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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现在还有离他更近的人么？”沈星月道：“只可惜这不是能教会你的法子，要不然，我倒是也见过他一次。”
沈星月有些后悔，那日是自己大意了，要不然的话，紧追不放，怎么也能扯下他一层皮来。
说起来好像是没错，但肖墨也不知怎的却有些担心，虽然觉得说了不太好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道：“你小心一些，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事事凶险，你常在山中，对人心险恶，总是少知道一些。”
知道肖墨指的是这几次自己差点遇险，沈星月无奈扯扯嘴角：“我知道了，你放心。”
并非她不能自保，只是奈何遇上的偏偏是软肋。报恩也是渡劫，若不然，为什么世上的妖千千万，其中不乏法力无边者，可真正能得道成仙的，却是少之又少。
此时的初雪，心情可比肖墨要复杂多了，和强大的捉妖人在同一个院子，对她来说，简直像是头上始终悬着一把刀一样的害怕，每一件沾有肖墨气息的东西，都叫她心神不宁，坐立不安。
被丫头送进了房里，初雪便绕着桌子转起了圈，吃不下也坐不下，直到门被沈星月推开，吓的蹭的一下挺直了背，就差化作原形逃之夭夭了。
“我又不是猎人，你这么害怕做什么？”沈星月不由的笑道：“怎么，东西不合胃口，一口也没吃？”
初雪大眼睛扑闪一下，见沈星月关上了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姐姐，我没有勾引肖公子，我也不是自己想来肖府的，你饶了我，放我走吧。”
虽然她看不出沈星月到底是何方神圣，但显然是个厉害角色。能在肖墨的一身杀气面前坦然自若，绝不是她一个小小狐妖可以抗衡的。就连比她修为高上许多的薛如意，不是都落荒而逃了吗？
“别怕，你又没害过人，我杀你做什么？”沈星月道：“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来肖府的，坦白说，这不是什么好地方，虽然看起来平静富贵，不过杀机重重，只要你不傻，应该能感觉的到。”
初雪拼命的点头，只盼着沈星月能放她一码。昨晚上的肖墨已经够可怕了，没想到一夜不见，变得更可怕了。看起来唯一和蔼点的，也只有沈星月了。
沈星月道：“其实我也不要你做什么，你现在躺下睡一觉，睡醒以后，我就送你走。”
“睡觉？”初雪有点蒙：“现在……我一个人睡？”
“要么叫肖墨来陪你睡？”沈星月好笑：“一个人睡不着吗？”
“睡的着睡的着。”初雪赶忙点头，虽然不知道沈星月要做什么，还是老实的上了床，闭上眼睛。
奈何睡觉这事情，还真不是想睡着就睡着，想醒就醒的，初雪这会儿紧张的很，在床上干巴巴的躺了半响，沈星月看着土不断抖动的睫毛，终于忍不住了，伸手一掌劈过去。
初雪终于沉沉的睡着了，沈星月坐在床边，伸手拂过她的脸颊，发出一阵淡淡青光，
眼前的景象，变的云雾缭绕起来。
这是沈星月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深沉的夜，窄窄的巷子里，却是灯红酒绿，香粉扑鼻。
沈星月站在一栋小楼的楼梯上，下面的大厅里，放着一张张方桌，穿着清凉的姑娘站在厅中歌舞，不时的，有男人叫好的声音和女子清脆的笑声。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门开了，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门外。
肖墨？不，这不是肖墨，沈星月的视线穿过人群看过去，那男人虽然长得和肖墨并无半点差别，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是截然不同。
肖墨是一身正气的，没有表情的往那里一站，这叫人觉得冷静而安全。
可站在门口这个男人，同样的面孔同样的表情，只叫人觉得邪恶，一样的一身黑衣，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恶魂一样。
当然这只是沈星月的感觉，沈星月在山中修炼千年，她的感官不是常人可以比较的，她能看见的，普通人看不见。普通人，烟花之地的普通人，她们只能看见钱。
因此当肖墨从怀里扔出一锭金元宝时，U看书uuｋa迎上去的老鸨的脸立刻就像是一朵花一般，招呼楼里最美的姑娘来伺候客人了。
初雪已经溜到墙边了，却被老鸨喊了过来，肖墨看见她后，漠然点了点头，说了句这个不错，搂着便上了楼。
沈星月站在楼梯中间，其实只是初雪记忆中的一个虚拟过客，记忆中的人看不见也察觉不到她的存在，上下楼梯都从她身上穿了过去。但是当肖墨搂着初雪和沈星月擦身而过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了头，目光定定的看着面前虚无的空气。
“肖，肖公子，怎么了？”初雪紧张的大尾巴在空气中不安的甩了甩，很是害怕。
一直没有表情的肖墨突然笑了笑，张嘴说了句话，没有发出声音，可近在咫尺的沈星月看懂了，那是对她说的话。
说完，肖墨伸出手臂一推，沈星月突然感觉有人在现实中推了她一下一样，脚下一空，便往后倒去。
猛地睁开眼睛，沈星月还坐在初雪的床头，看见肖墨站在对面，一脸凝重的望着自己。
“你，刚才说什么？”肖墨皱了眉头：“你还记得么？”
沈星月缓缓的点了点头：“我看到冒充你的人了，或者说，不一定是冒充你的人。他竟然在初雪的梦境中跟我说话。他说……”
“没有谁永远都是好人，我是他的另一半。”肖墨一字一字的重复着：“他对你说的，是不是这句话。”
“你知道？”沈星月有些愕然，随即道：“你问我刚才说什么，这话，是不是我刚才说的？”
六十七 替我活下去（）
“对。”肖墨道：“刚才你说了这样一句话，你的意思是，这话，是在梦境中，冒充的我那个人说的。难道他知道我在，只是借着你的口，将这话说出来。等等，你刚才说，不一定是冒充，什么意思？”
“就是你是你，他也是你。”沈星月纠结了一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谁，但显然，虽然你代替的理直气壮，可你并不是原来的肖墨。既然你是假的，或者有一部分是假的，那么是不是可以假设，真的依然存在，或者，还有其他假的也一样可以存在。”
沈星月说的很绕口，但肖墨却听的明白。他不知道沈星月是靠什么判断他和这身体原身之间的差别，但显然这并不是怀疑，而是结论。
肖墨沉默了下来，显然有什么内情，但难以言说。
沈星月摊了摊手：“我知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不长，我既不会对你掏心掏肺，也没理由叫你对我言无不尽。不过大家现在同一条船，你什么都不说，我就真帮不上忙了。那个肖墨，我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企图，但能随我入梦，在梦境中还能传音说话，可见并非寻常，要小心提防。”
沈星月说的很实在，肖墨听了，半响无语。一直到她失去耐心想要离开的时候，这才道：“你既可以入别人的梦，自然也可以入我的梦，我的过去并不美好，你若想看，便看吧。”
沈星月眼睛一亮，肖墨所说，她并非没有想过，但这种窥探别人**的事情毕竟不够尊重，既然两人同在一个屋檐下，至少在这段时间内是需要和平共处，并肩进退的，那便不该做侵犯的行为，免得弄巧成拙。
不过现在既然肖墨开了口，那自然就不需要客气了。
“来，坐下。”沈星月招了招手，按着肖墨在椅子上坐下，伸出手掌贴在他额头：“其实，我不仅仅是能入梦，闭上眼睛，我就能看见你的心。”
肖墨一惊，伸手沈星月手掌，手臂相贴，迅速的现出桃花枝叶来，沿着手臂蜿蜒，盛放，朵朵落花，叫空气中，都带了丝若无若无的香味。
沈星月不动，手掌上半点力气也没有，只要肖墨轻轻抓住就能拿开。
但肖墨的手贴上去后，半响也没有动，显然也在犹豫挣扎之中，良久，才将手臂放下，轻叹了口气，闭上眼。
“我看过就不可能忘记，我不勉强你，你也不要勉强自己。”沈星月贴着肖墨干燥还带着细小伤痕的额头，低声道：“我虽然不知人间事，但我知道即便是一棵花一块石头都有烦恼，而这烦恼，并不是的都可对人言。”
沈星月实在贴心，肖墨微微一笑：“我以前，第一讨厌妖，第二讨厌女人，如今才发现，你虽然两者都占了，但实在叫人生不了讨厌之心。”
这算是这些日子来，肖墨最客气最好听的话了，对于这么一个无趣严肃的男人来说，甚至可以说是甜言蜜语了，沈星月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笑，手掌一阵青光微闪，肖墨心里埋藏最深的一切，毫无遮掩的呈现出来。
那是一片荒山的碎石堆上，从一地的凌乱可以看出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沈星月拨开烟雾的时候，大战已经落下帷幕，肖墨仰面躺在地上，看不出有什么外伤，但是却已经呼吸微弱，眼见着命不久矣。
离肖墨不远的地方，是四处零落着的血肉躯体，像是经历过一场剧烈的爆炸。
烟雾消散后，一个隐约的人形出现在凌乱的血肉中，
那人沈星月不认识，却又觉得有几分眼熟。
那人显然已经不是人类，更像是鬼魂，一步一飘的到了肖墨的面前，想要伸手去扶他肩膀，可两手却虚虚的从他肩膀穿了过去。
“肖墨，肖墨。”那人急切道：“你怎么样了？”
肖墨费力的张了张嘴，一股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艰难的笑了笑：“真没想到，我们俩一向自负，会折在这个地方，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噗，真不值得。”
肖墨身体还在，但是三魂六魄都受了损伤，绝无再活下去的可能。而说话的人，虽然灵魂还在，可身体显然已经在一场爆炸中四分五裂，只剩下一个魂魄而已。
沈星月脑中灵光乍现，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一个人只剩下身体，一个人只剩下灵魂，那唯一想要活下去的办法就是，合二为一。
“我倒是无所谓，孑然一身，也没谁惦记。”男人看向肖墨的目光有些悲伤：“可你还有一家老小，我记得，你下个月要回家成亲了。”
“成亲……”肖墨眼神迷离了一下，眼见着已经没什么气息了，突然挣扎着道：“顾淮，你说，你是不是欠我一命？上次在沉风岭，uukasｈｕ．n我救过你一次。”
叫做顾淮的男人显然没想到肖墨会提起这事，自然道：“当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愿未了，我们出生入死并肩作战，如果我能为你做的，自然不会拒绝，只是……。”顾淮苦笑了一下：“你说吧，但凡我能做的，尽力而已。”
他太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好像有手有脚还挺完整，但其实不过是一个魂魄，连碰触实物都做不到，更别提用不了几个时辰，就会有黑白鬼差上门，带他地府，投身轮回。
“进我的身体，替我活下去。”肖墨的声音已经虚弱到了极限，胸口有些微弱的亮点，像是阳光下蒸发的水珠，一点点的正在散去：“替我成亲，那是我答应母亲的，一定要做到，我不能让她的在天之灵死不瞑目。”
顾淮显然没想到肖墨会提出这个要求，整个人有点傻，肖墨挣扎起最后的力气，伸手去想抓住他的手，但只抓到一团空气：“答应我。”
肖墨眼中的神采慢慢淡去，灵魂的光芒也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眼见着兄弟死不瞑目，顾淮终于长叹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你放心，从今天起，我就是肖墨，替你看护家族，结婚生子，赡养父母，我知道你家的情况，你不必担心，我一定处理妥当。”
“谢了……”肖墨手一软，像是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一般，重重的落在地上，闭上了眼睛。胸口的光芒彻底的熄灭，也就在此时，顾淮化作一道白光，冲进肖墨身体，半响，慢慢的坐了起来，但脸上并没有新生的喜悦，而是带着浓浓的悲伤。
六十八 狐妖求救（）
替别人活下去，乍一看起来，好像是捡了一条命，但事实上，是一件太艰难的事情，更别提肖墨这样的人家，一旦踏进去，肩上要背负多少责任和担子，要面对的危险，半点也不比四处斩妖除魔的时候少，更何况肖墨习惯了四处为家的自在，要将他困在一处，这本身就是一件挺痛苦的事情。
山坡上，风一阵一阵的吹过，很快吹散了焦灼的气息和血腥的味道，顾淮在原地替肖墨立了个没有姓名的衣冠冢，便拿着他的行李下了山。
一人一马飞驰而去，沈星月看着远去渐渐模糊的背影，心里也沉甸甸的。
突然，肩上被人一怕，眼前一切飞快退远，迷雾散去，豁然开朗。
肖墨伸手在沈星月眼角点了点，指尖沾了点微微湿意：“怎么，为我难过？”
沈星月擦了擦眼角，有点奇怪自己竟然会莫名的湿了眼角，自己用手背擦了擦，道：“我没事，倒是你，你在霍婆婆的幻境里看到的，是不是就是你兄弟？”
背负别人的命运，这是件多么沉重的事情。沈星月虽然占着别人的身子，但其他都是自由的。可顾淮不是，他现在的每一步，都要顾虑太多。
显然肖墨不太想提幻境中的发生的事情，只是简单的带过：“没有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只是我想起一件事情，和肖墨，我是指过去的肖墨，有关系。”
说话间，床上的初雪慢悠悠的醒了，睁开眼睛一看肖墨也在，刷的一下子又把眼睛闭上了，然后在床边缩成一团，这个男人简直是太可怕，昨晚上可怕，今天白天更可怕。
“肖，肖夫人。”初雪颤巍巍的提醒：“我……现在能走么”
”哦，你醒啦。”沈星月不爱在意：“我答应你的事情，自然会做到，你走吧，别叫人看见就行。”
初雪简直是如蒙大赦，控制住自己不去看肖墨，蹭一声化作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狐狸，从窗口跳了出去。窗外就是花园，虽然没有狐狸，但是有一些放养的小兽，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出入。
肖墨对初雪的来去半点也不放在心上，没旁人在，说话反倒是自在些：“其实肖墨以前，曾经一度控制不住自己的心魔，灵魂分裂成善和恶的两面，善的那一面，作为捉妖人，斩妖除魔，普济众生，就是我认识的肖墨。但是恶的那一面，一旦在身体里占了上风，便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我也正是因为此，才和他相识。我们一起将他身体里恶的那一面驱逐出来，并且镇压在封印之下。”
“你的意思是……”沈星月犹豫道：“现在出现的这个肖墨，可能是被你们封印住的邪恶的那一面？”
“只能这么想了。”肖墨道：“虽然按理说，肖墨死了，他恶的灵魂也应该随着一起烟消云散才对。但凡事都有例外，至少我们目前看来，这个肖墨只能在夜晚出现，这一点，就很符合。当年肖墨身上善恶交战的时候，也是白天善的一面占上风，到了入夜，邪恶的那一面便会出现，就像是身体里，住了两个不同的人一样。”
沈星月揉了揉眉心，只觉得非常的麻烦，一个早就已经应该已经消失的灵魂，却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并且有了实体的形状，可以隐在黑暗中，还能记忆和你对话，他在明，自己在暗，最要命的是，有张和肖墨一模一样的脸。除了沈星月，再没人能分清楚谁是真谁是假，他可以随意的做伤天害理的事情，然后把罪名都算在肖墨头上，无可辩驳。
知道了另一个肖墨从何而来，
但事情似乎没有解决半点，肖墨和沈星月面面相觑了半天，也没能想到一个妥善的解决，只得先将这事情放在一边。
正回房去，刚走出门，便见一道白光从花园那边窜了过来，扑在沈星月脚下。
两人都惊了一下，沈星月条件反射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定睛一看，趴在自己脚边的，正是刚才离开的初雪，当然她现在是只狐狸的样子，只是似乎受了很重的伤，本应一身雪白的皮毛上都是斑斑血迹，一条腿似乎是被捕兽夹夹住过，血肉模糊不说，连白森森的骨头都能看见。
虽然沈星月和初雪远不算朋友，谈不上关心，但还是被她的样子吓了一跳，而且她才离开没多久，应该还没出肖家的门才对，怎么会被伤成这个样子。肖家又没有猎户，花园里自己都放了小兽增添情趣的，怎么可能会有捕兽夹出现。
沈星月忙蹲下身子，抓了初雪的一只爪子：“你怎么了？”
狐狸的身形闪了闪，在人和狐狸间变换了一下，断断续续道：“妖怪，有妖怪……在那边地下……救我……”
说完，又化作了狐狸的样子，还缩小了一圈。狐狸是她的本体，当伤的太重的时候，便维持不住幻化的人形，被打回原形了。
一个狐妖，肖墨若是在外面遇上，就算是不收，也没有救的道理，但显然沈星月不会见死不救，拧着眉头看了一眼肖墨，将初雪抱起来，小小一只在臂弯里痛的抖成一团，血一滴滴的落在地上，不仅仅是伤的厉害，还吓的厉害。
见肖墨的神情有些嫌弃，沈星月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妖一命也是。而且她受伤，和你还脱不了关系，要不是碰见了另一个你，她也不会在这里。”
肖墨对于初雪如何，没兴趣发表意见，但是看着她逃过来的院墙那边，凝重道：“那边不是林秋仙的花园，地下……会有什么妖怪？”
初雪虽然不是什么法力高强的妖，但毕竟不是人，也有些变幻之术，一般的陷阱根本不可能将他困住，能将她吓成这样的妖怪，显然不是寻常角色。而肖府里，肖墨这些日子已经摸的清楚，除了林秋仙，再无旁的灵怪了，而她一向十分的谨慎，凡事不超过花园的范围。
沈星月看了看抱着的小狐狸：“等她醒了，问问不就知道了。”
肖墨点点头，也不急在这一会儿，两人当下便回了屋子，拿了伤药替初雪处理伤口，丫头们都看的一愣一愣的，这分明是只狐狸，可花园里小兔子小鸭子是有一些的，狐狸，什么时候养过。
六十九 吃人地（）
好在初雪的伤看起来很重，真处理的时候，却发现都是些外伤，连最严重的腿也不过是被什么缠住少了大块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