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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月一见他那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白了一眼过去：“怎么样，想说什么？”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姚慕笑呵呵的道：“真是没想到竟然败在这里，不过话说回来，你以前一直说自己和肖墨虽然成亲但真真假假，我也没想太多，如今看来，真是权宜之计。啧啧啧……”
姚慕调笑的太肆无忌惮，沈星月面色沉沉的盯着他半响，直看的他头皮发麻，然后嫣然一笑：“在我还没选好是收了肖墨还是金易之前，这事情看来我是不适合了。不过，我倒是有一个还是的人选。”
“谁，谁啊？”姚慕直觉得大事不妙。
“这里除了你我，难道还有第二个人么？”沈星月理所应当道：“我不行，那自然就是你了。”
“虽然初化形时能选择男女，但我已经做了这些年男人，变不回女子了。”姚慕坦然道：“为朋友刀山火海两肋插刀都不算什么，单这事情，实在是爱莫能助。”
“谁规定求子的一定要是女人呢？”沈星月幽幽道：“这万一男人爱上了男人，又想给这个男人生个孩子，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啊。”
姚慕想想沈星月叙述的那一幕，脑子里突然就冒出自己穿着男装大着肚子的样子，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断然道：“不不不，这婴鬼实在是太诡异了，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反正也这些年了，想来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姚慕手中还握着那韩京附身的那把长剑，此时长剑微微颤动了一下，似乎是韩京有话要说。
沈星月本也只是因为姚慕打趣她而调侃一下，自然不会逼他去男扮女装，见长剑颤动，握住剑柄拔了出来，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一道虚幻的光影从剑鞘中散出来，凝聚成人形，韩京呈现出半透明的样子来，出现在两人面前。
因为这白骨山只有韩京来过，因此沈星月渡了他几丝灵力他可以感觉到外面的一切，毕竟这么大的一座山，韩京就算是想要祭奠梅小宝也得自己能知道路才行。
280 恨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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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几百年对山来说不过是弹指一挥，即便是山上的树木几度荣枯，山的大体走向也是不会变的，韩京出来后，四下的一张望，道：“我记得当年梅小宝死的地方离这里不远，沈姑娘，不知道能不能带我过去，无论她如今是什么样子，这事情终究因我而起，我想给她烧点纸钱，告诉她我的忏悔。”
一个鬼给另一个鬼烧纸钱，这事情乍一听实在是诡异，但细想想也没什么不妥，不过沈星月摸摸身上，掏出一把银票来：“没纸钱，烧点银票姚慕你说地府里能收到吗？”
姚慕真是想给沈星月贴一个财大气粗的标签，斜了她一眼，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时，从地下树后钻出好些个黑色的人影来，开始钻出来的时候都一脸茫然，待看见姚慕是便立刻换了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哗啦啦的跪了一地。
黑白无常，虽然不是地府的老大，但在众鬼魂中这已经是大的不能再大的人物了，因此一个个都用一种民间老百姓见了皇帝亲王的眼光看着他。
只是姚慕说的话实在是很不威严，他很自然道：“你们谁身上有钱？”
沈星月默默的扭过头去，只觉得有点丢人丢到了鬼身上的感觉。众鬼也都不是很明白，一个个茫然的看着姚慕。
“就是你们用的钱，谁有拿点过来。”姚慕坦然道：“留下名字和八字给我，明天我烧还给他。”
别说还，就算是姚慕明言着要抢也没人敢说什么，身上有钱的纷纷从怀里将钱掏了出来，走过来放在姚慕的手上，还有更知情识趣的甚至献上了几根香烛，看来都是家人烧来的，一直放在身边不舍得享用。这里埋得都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因此钱也不多沈星月觉得姚慕有种在要饭的感觉，还是在贫民窟要饭，简直是不忍直视。
姚慕倒是这些年在地府里和鬼怪接触的多了，脸皮的厚度又有所增加，半点也没有觉得不妥，小鬼们将钱放在他手上后，便一挥衣袖记下他的八字，他自然是要还的，而且只多不少，这些小鬼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积少成多，一会儿姚慕手上便攒了厚厚的一摞，掂量了下感觉差不多了，说声够了，散了吧，那些黑影便一个个的又隐进了地下，山石中，树木后，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韩京看的直了眼，虽然他是个经过了几百年的冤魂，毕竟只是个普通人类化作的冤魂，从未到过地府，更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鬼魂俯首帖耳，此时不由的对看起来是个斯文公子的姚慕刮目相看。
“这么多够了吧。”姚慕将纸钱在手里拍了拍：“走吧，看看你能不能找到梅小宝当年死去的地方，我们也正好看看这一路会不会有什么线索。”
韩京点了点头，显见心情很是沉重，仔细的想了想，向山边的一条岔路走去。
这一走便是半夜，显然过了这许多年韩京记忆中的道路也是模糊的很，走走停停，停停想想，不时的还走个回头路，直到下半夜才做到了一处乱石坡上。这一片乱石坡和别处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到了这处的时候，韩京的神色骤然变了，本身是犹豫着走走想想的，突然间周身都充满了萧瑟悲凉的感觉，沈星月看了一眼姚慕，姚慕点了点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如果韩京找的地方没有错的话，这就是当年梅小宝死的地方，如果说对一个活人来说最难舍的是故土，就是他出生的地方。那对一个死人来说，最难割舍的就是他死去的地方，特别是枉死的人，往往会被困在死亡的地点无论如何也走不出去，其实困住他们的是自己的心，心结不解，便是阎王也不能将他们带离超度。
乱石滩旁边都是苍天大树，山林中的树长了几百年，每一株都粗壮无比，几个人也抱不过来。韩京走到一株古木面前，突然双膝落地的跪了下来，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响。
“我记得，这就是梅小宝出生的地方，她母亲生下她的时候，流了很多血，将这里的地都染红了一片。”韩京缓缓的道：“然后她生了出来，在一片血色中，睁开眼睛看了我们一眼，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便没了呼吸心跳。”
这真是个悲伤的故事，然而这样悲伤的故事无论姚慕还是沈星月都看过听过无数次，即便仍旧是一声叹息，却也不会太感慨。
姚慕十分体贴的递上了纸钱和香烛，手一晃，手中的一根香已经燃起了小小的火苗，也一并递了过去。
韩京感激的看了一眼姚慕，执起香道：“小宝，我不知道你的魂魄现在在什么地方，当年我也不是有意想要伤害你，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能忘记你看我的眼神，不能释怀当年伤害你的举动。若是你能够听见我的话，希望能够原谅我……若是不能，无论你想怎么报复，我都毫无怨言。”
说完，韩京便用点燃的那根香烛去点其他的香……
林子里此时并没有风，韩京的手也不抖，可那香点燃后，刚刚插进土里，便又熄灭了。
沈星月和姚慕都皱起了眉，这上香被灭，而是大大的凶兆。
韩京显然也察觉到了不妥，用手护着烛火又点了一次，这次便索性连点都点不着了。
韩京额上有一点汗流下，回头看了一眼沈星月，面色沉重的将燃着的香烛又凑近了冥币，那本是一点就着的纸，可此时却无论如何也不沾火……
姚慕蹲下身子，伸手接过纸币，手心中燃起一点火光，伸手一点，那纸币便着了火，和寻常的无异。
将纸币放在土上，姚慕缓缓的道：“梅小宝，我是地府的白无常，专管这冤魂野鬼的不平事，无论有有什么冤屈有什么不平，都可以告诉我，我会为你做主。若我做不了主的，我可以禀告阎王，他一定会为你住持公道，岂不是好过你在这山间游荡。”
虽然在史册记载中，梅小宝早在百年前就已经被高人收复镇压了，但是一个对韩京有着如此深仇大恨连他的祭拜都不愿意接受的人，除了她又能有谁？
不过姚慕的话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他的话音刚落，地上的纸钱便被一阵风卷散了，本来燃着的那支香也自己灭了。
姚慕的脸一沉，这么看来，自己的这番话，这个身份，是丝毫也不被对方买账了。
那一阵风将纸币卷散后，便慢慢的落了下去，姚慕和沈星月都在四下张望着，他们知道无论是梅小宝还是谁，那人一定就在这附近，可是却无半点踪迹可寻，她虽然已经成了鬼，但却可以将身上的鬼气掩饰的丝毫不露，若是存心不想露面，一时间还真的让他们束手无策。
半响，那阵风慢慢的歇了，纸币落在地上，虽然被点着过，但却丝毫没有烧焦的痕迹。而开始被姚慕点着的香也恢复了完好的模样，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
“梅小宝，你是梅小宝么？”沈星月扬声道：“我知道你在这附近，为什么你不愿意接受韩京的祭品。你应该也已经看出来了，韩京早已经不是个活人，他在你死后不久便成了鬼，你恨了这么多年，他悔了这么多年，并不比你。为什么你不肯出来，无论有什么要求，说出来，即便他不能完成你的心愿，我们也可以。”
四周依旧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沈星月缓缓的道：“若我被人害了一条命，恨了这些年，想来也不是磕几个头，烧几张值钱就可以消气的。不过韩京，这执念在你心中那么久，想必只要梅小宝愿意原谅你，你是什么都愿意做的吧？”
韩京苦笑了一下：“自然，可惜我已经死了，再不能死一次，若不然，一命抵一命也无妨。”
“死人自然是不能偿命的，但除了磕头，我觉得你可以更加有诚意一点。”沈星月说着，走到跪着的韩京身边，伸手他的肩膀，道：“别动。”
韩京有些茫然，不知道沈星月要做什么，姚慕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不过谁也没出演阻止，都等着看她下一步行动。
沈星月袖中绿芒一闪，绿色的荆刺从袖中滑出来落在掌心，成了一把形状奇怪的匕首。手起刀落，那匕首从韩京的背上落下，深深的刺入，划过他的背，一直到腰间……
沈星月这举动有些突然了，连姚慕都吓了一跳，韩京虽然已不是活人，但却还是像活生生的人一样能感觉到痛，被这一刀划下，自然是一阵剧痛，身经百战的他直觉的便要起身，却被沈星月了肩膀，一阵巨大的完全不能反抗的力量压在肩上，将他些微的一点起势给压了下去，重又跪了下去。
血在匕首划下的瞬间便喷了出来，即便韩京穿着的是一身黑色的衣服，还是在顷刻间便全部染透了出来，并且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将白骨山黄色的土地染成了黑色。
281 请教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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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慕开始也吓了一跳，当然这惊讶没有表现出来，他大约的也明白了沈星月的用意，虽然觉得可以一试，但看着她手起刀落的利落模样，看她按着浑身是血的韩京不让起身的冷漠模样，心里还是一阵的叹息。这石头里出来的女子就是不同，即便本性是善的，骨子里也是冷硬的，无论肖墨还是金易，看来想要抱得美人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要说姚慕还是个心中念念叨叨的旁观者的话，韩京心中可就是有苦说不出了，毕竟这恩怨太大仇恨太深，他也知道不是磕几个头烧几炷香可以化解的他在这里见点血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但沈星月实在是该提前说上一声，好让他也有个心理准备。
虽然这痛必然是极痛的，但韩京生前便是个杀手，死后又经历了几百年的厮杀，即便是咬了牙身体微微的颤抖，这痛还是可以忍的，而且不能忍也得忍，沈星月压在他背上的手可不是说说而已，那力量根本不是他可以对抗，即便是他不愿意，若是沈星月真的想将他在这地方碎尸万段了，也只有认命再无他法。
也不知道是不是成了鬼之后，因为不会死，那血便源源不断起来，韩京身下的地面很快就被血给染红了一片，偏偏老天帮忙，淅淅沥沥的下起了雨，雨水冲刷着血水缓缓的流淌，更是连林子里的空气都散着一阵的血腥味。
姚慕看似波澜不惊的站在韩京身边，却始终提高着十二分警惕，随时准备着梅小宝的出现。
沈星月的用意，不仅仅是让韩京表现他赎罪的诚意，当然这诚意他是有的，若真的能感化梅小宝自然是极好。但这可能性很小，一个枉死了几百年的鬼岂是这几句话，一点血可以轻易打动的。可如果感动不了，此情此景，一定能够最大限度的刺激她想起往事，想起心中的恨，而这充斥着整个林中空地的血腥味，更能叫她发狂，一旦失去了冷静现了行踪，区区一个婴鬼，无论如何也不会是沈星月和姚慕的对手。
韩京也算是个硬汉子，虽然身上的血流了大半，却还是硬撑着直挺挺的跪了许久，直到终于不住，啪的一声向前倾去，摔倒在地上。
沈星月看了眼姚慕，彼此明白。若是如此梅小宝都不会出现，那她怕是不会出现了，再让韩京在这里跪下去也不再有什么意思了。
这几番折腾下来，眼见着天边已经有了隐约亮色，夜晚是鬼魂的狂欢，而白昼阳光普照，一切冤魂野鬼都将蛰伏起来，无处寻迹。梅小宝躲过了夜晚，白天更是不会让他们找到了。
“算了，她不会来了。”姚慕虽然心中也有些不甘还是道：“先回去吧。”
沈星月点了点头，抬了抬手，放在一边地上的宝剑便飞到了她手中，长剑出鞘，露出锋芒的那一刻，韩京便化作一道光消失在了剑鞘之中，他虽然受伤不轻但不会死，不过是多受些痛苦休养休养罢了。
“你可真够狠啊，啧啧啧。”姚慕看着一地的红色道：“杀人不眨眼，我刚才竟然觉得这几个字是为你而存在的。”
沈星月点点他：“还有五个字也是为我而生的，最毒妇人心，所以你千万不要得罪我。”
“不敢不敢。”姚慕连连拱手：“绝对不敢，以往若有得罪，还请姑娘多多包涵，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姚慕那样子太好笑，沈星月忍不住扑哧了一声，随即道：“只是可怜了韩京白痛了一场，白流了那么多血，我原想着，梅小宝之所以没去投胎转世，自然是心中恨意难消执念未散，那她看见害死她的人应该是分外眼红才对，无论原谅不原谅，再被这血腥一刺激，总要多少露出点行踪。没想到她定力那么强竟然滴水不漏，如今我们在明她在暗，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若是面对面，沈星月和姚慕没有害怕谁的道理，可对方就是不露脸，这就麻烦了。即便不是躲在暗中打算给他们致命一击吧，他们也不可能常年守在雷鸣城不走，这边一走，那边婴鬼又出来为祸，又要害多少无辜性命不说，韩京心中执念也无法消除。
两人一边往外走一边商量，这事情姚慕想想也是头疼，叹道：“这婴鬼如此谨慎能忍，当年的高人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法子将她引出来的。若是那高人还在，我们去请教一番，说不定就能峰回路转了。”
“我们连那高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去请教，去哪里请教？”沈星月道：“我以前在山中的时候，接触的都是些修炼中的妖魔。后来到了风城，除了个害人的黄觉也没认识什么高人。倒是你，你在地府这么多年，难道就没认识一个捉妖人，那些捉妖人也是要死的吧，死了，也是要进地府的吧？”
“理论上说，每个人死后都要去地府走一趟，但事实上，这世上的魂魄没去过地府的多不胜数。”姚慕道：“捉妖人更是个异样的存在，道行浅的和普通人无异，死了便死了，只是万千鬼魂中的一个，我根本不会去接触。而道行极深的，大多已经突破了凡人的生死界限，修仙成佛，少有去地府报道的，即便几百年来有那么一两个，以前哪里知道有朝一日会用上这种技能，又哪里注意过呢。而他们投胎转世之后，便忘却前缘成了别人，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也无从问起了。”
姚慕说的有理，沈星月想想也是，跟着叹了口气，却见他突然眼前一亮：“你说捉妖人，我倒是想到一个现成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因为前尘种种虽然现在成了另一个身份，但显然往事未忘。捉妖人的本事，一定也还在身上。”
虽然没点名道姓，但姚慕这么一说，沈星月便想到了是谁。
她最熟悉的捉妖人，并不是有多高明的黄觉，而是曾经的枕边人肖墨啊。肖墨虽然不如黄觉，但也是数一数二的捉妖人，区区一个婴鬼应该是手到擒来才是。
可是沈星月却迟疑了起来：“你说肖墨，他以前确实是个很捉妖人，但他现在却是魔尊，不再是从前那个捉妖人了。堂堂魔尊来这地方替你抓一个鬼婴，说出去算是怎么回事？”
魔尊抓鬼，那感觉大抵是凡间的皇帝千里迢迢到了个小镇子上，抓一个小毛贼吧。何其的可笑。
可姚慕却摇了摇头：“在神魔殿他是魔尊，在你面前，他却还是肖墨。你不愿意想到这个人，是因为觉得他的身份不应该做这事情，还只是在逃避？”
被姚慕一语点破，沈星月倒是也不尴尬，反倒是坦然道：“你说逃避也无不可，但我既然不愿意在前缘中纠缠，自然不应该再对他有所求。要不然的话，这何时才能了断。”
沈星月从不愿意欠谁的债，如今更不愿意欠肖墨的债，有情时可以当做理所当然，而如今这局面，对方多做一分，说话的底气便足一分。肖墨每每在她面前沉默不语或者做出毫无理由的维护之举时，她便觉得一阵的心烦，宁可自己面对的是个真正的花花公子，若是一觉醒来肖墨后宫三千，旧情全忘，那反而比如今更要爽快利落。
快刀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丢弃毫无价值的才不会心痛，犹犹豫豫，藕断丝连，反倒是像永远都好不了的伤口，反反复复，伤了又好，好了再伤。
“我并不是维护肖墨，但我总觉得他不是那种薄情寡性之人，而且那女人，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