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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公子可还好?”
王元美笑了笑摆摆手,开口说道:“虽说有些冷,可是此地雨雾轻起,凌波青山如天地青衣,如此身披山川大地,却也不失为一处美景。”
顾绾一阵无奈,读书人都是如此酸气十足吗,淋个雨还说的如此诗情画意。
王偕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湿润的鬓角更添了几分冷意。
这两位年纪相差无几,又都是饱学之士,此时在此处避雨却也无事可干,自然是一阵四书五经式的漫谈。
顾绾听得似懂非懂,却也不妨碍她欣赏两位美人。
“大明江山开过数百年,可是如今单单江南一代土地兼并就如此严重,更何况西北贫瘠之地。”王偕口气中带着凝重,顾绾却没有想到这位竟然会想到这一重,据顾绾所知,包括她那位顾伯伯在内,都觉得此时乃是太平盛世。可是却不知道这个太平盛世,其实已然是辉煌的大明王朝落日的余晖。
万历年间的改革也只是延缓这个国家的衰落,明朝末期的清流误国,党派之争其实都是表象,日益严重的土地兼并才是大明王朝真正衰败的原因。
王元美听完之后,并未说话,王家在太仓之地便有诸多田地,这种事情是他无法改变的。
“大部分百姓都是自愿成为佃农的,朝廷免去为官者大部分劳役,税负,人为利往,却也无可厚非。”
“可是如此下来,朝廷的税收定然会受到影响。大明朝的官员有多么贪,我想元美兄也知道。”
王元美自然知道,他家中有不少做官的长辈,却也并非品行问题,只因为官场上所有人都如此做,若是你选择不去同流合污,便会被排挤出来这个圈子。
一直充当吃瓜群众的顾绾看了一眼王偕,心道这家伙竟然还是一个愤青,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顾绾忍不住开口插嘴道。
“王公子却不用如此忧心,事在人为,大明如此多的有才之士,问题在哪儿,呆的好好的,又不会跑,只要想办法,总会解决的。”
顾绾这般玩笑一般的话,倒是让王偕难得的露出一丝清浅至极的笑容。王元美也笑了笑说道:“阿绾说的倒是有理,这世间诸多不平之事,不正是让我们这些读书人去解决的吗?若是这世上真的太平无事了,你我这一身学识却又要卖与谁?”
王元美爽朗一笑。
王偕面上的坚冰终于被这个笑容融化,他开口说道:“元美兄说的对,是我浅薄了。”
“不知兰君的此生宏愿是什么?”
“唯横渠四句矣。”
第二十三章 横渠四句()
第二十三章横渠四句
宋时大儒张载曾有写下过,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人称横渠四句。
顾绾只觉得这古时读书人口号喊得响亮,可是说到底自宋时以来,却无多少人真正做到。
若是王偕真的做到了,为何这青史之中却没有他的丝毫印记。
王元美笑了笑说道:“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却是我辈读书人之宏愿,兰君说的好,在下佩服。”
此时骤雨初歇,雨雾散去,空蒙山色之间夕阳隐现。
两人长身玉立,长衫飘飘,颇有魏晋风骨之感,此时王元美开口说道:“雨停了,时间不早,我们赶快上路吧。”
顾绾坐上马车,感觉到有些疲惫了,沙溪镇一行,虽然收获不小,可是也颇为劳累,加之这马车有些颠簸,所以顾绾也就有些昏昏沉沉,不想竟然直接昏睡了过去。
待到了兰溪村,王元美轻敲车壁,却不见回音,忙爬上车厢,一掀帘子却发现顾绾歪着头睡着了。
只见顾绾雪白的脸蛋带着些微的红晕,红唇微启。
看到如此模样的顾绾,王元美不禁面上一红,他轻声说道:“阿绾,到家了。”
顾绾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看到王元美之后,忙说道:“方才不小心睡着了,实在是失礼了。”
王元美笑了笑,伸出手,开口说道:“快下来吧,估计伯父已然着急了。”
顾绾伸出手,两手交缠之下,王元美心中一动。
带到顾绾下车才发现此时天色已经黑了,而王偕也早就离开了,此时顾知站在家门口正等着顾绾,看面色似乎有些生气。
“伯父,今日在沙溪镇偶遇阿绾,不巧天降大雨,就把她送回来了。”
“多谢元美了。”
“伯父不必客气,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
“慢走。”
王元美离开之后,顾知对着顾绾说道:“还不快随我进来!”
顾知语气严厉之极,倒是让顾绾有些奇怪了,顾知的脾性温柔如水,顾绾可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的模样。
进到屋子里之中,顾绾看到一脸苍白的顾维钧。
“阿绾,你可知我与父亲多担心你?”
顾绾一怔而后说道:“为什么会担心我,我又不会出什么事情?”
顾知坐在椅子上,看起来很生气,可是还是压抑住声音,说道:“你个女孩子家,孤身一人跑出去,未曾与你父兄说过,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可该如何是好?”
顾绾非常无奈,却也只能闭口不言。
顾知更加生气。
“恐怕你与那王元美并非巧遇吧,阿绾,你长大了,可是这婚姻大事,还是得听父母的,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可晓得?”
顾绾顿时一愣,这都扯到哪儿了,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爹爹,你在说什么呢?我跟元美清白着呢,今天真的只是偶遇,我去沙溪镇上,本来只是想去找点儿活计,却没曾想遇到了王偕,而且机缘巧合之下求得了王琦公的诊治。”
顾知一听顿时不可置信道:“当真?”
“自然是当真的。”
顾知眉头皱起,面上表情复杂之极,最后叹了口气说道:“以后莫要与王元美来往了,我们家门第低微,莫要高攀。”
说完之后,顾知便出去了。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顾绾和顾维钧。
顾维钧静静地看着顾绾,不像顾知那样咄咄逼人,却更加让顾绾手足无措。
“阿绾,我现在更为好奇,你到底做了什么,让与你丝毫没有关联的王偕出手相助。”
顾维钧果然和他爹不是一个智商水平线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
“那便长话短说。”
“我顺手捉了一个贼来着。”
顾维均一滞。
“阿绾似乎十分擅长抓贼,之前我听爹爹说,在太仓闹市之中,阿绾倒也算是身手了得。”
顾维钧说话越发的不着边际,可是顾绾却知道这位是真真的起了疑心了。
“哥哥,娘亲去了,阿绾在这世上便这剩下你与爹爹了。我以前总觉得女子依附父兄,乃是天经地义,可是那次落水之后,我才明白,这世上唯一靠得住的人,便只有自己。”
顾绾绞尽脑汁,编了这样一段话。
顾维钧似乎有所触动,他闭上眼睛,一滴泪珠滑落,顾绾还未曾见过顾维钧哭,一时间有些慌乱,忙开口说道:“哥哥为何落泪?你莫要吓阿绾啊?”
“无事,阿绾不必担心,只是为兄心中惭愧,若我是个身子康健之人,却也不会让你如此抛头露面,我的阿绾本应是温室中的娇花,怎能受如此的苦痛?”
顾绾见到顾维钧说的情真意切,心中有些感动,伸手握住顾维钧的手,开口说道:“哥哥不必伤心,不日王琦公就要来太仓了,你的病一定会好的。”
顾维钧点了点头,紧紧握住顾绾的手。
顾绾服侍顾维钧喝了药,便出去吃饭了,顾绾出去一整日,虽说在鹿王阁吃了些,可是总归还是有些饿,便到厨房吃了一些残羹冷饭,用过饭之后,便回屋睡觉了。
顾知端着热水,进了屋子,看到正坐在床边思索的顾维钧,叹了口气。
此时床头烛光微微摇晃,越发显得顾维钧清瘦不已。
“维钧,起来些。”
顾知拿着毛巾为顾维钧擦了擦身子,顾知看着顾维钧清瘦的胸膛,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若是我儿能早日刚健,就算是农田间耕作的农夫,却也何尝不可。”
顾维钧笑了笑说道:“阿绾不是说了吗,不日王琦公就要为孩儿诊病,说不准过了半月,我便能下床,甚至能下田了。”
顾知起身,吹灭了油灯,而后笑着说道:“希望如我儿所言。”
翌日一早,顾绾早早的起来了,她走出屋子,看到阿荷正准备去洗衣服。
昨日顾绾归来时,这位已然睡熟了,早上起床也不叫她,实在是让人有些无奈。恰巧顾绾也要洗衣服,便和阿荷一前一后留到兰溪村的小河边上。
此时河边洗衣服的人并不多,顾绾和阿荷离得也不远。
“阿绾,昨日你去哪里了?”
阿荷忍不住问道。正在捶打衣物的顾绾抬起头来,开口说道:“我去沙溪镇了。”
“你去哪里干什么?”
“为我哥哥找大夫啊。”
“你一个女孩子家,能找什么大夫?”
“女孩子怎么了?”
“我昨日见到一位俊秀的公子送你回来的?那人便是水生吗?”
“不是,是我哥哥的同窗。”
“那你找到大夫了吗?”
“自然找到了。”
阿荷一阵沉默,而后轻轻走到顾绾身边,附耳轻言:“阿绾妹妹,之前对不起。”
第二十四章 王琦公()
第二十四章
顾绾笑了笑,看着阿荷轻声说道:“阿荷姐姐不怪我就好,哪里还用得着说对不起。”
阿荷放下手中的活计,看着缓缓流淌的小溪,有些恍惚的说道:“我算是明白了,这天下的男子啊,都是一样的,只喜欢长得好看的女子。”
顾绾叹了口气,开口说道:“这也正常啊,天下的女子不是也是一般喜欢长得英俊的男子?”
阿荷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她拿起衣物,有一搭没一搭的捶打着。
“我今年十五了,却依旧没有人上门来提亲,家里穷,我长的又普通,若是我长得有阿绾三分美就好了。”
顾绾看着阿荷如此表情,心中感慨开口说道:“阿荷姐姐,难道女子的价值就真的只在于这张脸皮,再美的容颜总归会老去的,这双手才是最重要的。”
顾绾拉着阿荷的手。
那是一双不怎么秀美的手,甚至还带着些农家女子的粗糙。
“这双手能干什么?”
“你想让它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
“阿绾总是喜欢开玩笑,一个女子能干什么呢?”
“阿荷姐姐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难道女子就一定要等着那些男人的垂怜,才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吗?”
“这世上又有哪个女子不是要依靠男子呢?”
阿荷轻轻说道,她抽出那双手,开始捶打那些衣服。
此时河边洗衣服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阿荷快速的洗完衣服正准备离开,却看到迎面过来打水的阿飞。阿飞也看到了蹲在河边洗衣服的顾绾。
阿飞走到顾绾身边,放下水桶,看着顾绾说道:“阿绾,早上好。”
“早上好。”
顾绾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阿绾,你快些,再晚就吃不到饭了。”
阿荷声音中透着一股平静,好像此时站在她眼前的这个男子,不是阿飞而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阿荷有些自嘲的笑道:“以往我每日清晨都会主动给他打招呼,可是他却从未主动过,你从未正眼看过他,他却直接忽略了我,跟你打招呼。”
顾绾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这样的男子,阿荷姐姐为何还要留恋呢。”
“阿绾你是不会明白的,我的感受。”阿荷笑着说出这句话,可是顾绾却感觉阿荷几乎要哭出来了。
被喜欢的人接二连三的忽视,那是一种怎么样的感受。
两人回到家中,用过了饭,便一起随着顾老大下田了,这次顾家可谓是人多势众,加上顾绾与顾知,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田地之中。
本来高高兴兴的准备去干活,谁知冤家路窄,在进入田地的田埂处,遇到了老熟人。
正是黑着脸同样暗道不巧的顾老大,顾绾正要说话时,却被一个声音打断,只见顾知开口说道:“二哥,早啊。”
顾老二一阵沉默,他看了看顾知,似乎想要从令人讨厌的家伙脸上看出来什么东西,可是看了半天,他才发现这个愚蠢的弟弟,还是和以前没有什么两样。
他又何必和他计较呢?
“嗯。”
两行人擦肩而过,顾绾张大了嘴巴,顾知这是转性了?
顾老大开口说道:“兄弟之间再大的仇,也不过是点头认错的理儿。”
“大哥说的对。”
几人到了田地。
顾绾站在田埂上,放眼望去,宽阔平整的阡陌土地进入眼底。
江南之地自南北朝大迁移以来,经历了数千年的耕耘开发,早已无一片多余之地,甚至连山丘之上都被改造成桑田。可就算是如此,像他们这样辛勤耕耘的百姓依旧并未过上好日子。
在兰溪村,顾家已然算是为数不多的自耕农,兰溪村大部分村民都是此处一位大地主的佃农,收成不好时,依旧有家破人亡的危险。
“阿绾在看什么?”顾知拿起锄头,对着顾绾说道。
“没什么。”
“那就干活儿吧,阿绾力气大,虽是女子,可却也不输为父啊。”
顾绾顿时一阵无奈,阿荷都比顾知力气大吧,自家爹爹这副瘦弱的身板估计一阵儿风都能吹跑。
劳累而充实的春耕之后,顾绾终于有时间休息休息。而且听王元美传来的消息说,那位传说当中的王琦公,不日便将来到太仓,到时也可带着顾维钧前去诊治。
这对于顾绾来说,真是个好消息。
顾绾本以为以这位王琦公的地位,定然是他们到他落脚的地方去求治,却没有想到这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竟然亲自前来,而且是和他的孙子王偕一同前来,这倒是让人受宠若惊了。
王偕身着一袭白衫,若是旁人穿了顾绾定然会觉得那人实在装十三,可是这位却不然,一股清贵之气凛然而生,令人观之难忘。
然而此时此刻,顾绾刚刚从地里回来,头上包着头巾,穿着寻常农妇的衣服,看起来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王公子?”顾绾手足无措道。
王偕看了顾绾一眼,开口说道:“尊师命,将祖父请来了,病人在哪儿?”
“请随我来。”
王偕的祖父,须发灰白,一脸肃容,倒是和顾绾所想的白胡子老爷爷差距很大,其实这位王琦本是正德年进士,只是在做了几年官厌倦了官场,所以弃文从医,倒是人家本质上还是一个读书人。
“先生请。”顾绾轻声说道。
王琦公进了屋子,看到坐在床上正在看书的顾维钧,眉头皱起,开口说道:“此子身子极弱,此时还要读书?”
顾维钧抬起头来,看着王琦公,开口说道:“这位先生是?”
“是王琦公,给哥哥诊病的。”
“晚辈见过先生,此时身子不便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王琦公摆了摆手,显然对这些虚礼不太感冒,他伸出手摸了摸顾维钧的脉搏,眉头皱起,过了良久值周,开口说道:“拿纸笔来。”
顾绾赶忙拿来纸笔,只见这王琦公写了一副药方,又吩咐顾维钧一些注意事项,便准备起身走了。
顾绾一阵懵逼,连忙说道:“多谢先生。”
王琦公转过头来,开口说道:“若是你兄长可以按时吃药,心态放好些,病自然会好,可是这药方之中有几味极为珍贵的药材,你且注意。”
“多谢先生。”
顾绾赶忙走到院外,看着王琦公与王偕离去的身影。
心有灵犀一般的,王偕转过头,看了顾绾一眼。
第二十五章 父亲()
第二更!
顾绾感觉自己的心脏颤了一下。
夜风习习,她突然觉得那人的衣服似乎穿的太单薄了。
就在此时,王偕轻咳一声,他有些不自然的转过身子,跟随王琦公离开了。
坐上马车的时候,王偕俊逸白皙的脸上还有些不正常,王琦公忍不住开口问道:“兰君的脸色似乎有些?可是身子不舒服?”
“无妨,只是外面的风有些大了。”
王琦公不置可否,只是心中暗道他那不食人间烟火的孙儿,如今也到了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
顾绾有些呆傻的回到屋子里。此时顾维钧眼睛里一阵光亮,他坐的极为板直,原本病弱的身体似乎充满了力量,顾维钧欣喜的看着顾绾,开口说道:“阿绾。”
只这区区两个字就能听出来极致的希望与喜悦。
顾绾笑了笑说道:“我明日就给哥哥去买药。”
顾知从村子中的私塾归来之时,听闻此事,自然是无比高兴,还在晚饭之后喝了两杯黄酒,看起来兴致极高。
他还拉着顾绾和顾维钧的手,醉眼朦胧道:“只要我儿的病好了,我们家就算真的熬过这个坎儿了。”
“这些时日维钧你可要好生看着书,毕竟两月之后就要院试,我儿天资聪颖还是非常有希望的。”
顾绾好笑的看着顾知,或许这位已然许久未曾遇到过好事,所以现在才会如此高兴。
生活毕竟不会总是磨难。
第二日一早,顾绾早早起来了,穿上阿荷那身碧绿色的衣衫,顾知也穿上他那身颇受宠爱的长衫,一股子穷酸之气立马扑面而来,顾绾有些嫌弃的说道:“爹爹,这件长衫已然破旧到如此地步,为何还要穿啊。”
顾知笑了笑说道:“长衫乃是读书人的象征,自然是不能不穿的。”
顾绾心中好笑,心中暗道带到哥哥病好了,便给这位秀才爹爹做一件好一点的长衫。
两人坐上村里的两文钱一趟的牛车,两个时辰就到了太仓城。
“昨日之景,仿若就在眼前,半月之前,为父从这城中出来,还觉得这前途一片渺茫,可是此时却是觉得心中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