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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儿觉出脸上凉凉的,便敛了笑意,愣愣地看着母亲;那边剧儿、小糖等都已哈哈大笑起来,竟不曾注意到宋昀踏入殿中。
宋昀止了宫人的通传,撩。开帘子走进去,一眼便看到维儿小。嘴两边各多出的几根“胡须”,也不禁笑了起来,“有你这般作弄儿子的吗?小心他长大后记恨,不养你老。”
维儿听到宋昀声音,立时回过神来,咿咿呀呀叫唤着,已是笑逐颜开,合着他娘。亲作弄他的那些“胡须”,俨然就是一只花脸的大猫咪。
十一瞧他一眼,又瞧地上的狸花猫一眼,也不禁大笑,素白的面庞便浮上薄薄的嫣红。
宋昀抱过维儿,仔细看她模样,轻笑道:“气色好了许多。这样调养下去,要不了两个月,大约就能复原了吧?”
十一笑道:“原就没什么大事,皇上不必忧心。”
宋昀盯了一眼她鬓边的星星白发,“嗯”了一声,又去看她桌上之物。
却是一张北方的舆形图。
图上有新勾勒的笔迹,宋昀记得那是韩天遥近来行兵之处;再细看时,那新鲜笔迹并不只一处,几路兵马行进路线几乎都有标注。
随着刺杀事件和施铭远的死,原先和相府亲近的宫中禁卫再三被清洗,凤卫更受重用,十一虽在病中,竟也能对边疆之事了若指掌。
见宋昀看向舆形图,十一道:“闲来无事,便关注了下,并不费心。”
宋昀一笑,“我知你会保重自己。朝中一切如你所愿,你自然没必要再思量我会怎样想,但至少还得想着维儿,对不对?”
十一怔了怔,眉眼淡淡地瞧向他。
宋昀才觉出自己言语间已不经意流露几分指责和羞恼。
近来见面不多,难得方才相见,他本该维持刚才那样的温馨祥和,却意外地有些忍耐不住。
或许,是因为时至今日,他已站得比任何人都高,没必要再压抑自己;又或许,他其实不想看到她方才的开怀。难道没有他在身畔,她反而过得更轻松,更闲适?
宋昀手心里捏出汗来,沉默了片刻,轻声道:“对不起,是我被朝政之事闹得头疼,开始胡说八道了!”
十一笑了笑,“皇上没有胡说八道。从朝堂到边疆,这接连多少的事,都需皇上细细筹谋打算,还需为维儿操心,我便猜着皇上忙碌异常,一时应该无法顾及我,也便不曾思量皇上会怎样想。横竖调理好身子,便是于人于己都有益的大好事。”
她的言语柔和,不动声色地为宋昀解围,却是少有的善解人意。
天性刚硬要强,却肯如此地善解人意……
宋昀更懊恼,吩咐剧儿等退开,方坐到十一身侧,努力笑得和从前那般亲近,说道:“你关注这个也好,正好可以帮我出出主意。”
他将袖中几个奏本递出,继续逗弄维儿,低低噫叹道:“一步错,步步错。柳儿,柳儿,你可知我都不敢轻易再往前踏出一步?”
可一切终须有个抉择。
不进,则退。
十一仿若不曾听懂他言外之意,顾自将奏本一一看过,然后拿指尖轻叩舆形图,“皇上是在犹豫要不要提前有所布置,以防备东胡人?”
宋昀蹙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东胡人未必比北魏人好对付。但朝中兵力有限,战线不可能拉得太长,用兵总有轻重缓急。”
孽,青城兴废(三)【实体版】()
十一沉吟片刻,将其中一个奏本递出,“那么,重点便放在南安侯说的这几处军事重镇吧!从前听师父论起中原局势,也提到了这几处。”
她又指向舆形图的两处,“这里,还有这里,扼住南北交通,更要格外留意。”
宋昀盯着奏本上遒劲有力的字迹,慢慢道:“按南安侯的建议,咱们可能无法分兵去夺中京。”
十一皱眉而叹,“中京……多少年的经营,早已城池坚固,易守难攻。何况从兵力布置看,必是东胡兵马先赶到。若为保存实力计,可以让东胡人去攻城,然后以别处的城池土地换回中京。目前东胡人与大楚同仇敌忾,彼此还算友善,可以遣使者前去商谈。他们要的是北魏的灭亡,北魏的财宝,而我们要的则是大楚的故都……”
她这般说着时,却也忍不住有些沮丧,“其实魏人的财宝,也有无数是从咱们大楚劫掠去的……”
宋昀柔声道:“不怕,江南富庶,我们又年轻,好好治理这国家,曾经失去的必定都能回来。”
十一点头,含笑的眼底似有波光潋滟,“阿昀会是大楚最出色的皇帝。”
“哦!”宋昀面庞微红,却道,“可我不打算放弃中京。”
“嗯?”
“徽景之耻,非夺回中京不能洗雪。还有……”他定定地看着她,“中京,有让你寝食难安的柳相的尸骨。”
十一眉尖微微挑了挑,“阿昀,我不会以私害公。柳相的事,我会自己相机行动。”
宋昀淡淡地笑,“柳儿,你难道不知道,我一向自私得很,连当这个皇帝,一多半也是出于私心。”
话未了,他已皱眉呻。吟,侧过面庞去拉维儿的小手。
花猫脸的维儿不甘冷落,咿咿呀呀地自个儿玩耍着,不知什么时候抓到了宋昀一绺头发,随手拉扯时力气还不小。
十一忙要抱过去时,宋昀已拦过她的手,说道:“没事,近来他被你作弄够了,便欺负我……倒也被欺负习惯了。只是我头发乱了,你给我重新绾个髻?”
十一顿了顿,果然取过一把桃木梳子,走到宋昀身后,为他重新梳了发,慢慢绾了个发髻。
她素来懒散,且被人服侍惯了,算不上手巧。
宋昀抬手摸了摸那勉强只算得上齐整的发髻,却已十分满足。
迎着窗口的阳光,他将维儿举高笑得双眸晶亮,说道:“柳儿,我素日心心念念向往着的,好像也便是这样的日子。所谓岁月静好,无非如是。”
十一“哦”了一声,转去妆台放回梳子。
再怎样病弱清瘦,她的行止间总有一股令人难以逼视的挺拔孤高。
宋昀不去看她鬓间的星星白发,随她走到妆台,拈过一枚翠钿,待要比向她颊上的伤痕处,十一便已淡淡道:“病得跟蓬头鬼似的,贴上这个,反不相衬。”
宋昀眸光一沉,“那日。你去祭陵,病得更厉害,倒也收拾得清爽好看。”
女为悦己者容。可十一显然并不愿她这个夫婿是“悦己者”。他来不来,她都懒得梳妆打扮。
她甚至不曾回应宋昀的言外之意,只悄然转开话题,“阿昀,近日我病得已好些,你若政事繁复,维儿留给我照看即可。何况皇后也需你多费心。待她康复,或许……很快能为皇上添个嫡子。”
那才是宋昀的骨肉,真真正正的皇子。
宋昀忽然间再克制不住自己的怒气,向后退了一步,俊秀面庞已因羞怒而涨红:“我的贵妃这是一定要清楚地告诉我,哪怕这片刻的岁月静好,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至于维儿,不论日后会有多少皇子,维儿总会是我的长子,便如柳儿已是我的贵妃,再不会有所改变。你既病着,就好好养着吧!若不能痊愈,我也不能放心把维儿交给你。”
他一甩袖,抱了维儿大踏步奔了出去。
维儿觉出异常,开始愣了愣,随即咧着没牙的小。嘴咯咯大笑。
竟当作了父皇逗弄他的新游戏。
宋昀低头瞧着他未经人间的悲苦的纯净笑脸,看着他咿呀着舞动手足,吐着粉红的小。舌头,眉宇间的怒意不觉间散逸无踪。
他用手指戳着维儿的小。脸蛋,戳着脸上那些“胡须”,笑道:“维儿,咱们以后不理你那个只会欺负咱们的坏娘。亲,好不好?”
维儿睁着黑亮的大眼睛,手舞足蹈笑得更欢了。
身后的随侍悄悄擦了把汗,开始庆幸还有这么个小皇子能让皇上放开怀抱。不然的话,也许会像维儿曾经的乳。母,指不定什么时候便被赶出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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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昀这一去,真的足有一两个月没再踏足清宸宫。
云太后听闻,只当二人吵架,也曾劝过宋昀几句,宋昀应了,这才偶尔去清宸宫坐坐,不过说些维儿之事,言行间竟疏冷许多。
齐小观明知二人并未有过太大争执,相府密室中甚至彼此舍命相护,怎么着也不像即将绝裂的模样。欲待从中说合,向宋昀提起,宋昀道:“你师姐并不愿意朕亲近,朕又何必讨她嫌?”再去问十一,十一沉默许久,才轻叹一句:“小观,我昨晚又梦到泓了……”
齐小观竦然而惊,再不敢相劝。
有些真。相从不揭露,但不代表他们并不知情。
他和宋昀、十一都很亲近,且凤卫耳目众多,很多事便更容易看得分明。
韩天遥抛开战事抗旨回京,显然下定决心要弄清湖州之变的真。相,后来敢密见宋昀,必是有所依恃。可他偏偏悄然离宫,又在相府悄然相救帝后,临走时更在太子陵前为宋昀洗脱嫌疑,并与十一划清界限……
齐小观向来聪慧,又清楚维儿的真正身世,对韩天遥前后态度转变的原因隐隐猜到了几分,却不敢跟师姐提起。
他更不敢告诉师姐,察觉听命于宋昀、于天赐的红绡和聂听岚的失踪有关后,他暗中安排眼线监视于天赐,意外发现于天赐秘密约见韩天遥,韩天遥放手离京绝对与此有关。
十一已是宋昀名正言顺的贵妃,维儿更是皇子,若闹得大了,被人揭穿身世,十一母子、南安侯固然不必说,怎么看都是死罪,连宋昀自己都可能走到极尴尬的境地,凤卫也会随之动荡。说了不过平添烦忧,又何必提起?
湖州之变到底真。相如何,十一让他不必查下去,其实早该心知肚明;而韩天遥离开的真。相,她虽未追查,当真全无察觉?
她的病势时有起伏,太医说得最多的,便是此症受心境影响极大。她到底昨晚梦到宋与泓,还是每晚梦到宋与泓?又或者,梦到的远不止宋与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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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宋献太子忌日。
十一一早令人备好车马,待宫人将维儿从仁明宫抱回,便启程前往太子陵。
刚出宫门不远,却见大道上沙程滚滚,竟奔来大队人马,拦住十一等车驾。
十一诧异,剧儿忙上前问时,却听领兵的殿前都指挥史恭敬道:“请贵妃稍等,皇上很快便到。”
片刻后,便见宋昀一身便装,在六七名禁卫随侍下,匆匆骑马而来。待抬头看到十一母子,紧绷的面容才松了一松。
他跳上十一的马车,也顾不得掸去一身风尘,先将维儿接到怀中抱了,方坐到她跟前,问道:“去太子陵?”
十一盯他一眼,“嗯。皇上不是去上朝了?”
宋昀冷淡道:“我让大臣散了,先来找你。”
他面庞发白,额上有细细的汗珠,抱着维儿的手有些颤抖,显然赶得极匆忙。
十一便不说话。
宋昀果然伴着十一前去太子陵,待见得祭品齐备,这才神色稍霁;待傍晚时一同回宫,已能含笑哄维儿入睡了。
祭毕回宫,宋昀随她径入了清宸宫,将睡着的维儿放入摇篮中,才向十一说道:“下回若是出宫,告诉我一声,我陪着你。”
十一问:“回琼华园也需告诉你?”
宋昀紧张了一整日,临时找来的便服已有了褶皱,模样也有些狼狈,却固执地说道:“既然病了,便不许出宫!更不许带了维儿出宫!”
“皇上匆匆下朝赶上我,便是怕我带维儿一去不复返?”
孽,青城兴废(四)【实体版】()
“或许……或许……”宋昀不确定地看着她,“你其实并不在意还能不能和南安侯在一起,只是……不想和我在一起?”
宋昀几乎敢断定,韩天遥在边疆已数月,从没有联系过十一。
但他听闻十一带了维儿离宫时,那种下一刻便可能彻底失去的恐慌如毒蛇般将他攫住,让他在顿了片刻后,立刻抛下满殿静听聆训的大臣冲了出去。
十一却已听得眉眼冷了,“阿昀,我从不记得,你是这般爱猜疑的人。”
以他的性情,他本不该有如此重的猜疑之心,——除非他曾经做过些什么,让他自己无法安心。
宋昀也不答十一的话,只缓缓道:“你可以否定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但你不许离开我,绝不许……否则,我也想不出我会做出什么来。”
他的声音有些颤意,并不像威胁,反而有掩都掩不住的萧索和伤心。
十一低低地咳着,目光扫向书案上一直摊开的舆形图。
楚兵一边向北推进,一边的确已在有意识地防范东胡可能的进逼。但主力兵马前往中京的步伐并未停止。
中京,除了是大楚的故都,还有十一生父的遗骨。
宋昀走到摇篮边,将维儿露在外面的手掖入小棉被中,向宫人吩咐道:“待皇子醒了,便送福宁殿去,别让他扰了贵妃休息。”
宫人忙应了。
宋昀正往外走时,却听十一说话了。
她平静地说道:“皇上放心,我不会离开你。处理完我该处理的事,你待我的情意,我便用这一世的老死深宫相报,如何?”
宋昀蓦地回头看她,她却已低咳着走向床边。
银烛高照下,鬓发间的星星霜白灼得人眼底发涩。
明明秋高气爽,可清宸宫里隐隐又有不祥的血腥味在浮动。
宋昀快步离开,胸腔却已堵得发闷。
费尽心机,涂亮自己的天空,又试图去将她的天空涂亮,他是如此地努力。
可为何他们的天空似乎越来越灰沉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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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年秋冬之际,东胡人在三峰山击溃魏军大部分主力,大楚亦兵分数路,夺回泌州、邓州、均州等地,但距离中京尚远。韩天遥、孟许国等主将等商议后决定转道往东,先拿下蔡州、颍州,中京这个烫手山竽便留给东胡人去攻克。谁知这时朝中传来密旨,令他们领精兵行往中京,伺机行。事。韩天遥等虽是意外,使臣却悄悄告知,帝妃已微服前来北方,希望能看到诸将攻入中京,一雪前耻。
说的是帝妃,而不是帝后,显然来的是宋昀和十一。
宋昀不会武艺,闻得柳贵妃病情并不稳定,一直服药调养。
难道就为宋昀想雪耻,十一便抱病相陪?又或者,心怀天下的那个,依然是十一,宋昀盛宠,所以不惜以帝王之尊亲涉险地,跟着她跑北方来了?
孟许国尚有异议,踌躇着要不要上奏本劝宋昀改变主意时,韩天遥已去点选精骑,预备前往中京了。
帝妃和谐,他这个不相干的人自然是多余的。他只需尽一个臣子的忠诚,并不需要面见帝妃;而那两位想来也不会愿意见到他。
中京附近还在魏军掌控之下,且还有不少实力将领正整顿兵马驰援魏帝,可谓危机重重,宋昀等至尊至贵,自然不能前往。
那么,他去吧!
至于能否攻下中京,其实暂时不必想得太多。
归丘、蔡州等地还掌握在魏人手中,东胡人的铁骑则将中京以西以北的地区踩踏得七零八落,便是重兵攻下中京,一时也难以持久。但如果能借此哨探哨探中京附近山形地势和各处兵马分布状况,也是件好事。
但东胡人的步伐显然比预料中还要快捷。
韩天遥所率三千精骑还未赶到中京,斥侯便传来东胡占据中京的消息。
驻扎下兵马,韩天遥便走到天清寺外的高台上,按着龙渊剑向西北方向眺望。
身后,赵池正低声向他禀报:“魏帝御驾亲征,中京百姓都期望他能打几个大胜仗呢,谁知连着大败,如今溃不成军,也不知逃往哪里去了。”
韩天遥低叹道:“算他逃离方位,应该渡过河水,前往归丘去了。归丘自古便是东部重镇,平时商贾云集,战时兵家必争。当日高宗皇帝从魏人追击中逃脱,便是在归丘即位为帝,后来渡过江水,在江南延续了咱们大楚国祚。如今这位楚帝若不曾糊涂到家,应该会先在那里落脚。”
赵池道:“他逃得快,可惜苦了城里那些百姓!噢,似乎皇家那些金枝玉叶更惨。左丞相崔力逼着两宫皇太后降了东胡人,魏国皇宫和诸皇亲权臣的府第金珠财宝被搜罗一空,连崔力自己家都被洗劫得干干净净,娇妻美妾全成了东胡人的胯下玩物。今日得到消息,东胡人已将皇室宗亲和宫中后妃公主们五百余人押往东胡都城。不过……应该有许多人无法活着走到那里了……”
韩天遥鼻中仿若有血战和屠杀后的腐尸气息飘拂,低低一声喟叹,“东胡人的手段,不会比魏人仁慈。”
赵池道:“为安定民心,东胡人没在城里处置他们;但昨天一出城,就把魏国所有皇族男子全部砍杀于路边,而那些尊贵的后妃公主们……成了东胡人的奖赏,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轮。暴……据说很多女人没能捱到今天早上。想想那些金枝玉叶几时受过这种凌虐?不少公主还没成年呢,着实残忍!估计这一路上日子都不会好过,不知有几个能活到东胡都城。”
韩天遥道:“你可知他们残害魏国宗室的地方是哪里?”
赵池怔了怔,“只听说东胡主帅束循在出城不远的地方候着。”
韩天遥道:“是青城。”
“青城?”赵池猛地想了起来,“当日徽景之变,魏人掳走怀宗皇帝和大楚三千宗亲,也是经由青城,押往魏人当年的都城上京。”
那是一段大楚君臣不肯细细回顾的历史。
三千后妃宗亲,连同怀宗皇帝,一路遭受羞辱凌虐。未嫁的年少公主们不堪摧残,一个接一个夭折在前往上京的路上;侥幸活到上京的,或被发入洗衣局,或辗转于靺鞨王侯之手,多有被活活折磨至死的。
怀宗皇帝连自己都保全不了,自然顾不上妻妾子女。不知他受尽屈辱,写下“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这等痛彻心肺的词句时,有没有想起他重用奸臣、搜刮“花石纲”以及每数日必御一处。女的丰功伟绩?
百里风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