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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灵-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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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坐在浴桶里,水漫过了她的头顶,哗哗地流淌着,流淌了一地。

司空琴站在肮脏的浴室里,水漫过了她的脚踝。她记不得当时自己是怎样的表情了,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看着,看着祖母浸泡在水里的尸体。她怀里抱着怀掉的木头娃娃,紧紧抱着。

我觉得惧怕,我也觉得快乐。因为我告诉太叔绯,我恨祖母,她就杀死了她。那从浴桶里满出来的水像是祖母的血,她把血都已经流干,所以她死了。

“不对,我绝对不是太叔绯!我没有那种能力,杀死祖母的也不是我!”司空琴拼命向后缩着,呼吸越来越短促。她的手不断在找着门的把手,想要把门打开。“我只是告诉太叔绯我恨祖母,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但我同样有罪。因为在那一刻,我感觉是如此的愉快,一生从未感受到过的愉快在心里爆开了。我从此将自由,我不会死了,不会再有人伤害我。

“你把这个娃娃当成你自己,当成你的全部希望。”欧阳操在司空琴找到门把手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把她从门口拖开,“她用针扎它的时候,用刀切下它头颅的时候,你会疼吗?”

“阿琴,爸爸妈妈不要你了。”她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着身体,“奶奶来照顾你,不哭,奶奶来照顾你……”

木头娃娃在发出脆响,它的腿和胳膊从她怀里掉出来,掉在地上。她还在摇晃着身体,喃喃不休。

“她是个疯子!”司空琴尖叫起来。“她精神不正常!我……我……”

“你一直想杀死她?”欧阳操冰冷的目光盯住她的眼睛。“一直想用你非凡的能力杀死她?慢慢地淹死她?”

为什么我没有太叔绯那样强大的力量?如果我有这种能力,我不会再痛苦。我不知道多少次这样想过。可是我并没有那种能力,我只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如果没有太叔绯,我只能等着,等着祖母来杀死我。

欧阳操抱住了她,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头朝浴缸中按去。她尖叫着两手撑住浴缸边缘,木娃娃从她怀里掉出来,落进浴缸里。它溅出的水花飞到了司空琴的裙子上,也飞到了她的脸上。

“祖母死去的时候是什么感觉?跟你现在的感觉一样吗?”

我看到她苍老肥胖的躯体坐在浴桶里,水漫过了她的头顶。如果没有太叔绯,坐在那里的人就将是我。

木娃娃沉下去之后又缓缓浮了上来,它粗糙的笑脸粘上了水,在水中沉沉浮浮。

刹那间,她看到了自己。坐在浴缸中,眼睛半睁着,纤细的躯体变得肥胖,润滑的皮肤布满皱纹,半黑半白的头发在水蒸气中散发着一股异味。水满出浴缸,漫了整个浴室,那是象征着生命的血。

这究竟是祖母?还是我自己?

司空琴无助的挣扎着,尖叫着,几乎停止了呼吸。温热的水埋没她的脸孔,灌入她的嘴里,鼻子里。她想哭,想要大声叫,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她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左胸深处的疼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收紧,不停的收紧,逐渐堵住她的呼吸。

欧阳操把司空琴的头从水里拉了上来。她的双眼已经闭上了,但她还在呼吸。眉头紧皱着,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

做到这样就足够了。

欧阳操对着天花板长长吐了一口气。他感到自己的内脏在痉挛着,惧怕和轻松同时从心底浮上来。

她喝一点水,也吃了一点安眠药,但这些都不足以致死。她真正的死因将是心脏疾病急性发作。上次如果不是朱昔把她及时送进医院,她就已经死了。这次……不会有人来救她了。她会在这里慢慢死掉。

一切都结束了。失去媒介,太叔绯将无法再在这个世界上施展力量。追逐我们的噩梦终于结束了。

永远结束了。

他轻轻将司空琴的躯体放在水池旁边,无声地笑起来。不知道是快乐,还是悲哀。他转过身,打算走出浴室。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僵住了。

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浴室门口,瞠目结舌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第二十四章 让我看到真正的你

门在朱昔面前自动打开了。他看到了这个房子。

这是一个面积中等大小的公寓,几年前刚装修过的样子,客厅仍显得很整洁。天花板中央吊着一个十分俗气的大灯,足足有二十几个灯泡。沿墙壁摆着一套式样比较老派,但质量很好的皮质沙发,墙角处有一套很新的家庭影院,除此之外,就没有多少多余的东西了。

太叔离坐在双人沙发中间,正对着门口。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头发剪短了,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白色T恤和米黄色的长裤。跟朱昔上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比起来,他多少丰满了一点。那张脸孔不再像骷髅一样毫无生气,相反,充满了生命的灵动。那双秀美的眼睛轻轻眨动,眼底蕴藏着一抹刀锋般锐利的神采。他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神态温和地坐在那里,却已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惧怕。

“你叫我来,现在我来了。”朱昔慢慢走进房间,在茶几旁边站住。他听到了门在他身后关闭的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有些话我想对你说说,而且我也想看看你。”太叔离撑着下巴,侧着头对他微笑着,用审度似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我当年不明白,现在也还是不明白,你究竟是哪儿跟一般人不一样,竟然能把我的计划弄得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朱昔气得笑起来,“我们才被你弄得一塌糊涂!别跟我绕来绕去,我已经烦了!你想怎么样?直接说出来!”

太叔离没有立刻回答,卧室的门却突然打开了,把朱昔吓了一跳。一个中年男人走出来,对他们两个不理不睬,简直就好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径直走到沙发前,从茶几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太叔离朝他看了一眼,他立刻关上电视,放下遥控器,梦游一样地回到卧室,甚至重新关上了门。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太叔兄妹的家吗?这个男人是谁?

朱昔看看那扇重新关闭的卧室门,又看看太叔离,想问这些问题,最终却还是没有问出来。

“别把眼睛瞪得那么大,他不理会你,是因为他看不见我们。必要的话,我也可以让你看不见我。”太叔离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挑了一只苹果,用盘子旁边的水果刀开始削果皮。“这人是我叔叔,他住在这儿。”

“我以为这里是你的家呢。”朱昔看着他手里的刀子,在苹果上慢慢滑过。这个情景他太熟悉了,太叔离削苹果皮的技术很绝,极薄,而且从不会断开。

“按理说这里应该是我的家。父母死后,叔父把监护我们兄妹的责任推给姨妈,自己却搬到这里来住着,只出了一笔钱算是对我们的补偿……对我们的能力来说,有没有住处都不要紧,但我还是觉得很失望。那个时候我和妹妹都不知道,人心竟然这么冷漠。”

“不是你们把你们的父母烧死的吗?”朱昔存心激怒他,“现在你还抱怨什么?”

太叔离忽然停住动作,握着刀子的手指轻轻松开,那把刀立刻像离弦的箭一样飞出来,直刺向朱昔脸上。

朱昔本能地朝旁边一躲,刀子擦着他的脸孔飞过去,“哆”地一声钉在了墙里。

“不是我们杀死父母的,是他们打算烧死我和阿绯。”太叔离慢慢放下削了一半的苹果,“他们封闭门窗,确保没人跑得出去之后就放了火。为了以防万一,他们事先还在饮水里放了安眠药,想让我们在睡眠中没有痛苦的死掉。可是正巧那天我和阿绯没喝水。所以最后我们活下来了。”

朱昔抬起手,擦掉从伤口里流下的血。他凝视着茶几,那个苹果飘浮在果盘上慢慢旋转,一道看不见的力量像刀子一样,把果皮一圈圈地剥离下来。

“那个时候阿绯很伤心。”太叔离慢慢抱住自己的手肘,“她期待自己的生命中会发生一些好事,会有人来爱她,保护她。结果这些希望最后全落空了,她得到的只有失望……不过以后不会了,当降灵会的参与者全部死去后,契约就将实践。复活的阿绯会得到她自己的幸福。”

“复,复活?”朱昔简直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一时连脸上的疼痛都已经忘了。“太叔……绯?”

“你不相信?”太叔离抬起眼睛,看着他,“所谓的仪式,就是复活的祭礼。十个人的生命,我的力量,再加上阿绯本来的力量,足以在她已经死亡的尸骨上造就一个新的生命。”

“你胡扯些什么?”朱昔开始感觉自己的头脑变得混乱了,他的确无法理解太叔离现在所说的话,“你是说,你的能力大到了可以让死人复活?”

“你以为我是巫师?”太叔离也忍不住笑起来,“我没有那么大本事。能让阿绯复活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巨大力量。完全违背科学,却跟异能有些相同,也许可以说是魔法。当我确定这种不为人类所知的力量确实存在的时候,我惊讶极了。不过最让我惊讶的还是这些力量存在的地方和方式。它们不在人类世界,而是——在网络的虚拟空间中。”

朱昔愣住了,一个念头闪电般地掠进他的脑海。

“你姨妈说你得病时电脑开着,”他觉得自己有些口干舌燥。“你的灵魂脱离身躯,到网络上去寻找这种力量了?所以你才会变成植物人?”

“差不多就是这样。”太叔离冷冰冰的微笑一下,“我是在一本古老的外文书上看到这些事情的,那本书旧得连封皮都没有了。光为了看懂这本书,我就费了无数的脑筋……不过这些都很值得。”

“这么说,降灵会的主持就是你,你故意把我们找去,让我们为太叔绯的复活付出生命?”

太叔离点点头。

“我不相信。”朱昔轻轻摇头,好像在为自己整理思绪一样,慢慢地说着,“我记得很清楚,你妹妹和降灵网发来的信息都说过,只要仪式完成,我们就可以活命。你难道是在骗我们?”

“没骗你们。”太叔离望着窗外,“仪式完成之后,你们的生命都会变成阿绯血肉的一部分,跟她同时获得新生,跟她一同活下去。”

“可是你也参加了降灵会!”朱昔终于忍不住吼起来,“难道你也会死?难道你也会化成太叔绯的血肉?”

“没错。”太叔离把目光转回到朱昔脸上,“我答应过阿绯,我要保护她,可我什么都没做到。这是我对她做出的补偿。”

一股寒意透到朱昔脊背,他胸口燃烧的怒火仿佛一下子被冰冻。望着太叔离姣好如女子的脸孔,他忽然感到一种完全的绝望。

“你一定能理解我的感觉,对吧?”太叔离看着他的眼睛,“你也有一个妹妹。”

我确实能理解。我也曾为了保护朱丽而杀死太叔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

“我妹妹也在参加名单上,”朱昔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能不能想办法放过她?”

“契约已经签订,无法更改。”

“既然如此,那你把我叫来干什么?”朱昔有些喘不过气来。“来炫耀你的成就?”

“不是。”太叔离忽然朝他伸出了手,“我叫你来,只是因为我要杀了你。”

飘浮在果盘上的苹果瞬间粉碎,一道看不见的力量从果肉间穿过,击中了朱昔的额头。

朱昔忍不住大声叫起来,双手本能地抱住剧痛的额头。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来,滴滴嗒嗒地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

“如果我再不杀死你,就来不及了。契约的期限近在眼前,如果错过这次,她永远没有复活的机会。”太叔离坐在沙发上,看着朱昔额头上流出来的血,“既然她不想杀死你们,那也只好我自己动手了。先是你,然后是司空琴和欧阳操……”

“别胡说!”朱昔大吼着,随手抓起茶几上的果盘,朝太叔离头上砸去。“如果她不想杀死我们,我们怎么会被她逼得走投无路!”

玻璃果盘在距离太叔离头顶还有十几厘米的地方粉碎了,一片片锋利的碎玻璃倒过来朝朱昔飞去,割破了他的胳膊和肩膀。如果不是他早有准备,缩手缩得及时,手臂很可能会被贯穿。

“我也不相信阿绯竟然会这么心软,可是事实就是这样。”太叔离看着地面。那些散落的水果一个个飘浮起来,重新回到桌子上。“起初阿绯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只是个没有思想,能量巨大的幽灵,按照契约一个个地杀死参与降灵的人。可是在杀了最初的三个人之后,他们的生命灌输到她身上,没有先让肉体复活,反而先让她的思想复活了。所以她住手了,不再继续杀死你们,反而开始跟我作对,藏起了自己的尸体,不让我完成这个仪式。”

“扯皮,太叔绯会为我们着想?”朱昔抓住自己流血的手臂,慢慢地向后退着,“我看是你自己的那个什么狗屁降灵术不管用吧?”

“不会,降灵术的作用已经完全展现出来了。”太叔离好像没听到朱昔一开头在说什么一样,丝毫没有生气,只是喃喃自语,“阿绯最初把自己的力量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没有意识的力量附着在司空琴身上,以便追踪你们,杀死你们。另一部分带有强烈意志的力量则自由行动了……当时我以为她是想节省时间,现在看来并不是。相反,她在用那一部分有强烈意志的力量阻挠自己附着在司空琴身上的力量……我也试图跟她交谈,可是她没有跟我对话……也许她是想告诉我,她不愿意复活,因为她不相信自己复活之后会有得到幸福的机会……”太叔离呢喃的语声陡然一顿,他抬起目光,遥遥凝视着朱昔的眼睛,“如果真是这样,那都是你们的错。她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你们身上,尤其是你。”

“那又怎么样?我从来没有后悔!”朱昔已经退到墙角。太叔离的力量太强大了,他一时想不出什么什么办法能对付他,所也只好一路逃避,“我当时只是为了保护我妹妹,错的只是太叔绯!如果她不去伤害朱丽,如果最后她不是恼羞成怒地想要杀了我,我也不会去伤害她!”

那个如同行尸走肉的中年人又走出来,径直走进厨房。朱昔听到“啪”的一声,禁不住转过头去,正好看到那个人伸手拧开管道上的总阀,然后他又梦游似地回到卧室去了。

“你是说车祸的事情?那不是阿绯干的。只是你妈妈和你妹妹命不好。”太叔离平静地让人惊讶,他在朱昔的指责面前丝毫不动怒,甚至也没有显出急着要为太叔绯辩解的样子。但朱昔心里清楚,他并不是完全不生气的,他只是不屑于多说什么。对于一个根本看不起,而且马上就要死了的人,说再多又有什么用?

“如果不是她干的,那为什么我一问她车祸的事情,她就想要杀死我?”

“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只能确定一件事。”太叔离的目光集中在朱昔的脖子上,“她如果要杀死你们,你们三个都早就死了。”

在他说出最后一个字的同时,朱昔感到自己的呼吸被什么无形的东西阻断了。他开始无法呼吸,仿佛全身的重量都挂在了脖子上,整个躯体慢慢向半空中升起。

“我们说的已经够多了,我不能再在你身上浪费时间。”太叔离的声音像背景音乐一样朦朦胧胧地传进他的耳朵,“司空琴和欧阳操那边,还需要我去解决……”

对啊,阿琴和欧阳,他们两个还不知道事情弄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太叔绯的一部分力量附着在阿琴身上,太让人惊讶了。不知道欧阳能不能猜出这一点……我想我已经没有机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们了。

朱昔两手本能地护着自己的脖子,但却没有挣扎。他知道挣扎也没有用。恍惚之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欲望,恨不得自己立刻就这样死掉,永远不用再面对这些问题,永远不用再面对自己心中的种种。也许这还比较快乐。

“请别这样。”一个稚嫩甜美的声音从门口那里传来。朦胧的视线中,朱昔看到一直很平静的太叔离突然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背后,高声叫嚷着什么。然而还不等朱昔理解眼前这一切变化代表着什么,他所看到的景色就已经被黑暗吞噬了。

如水的月光铺展开来,照亮这一块空地。朱昔的面孔被头发的暗影遮住,只有那一双眸子,像两把锋利的匕首,死死盯着前方。他的嘴唇在动作,歇斯底里地叫嚷着。他的声音很大,但却无法听清他在说什么。

这是什么?是那天吗?是母亲和朱丽出事以后的那天?

“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太叔绯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很微弱,断断续续地,“原来你跟其他人一样,这么害怕我。”

“我当然害怕你,因为你神经不正常,因为你不是人!”

“害怕到不敢相信我,不敢了解我?害怕到要拿我来当发生在你们身上的悲剧的替罪羊?”太叔绯的声音中像是多了一点悲哀的笑意。仿佛骤然间刮起狂风似的,她周围的绿草被吹压着,纷纷向四面八方倾倒。草根的颜色在消退,逐渐变得枯黄脆弱,继而变得鲜红,“彭”的一声燃烧起来。这种来源不明的火苗飞速向四周蔓延,越来越多的植物被无形的风吹到,越来越多的植物被卷进火焰的波浪中。远方树林中的鸟鸣从模糊陡然变得清晰,无数黑影从树梢上飞扑出来,朝着他们头顶云集。

“如果你们知道,发生在你们身上一切事情都是命运,都是无可逃避的,你们会有什么感觉?惧怕?绝望?你们不过是没有正视现实的勇气。所以拿我来当答案,拿我来当逃避现实的工具。”

不知名的鸟群在空中发出凄厉地惨叫,有什么东西破碎了,短促的撕裂声一响接一响,细小而柔软的内脏伴着鲜血和羽毛从空中飘摇而落,如同一场鲜血之雨,遮蔽了月亮,也遮蔽了晴朗的夜空。

朱昔在血雨中惊叫着,他的白衬衫一点点变得血红。死鸟的尸体陆陆续续从空中落下来,打在他身上,它们的爪子和嘴在他身上划出小小的伤口。这种疼痛仿佛在他心里激起了什么,他突然冲上来,把两手突入视线看不到的地方,紧紧收拢。

“也许真是我错了。”太叔绯的声音依然在继续,“我以为只要我付出,就可以得到。我以为总有人愿意理解我的,我以为总会有人愿意相信我的……也许,我只是太愚蠢了。”

视线向上仰去,草地,远处的树林渐渐地无法看到了。眼前剩下的只有一片夜空,飞舞的,正在死去的鸟群,和朱昔写满恐惧的面孔。那一轮明月在飞鸟的翅膀之间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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