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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我太天真了，我这儿努力得连青筋都快鼓出来了，那人熊却是纹丝不动。
吼！
大约是察觉到了我的打算，人熊凑到我脑袋跟前的巨口一张，好似凭空打出了一个霹雳，巨大的咆哮声冲击着我的耳膜，让我一种想死的冲动。
力量差得太远，我这两膀子力气在它面前根本幼稚得好像婴儿一般，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这大家伙已经伸出了舌头，开始朝我脸上卷过来。
这人熊刚刚嚼碎一个人的脑袋，满口的唾沫都混合着粘稠的脑浆，加上它嘴巴里本来就有一股很臭的腥气，两种气味闯进我的鼻腔，差点让我直接就吐了。
怎么办，难道真要死在这里？
第十一章 极阴与极阳（）
“狗日的，快滚！”
绝望之中的我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竟然伸出两只手，狠狠地抓向了人熊的鼻子，心里想着就算老子要死，好歹也不能让你好受！
人熊的鼻孔很粗，我一根手指头根本塞不满，只能张开了手，拼命捂向它鼻子，我那时候的想法很简单，人熊又不能憋气，只要能塞得住它的鼻孔，想来这鬼东西便会知难而退。
这想法实在天真，不过就在我将两只手捂向它鼻孔的时候，一件令我想象不到的事情却发生了。
骤然间，我感觉到两只手掌的掌心处各自都开始有了一些变化，右掌中有一股很灼热的气息在沸腾，烫得好似火烧，左边手掌却覆盖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寒劲，似铁如冰，让我感受到了三年前被寒毒入侵体内时候的冰冷。
极阴与极寒！
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居然同时出现在了我的手掌上。
吼！
我还没来得及从差异之中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当我手掌中开始往外冒出这两股气流的时候，人熊那颇为人性化的眼瞳之中，却突然涌出了一丝代表害怕的神情。
对的，就是害怕！
从我这个角度望去，能够将人熊的表情尽收眼底，我分明在那闪烁着幽芒的眼睛里读懂了浓浓的畏惧，这种畏惧促使人熊飞快地松开了搭在我肩膀上的爪子。
或许它想逃，然而事情发展到这里，却连我自己都掌握不住，我感觉自己右边的手掌中仿佛出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吸扯里，带动我整个人都挂在了人熊的身上。
与此同时，掌心深处的灼热感变得越来越炙热，恍惚间，我感受到了此刻正有一股气，顺着人熊的鼻孔被我硬生生扯了出来，最后尽数被我的掌心吸收，没有一丁点的浪费。
吼！
人熊的咆哮声如同震天，肉山一样的庞大身躯不断在丛林中翻滚哀嚎，我被它带着不知道在地上滚了几圈，尤其是当人熊的身躯重新压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移了位。
一大一小的两道身影，在这密林深处紧紧相拥着不断翻滚，这要让不知情的人看见，保不齐还以为我和人熊是一对打破了种族界限的“爱侣”，可惜我那时的内心却挤满了无数的恐惧，非但这人熊作用在我身上的压力让我感觉好似扛着一座山，更要命的却是从手掌上传递过来的痛苦灼热感，仿佛灼烧进了我的灵魂。
再加上变得一片冰寒的左手，使我不停地在内心痛苦哀叫，
“他妈的，老子想象中的冰火两重天不应该是这样的！”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趴在我身上的人熊突然变得不再动弹，任凭我拳打脚踢都没有任何反应，我急忙睁开迷茫的双眼往里一瞧，却见这山一样的家伙居然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停止了呼吸，连胸膛都不再起伏。
“死……死了？”
我当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怎么这推土机一般的家伙，竟然真被我用两只手掌捂死了，急忙缩回手一瞧，立马就看到我右手中那如同黄豆大小的黑色斑点，此刻竟然被撑大了一圈，边缘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红芒，在漆黑深沉的夜色中诡异发亮。
至于我的左手，掌心那一块地方却闪烁出了蓝色的光，瞧上去十分幽暗，如同坟头上冒出来的鬼火，格外渗人。
“这是什么鬼玩意儿……我手上怎么会有这个！”
我被吓得猛一激灵，急忙想要从地上爬起来，可惜人熊的尸体这时候还趴在我的身上，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挣脱不开。
经过一场剧烈的颠簸，我也疲惫得不行，眼见人熊彻底死亡，疲倦便有如潮水般涌入了我的脑海，脑子里轰响一片，不知怎么的，很快就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周围环境全都变了样，一睁眼便瞧见了头顶上的灰白屋顶，腰上很快传来了酸酸麻麻的感觉，一偏头，瞧见我那哭得双眼红肿的娘，以及坐在一根板凳上不断唉声叹气的我爹。
“小伙子，你醒了？”
第一个招呼我的人并不是我娘，而是一个相貌端正，国字脸上长了一抹胡须的中年男人，这男人大概有四十多岁，双眼很犀利，浑身却透着一股子正气，让我觉着十分威武。
最让我好奇的是他脑袋上顶着一幅脑子，和我坐着表哥的洋摩托在半道上遇见的那个家伙差不多，不过他背后却没有背着小女孩，而是顶着一幅伟人的画像。
“大娃子那个死娃儿，明晓得这工作这么危险，咋还要让你去做哟……这个是违法的呀！”
我娘发现我醒了，飞快扑到我身上来，嘴里不断抱怨着我表哥，至于我爹则一直没看我，依旧是阴沉着一张脸，坐在板凳上抽烟。
“好了好了，大嫂子，你娃儿的事情已经搞清楚了，那家养熊场涉嫌无证经营的事情和他没关系，都是乔大虎一个人的罪名，他现在已经成为了在逃通缉犯，我们警方正在对他进行抓捕，孩子刚醒，我还有很多情况要了解，麻烦你和大哥先出去一下。”
那一脸正气的中年人走过来安慰我娘几句，随后又把我爹和我娘一块儿劝走，然后拉过一根小板凳，就这样坐在了我的面前，和我面对面，开门进山地问道，
“田青云，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是你们青田县刑警支队的队长，想了解一点关于你表哥的熊场出事的细节，请配合一下。”
中年男人说话字正腔圆，明显不是我们这里的口音，经过和他的一番交谈，我才晓得表哥这次麻烦大了，涉嫌无证经营熊场，而且还搞出了人命，这案子一出来，连他们镇上的镇长都成了包庇犯。
至于我表哥，早在我被人熊追进深山的时候，他便为了逃脱罪责，收拾铺盖卷儿跑了，后来报警的事情都是胖子和狗子做的，县里的刑警队下来搜山，经过一个晚上的搜寻才在那头人熊的尸体下找到了我。
而我那时候早就晕了过去，这已经是我昏迷过去的第三天。
“那……我表哥的罪重不重？你们会把他怎么样？”
我打小就很讲义气，当他把简单的情况告诉我之后，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反倒是担心我表哥，想到他大老远把我带出来“发财”，现在却成了逃犯，内心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他？”
听我问起，中年警官的双眼立刻就眯了起来，语气中多出了一丝寒意，冷笑道，
“无证经营的事情可大可小，不过死了人，这性质可就不一样了，赶巧上面最近正处在严打，这家伙还敢拒捕在逃，你说国家会拿他怎么办？”
听完中年警官的话，我心里顿时凉了半截，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我和乔大虎打小也没见过面，虽然和他有着一定的血缘关系，不过感情却很淡，倒也没有生出太大的负担。
继续聊了一会儿，他向我了解清楚了我的问题，然后便做着笔记急匆匆地走了，而我在之后也跳下了床，在门口碰上了返回来的爹和娘。
“娃儿，你没得事嘛？没得事就好，我们赶快回去，外面的钱不挣也罢。”
自打从警察那里了解清楚我表哥经营熊场的行为是犯罪之后，我娘背地里便一直在埋怨他拖我下水的事情，而我爹却始终没有说话，替我办好了出院手续，带着我娘往医院外面走。
镇上的医院不大，我们很快便走出了大门口，转角的时候，我却瞧见了一道熟悉的背影，正从医院的大门口经过。
这人可不就是曾经罚过我表哥款的老杨吗？
“杨警官……”
我此刻已经明白了凡是脑袋上戴着绿帽子的人，身份都是值得平头老百姓尊敬的，于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便停下来打了一声招呼，
“你怎么还背着自己女儿出来上班啊？”
我这话一说出口，那杨姓的警官脸色立刻就变得比帽子还绿，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我，嘴角不停地抽着筋，
“又是你这兔崽子，再敢乱说，小心我把你送去劳改！”
我被他恶声恶气的话吓得怔了一下，抬起头，却见那趴在他背上的红衣小女孩，也正直勾勾地望着我，咧开猩红的嘴唇，冲我一笑。
这笑容里有着形容不出来的诡异，让我浑身一阵冰凉，感觉那小女孩的脸在一瞬间变得极为狰狞和怨毒。
“警察同志！小娃儿不懂事，你莫计较……”
我爹神不知鬼不觉地一步跨了出来，刚好挡在我和小女孩的中间，用身体隔绝掉了从那女孩目光里流露出来的邪气，一边点头哈腰的陪着礼，临了转过身拽了我一把，用只有我才能听见的声音嘟哝了一句，
“鬼小子，别管人家闲事！”
生死之间来回走了一遭，我的脾气收敛了许多，也没心思和我爹顶嘴，只好点了点头，埋下脑袋走在前面。
我前脸跟一走，我娘便在身后偷偷拉我爹的袖子，小声问道，
“啷个（怎么）回事哦？青云说他看见有小女娃子，我咋个就见不到？”
“别多话，赶紧回去就成！”
我爹低着头只顾走路，没有替我娘解释缘由。
第一十二章 河边捞鱼（）
其实以我爹的本事，哪能瞧不出对方身上的古怪，只是他隐姓埋名许久，根本不愿多事，更不愿意我出去跟人瞎掺合，害怕一不小心，就让我走上一条不归路。
田家寨子隶属麻田镇，是个很偏僻的小村落，八十年代连条像样的公路都没有，所以后面那二十里山路，我们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回去的。
回了寨子，我瞧见鼻青脸肿的胖子正蹲在村口晒谷子，瞧见我回来，顿时跟乐疯了一样，冲到跟前给了我一个熊抱，咧着嘴笑道，
“秧子你可真牛，被那么大头熊追到山里都没事，我听说那头人熊不知怎么就死了，不会是被你弄死的吧？”
其实对于人熊莫名其妙的死亡，派出所的同志也向我表示出过疑问，只是我当时迷迷糊糊，自己都不清楚咋回事，所以便一律推说不知道。
现在面对胖子，我也只能这么说。
和胖子聊了几句，我被我爹押回了家，关外屋里头一整天，到了晚上的时候，我爹摸到我房间里来找我。
“青云你老实告诉我，被那头人熊追到山里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从发现我偷学他的行气法门之后，我爹就很少跟我说话，这次主动来找我，倒真让我觉得有些吃惊。
我望着我爹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倒也不敢有任何隐瞒，于是便将我在深山里和人熊搏斗时候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完我的话，我爹脸色变得极为铁青，将两只拳头捏得直响，愤愤说道，
“没想到我儿子，竟会被一头还没成精的野熊追得这么狼狈！要我做一辈子缩头乌龟也就罢了，难道连儿子也得跟着当窝囊废！”
我爹那时候的形象可怕极了，从没在他脸上瞧见过那么狰狞的表情，一段时间过后，我爹缓过了气，口中发出幽幽长叹，继而将目光转移到了我手上，轻轻走过来，翻过我的手掌，瞧着一左一右那两道黑斑喃喃自语道，
“阴阳鬼手……阴阳鬼手，别人都当生在陈家是福气，我却偏偏以为这是个是诅咒，没想到隐姓埋名半辈子，这孽障却还是报应在了我儿子身上！”
我爹之后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丢给了我一本册子，随即便默不做声地离开了我的房间，轻轻替我关上了门。
等他离开之后，我才敢将那本泛黄的小册子抓过来，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便跳跃在了我的眼前
阴阳造化，搜魂藏精！
我看不懂这八个字的含义，不过翻开下一页，立刻便有一幅古怪的图案映入到了我的眼前，这图案对我来说不算陌生，正好便是我从我爹那里偷学过来的行气法门。
不过比起我偷偷摸摸从他那里学来的动作，这册子中记载出来的修炼方法明显要完整得多，下面还有几行小字解析，记录了我爹几十年以来对它的理解。
这本册子的前几页，记载着踏入修行一途的初级法门，越往后翻，内容也就越深，到了最后，全然便是一些十分拗口的文字，即便我自小跟着我爹学习文字，也没有办法理解。
不过看我爹的意思，明显不太愿意指点我，所以我也只能凭着超乎常人的记忆力，将那些生涩难懂的文字背下来，一有空便独自瞎琢磨。
文字中记载的内容共分四个部分，除了前面提到过得行气法门之外，分别为符箓、禁咒、躯疫、祀神、固体。
整本书颜色发黄，看起来年代比较古旧，加上我爹在中间穿插的一些心得体会，看起来分外让人眼晕，好在我虽没上过学，从小却在我爹的逼迫下学习过很多古文，加上一定的理解，全篇背诵下来不算太难。
书中记载的各种法门都很实用，不同于我后来在其他地方瞧见过的任何道家书籍，会在开篇累赘太多玄而又玄的东西，绕得人脑袋都不知该往哪里方。
三年偷学下来，我原本就有一定的底子，只是没有得到完整的指导，所以成绩有限，而我爹交给我的册子，则十分完美地弥补了这个问题，虽然没有他的亲自教诲，我却同样能够一日千里，获得不小的长进。
没过多久，我便感觉身子变轻了几分，一跃能够跳上一米高的台阶，饭量则暴增了好几倍，简直变成了一头牛，一顿吃掉两个成年人的份量，让我娘直皱眉。
日子平淡如水，转瞬间便到了东至，西南方向的冬天很冷，不同于北方那种干冷，属于寒气都能渗进骨头里的湿冷，别看我们这儿冬天最低气温只有零下几度，然而屋里屋外都是一个样，根本没听过暖气这种说法。
偶尔一阵冷风吹过来，那效果便宛如剔骨的尖刀，裹得再厚都扛不住。
村里的老人扎堆紧守着火盆，试图熬过这个严冬，便又能多活过一年，我、胖子和狗子，却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跑进深山里打猎。
每到寒冬，田家寨子都会下几场雪，这雪不大，积雪也就刚好能够覆盖地面，却是最好的狩猎时节。
非但我们这些孩子，村里的大人们也会在这个时候赶趟出门，去雪地里挖陷阱。
冬天百草皆荒，只剩下一些深埋在地底，又老又涩的野草根，林子里的动物饿得发慌，便会跑到临近人家的地方寻找吃食。
这时节连山鼠都快饿疯了，对于人类的警惕性也是一年之中最为薄弱的时候，村里人用自制的笼子挂上诱饵，往往一觉醒来，都会有许许多多不错的收获。
这次跑来找我的人是胖子，他爹早在几天之前就进了山，乡下孩子都是闲不住的人，一有空，便会琢磨稀奇古怪的东西。
地上跑的野物有智慧，太难捉，我和胖子最喜欢的还是下河捞鱼。
八十年代的中国，没有汽车尾气这种说法，也不存在二氧化碳含量超标，所以一到冬天，大山深处的寒气是很重，河面也会结冰，虽然没有北方那么厚实，却也能勉强封住河面。
我和胖子背着从他家里带出来的各种工具，随后找到狗子，三人一起来摸了村口外的一条小河沟旁边，先找块石头坐了下来休息。
冬天捕鱼不能去大河，我们这里的气温还不足以冻结整个河面，有时候看着结满了冰，一脚踩下去却极有可能直接踏空。
冬天要是掉进河里，可就不止是冻一冻那么简单了，人在猝不及防之下，情绪很容易就陷入慌乱，许多山里人一但陷进了冰窟窿，便会活活给闷死在里面。
我没有急着动手，而是和胖子背上柴刀，回到老林子里砍下三根胳膊粗的老木头，每人一根，都用绳子横绑在腰上，这样便可以防止在一不小心陷进窟窿里去的时候，不至于整个人都没入冰面。
劳动人民的智慧千万不能小看，山里生存的办法都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有时候看着很笨却比所谓的科学更加管用。
这里的河沟不算宽，从我们下脚的地方数到对岸，不过百十来步的距离，胖子体重太沉，只能趴在冰面上往外滑，而身材最纤瘦的狗子则充分体现出了山里孩子的灵活，很快便走到了河面最中心的位置。
取出最锋利的冰刀，我和狗子分外小心地砸在冻结的冰面上。
冰面上凿孔是件极为危险的事情，只要不是傻子，都绝不会一次使出全身的力气，用冰刀划出一个圈，我和狗子笑嘻嘻地掏出家伙什撒尿，让充满热度的尿液先把最外层的冰层融化一点，随后取出小刀，顺着固定出来的区域轻轻凿冰。
忙活了小半个钟头，终于让我们挖出了一个小孔，捕鱼弄出来的冰洞不需要太大，刚好够鱼把脑袋探出来呼吸氧气就成。
完成这些步骤，我和狗子退到一边，胖子则虎着脑袋趴在冰面上，一手紧紧攥这他爹打出来的鱼叉，静静等待有鱼跃上来。
哗！
河里的鱼憋在冰层下一个冬季，早就对外面的空气生出无限向往，没让胖子等待太久，前面那洞口中很快便有鱼鳍划破水面的声音传来。
胖子手疾眼快，将手里的鱼叉舞得跟风一样，灌足全身的力气扎去，随后顿时咧开了嘴，朝我和狗子大笑道，
“这鱼可真肥，老大接住！”
胖子话音刚落，胳膊便是一抖，很快便有一头肥美的青鱼划破长空，在我和狗子的视线中划出一道完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