是一支利箭一样，在瞬间被射了出去！
君莫跑向禁区！跑向了己方禁区，跑向了林达和那个空档。
就像被一阵风刮过，两方的队员都听到了仿佛电影《功夫》里周星驰使出那套从天而降的掌法时的音效。
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
第十一章 还有我（）
在足球场上有一条定律，无论你有多快，球都要比你更快，速度是绝对的，你可以快得像利箭，你可以快得像子弹，但足球，永远都要比人更快。足球就像是未来的你，永远领先于现在你的。
一个人从本方禁区冲到对方禁区，总要落后于一个人从本方禁区将球传到对方禁区。这就是为什么足球比赛中传球配合要比个人单打独斗更重要。
运动是绝对的，静止是相对的。
速度是绝对的，足球比人快是相对的。
君莫再快，也不会比足球更快。
更何况聂然这个球传得很急很快。
虽然很急很快，但足球已经稳稳停到了林达脚下，因为这个球传得很准。林达转身，出现在他面前的却不是空档，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人——杨哲。
杨哲在森英发动进攻的那一刻从左后卫的位置内收，填补了君莫留下的空档，填补了君莫给一中挖下的大坑。
足球场上还有另一条定律，填补空档是相对的，空档是绝对的。
“妈的。”
在杨哲骂出这一声的时候，林达已经将球分给了右路插上的队友，那里是一中的左路，本是杨哲镇守的区域，但他为了填补君莫留下的空档而丢掉了自己的位置。
填补空档是相对的，空档是绝对的，发现空档也是相对的。没错，发现空档是相对的，足球场那么大，人就那么多，绝对无法覆盖每一块区域，空档总是存在，但人不一定能发现空档。可是林达发现了这个空档，因为这个空档很明显。
杨哲的决策是没有错的，中路的空虚永远比边路的空虚更加危险，敌人在中路可以直接对球门发起冲击，而将敌人的攻势引导去边路，对球门的威胁会小很多。
但杨哲又不得不分心去对方的右路，否则放任敌人在右路驰骋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的杨哲就像一个同时守着西门和西北门的城池守将，林达正率着攻城塔楼攻击着西北门，同时也有一路轻骑兵在像西门驰骋，这一重一轻，一高一快，两种截然不同的攻击风格同时侵袭着不同的区域，真是让杨哲焦头烂额。
右中卫牛犇此时也是满头大汗，在林达将球分向右路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对防守区域的控制，是跟上贴住林达？还是注意保护身后可能被插上的位置？高一的他经验还不够丰富，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
内切射门？还是横扫门前？
杨哲的大脑在飞速旋转，此时他已经没有时间回头观察身后的情况，因为只要失去球的视线一刹那，球就可能已经到了球门里。
“跟住9号！…”杨哲这句话是想喊给身后的牛犇，但最后一个字还没出来便已面色惨然，汗出如浆。
是回传！
邓建国、庒亦谐、陈子杰和杨哲的心里同时喊出了那三个字，他们的脸色显然也不好看。
林达他没有选择前压去抢前点，而是在趁杨哲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森英右路的时候刹住步伐，回撤，闪出了一个点球点附近的巨大空位！
非常经典的下底倒三角回传中路的配合，这种套路往往比强行内切小角度打门和强行横传极有可能被后卫或者门将破坏的中路更为高效可靠！
作为一个中锋，林达此刻的选择非常聪明，显露出了不俗的潜质，是他之前的前插假动作创造了一中禁区里这个无人防守区域。
这就像杨哲调集了重兵去防西门，同时在西北门留下了长枪兵准备对付随着攻城塔楼里即将登城的士兵。但此时林达率领的攻城塔楼队伍却忽然在距城墙咫尺之处停了下来，攻城塔楼里的士兵纷纷卸下了长枪砍刀，转而换上了短弓，对着一中没有任何盾牌防御的长枪兵一顿乱射。
一中的球门已是一座孤城，没有人能够拯救他，只能任森英宰割。
“干得漂亮。”伊鹏目光含笑。
球速不快不慢的滚向林达，这样一个方向的时间差让一中后卫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不需要太快，安全精确舒服的将球输送到林达脚下才是最正确的方式。
林达高大的身材起势抬脚准备射门，他的视野里只有脚下滚来的皮球，速度不快不慢，可以直接打门，他脸上已经浮现出了进球后的快乐。
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个进球了，一中已经放弃了抵抗，已经没有人能够阻止自己了，这一分，我拿定了！
“还有我。”一声轻唤从身后传到林达耳边。
“什么！？”林达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愕起来，因为他的视野里，准确的说是从视野中的斜后方伸出了一只脚。
***
那只脚绷得笔直，脚尖几乎和腿达成了一条直线，这个人是在尽全力增加防守的长度！
不仅是林达，场下的伊鹏，甚至连皓，还有场上一中的庒亦谐、邓建国陈子杰此时都露出了惊愕的神色。
林达脚下那个横身飞铲过去的背影，球衣上印着的号码赫然是10号。
是君莫！
他是第一个从中场赶到一中禁区的人，森英右路插上的队员，是早就在右路伺机而动的边锋，只有君莫，是唯一一个从那遥不可及的混乱战场拍马赶到一中这座即将告破城池的人！而其他的人，就算是最近的一个离他也足足有五米之远！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兵贵神速！
这个词不仅适用于战争，也适用于足球！
在双方战斗的僵持阶段，或者在决定战斗的关键时刻，谁的援兵先到，谁就能扭转战局，逆转乾坤！
在一中身陷囹圄，在城池两门告急，士兵被乱箭射得死伤殆尽，城墙被战火烧得焦黑跌垮，君莫好似神兵天降，从敌后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扔出了层层锁链拴住正在前行的攻城塔楼，以一己之力阻挡了攻城塔楼的前行！
“开什么玩笑！”
林达也没有放弃，定下心神，射门的动作继续进行，只要能赶在君莫之前将球击出，这球必进无疑！林达甚至加大了力量，试图让自己的动作更快！
此时的君莫身体挺得笔直，紧紧贴着地面，只有头颈稍稍抬起看着前方的足球，身体滑过不仅将草皮分划开来，简直好像也要把空气给划出一道口子一样。整个人就好像贴着海面蹿行划出水痕的鱼雷！
绷得笔直的脚尖触到了球。
球“蹭”得一下滑开，林达射门的目标产生了偏移，神经条件反应让林达的肌肉开始收势，但惯性却让他停不下来，同时君莫滑过身体刮到了林达的脚，林达感到重心的失去。
没有犯规！
先碰到了球！
防守成功！
所有人的表情看起来就像刚吞了一个鸡蛋。
球缓缓向禁区外滚去。
林达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这种菜鸟给破坏了射门，失去平衡的重心倒在了君莫身上。
君莫不仅如神兵天降般，从敌后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出，扔出了层层锁链拴住正在前行的攻城塔楼，以一己之力阻挡了攻城塔楼的前行，更是凭借一己生生将这座攻城塔楼给拽到！战火燃烧硝烟四起风声鹤唳的一中城池，终从危机中解脱！
***
球场之上一片寂静，寂静的就像大战结束之后的戈壁。
君莫的意识也从刚才全神贯注的投入中回过神了，他还躺在地上没起来，也不管压在自己身上的庞大的身躯，感觉胸中一股莫名热血涌上心头，浑身舒畅无比，这是足球的快感，这是立功的快感，这是救赎的快感。
这快感，随着胸膛的起伏，血液的燃烧，细胞的扩张，比在游戏里更加真切，更加真实，更加梦幻。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地面，大喝一声狂啸：“妈的，还有谁！”
这一声狂啸，响彻球场，惊鸟飞走，乒乓球落地，篮球砸在了接球队员的脸上，他们都被这声狂啸所吸引，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就在君莫还沉浸着这人生首次感受到的快感之时，一声轻柔冷静，却让他感觉无比讨厌的声音传来。
“还有我。”
君莫倒在地上抬眼，前方禁区线上附近的皮球上方出现了一个已经张弓搭箭的绿色身影，那是森英的中场聂然。
第十二章 一对一（）
君莫眼睁睁的看着球滚向球网，因为草皮摩擦的缘故，速度越来越慢，但足球撞上球网时，还是将球网掀起了一个小弧度。
0：1！
比赛进行到15分钟，森英率先取得进球。
君莫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此刻还趴在地上，但原来压在他身上的林达早已冲到场边和其他森英球员庆祝。
***
“聂然学长，这个球进得太漂亮了！”
“射的漂亮！”
大家祝贺聂然。
“哈哈哈，队长，你看，我们进球了！”身材魁梧的林达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向伊鹏告知这个大家都看到了的事实。
“嗯，但是这个球在你那里就应该打进了啊。”伊鹏说。
“这个…”林达刷的一下脸就红了。
“踢得不错，跑位很聪明，没有你带走防守队员，聂然的补射也不会那么轻松。”伊鹏说。
“哈哈，那是当然了！”林达的脸更红了，害羞的摸着后脑勺大笑。
“聂然，辛苦了，带这群新人很累吧。”伊鹏转向聂然。
“呵呵，还好，大家都很有干劲，对付一中足够了，队长，我看这场你是不用上了，好好休息准备明天的联赛吧。”聂然答。
“嗯，你也注意，千万不要受伤了，别像他一样。”伊鹏示意了一下坐在旁边的连皓。
“我没事！这点伤明天就会好了！”一直沉默的连皓居然激动的站了起来，似乎还拉到了受伤的肌肉，面部疼的抽搐了一下。
“嗯，那就好，明天联赛首战，我们需要你。”伊鹏说。
连皓不禁为之动容，竟呆住说不出话来。
需要我？
队长需要我？
“哈哈哈，啊连，你就好好好休息吧，有本大爷就够了！”林达上来搂住连皓，也不怕碰到连皓受伤的地方。
“不要叫我阿连！”连皓没好气，觉得阿连听起来像阿莲，像女生的名字。
“走了走了！上去解决一中！”林达也不管连皓，招呼着森英的球员上场。
“呵呵，这小子还真把自己当队长了。”聂然对伊鹏耸耸肩。
“哈哈哈哈。”伊鹏大笑不语。
***
君莫正看着森英那群热闹的家伙懊恼，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抬头，是邓建国。
君莫下意识的也伸出手，借力站了起来，但他嘟着嘴，很不好意思，不敢看邓建国，目光试图向周围闪躲，却发现杨哲牛犇等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
“是我的错。”
什么？君莫听到了声音，以为是自己下意识的说出了道歉的话。
可恶，我明明不想道歉的，最近怎么总是口是心非，身体太诚实也就算了，嘴上也太诚实了吧！
“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回防到位。”
君莫这才发现声音不是从自己嘴里传出来，是邓建国在说话！
“君莫，没事，这球是我没有及时回防到位，只有你赶到了，你太快了，我误以为你解围后球门就没有危险了，没有及时跟上。”邓建国解释道。
邓建国这话也没有错，作为后腰，他没有能保护好后卫线之前的区域，在被对手打反击的第一时间，而破坏球的第二时间，他都没有出现在该出现的位置，以至于没有跟紧对方的聂然，让他轻松的将球推射入网。
造成这种错误的原因，便是这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打后腰这个位置，缺乏从这个位置角度思考问题看待局势的经验。
踢足球看似都是用脚踢，大家所要会的好像都差不多，但其实，每一个位置所需掌握的技能和所需领悟的意识，都有着天差地别。那区别，可能就像游戏里的战士、法师、刺客、射手之间的区别一样大。
“怎么是你的错！明明就是这小子肆意妄为、不负责任、擅离职守、不安职守、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占着茅坑却跑去别的地方拉屎！”杨哲跑过来指着君莫大骂。
本来还感到内疚的君莫此时完全爆发：“什么？我那叫擅离职守？我叫支援队友好吗！？支援懂不懂？lol打过没？你看他们中路团战打的风生水起，我们下路却不跑去支援在这闷头发育，你还有没有团队意识？有没有集体荣誉感！？”
“呵呵，你那是支援，我看你那是去送人头吧！”杨哲也用游戏里的话嘲讽。
“混账，我那是送人头？老子那明明是想上去偷塔！那你这是干什么？你坐在这里，干脆挂机算了！一个球都拦不下来！”君莫回呛。
“我拦不下来，你爷爷我还不是在帮你背锅！靠！”
“靠！”
两人的鼻子几乎都快凑到了一起。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嗡嗡嗡的好像念经的声音，众人面面相觑，发现好像是庒亦谐在念叨着什么：“左中卫（君莫这个位置）丢掉了自己的位置擅自跑到前场，而且还毫无作为白白放给对方一个空档。左后卫（杨哲）没有观察到身后的情况，没能及时封堵住传球的线路。右中卫（牛犇）没有盯人，而是被球吸引，以至于看丢了对方中锋，应该及时向左路移动补位，同时紧紧盯住对方的中锋的。后腰没能保护好后防线，同时也没能及时回防保护好第二点。唉，不行，不行…。”
庒亦谐背对着大家，拖着腮在思考着什么，那声音不像是对旁人所说的，而像是自说自话。
君莫忍不下去了，大骂：“喂，你这个话唠，你说什么！？”
杨哲似乎也受不了：“臭小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混账，你敢喷我？”牛犇也大骂。
庒亦谐愣了愣，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表情，看了看他们，嘴里没再说一个字，但眼神似乎说着”sb”两个字，缓缓跑开。
“可恶！气死我了。”君莫跺脚浑身颤抖。
“怎么会有这么嚣张的一年级！”杨哲牙齿打颤。
“不能忍。”牛犇鼻子粗气。
庒亦谐成功转移了仇恨，邓建国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帮哪一边。
“喂喂，哭诉够了没，这才丢一个球啊，比赛才刚刚开始，哭诉的机会还多着呢。”
几人视线一转，森英的人竟已都走回了场上，林达嚣张挑衅着，聂然在一旁笑而不语。
***
“好，大家振作振作，准备比赛了。”邓建国拍拍手，往中圈跑去，君莫等人倒是不用走太远，他们的位置本来就在这里。
君莫刚想走，谁知林达竟直直的向他走来凑到耳边说：“喂，小心哦新手！我要用你，来为大爷我这把利剑开光哦。”
“什么意思？”君莫扯着嗓子喊。
“哼哼。”林达不答，缓缓向本方半场跑回。
邓建国看到林达挑衅君莫，不禁皱了皱眉，心里暗想，难道对方已经发现了么？
***
比赛继续进行。
体育场上空又回荡起了击球声和呼喊声。
一中的中场队员停球失误，被聂然断下皮球，正在前插等传球的庒亦谐停了下来，他本场比赛已经有几次这样的徒劳无功，但除了额头上的一点汗粒，他没有显露出任何抱怨的表情。
“又是他！”邓建国和陈子杰不由心里骂了一声。
聂然几乎没有过多的思考，脚弓一推，中场一脚地平球，皮球紧紧的贴着草皮窜想前场。
“有空档吗？”邓建国、陈子杰、庒亦谐同时想到。
沿着前行的路线，目光先于皮球到这条线路上的终点，那是君莫，没有空档！
这球就这样白白的交给了一中？是传球失误了吗？邓建国努力回忆，聂然虽说不是名声响彻逐鹿联赛的明星中场，但他的传球意识和技术也着实不弱。
难道？
邓建国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担忧。
“嘿嘿，我的了！”君莫见着这个球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