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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恢复的如何？哟，这什么石头串，挺好看的。”
“啊！”刚被碰到手腕的陆熠之大喊一声，把手揣进自己的怀里保护起来，生怕再让这家伙给变没了。
“别那么小气嘛，摸一下又不会怀孕。”光逝一点都不介意一年前他与陆熠之的半敌对关系，自顾自的说，“啊，言归正传，抗生素研究进度如何？”
光逝像挤牙膏一样和陆熠之又聊了聊医疗研究方面的事情，悬浮列车就抵达了霍普金斯医院站点。两人随人群下了车。现在伊休那的交通恢复了正常，重新由AI全权控制，再无需掏腰包买票这种古老行为。
“繁华文明和高科技真是一种容易上瘾的毒品。”光逝拍着陆熠之的肩膀说，同时也让他与自己一起停止了前进，“沉浸在文明世界之中的人无法想象真实世界的残酷，你能吗，陆熠之先生？你能想象得到，一年前的今天，有多少无辜生命在短短七十二个小时里消逝？他们又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他们中的一些幸存下来，这些人是被高科技所救，却也是被高科技所害。但我们不能就此停下脚步，科技的发展引导了文明物理意义上前进的方向，因此科技必须发展，重要的是……它将怎样发展？”
陆熠之绷直了身体，身为伊休那事件的间接引发者，他自然明白光逝的意思。
“你喜欢这座城市吗？”光逝问他。
“啊？”陆熠之面对这个比自己小好几十岁的年轻人时，总是被压制得死死的，“啊，喜欢，喜欢。”他试图揣摩光逝的意思，可就是不明白，只能按照惯性思维应答。
“是吗？我不喜欢。这座城市充满了权与利的乌烟瘴气，还一度险些被毁灭。”光逝伸手扫过车站对面的霍普金斯广场，“对你来说，这座广场和你曾经在这里担任院长时一样光鲜漂亮，可对我来说，这里充满了尸体的味道，这里死了一百个，那里死了两百个，尸体堆得像小山一样高。他们的亲人看着被感染者发狂，变成陌生的怪物，然后被境界守卫斩下头颅，捣成肉泥，却不能离开医院半步。我能听见那天哀嚎，即使我在数十公里之外，那是不应该属于我们生活的时代的哀嚎。”
“我很——”
“不，你一点都不感到抱歉。”光逝打断了他，“我也不关心你是否同情那些不幸的亡者，能不能从嘴里说两句后悔的话。我知道，即便你当初没有接手图塔林人的项目，还会有另外的研究人员去做，共济会的意志不可违抗。我之所以在这里冒着迟到扣工资的风险跟你说了这么多，只有一个请求：不要再抱着消极的态度制造出另一个伊休那。”
陆熠之的眉毛耸动了两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只因对方用的是“请求”而非“要求”。“一定。”陆熠之收起了脑子里的敷衍，他实在是没法在这样的目光下那么做。
“很好。”光逝点点头，他忽然向陆熠之伸出右手，“你得适应和我握手，陆熠之先生，我有预感，不久的将来，我们还会合作。”
※
“你什么时候变得能和人友好的交流一分钟以上了？”
“你什么时候长出手脚来了？”目送陆熠之离开，自身还趴在站台外侧的光逝头也不回的讥讽道，“看你这么嚣张是不是挺怀念当人棍的日子啊？”
雪忧只是笑笑，她的免疫能力越来越强了，况且，给她重新缝上断肢的并豁免了“叛国罪行”的也是光逝，对他，雪忧没什么可抱怨的。她摘下墨镜，走到光逝旁边，一手撑住栏杆，像是展示什么一样拉直手臂：“你有怀念什么日子的时候吗？”
“没有，孤家寡人，有什么好怀念的？”
“拜你所赐，我现在也是孤家寡人了，有什么日子好怀念呢？”雪忧说。她到现在还没找到父亲的尸骸，妹妹雪帆因为被图塔林病毒侵蚀太深救治无效身亡，算得上半个青梅竹马的丛峻奇也因其余两个个体死亡而没能撑过休眠舱解冻。所谓竹篮打水一场空就是这个意思吧，如果她要是个普通人，光逝也许还能挤两滴眼泪假心假意同情同情她，可惜她不是。
“坏消息？”光逝不再和她绕弯子，直奔他预计中的主题。
“坏消息。”雪忧淡淡地承认，“国会决定介入图塔林内战。”
光逝长吁一口气，额头挤出一个疙瘩：“为什么？”
“国会认为这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增加作战经验的天赐良机，能培养出第一批有实战经验的军官，还能收集建造未来主力战舰的数据。”雪忧回答，“我们可没法控制整个国会的言论，利用之前整合的共济会的能量，能拖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我们想要你指挥整个军事行动。”她话锋一转，引出了真正的来意，干脆得让光逝有点吃惊。
他饶有兴致的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不知哪里开始发生改变的境界守卫同伴，说：“我？你们确定？”
“你是目前最可靠的指挥官之一。境界守卫最终考核中，地面、太空指挥得分最高的人都会参与，还包括现在军事学院的一部分学生和科学家。”
“简直就像个节假日大游行。”光逝别扭地牵动嘴角，“即使经过了伊休那的惨案，国会里的人还是没有学乖，对吧？”
“显然你比我更了解他们。”雪忧半是开玩笑地说，“治标不治本。我们解散酋长联合会创立现在的政治体系，却也必须依赖旧时代权贵的资源维持统治，即便用上境界守卫的招牌‘武力谈判’，他们也在两院中获取了百分之四十的席位。能取得第一届政府领导权已是不易。”
“旧党与新党吗……我讨厌政治。”
“你的答复是？”雪忧没有被光逝带偏话题。
“既然你们都拖了这么久了，也不介意再拖一年吧？”光逝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共济会中军工和重工业的龙头企业名单，在确定它们有百分之七十都在境界守卫所属的新党阵营控制下后才做出了这么说。
“我就知道。”雪忧一点也不懊恼，十分冷静的接受了他的说法，“所以我给你带了另一份活计。”
“难不成孤独的人都会变聪明吗？”光逝斜眼瞧着雪忧，“你现在让我觉得头疼。”
“这是我的荣幸。”雪忧没有正面回答，“要知道在这十二年里，我能在你的‘敦敦教诲’中活下来就是个奇迹，希望你的那位可怜的学徒经过你的亲自调教后也能继续活蹦乱跳。说起你的徒弟……”这次，雪忧主动把话题带偏，“你真不在乎你妹妹在伊休那事件之前做过什么吗？”
“不。”说起徒弟为什么会扯上妹妹？光逝心中嘀咕嘴上回答。
“即使这后面可能隐藏着执行统合部的阴谋和小手段？”
“正是因为我知道这后面隐藏着执行统合部的阴谋和小手段，所以我才不在乎。”光逝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真羡慕你啊。我就不行。每次我闭上眼睛，都会不停琢磨，执行统合部是不是故意安排了这些事情，又是怎样下的手。我就想啊，哈维教官一定和我妹妹谈过，叶山大法官……”
“雪忧。”光逝左手握成拳，顶在雪忧富有弹性的脸庞上，“累了的话，就去休个假，蓝羽那家伙能凑合顶你几个月。”
“对不起。”她的情绪跌至低落。
“没关系。你之前说给我的活计是什么？”
“是清理门户的任务。”雪忧收起了不合时宜的软弱，“本该是中央情报局的工作，可我们现在的情报机构根本没法有效的运转。从长老联合会那里继承的特工既不可信任，行事效率也十分低下。我们需要时间。”
“清理门户？什么门户？”光逝对政府内部的运作并不了解，他还没有神通广大到全知天下事的地步。
“如果你想要国会推迟对图塔林用兵的期限，那得干掉国会中某些特别显眼的主战派。”雪忧诡秘地一笑。
“我还以为我们有一个‘自由民主’的政府。”
“难道不是？”雪忧翻了翻手腕，一抹淡淡的绿光萦绕手心。她握住光逝的手，数据流组成的光束流入他的皮下芯片：“自由民主的政府请求你这位伊休那好市民，干掉他。”
“干掉他？我是个宣过希波克拉底誓言的医生！”
雪忧戴上眼镜，潇洒的转过身，也不回话，在列车关门的最后一刻跨上去。三声用了千年的铃响后，列车加速离开。
光逝没来由的觉得想笑。他收回看自己女儿似的表情，落到埋藏有微型芯片的左腕上。“载入。”他轻声命令。无数细细的蓝色光线爬上他的视网膜，在景物视觉成像前组成了半透明的新画面。
注解：希波克拉底誓言是欧美医生的入行宣誓，好像也叫做日内瓦宣言。
（本章完）
第151章 离家出走（）
“你在这里干什么？”宫夜的脸上同时出现了震惊愤怒和无可奈何这两种分别位于激进与消极层面的表情，只因为他在儿童病房中找到了坐在儿童滑梯桥洞中玩游戏的光逝，“你又抢了儿童区的游戏机？”
“什么？没有！”光逝否认，“这是我自己的！”
“去你妈的，这标签还没撕呢。”宫夜一把夺过游戏机，漂浮在空中的全息屏立刻消失，直到主机本体位移停下后才再次出现，不过已改为朝向宫夜。
“好吧，其实我半个月前从一个小屁孩那里用石头剪刀布赢过来的，三局两胜我赢得光明正大。”光逝说着伸手想抢回来，“所以说算是我的了吧？”
“什——你他妈在儿童区的游戏机里玩Galgame？”宫夜又激动起来。
“你说什么呢。”光逝一摊手，“这是正宗的DND文字冒险游戏。我这样仪表堂堂的人能玩那种死宅游戏吗？不能！”
“我还没瞎！”宫夜怒道，“还有，这是医院的公共财产，不是用来赌博诈骗的道具！”
“噢，拜托。那小兔崽子用游戏机玩一些弱智游戏，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如拿给我有效率的运用。”
“干你的，滚出来。”宫夜踢了光逝一脚，把他从桥洞中赶出来。
“一大清早这么大火气是干什么呀。”光逝嘟哝着站起身，顺手从一旁的小女孩的手里抓走一把薯片，后者眼泪汪汪的看着他，却被他用诡异疯狂地表情外加拧动脖子的咔嚓声恐吓得说不出话。
宫夜见状也是欲言又止，他很清楚，和光逝这样无限接近于人渣的家伙扯道德完全是对牛弹琴，或许还不如。“为什么没去参加抗生素的研讨会？”他质问道。
“不为什么。”光逝咀嚼着薯片，含混不清地回答，越发显得欠揍。
“你说你要去参加研讨会，所以我才给你取消了这一周要处理的病例！”
“冷静！老兄！”他用沾满薯片残渣的手去拍好友的肩膀，自然被宫夜一掌挡开，“在上班的路上我碰见了陆熠之医生，和他聊了聊抗生素的问题，我觉得我已经了解得很透彻了，不需要再去开第一天这种说明会。”他保证说，“明天，明天我一定去。”
“是啊，我信你。”宫夜咬着牙说，眼前之人毫无信用可言，“立刻給老子滚去开会，否则我就……我就……”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威胁光逝。
“恐怕不行。”光逝在裤子上擦擦手，重新勾搭上好友的肩，用食指瞧瞧游戏机本体小屏幕的右上角，“知道这几个数字代表什么意思吗？代表现在是午休时间，上午的研讨会已经结束了。哇哦，真神奇，游戏中时光飞逝啊。”
“该死！”宫夜懊恼地跺脚，他找光逝耗费的时间太久了，连他自己都没感觉到。以前光逝逃班的时候他还纳闷怎么医院的安保摄像头都找不到他，后来得知他是境界守卫后才勉强接受了他在躲避搜索方面很是擅长的事实。这意味着他以后不能指望电子设备，必须亲自找才有机会找到光逝。所幸后者并非真的要躲着他，否则他就真找不到了。
“抱歉啦兄弟，这次输了，下次再接再厉吧。”
“没有下次了！光逝！没有下次了！”宫夜近乎崩溃地咆哮道。
“我在站台还看到了雪忧。”光逝突然扭转话题。
“啊？”宫夜如他预料的那般一愣，“呃……哦，她……她还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呢？拖油瓶死了，一个人活得多姿多彩呐。”光逝不客气地说。
“请尊重死者。”宫夜神色严肃不少，“她是我未婚妻。”
“哦，哦，是的，我差点忘了。”光逝完全没听进去，将肆无忌惮的言语倾倒在这原本属于悲伤情感上，“那恐怕你得找个新的了。”
“也许是我的错觉，你好像很高兴？”宫夜语调低沉，这是他真的发怒的表现，作为极其擅长察言观色的光逝不可能感觉不到。
“我从不为某人的生死而高兴或悲伤。”光逝表现出的无辜有几分做作，他的话也暧昧不清。
“我不想谈论这个事情。”宫夜终结了这个话题。他转身离开儿童区，光逝也迈步紧随其后。
“想知道我们还谈了些什么吗？”
“如果我说不，你会闭嘴吗？”
“不会。”光逝厚着脸皮说，“她是来代表政府交给我一份光荣而艰巨的机密任务，我觉得那样的机密不应该被平民得知。”
“既然如此你就闭嘴。”宫夜呵斥道。
“嘿！我可没说你不能知道呀！本人可是好心好意和你分享一个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光逝推搡了好友的后背一下，没等宫夜拒绝他的“好意“就抢着往下说，“你以前的准大姨子叫我杀一个人，一个，两个，或许三个四个，谁知道？”
宫夜在楼梯口停住脚步，紧张地转头四望，压低声音：“你疯了？”
“我？没有啊，为什么会这么说？”
“这里，这里……”宫夜不太礼貌的指着路过的病人和医院员工，半句话都挤不出来。他知道光逝是存心的，可还是忍不住。半晌，他只能放弃指责：“你跟我说做什么？”他知道雪忧现在是国家权力中心的人，她点名要光逝这只境界守卫第一疯狗去咬的人，必然都是非常危险的。
“这还用问，你难道不想关心关心她吗？她死了未婚夫，你死了未婚妻，你们俩……好好好，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光逝在宫夜的阴沉目光中举手投降，“她想我去‘杀’赫尔奇·圣咏·劳诺。”
宫夜很快就联想起了这个名字属于何人：“霍普金斯的股东之一？为什么？他不是站在新党这边的吗？”
“谁知道呢？杀了再说。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免得医院稀里糊涂死了一个或许两个大股东引起什么不良影响。”光逝说，“这可是我的命根子啊，我家里有好几个败家娘们儿，医院垮了我就完蛋了。”
宫夜无心听他扯淡：“还两个？不是说杀赫尔奇吗？”
“你可真是个纯洁的孩子。”光逝抵近宫夜，“你不会不知道我的老本行吧？”
“老本行？你是说杀人？”
“宰人不过是我的老本行中需要用到的技巧，我的老本行可是拯救世界呐。”光逝自夸，“虽然雪忧嘴上说什么是情报机构不顶用，需要我这个大忙人帮忙——”
“哼，和小孩抢游戏机的大忙人。”
“啧，讨厌是不是？别插嘴。”光逝又推搡了宫夜一下，后者差点从楼梯上失足滑落，“总之，如果仅仅是要弄死赫尔奇，还不至于来找我，既然她找上我了。就意味着里面有一些特殊问题需要我去处理。我需要调查赫尔奇。”
“所以你找到了我？”宫夜扬起眉毛。
“医院里我就跟你熟，正好你也是个权限狗。”光逝直言不讳，“你不会拒绝这样精忠报国的好机会吧？”
宫夜像是逮住了什么一样转起眼珠：“这么说来，你是在求助于我。”
“如果你一定要那么理解的话，我个人更倾向于另外一种具有无私精神的说法。”
“要是你能保证以后说话更礼貌，我也许会考虑提供帮助。”
“我保证。”光逝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言语如同清风，发誓就像放屁。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年前你保证坐门诊，保证写医疗过程报告，你兑现了吗？”
“兑现了。”光逝大言不惭，“你不要污蔑我这样的诚实的好人，不要以为我的忍让就是软弱！”
“你管那些鬼画符叫医疗过程报告？在门诊部晃一圈就叫坐门诊？”
“真是服了！现在不是纠结那种婆婆妈妈的事情好不好！现在是我和你成为世界瞩目的英雄的良机啊！拯救世界的英雄！”光逝展开了幼稚的迷魂汤攻势，活像个讨玩具的孩子，又像蹩脚的股票经纪人，“你难道就没有一点点动心的感觉吗？你难道童年就没有成为超人的梦想吗？实现梦想不难，重在把握时机我的朋友！你能容忍大好的时机从指缝溜走吗？”
“等等……”宫夜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我怎么觉得你在骗我？你真的见过雪忧吗？她真的有叫你去杀我们医院的股东吗？还是说你又在盘算什么阴谋？”
喊过太多次狼来了的孩子对这一发展瞠目结舌，正欲辩解，一只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小……小葵？”宫夜率先认出了来者。
光逝低头一看，那熟悉的翠绿跃入眼帘，姡Э行┖π叩牡妥磐贰？杀鸨凰耍馐畔刖姘诔龆孕∨⒌奈氯嵘裆墓梗饧一镌贏组里可是有嗜血狂战士的称号。
“你是来协助的？”光逝问她，“还有其他人吗？”
姡Э∫⊥罚值愕阃贰�
“有还是没有，说话，108，这是命令。”姡Э巧偈衷诨姑皇裁椿罡傻木辰缡匚溃⌒翁潞π吲律辈涣私坦伲植簧贸ふ斡肷桃担环ㄔ诠嶂杏兴ㄊ鳎荒苷诩摇Ｕ獯喂兰剖茄┯翘匦沓隼捶欧绲陌桑�
“呜……因为……因为国会对多数境界守卫的身份掌握很清楚，随意调动境界守卫难度很大，所以没有其他支援了。”姡Э闪赓獾厮怠�
“那你点头干嘛？”
“那个，雪忧说，伊休那的维拉学院里驻守了不少境界守卫，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暂时调用是可行的。”
“就是这样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