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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方珏虽有罪，可罪不至死，还请看在方珏身为质子，年纪尚轻，从轻发落。”
洛阳王把质子这两个字放慢了语速，似乎是在提醒皇帝，不可轻易杀了方珏，要杀也需等着安定了江宁郡太守方言，再杀方珏也不迟。
皇帝听懂了洛阳王的意思，可是此刻已经骑虎难下，自己已经开口了，总不能收回去吧。
方珏之罪万死不辞，可是毕竟方珏的罪还没坐实啊。
第97章 军演（五）（）
旱雷拔地起，暴雨顷刻间。
皇帝迟疑了，他想杀方珏，却又没有必杀的理由。难不成真要用一千士兵的命来成全他？
暴雨如倾盆，雷声阵阵，仿佛一切都静止了一般，给人冷静的时间去思考。皇帝不说话，只是看着方珏不屈不挠的眼神，百官们也不敢多言，更不会为方珏求情。雨声淹没所有声音，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忽然，雨声中传来一阵齐刷刷的声音。传到帅台有些模糊，却能听见。皇帝挥手示意，雨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高材派人打探，很快回来禀报。
“启禀皇上，他们在说。请皇上恩准放箭，请皇上恩准放箭……”
小太监不知是淋了一身雨，还是生怕皇帝发怒，居然有些颤抖。
“哼，恩准。”皇帝有些苦笑，没想到方珏如此疯狂，带出来的兵也这么疯狂。他看着方珏那种坚定的眼神，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也是对自己带出来的士兵很有信心。
“好，朕成全你们。”
既然方珏一心想找死，而那些士兵们也想跟着方珏殉葬，留着有什么用，那就成全他们，也算成全自己不食言，既堵住了百官之口，也让江宁郡太守方言没有理由狗急跳墙。
“多谢皇上恩准。”
方珏没有喜悦，也没有忧伤，一脸面无表情。百官们看着方珏独自走入雨幕，那种不屈不挠，他们再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对一个即将死去的人，也不必再说什么，最好的方式是，看着他去死，为自己的无知，也为自己的狂妄。
雨很大，方珏走到士兵们面前，士兵们仍然面向帅台跪着。士兵们也听说了演习时帅台百官的言论，皇帝与百官不看好方珏带的兵。可是方珏的士兵们都很清楚，自己也不弱，更不比楚留云的军队弱。更何况方珏对士兵是真的好，虽然有时训练是刻薄了一些，不过也是为了士兵们在战场上能有更多的机会与本事活下来。
扑通…
方珏走到士兵们面前，居然跪了下来，不是感谢成全，而且一种荣辱与共。士兵们与将军就这么跪在雨中，露出一种笑，包含了一个月来的点点滴滴。
“你们怕不怕？”方珏大声喊道。
“同生共死。”
“你们行不行？”
“团结必胜。”
雨声渐渐淡去，这雨来得快也去得快，似乎是老天有意为之。方珏士兵们的口号响亮异常，传遍了整个军营。
这真是一支不怕死的疯子军队，皇帝也有些动容，他此刻居然希望方珏能做到，那样就可以有一支超强的军队，一支连弩箭都敢硬抗的军队。
楚留云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要方珏能冲到一百米的距离，那就算方珏胜利。弩箭的杀伤距离三百米以上，弓箭的杀伤距离一百米。
若是方珏让士兵放箭，一百米太近，只需要士兵冲到两百米内，那么敌人就有苦头吃了，因为方珏的轻弓弩射程两百米。
一百架强弩，弓满弦，箭上膛，只等方珏士兵进入射程范围，三百五十米的时候，楚留云就会下令放箭，直到方珏士兵能冲到距离射程一百米的范围，他才停止放箭。有这么好的机会，活人当成靶子，他可不会错过，方珏自己找死，那得成全啊，要不然方珏若是冲过防守线，就会成为此次军演最出色的一支新军，楚留云绝对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射死射伤大多数人，就算方珏失败，方珏就要被处死。这就不是一次军演了，而是一场真正的对抗厮杀，输了就得付出生命作为代价。
刚下过雨，路面非常泥泞，这样就更增加了方珏士兵们冲破火线的难度。
“你们怕不怕？”
“同生共死。”
“你们行不行？”
“团结必胜。”
一群狂妄而令人动容的疯子，开始在令旗下调整方位，每个百夫长都做好了准备。就当是平日训练一般，不过是今日增加了难度而已。
方珏站在身后，指挥着，南锋擂鼓。
“破，破，破…”
箭锋阵，第一队是由百夫长零零壹率领，开始朝射程开进。第二队，第三对也都纷纷冲进射区。义无返顾。
楚留云果然在三百五十米的距离放箭，可是他还是低估了方珏，方珏也有五架强弩，经过改装，有效射程居然达到四百米以上。所以方珏训练的是五百米就开始做防护阵型。
嗖嗖嗖…呼呼呼…
一阵弩箭如雨般刺向方珏队伍，两百支弩箭，锋利的箭头犹如能一头头凶猛的异兽，张狂的刺破空气，重重地落下。
“护…”
百夫长与伍长们迅速反应，组成一个个铜墙铁壁般的堡垒，根本不惧任何攻击。
砰砰砰…
弩箭碰撞在护盾上发出一阵脆响，领头士兵的护盾被弩箭击中，护盾似乎被刺出了一个小凹槽，强大的力量将他往后推，后面的士兵连忙上前抵住，随后快速的又换了一个人冲在前面，让刚才受到猛烈冲击的士兵防护侧翼，因为侧翼的攻击力量不会太强。
“破…”
士兵们又开始快速移动，没有铠甲，行动快了很多。
楚留云这边当然不会给方珏士兵留太多时间冲击，命令士兵们加快管箭的速度。第一次攻击，居然被方珏军队给完全挡了下来，这怎么可能。弩箭的力量怎么可能就这么被轻易挡下，而且一般的护盾也能被刺穿。
不过楚留云忘记了方珏改良了护盾，而且那些石头不是拿来玩的，是用来练臂力与攻击的。
楚留云每一次攻击，方珏士兵能冲刺二十多米，这个速度已经是逆天了，因为楚留云这边放箭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比之前军演时还要快。楚留云军演需要调整瞄准目标的时间，而此刻，方珏士兵就在前方，稍稍调整即可射击。
帅台之上，所有人都沉默了，以为会看到一场屠杀，没想到强大的弩箭攻击居然被方珏的士兵硬生生扛住了。
侥幸，一定是侥幸，是距离太远，弩箭力度不够，才会出现这些的结果。
三百五十米，三百二十米，三百米，越向前推移，弩箭的攻击力就会越强劲。方珏士兵虽然有受伤，不过都是轻伤，前面士兵被震倒，马上就被其他士兵上前堵住缺口，快速调整，互相配合，真的做到了团结必胜。
第98章 军演（六）（）
皇帝也被这样的场面惊讶到了，走到最前方，想更仔细的看这场别开生面的军演，不，这已经不是一场单纯的军演了，无情的攻击，艰难的防守，矛与盾的较量。
两百米，还有一百米的距离，此刻若是方珏命令士兵发起攻击，楚留云的强弩阵恐怕就会即刻被攻破。不过方珏下令不许放箭，直到一百米为止。
还有一百八十米，好强大的冲击，前方士兵的护盾都被射凹进入一大块，看来护盾还有待改善。士兵们受到震伤也越来越重，不停的掩护，不停的替换。一个百人队冲击，另一个掩护，这样不停的转换，均衡承受压力。
只要冲到一百五十米时，弩箭没有了冲击的加速度，弩箭造成的杀伤力就会慢慢减弱。
方珏看到这些的场面，有些激动，南锋也是拼命擂鼓，胜利就在眼前。
楚留云终于镇定了下来，他突然拉开一个士兵，居然亲自上阵。这不可能，放了这么多弩箭，居然一个都没射死，这岂不是太丢人了。
嗖…
只有一支弩箭，楚留云居然只上膛了一支弩箭，可是结果却让他大出意外。一箭正中中间的一个护盾兵，弩箭似乎被射进了护盾，威力巨大，居然射翻三个人。
怎么的，原来一支弩箭更有威力，楚留云连忙传达命令，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马上就到一百二十米了。
砰砰砰…
一百二十米的距离，方珏的士兵被猛烈的弩箭攻击止住了，接连不断的有人被射翻，虽然又继续补上，可是楚留云这边上膛的速度也很快，等方珏士兵们补上缺口时，弩箭又到了跟前，根本来不及向前推进。
皇帝、太子、洛阳王，还有一些被方珏士兵勇猛行为与强大战斗力感动的都屏住呼吸，他们希望方珏的士兵冲破防线。他们却不知，方珏的士兵早就过了防线，只不过方珏不下令攻击而已。
鼓声又起，这是变换阵型的命令，百夫长们突然互相配合，不再是箭锋阵，而是一字长蛇阵。
什么情况，这不是傻了吧，横着铺开，那就是让更多人成为靶子。
不过很快就让楚留云感到意外，长蛇阵有从中间断开，形成一个V形状，居然斜着展开攻击队形，这样不得不使楚留云的强弩重新调整方向，可是这已经来不急了，前队已经快速越过火线。可是楚留云居然还下令攻击，这简直是太无耻了。
“过了，冲过了。”
太子叶鸿胤显得有些兴奋，他简直觉得在做梦，忽然又有些愧疚，原来自己错怪了方珏，不过以后会对方珏会更加坚信不疑。
“还在放箭啊！”
有些官员看到这个景象有些义愤填膺，刚才还什么难听的词都忘方珏头上倒，现在却不这么认为了，居然又一副清高正义的化身，为方珏说好话。
方珏的士兵最后全部越过一百米，不过仍然有很多士兵受伤倒下，因为楚留云根本没有停手。直到欧阳靖擂鼓收兵，楚留云这才有些杀红眼的停下。
方珏过来查看时，很多受伤的都是越过了百米线，放松了警惕，才遭了楚留云的道。卑鄙，龌鹾。不过还好，没有一个人死亡，只是有一半的人受伤，这样的代价，若是真正的战场，绝不会发生，因为方珏绝不会下令让士兵们等着挨打而不还击。
方珏此刻没有第一时间上台讨赏，而他也不稀罕，他今天展现的实力，算是最精彩的，肯定能算是第一吧。不过方珏此刻面色沉重，说好的同生共死，看着地上躺着受伤的士兵，他心里隐隐作痛。护盾没有一面是完好无损的，都有弩箭留下的痕迹，有的已经被弩箭刺出一个洞，不过并没有刺穿，而且刺凹了。
“你们行不行？”
“团结必胜。”
一声整齐的口号，算是回答了方珏，这里面包含了训练的汗水，刚才负伤的血水，还有脸上满是泥巴的雨水，更有些士兵激动高兴的泪水。
楚留云已经归队，太监高材刚想发话传旨方珏，却被皇帝拦下。
如此场景，更应该就给方珏与士兵们。如此英勇善战的士兵，更应该皇帝亲自抚慰。如此方珏，却差点被皇帝杀掉。皇帝此刻也是五味杂陈，他放不下面子，毕竟是九五之尊。
“今日军演，朕很满意，特别是太子太保方珏。”皇帝居然开口称呼方珏太子太保，看来是饶恕了方珏刚才不敬之罪。“太子，接下来由你与王爷和丞相主持，朕先回宫。”
皇帝只能把这个艰巨又光荣的任务交给太子，方珏是太子太保，也只有太子更适合做这个和事佬。
皇帝走了，太子也嫌百官在这里碍事，所以也下令他们速速离去。
欧阳靖没想到两个后生晚辈抢了风头，不过他倒没有太在意，天朝能有这样的人才，他也是打心里高兴，特别是方珏，让他太意外了，真是看走了眼，不过他仍然看不懂方珏，套路太深。随后欧阳靖也领着三万新军前往禁军大营，他开始深思反省，自己有些地方确实做得不够好。
太子表面上夸奖了楚留云几句，不过谁都看得出，太子有些不高兴。太子随后来到方珏身旁，他看着方珏亲自给士兵们包扎，居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说了一些夸奖之言。方珏也只是恭敬的客套回复，他也不懂该对太子说什么，而且他也没心思考虑太多，只顾着如何救治自己的士兵。
太子心灵有些受伤，宝宝委屈，宝宝想哭。听着方珏客套冰冷的话语，他感觉方珏有怨，似乎在回避着自己。
太子有些失落，最后在洛阳王的陪同下，离开了营地，他有些担心方珏会从此对他有隔阂，方珏可是自己的贵人。
所有的闲杂人等都已经撤离营地，新军大营突然又变得空旷起来，说好的雨后彩虹，却一直没有出现。唯一让方珏感到温暖的是，钱开来了，还带着满满的几车美食。不过可惜路滑，翻了一车，他还想着给楚留云准备的，现在正好，不用了。
方珏又命人把木栅栏放在营地中间，又恢复了楚汉之界。不过这次方珏不会轻易原谅楚留云，出尔反尔下死手。
第99章 颐和轩风波（一）（）
一个月训练结束了，军演结束了，该有折磨与苦难却没有得到应有的荣誉。
方珏内心突然放空了，就这么结束了，今日顶撞皇帝，此刻才感觉后怕，不过当时的他，做了他觉得应该做的，也是自己想做的，也不觉得后悔。
钱开看到方珏士兵们，很多都疲惫不堪的样子，又看着堆在营地中央的护盾，没有一面是好的，不禁一阵胆寒，这些护盾可是他经过实验的，谁能这么厉害。
“珏兄，这是？”
钱开有些不自在，他居然害怕方珏怪他。
“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还有劳钱兄，将这些护盾带回去，帮我修一修。”
方珏无比和善，没有一点怪罪的意思。他很清楚，这样的护盾算是天朝最好的，面对强大的弩箭，能不被射穿就很了不起了。
方珏安顿好了士兵们，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今日触怒皇帝，就等着降旨吧。方珏让百夫长们照顾好士兵，若是有什么需要可以来王府禀报。
马蹄声声脆，方珏感觉无比放松，他不知道自己将要干什么，这种放空好似他刚来到这个世界，悠闲地在方府书楼。
南锋骑着马跟在方珏身后，他却没有想太多，只需要保护好方珏就行了。
洛阳王府，门口几个王府侍卫看见方珏回来，眼神有些怪异，却又不敢多嘴。
方珏并没有过多在意，径直朝颐和轩走去，可他还没走近颐和轩，就看见颐和轩门口增派了不少王府守卫。
“发生什么事了？”南锋问着门口的侍卫。
方珏感觉不妙，连忙走近颐和轩，眼前的一幕让他感到震惊。
满园狼藉，还有依稀可见的血迹，鲜血的味道，他今天闻得够多了。
“住手。”
方珏看见丑狼被铁链缠住，几个王府侍卫死死的按住丑狼的头，一旁的王府侍卫首领千默，提剑就要朝丑狼砍去。
千默听见方珏的声音，突然停下，眼神望向坐在一旁的王府管家薛宝。
“少爷…”
这时怜儿如同看到救世主一般，朝方珏这边奔跑过来，她身上也有血迹，怜儿跪在方珏面前，抽泣着，害怕得浑身颤抖。
“放开他。”
方珏也没想到千默居然趁自己不在，而报复自己的人，他怎么能不生气。
“放开他？这头野兽可是杀了王府好几个侍卫，还有公子你的丫鬟。”
千默收了剑，却没有让侍卫松开丑狼。
方珏也才看清楚，自己的门口躺着一个血淋淋的人，正是丫鬟碧儿。走廊还躺着几个自己从江宁郡带来的侍卫，还有王府侍卫。现场血腥，犹如刚才经过了一场屠杀。
“少爷，是他，是他杀了碧儿，他还…”
丫鬟怜儿哭泣着指认丑狼，她手臂上也有一道深深的抓痕，鲜血已经侵染了她的整个手臂。
方珏突然身体一沉，有一种眩晕，丫鬟怜儿的话如同一把利剑，刺入他心窝。真的是丑狼做的吗，碧儿已死，怜儿负伤作证，真相再明白不过了。
“方公子，王妃有令，这畜生罪大恶极，可立即处死。”
王府管家薛宝走到方珏身旁，非常客气的行礼，却没有一点卑微之色。
方珏走到门口，看了看碧儿，颈部有一道很深的抓痕，这么深的伤口，很难活命。方珏又看了看其他人，都是被爪子刺破咽喉丧命。
方珏听到身后的丑狼发出凄厉的惨叫，撕心裂肺。方珏走到丑狼面前，看着丑狼满身伤痕，早已是血迹斑斑，可当方珏看到丑狼两只手带着自己特意给他打造的爪子时，他就不觉得丑狼可怜了，丑狼的爪子也是血迹未干。
这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不该带丑狼回王府，就不会造成今日大祸。
丑狼看见方珏来了，他突然变得安静了下来，只不过还是发出低沉的哀嚎，像是在哭诉。
“小狼，这是不是你做的？”
方珏看着丑狼的眼神，即便证据确凿，他还是有些不想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还想调教丑狼，他有些不舍就这么结束丑狼的性命。
丑狼只是趴在地上，没有了刚才不安的挣扎，低沉的像方珏发出声音，这是丑狼寻求方珏安慰的模样。在军营时，丑狼经常挨着方珏，就是发出这样的声音。
“放开他。”方珏突然队两个王府侍卫说道，方珏却不见两个侍卫松手，于是更加大声的吼道。“放开他。”
两个侍卫本想征询管家薛宝的意见，却被方珏的气势给吓退。
丑狼针扎着起身，躲在方珏身旁，用他受伤的身躯看着方珏。
“少爷…”
南锋在一旁也有些紧张，他已经相信了丑狼杀人害命的事实，他也本以为丑狼在方珏的驯服下变得温顺了，没想到还是这般凶狠残暴。
王府侍卫都朝薛宝聚集，他们可要保护好大管家。千默一直没有说话，而是看着方珏解开丑狼身上的铁链。
千默也是听到颐和轩有求救声，才赶过来，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丑狼，却又不能私自处决，所以才禀报管家与王妃。
方珏解开了丑狼，丑狼眼神有些敌意的看着周围的人，依然在方珏身旁转悠。忽然看到丫鬟怜儿，犹如发了疯一般，朝丫鬟怜儿扑去。
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