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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她那位父亲大人早在她晋升传奇之前，已经决定确立她，那么她这几百年为之付出的，以为自己通过努力终于证明的东西，似乎已经成了一场笑话。
比厌恶更难以接受的，是漠视。
一只有力的男性大掌按在了美狄亚左肩。
“美狄亚？”
死亡公主睁开眼，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过复杂之色。
她的思绪没有半分关于明天消息传出后所带来的种种后续变化的期待，反而复杂莫名，目光焦点虚浮地在空中停驻了很久。饱满的红唇轻启。
“你知道吗，曼苏尔？其实，我今天也感觉到了血脉牵动。”
沉稳如山的男魔族眼中微微惊讶，不知道妻子的思绪为什么转到这方面。美狄亚公主已经自顾自地说：
“那不是一般的血脉牵动……那时我感觉到，身体里所有血都在烧灼，就像下一秒就要完全蒸发！而且我能感觉到她的情绪，在很遥远的地方，极端的痛苦，疯狂，还有孤注一掷……感同身受，简直就像我就是她一样——你明白，这代表着什么吗，曼苏尔？”
血统在魔族文明中占据重要地位。曼苏尔亲王当然清楚，闻言大吃一惊。
“你是说，陛下他……”
美狄亚甚至感觉到肩头上那只手掌的震动，抓得她的肩膀都有些生痛，她这个沉着坚毅得犹如山峦的丈夫。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外露出这么明显的震动惊讶。
“你也很吃惊，对吗？”
美狄亚公主笑了起来，如同夜色中盛开的血玫瑰，妖艳而神秘魅惑，她的笑声微沙，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点在嘴角，笑容中带着说不尽的复杂之色。
“七百年前。他将刚出生的我从外面带回来，没有对任何人告知我生母的身份，此后，他便再没有离开皇城一步，也没碰过各族送上的任何一个雌性……即便我是他承认的唯一后裔，也依旧有谣言怀疑我是不是他的血脉。直到我晋升传奇，地位才彻底稳定。
但没有一个魔族往那边想，所有知情者都以为，我是他和外面哪个低等氏族之女生下的后裔，包括我……谁也想不到。我的血统有四分之三来自于她！”
死亡公主握住右侧副手，由精金和秘银铸成的扶手迅速泛黑，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点点小坑，仿佛受到强烈腐蚀。
“直到今天！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自己的亲生母亲！”
握着扶手的那只手的主人，紫眸中跃动着一种名为不甘怨恨的情绪，宣泄的话语从红唇中流泻出来，
“论血统，我的真正血统高贵纯正，无可挑剔；而论名分，皇族内没有任何一个魔族，比我更名正言顺——如果我的母族真是血统低下也就算了，但为什么？！他凭什么？！！！”
她不明白，她的出身血统明明高贵纯粹，她那位父亲心知肚明，却从没有透露过一句，漠视她，冷落她，任由她在皇城所有魔族研判怀疑的视线中，受尽因那所谓“混杂低下血脉的血统”的嘲笑！
澎湃怒火带动能量逸散，整个公主府笼罩在一片庞大威压中，整个府邸死寂一般，在内走动的魔族下仆奴隶纷纷瑟瑟匍匐在地。
死亡公主夫妻所在的大厅内，更是灯烛摇曳，墙壁皲裂，随着死亡公主恨意发泄，空气中竟开始生出一些淡淡的黑色波纹。
所幸死亡公主尚未完全失控，曼苏尔亲王所在方向并没有死亡波纹出现。
“冷静，美狄亚！你想让那群老家伙都发现吗？”
曼苏尔用力摁住自己的妻子，直到她冷静下来，他才一伸手将她抱起，一脚将重达近万斤的座椅踢开。
随后，整个大厅内的桌椅雕塑摆设家具全都失重浮起，上下左右飞舞，碰撞摔打得粉身碎骨，转瞬之间，整个大厅已经一片狼藉，仿佛刚刚台风过境。
美狄亚听着耳边瓷器砰然破碎、桌椅断折、墙壁呻吟晃动的声音，怒意弥漫的娇容终于慢慢缓和，露出舒畅惬意的神情。
不久后，大厅内响起了女性曼妙高亢的尖叫呻吟，以及*碰撞的响声，公主府上空向外弥漫的威压终于消散。
所有下仆奴隶都松了口气，知道曼苏尔亲王又一次安抚住了公主殿下。
一路从大厅做到寝室，蔽体的衣料被撕碎，随地抛弃。
曼苏尔与美狄亚这次欢爱极其激烈，仿佛两头野兽在彼此撕咬！
美狄亚甚至在曼苏尔颈脖动脉处咬出了一个伤口，鲜血随着曼苏尔剧烈动作流了半身，却也将曼苏尔体内兽性完全激发。怒吼一声，整个人兽化成一头黑色巨獒，以兽型将美狄亚摁在地上，咬着她的脖子。毫无怜惜的交媾。
云消雨歇之后，曼苏尔在美狄亚身上恢复人形。
“……亲爱的，你太棒了！”
靡足的美狄亚妖娆地媚声说着，雪白修长的四肢缠住丈夫，伸出小舌舔弄曼苏尔颈脖处的血液，那里的伤口早已自动弥合复原。
曼苏尔低下头亲吻她，在彼此口舌中搅动出黏腻的水渍声，美狄亚动作忽然一僵。
“我明白了！”她将曼苏尔推开。
“……什么？”曼苏尔迷惑。
“我明白父亲为什么不告诉我母亲的事了！”美眸中露出恍然，美狄亚震惊道，“母亲。肯定不是自愿和父亲在一起的……说不定，甚至是被父亲强迫的！”
正是与曼苏尔的床第之欢，她灵光一闪，忽然将诸多疑惑不解处贯通起来。
曼苏尔震了一下，*也彻底消退了。从美狄亚身体里退出来，惊愕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怎么会有人不愿和陛下……”
哈迪斯陛下统治魔族两千年，早已拥有了只逊于魔神的威望声明，魔族崇拜强者，魔界有无数雌性向往与陛下一夕之欢，无法想象竟有雌性不愿意和陛下交欢和孕育后代！
“你别忘了，母亲……夜后。也是父亲的母亲！”
“那又怎么样？”曼苏尔迷惑。
“我知道母亲当年的一些事迹。”
美狄亚说，“当年，她背离大多数族人期望，只身进入大神庙，几乎被元老院逐出皇族，几乎众叛亲离；直到她晋升传奇。成为夜之女，又选择了回归，选择了与祖父结合，生下‘那一位’与父亲。”
美狄亚喃喃自语，“她的态度变化无常。当时没有魔族能弄懂她在想什么，不过我好像明白了，母亲她、她恐怕不愿意接受近亲结合！”
美狄亚咬着唇，“对，一定是这样的！”
“夜后当年与苏克雷一世陛下结合的事，早有不少流言，据说夜后当年意图外嫁。”曼苏尔瓮声说。
“怎么可能！不外嫁还可以，大神庙和元老院都绝不会允许皇族血脉流散出去的，夜后当年嫁给祖父时，已经是传奇，这就更不可能了！”
为保持血统纯正，魔族有内部通婚的风俗，反而对外联姻较少。
尤其是皇族，血统是他们统治魔界的最重要基石，根本不允许对外通婚，元老会的存在，最初就是为了保证皇族血统纯正而设。
如曼苏尔和美狄亚，彼此就是堂兄妹。
本来曼苏尔晋升传奇比美狄亚更早，但他主动放弃皇位继承权，而且美狄亚的死亡法则之强大也获得了公认，更重要的是哈迪斯两千年统治的威望，因此美狄亚的位置才会没有竞争者能够动摇。
在皇族，如他们类似情况的结合最为普遍。
但血统越高，孕育繁衍越难，皇族血裔一贯稀少，而魔族内部通婚的风俗使得他们伦理观念淡薄，男女比例也往往并不平衡，为此父娶女、兄妹结合等情形，在皇族简直司空见惯。
唯一比较特殊的，是母子结合的情况。
因为伦理观念的薄弱，魔族往往辈分混乱，而魔族一贯由母亲负责繁育保护后代，魔族天性中对母亲也更为尊重爱戴，连辈分的划分，也以母亲为标准。
所以美狄亚其实可以算是与自己父亲同一辈，只不过她一直不知道亲生母亲身份，习惯了，也就没有改过来。
美狄亚断然道，“看来就是这个原因，令母亲被迫嫁给了祖父，又是元老院那帮老家伙！”
她愤恨地重重一拍床。
（未完待续）
ps：
近亲结合在古代还是蛮多的，像古埃及统治者，爹没了之后，新法老继承老爹后宫，连亲妈都成为妃子，也蛮常见的。他们也是典型的政教结合，法老是神之子，神在地上的统治者和代言人，和魔族的情况还蛮像的。
不过这里设定这是整个魔界的普遍习俗，那么辈分划定上，只能以母系为准了。
所以在这里设定，在魔族普遍观念中，把母亲看得比父亲更重，所以克洛诺斯完全可以弑父杀弟的同时，又是个好儿子——这里取的则是希腊神话的设定，像克洛诺斯这个名字，也是以希腊神话中那个倒霉催的二代神王为原型，当然推翻他的是弟弟不是儿子。
话说大家弄清关系没。
苏克雷一世＋夜后洛克萨斯（原配——叔祖和侄孙女）→克洛诺斯→哈迪斯（＋夜后洛克萨斯——母子）→美狄亚＋曼苏尔（堂兄妹）
第九百一十九章 心机重重（节日双倍求粉红！）
“就是这里。”
海水向两边分开，露出底下珊瑚礁与遍布扇贝淤泥的海床，一层薄薄的海水浮在上面，铺开一条平坦大道，通往海床深处。
安格斯当先一步踏上去，脚下的海水犹如隔了一层膜的水床，林安尾随安格斯。
“你连洛克萨斯在魔界的秘密法师塔都知道？”
“我们毕竟相处了十年，我和她的关系，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安格斯说，“某种程度上，她取代了我心目中母亲的身份。”
话中有话。
林安冷笑。
如果这个地方真是洛克萨斯告诉安格斯的，她倒是相信洛克萨斯对安格斯或许真的不一般，但安格斯就难说了：
看过那位预言大师和安格斯二世的下场，林安很怀疑安格斯心目中还有正常感情的存在。
何况还有之前的情况，林安没直斥安格斯睁眼说瞎话就不错了。
两边湛蓝的半透明海水中，五颜六色的游鱼仍如同没有知觉般自由地游动着，有的凑过来好奇地亲吻将它们隔开的水膜，仿佛好奇这两个从未见过的奇怪生物的到来。
随着他们的走动，海水慢慢在后面合拢，平坦的水路尽头是一座犹如水晶宫般的法师塔。
淡蓝色半透明的塔身纤细笔直，并不高大，大约五六层。
塔身外壁镶嵌以白色、浅紫和深蓝为主的魔晶宝石，魔法符文隐晦地浮在表面，充满和谐的美感，整座塔发出淡薄的微光，与魔界一贯的粗犷实用风格完全迥异。
单从这偏柔性的外观和审美，林安已经相信，这的确是属于洛克萨斯的秘密法师塔。
安格斯用通古斯魔语念出一点韵律古朴的咒语。
【“炎黄。”】
林安微微一震。
不知洛克萨斯是什么时候穿越的，看起来对故乡也深怀眷念。
水路尽头的水晶塔墙面上露出一道大门，两座捧着细颈瓶的人首蛇身水晶雕像浮凸在两边门框上。朝向外的瓶口对安格斯和林安射出两片轻纱般的幽幽紫光。
有前面开启咒语，再看到这对水墨风格的中国古代神话传说的女娲形象，林安已经不奇怪的。
她只暗自想，看起来洛克萨斯在穿越之前。家庭背景很可能并不低，这两座雕像仍能明显看出水墨画的风格，可见技法已经融入骨髓，甚至说不定是从会拿笔开始学的。
要知道，虽然才穿过来五年，林安印象中许多认识的人的音容，都已经模糊了。
之前失忆时，她并没有察觉，但恢复记忆后，她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前二十年在她记忆中所占据的比例，越来越少了。
时光，足以冲刷去记忆沙滩上的绝大部分沙砾，能留下的，都是最顽固不肯摈弃的东西。
紫色的光晕只在安格斯身上一闪而逝。安格斯右手尾指根部便出现了一个白色指环般的印痕。
但照在林安身上的紫芒却久久没散，反而很快转为浓郁。
林安按捺住施法隔绝紫光的本能反应，过了比安格斯还要长三倍的时间，水晶塔忽然大亮，紫芒褪去后，两个人首蛇身的雕像深深躬身，用通古斯魔语道：
【“血脉通过验证。恭迎公主殿下莅临。”】
“……”
右手手背，一条如同纹身般的深紫色荆棘从尾指根部开始延伸到袖子深处，林安很快反应过来，紫光检测出了她身上的皇族——不，应该是克洛诺斯的血脉。
她身上的血统并不纯粹来自克洛诺斯，显然被误以为是克洛诺斯的后代。也就是雕像称她为公主殿下的原因。
除此之外，倒没有任何异常。
显然，她还因为血脉缘故，被赋予了与安格斯不同的权限。
安格斯在一旁若有所思，他注目林安的时间并不长。但林安注意力一直分出一半在他身上，敏锐察觉他的任何变化。
“怎么，有问题？”
“没有。”
安格斯否认，领头走进水晶塔，林安跟着进入。
现在可不是能耽误时间的时候，要不是安格斯说洛克萨斯留下的秘密法师塔，有把握躲过绝大部分追踪，甚至包括预言，林安不会任由安格斯决定他们的去向。
当然，从安格斯甚至暴露了之前都半点没暴露的底牌，林安也清楚，洛克萨斯引发的动静，很可能真正捅了马蜂窝。
从被追踪开始，直觉的警示始终没有减少过，尾椎窜起一股一股冷意，所以也不能凭直觉判断危险是否加剧。
在不确定安格斯是否夸大恐吓的情况下，林安只能暂时旁观，以确定事情严重性。
随着墙面上那道门的消失，水晶塔慢慢融入水中，原地露出一片海草，丰富水晶塔从没出现过。
而进入水晶塔后的林安和安格斯，则有不同感觉。
随着一股奇异奥妙的隐晦波动，林安感觉水晶塔仿佛变成了一滴水，彻底融入海水里，不分你我。
“这座法师塔能够移动？”水晶壁可以清晰映出外面海景的变换，林安从那股令人沉迷的融合了高深法则的深奥波动中回过神，惊讶道。
“这座法师塔，就是洛克萨斯为躲避搜索而建造的。原本即使没有控制权限，它也会按照预设的轨道，自动寻找魔源汲取能量，所以我才会带你往这个方向走——不过，现在应该不用担心权限问题了。”
安格斯解释。
林安清楚没这么简单。
哪怕洛克萨斯的底已经被安格斯全部掏出来，连水晶塔都了解得事无巨细，但在水晶塔已经自动运行了几百上千年的情况下，要计算法师塔停靠规律，并且恰好和他们所在方位时间契合上，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毕竟从刚才的情况看，安格斯也是第一次进入水晶塔，他不是洛克萨斯本人，能直接将法师塔召唤过来。只能配合法师塔运行规律，在就近地点等待。
而他们偏偏正被整个魔界追捕中，强大的追踪者随时会杀到，几乎不可能有时间等待。
所以要及时找到水晶塔。不但涉及庞大复杂的运算，也考校安格斯对时机的把握，一旦错过，以水晶塔的速度，他们不见得再有机会在恰当时机追上。
想必安格斯早已打算利用这张底牌。
在他事前就预料到，林安十有*会在神术后恢复记忆的前提下，想要她暂时不计前事，提供解药，那么他必须拿出足够令她暂时不追究他令她失忆的底牌。
想到这里，林安笑了笑。手背上的深紫色荆棘发出淡淡亮光。
下一秒，六十四道拳头粗细的光柱从地面射出，仿佛一个圆形栅栏，毫无征兆地将安格斯隔离其中。
安格斯一动不动。
但林安清楚，他并不是来不及反应。而是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林安冷漠道：“如果我没预料错的话，我能通过检定，获得权限，恐怕不在你预料之中吧！”
“安还是这么敏锐。只因为我进来前那瞬间的异常，就被你觉察了吗？”安格斯笑了笑，“不过，安这么确定。问题出在权限上呢？”
“不，是因为你我都清楚，一旦摆脱危机，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对你出手，除非你有足够掣肘我的底牌，令我不得对你动手。而且还必须迫于某些因素，给你提供解药——所以，结合你进门前的反应，问题只会出在法师塔的权限上。”
所以在沿路上，林安一直没有放下过警惕。
安格斯耸了耸肩。露出被你揭穿了的无奈表情，“好吧，我事先的确没想到你能获得比我更高的权限……”
“不对，你事先是知道我身上的魔族血统已经觉醒的！”
林安打断他的话，迅速觉察出破绽，“而且我和洛克萨斯是同乡，你又为了将我的防备降到最低，在我面前说出了口令，你凭什么笃定我绝不会获得比你更高的权限？！”
法师塔原属洛克萨斯，门前雕像的特殊风格，安格斯若无其事地透露了一些法师塔的来历……这些种种，现在想起来，都是为了降低她心防，以使她不拒绝检验，在大门那一关能达到安格斯目的。
毕竟她身负魔族皇族血统，安格斯又以身示范，接受了检验，她警惕再高，也只会把警惕放在进门之后，怎么会想到，问题就出在门口这一关呢？
“而且，你所需要的，并不止一次解药，你也不可能将我驱逐出去，所以你必须保证，我会被迫为你长时间提供解药——但如果是你囚禁我，你应该清楚，我是绝不会为你提供哪怕一次解药的！”
被迫提供一次，此后必然是永无止境的囚禁；
但反过来，必须及时服用解药的安格斯，才是等不了的那一个，所以如果是那种情况，林安情愿与安格斯同归于尽。
因此结合安格斯之前的话，林安迅速想到一个可能，“除非，正因为你清楚我有魔族皇族血统，所以笃定我不但不会获得权限，甚至可能激发法师塔防御机制，将我俘虏囚禁起来！”
这囚禁，必须是以安格斯的权限，都无法解除的，只有在这种情况下，她才会被迫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