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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煤-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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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蒙我吧?你们当老板的最会蒙人了,说不定正有一位小姐在你身边站着呢!”
  “丽华,你这样说话也不怕伤我的心,我连想哭的心都有。我们的感情是经过考验的,我非常珍惜。你以后千万别说这样伤人心的话了。”
  唐丽华这才笑了,说:“我跟你说着玩儿呢,好了,你忙吧,再见!”
  放下电话,宋长玉如释重负似地叹了一口气,不行,这个女人攻击性太强了,须赶紧与她一刀两断。
  把材料分别送走和寄出,宋长玉还要组织一次向乔集矿的抗议和示威活动。组织活动之前,他先请示了岳父明守福,对岳父说:“乔集矿把巷道打到我们地底下来了,上面就是红煤厂的滴水岩。”
  在对待大矿方面,明守福和宋长玉的立场是一致的,他说:“我说滴水岩怎么不滴水了,成了干水岩了,原来是乔集矿的人作的恶。跟他们干,把他们赶出去!”
  得到明守福的示下,宋长玉就委托明志强,动员红煤厂的一些人到乔集矿抗议去了。明志强使用的动员令很简单,谁去就发给谁二十块钱,另外再管一顿饭。他们不让矿上的工人去,只让红煤厂的村民去。在与大矿斗争方面,村民是占理的,也是最有力量的。宋长玉觉得光给村民发钱还不够,还得把村民的情绪调动起来,让村民认为他们的行动是正义的,是为生存而战。他让明志强在村民中实行再动员,就说因为乔集矿把巷道打到了红煤厂地底下,不仅滴水岩不滴水了,红煤厂的泉水也不冒了,河也快干了。这次动员很有效,村民们很快被激怒。矿上的汽车和村里的拖拉机都出动了,拉到乔集矿二百多口人。其中有青壮男人,也有上岁数的老头儿和老太太。一到乔集矿,他们就把生产区的井口包围住了,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乔集矿的工人谁都别想再下井。同时,他们打出了按宋长玉的授意制作的红布白纸标语,标语上写的是:还我煤田,还我滴水!红煤厂的人还有绝的,他们把一套古典的锣鼓家伙带来了,在井口大打大擂。这套锣鼓家伙是他们在每年的元宵节时舞狮子耍龙灯用的,如今派上了新的用场,借锣鼓家伙的粗喉咙大嗓示威来了。锣鼓的体积和面积都很大,鼓要两个人擂,棒槌一样的鼓槌擂在鼓面上,轰隆轰隆响,如空中滚过的暴风雨前的闷雷。铜锣像一面大筛子,上面生满了绿锈,黑乎乎的,只有锣面的中心被擂动的地方才闪着黄铜的光亮。锣槌是一个大圆疙瘩,用红布包着,红布的四角飞散着,是红巾军用红布包头的那种包法。这样的大锣有两面,每面锣都需两个人抬,一个人擂,擂起来声震环宇。另外还有四对大铙,每一对都像扣在一起的草帽。铙大约很重,打铙的人不能把铙举起来打,而是打一下弯一下腰,把铙过渡到两腿之间停一下,再举过头锵锵地合击。四个打铙的人排成一排,动作看上去整齐划一,训练有素。锣鼓手多是上了岁数的老汉,他们累得气喘吁吁,头上冒汗,但一个个严肃认真,一丝不苟。有人问他们是哪个村的,搞的是什么活动。他们像是全神贯注于鼓乐之中,不予理睬。铙钹手身旁各站着一位替手,他们相互之间打了个手势,就一齐把铙钹手替换下来。刚接手的四个人劲头更足,把大铙击得地动山摇。他们击打的鼓点并不复杂,节奏变化也很简单,但鼓乐手们的虔诚表情和粗犷铿锵的音响却造成了一种类似祭祀和宗教的气氛,动人心魄,引人入胜。
  乔集矿的不少工人都换上了工作服,领出了矿灯,但井口被一些中年妇女和老太太们手拉手围住,他们无法下井了。他们正不想下井呢,这下总算找到了不下井的借口。他们乐得待在井上听鼓乐,看热闹。工人们站得离妇女们远远的,互相警告,说那些娘们儿万万碰不得,一碰就会麻爪子,就薅不掉手了。在地面工作的一些工人,听到锣鼓的召唤,也纷纷丢下手上的工作,加入看热闹的行列。食堂里的女炊事员,来不及脱下围裙,在围裙上擦着湿手,大屁股一扭一扭跑过来。正在餐厅吃饭的工人,还端着饭碗就被鼓乐手的精彩表演吸引住了,以致忘 了吃饭,脸上露出欣赏的表情。有人在人堆里赞叹:“这是真正的民间鼓乐,太棒了!”连在北山生活区的人们听见了锣鼓之声,也飞奔着向南井跑来。一时间,井口前的工业广场聚集了上千人,乔集矿的人要比红煤厂的人多出好几倍。他们像是来看大戏,又像是来赶庙会。自从唐洪涛那次给一个劳模举行婚礼请来过大戏,乔集矿好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别看乔集矿的人出来了很多,与红煤厂的人关系并不紧张,更没有造成冲突,好像一方来表演,一方是观众。
  着急的是矿上生产科的科长,上面的人下不去,下面的人上不来,煤炭生产停止了运转,这可是大事。科长在人群中乱找,问谁是红煤厂的负责人。抬大锣的人用下巴指指明志强,科长把明志强找到了,问:“你是负责的?”
  明志强待答不理,没承认他是负责的,问:“干什么?”
  科长说:“请你到楼上谈谈,齐矿长在楼上办公室里等你。”
  明志强说:“我没上过楼,我不是负责的。”
  “那谁是负责的?宋矿长来了没有?”
  “没有。”
  齐国良矿长在楼上坐不住,马上带生产科科长和办公室主任,驱车到红煤厂矿找宋长玉去了。找到宋长玉,齐国良一开始派头很大,口气很硬,质问宋长玉:“宋老板,你搞的什么名堂?如果井下出了事故,你是要负责任的!”
  这话触到了宋长玉的痛处,在乔集矿时,就是因为唐洪涛把井下一起事故的责任强加给他,矿上才与他解除了劳动合同。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又要让他负责任了。他本来要请齐国良到办公室里坐,并请齐国良一行喝茶吸烟,一听齐国良要他负责,他就冷笑了,说:“你吓唬谁呢?我是吃饭长大的,不是吓唬大的。乔集矿的事我领教过,你们最善于无中生有,嫁祸于人!”
  齐国良大概也记起当年唐洪涛对宋长玉的处理不太公正,口气有所缓和,说:“唐洪涛早就不在乔集矿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商量嘛,没必要指使那么多人去围井口。”
  “你说清楚点儿,谁指使人围你们的井口了!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去乔集矿请愿的没有一个是红煤厂煤矿的人,你找错人了,这件事与本人无关!”
  齐国良看看生产科科长和办公室主任,见科长和主任也在看他,他问:“去乔集矿的都是什么人?”
  “这个你应该比我清楚,他们当然是红煤厂村的村民。你们把巷道打到滴水岩下面,造成了滴水岩的滴水断流。滴水岩是红煤厂的一个重要景点,好多游人都是奔滴水岩来的。现在滴水岩一断流,来红煤厂的游客就少了,村民当然有意见。另外,因为乔集矿的巷道打到红煤厂的土地下面,对红煤厂的生态环境造成很大的破坏,现在泉水不涌泉了,河水快干了,藕和稻子都种不成了,连水鸟都飞走了,你们也要负责!”
  齐国良说:“话恐怕不能这样说,你宋老板也在办煤矿嘛,你们的煤矿更是在红煤厂的土地下面挖煤,要说对生态环境造成了破坏,造成破坏的首先是你的红煤厂煤矿。”
  “我必须纠正你一下,红煤厂煤矿不是我个人办的,是集体所有,每个村民都有一份儿。既然是集体所有,就是集体领导。村里有党支部,有村民委员会,要解决问题,你只能去找他们,跟我说这么多没用。”
  齐国良找到村支书明守福,意思要把明守福请走,请到市里一家酒店里,先把明守福灌一顿再说。明守福态度坚决得很,霸气也出来了,一再挥着手,说他哪儿都不去,要谈只能在红煤厂谈。
  在谈判时,明守福把村主任、宋长玉、村会计都叫来了。后方谈判,前方明志强带人包围井口的行动正在继续。到中午该吃饭了,明志强带人到矿上食堂里去了,他们不是到餐厅,而是直接涌进操作间去了,看见包子吃包子,看见肉吃肉,吃得不亦乐乎。吃饱喝足,他们来了劲,又长长地擂了一阵锣鼓。前方打了胜仗,后方的谈判就更有力量。谈判开始,宋长玉抢先发言。他不拿巷道说事儿,而是拿环境说事儿;不拿煤说事儿,而是拿水说事儿。他心里明白,随着红煤厂煤矿井下采掘工作面不断延伸和扩大,地表的水位已下降了不少,连村民吃水都有了困难。为此,村民已产生了不少怨气。他得赶紧趁这个机会,把责任推给乔集矿,把村民的怨气也转移给乔集矿。他说,原来滴水岩那里滴水不断线,跟一个小瀑布也差不多。滴水岩的水是从岩缝里流出来的,清澈甘甜,要比城里卖的矿泉水好上一百倍。自从乔集矿的巷道打到滴水岩下面,滴水岩就不再滴水,一滴水都不滴了。因那个著名的电影里有一句唱词唱到了滴水岩,不少游客慕名到滴水岩来观看。他们看不到滴水岩的滴水,都很失望。说到这里,宋长玉编了一个例子,说有一个中年妇女,特别喜欢看滴水岩的滴水,每年都到滴水岩下游览,还带着水壶,接一壶水拿回去喝。最近,那个中年妇女又来到滴水岩,看到滴水岩不再滴水,妇女的眼泪就滴下来了。宋长玉带着感情发言,使明守福、村主任和村会计都受到了引导,也受到了感染,他们甚至有些愤怒,争着插话,谴责乔集矿的巷道挖断了他们的水脉,破坏了他们的风水。
  进入实质性的谈条件阶段,宋长玉不再说话。他事先跟岳父商量过,就条件问题已经统一了口径。明守福代表红煤厂村民提出的条件是:乔集矿必须从已开出的巷道内后撤四百米,并保证不在巷道两侧的煤田里采煤,这是一;第二,因乔集矿给红煤厂的旅游收入造成了损失,乔集矿必须给予红煤厂不少于二十万元的经济赔偿。
  齐国良认为明守福提出的条件太高了,他无权做出答复。他马上回矿,召开领导班子会议进行研究。研究出一个结果,还要向矿务局领导请示,才能做出最后答复。齐国良也提出了一个条件,在他们开会研究期间,红煤厂方面是不是先把包围井口的人撤回来。
  明守福说,人员不能撤,井口可以暂时不包围,如果不答应他们提出的条件,他们再重新包围井口。
  乔集矿最后答应,后撤二百米;赔偿红煤厂十万元。这正是宋长玉和明守福所希望达到的目标。事先考虑到乔集矿有可能会把条件砍掉一半,他们就多要了一倍,这叫头戴三尺帽,不怕砍一刀。至此,红煤厂矿和国营大矿的斗争红方大获全胜。
30、当一回地主
  姐姐从老家给宋长玉打电话,说爹生病了,住进了乡医院里,正在打吊针。姐姐的声音有些抽噎,像是哭了。宋长玉心里一紧,问姐姐爹得的是什么病。姐姐说,爹头晕,晕得直不住头,医生说爹的血压太高了,要是不及时治疗,就会出现脑溢血,一出现脑溢血,人就没救了。宋长玉又问:“爹现在还没有出现脑溢血的症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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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说:“我也不知道,医生说爹的病挺严重的。”
  “爹现在吃饭怎么样?脑子清醒不清醒?还能不能说话?”
  “爹吃饭还可以,早上还喝了一碗稀饭,吃了两根油条和一个咸鸭蛋。爹也不耽误说话,爹说他想你了,也想扬扬了,爹怕……见不上你的面。”
  宋长玉对爹的病情大致有了一个判断,能吃能说,说明病不算重。乡医院的医生当然愿意夸大爹的病情。宋长玉听人说过,乡医院因为医疗条件差,又没有好医生,去乡医院看病的人很少,医院几乎发不出工资。医院好不容易逮住一个家里有钱的病人,他们不会轻易把爹放走。爹呢,知道了儿子有钱,也变得惜命起来,甚至学会了自己娇自己。老家不断有人到红煤厂矿上去,宋长玉亦不断从人们口里得到一些信息。现在家乡把他的成功和富有传得很大,说他已经拥有好几千万的资产。全乡外出做事的有不少人,他们给所有到外面发展的人排了队,据说在资产方面,把他排在了第一位。这就是说,在全乡方圆百十里地面,乡亲们都知道他们那里出了个宋长玉,他已经成了全乡的名人。每听到这些信息,宋长玉虽然没有那么多钱,心里还是很受用。人争一口气,神争一炷香。人一辈子活什么,所谓争一口气,至少包括两个方面,一是有钱,二是有名。如果只有钱,没有名,就等于只有物质,没有精神。有了钱,又有了名,才是物质精神双丰收。听说他在家里有了名,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美气。有了乡亲们的传说,他还想知道乡里当权者对他的态度,愿意打听一下现在乡里的书记是谁,乡长是谁,书记和乡长是外地人还是本地人,他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与书记和乡长对话。后来他打听到了,乡里的书记姓国,乡长姓贾,都是本地人。让他高兴的是,不久国书记托人给他带话,请他抽空回老家看看,给乡里的经济发展出点主意。如果他只是一个外出打工的人,国书记肯定不会请他回去,国书记之所以请他回去,看中的是他的创业成功和他的财富。越是这样,他得自重一点,不能轻易回去,要回去得有像样的理由。现在爹生病住院,他有必要回去一趟。
  为了显得他对爹的病情很重视,他是一个孝子,当天傍晚,他就和长山一块儿驾车连夜往老家赶。长山在矿上开货车,小轿车也能开。到了夜晚,他们弟兄两个轮流开。宋长玉带了足够的钱,在小车的后备箱里给爹带了营养品,还带了两箱最好的国产白酒和几条最好的烟。他估计,这次回家见国书记和贾乡长是免不了的,喝酒也是免不了的,他必须带些好酒回去。宋长玉还听说,他们老家那一带劫匪活动猖獗,开车的人一般都不敢走夜路,不知走到哪里,就可能有手持棍棒或钉耙的蒙面劫匪跃上路面,伸手要钱,你不花上个三百五百,就不放你过路。花点钱宋长玉倒不是很在意,他担心碰上心狠手毒的劫匪,抢了你的车,还要了你的命,就坏大事了。他听说郑四有双管猎枪,临行前就去找郑四借了一把猎枪和几发子弹,放在车里以备万一。夜里三四点钟,当车行至一段沿河堤而筑的砂礓路上,车灯远远地就照见一个抱孩子的妇女站在路中间,急切地招手要求停车。宋长玉一看不好,这个妇女可能是一个幌子,装作搭车给孩子看病,他们要是把车停下来,埋伏着的劫匪就会从庄稼地里或河坡下面的苇子丛里冲出来。他要长山不要停车,鸣着喇叭把车开过去。可路比较窄,抱着孩子的妇女又是站在路中间,把车开过去不大容易,长山只得把车速放慢。正如宋长玉所估计的那样,车速刚慢下来,劫匪就蹿上了路面,一边蹿上来两个,一共是四个。劫匪手中都拿着棍棒,却没有蒙面,劫匪就是如此面目狰狞,明目张胆。宋长玉赶紧把猎枪拿出来,把窗玻璃放下,枪口探出窗外对劫匪喊道:“我是公安局的,闪开!不闪开老子就开枪了!”未等劫匪醒过神来,他朝右前方砰砰开了两枪。那帮劫匪听见枪响,赶紧爬在在地上,滚到河堤下面去了。长山趁机一踩油门,冲了过去。冲过去的同时,宋长玉见那个妇女把孩子扔了,原来孩子是个穿了花衣服的塑料娃娃。越往农村深处开,越不见一点灯光,夜越黑,仿佛杀机四伏。宋长玉给枪里又装了两颗子弹。长山说:“哥,亏你带了枪,不然今天晚上就麻烦了。”
  宋长玉说:“穷乡生土匪,过去咱们这里土匪就很多,现在土匪又起来了。带枪的事不要对别人说,让别人知道了不好。等一会儿天亮了,我就把枪包起来,放到后备箱里去。另外,咱们这次回来,好多人都看着咱们,咱们一定要谦虚谨慎。咱们这儿的人毛病太多,你穷,他看你有毛病;你富了,他更愿意挑你的毛病。”
  长山说:“这我知道。哥,这次回来,你带了多少钱?”
  宋长玉说:“这个你不要问,反正够给咱爹看病的。咱姐侍候咱爹很辛苦,准备给咱姐留一点钱。”
  长山说:“我的意思是,咱们回到家也要小心。村里从台湾回来一个老头儿,带回几千美金,藏在皮带的夹缝里,回家睡了一夜,不知怎么搞的,美金被人偷走了,老头儿气得暴跳如雷。老头儿赶紧往台湾打长途电话,让家里人给他寄路费,他才返回台湾去。”
  宋长玉说:“到哪儿都得小心。”
  又跃上路面一样东西,是一只横过马路的野兔。车灯的强光一照,野兔没有逃跑,反而就地立起身子,两只前爪蜷在胸前,像一个惊慌失措的小人儿。长山说了声兔子,没有停车,一只车前轮登地把兔子撞上了。长山估计把兔子撞死了,问要不要下车把兔子捡起来。宋长玉说不要捡,说不定这只兔子像那个抱塑料娃娃的妇女一样,也是劫匪布置的幌子。长山笑了,说哥过于小心了。
  宋长玉说:“小心无大差。”
  他们来到乡医院所在的镇上,天已经大亮。他们没有回宋家庄,直接奔医院去了。爹在病床上睡着,还没有起来。睡在另一张空病床上陪护爹的姐姐,大概听到了汽车响,赶紧起来了。姐姐说:“爹,爹,长玉长山回来了!”
  爹这才把眼睁开了,嘴一瘪咕一瘪咕,欲哭。爹嘴里没哭出来,两行眼泪却从两个眼角滚下来了。
  姐替爹说话:“咱爹怕见不着你们弟兄两个。”姐说着,也用手抹眼泪。
  爹问:“俺孙儿扬扬呢,没让扬扬回来吗?”
  宋长玉说:“我们是开夜车回来的,怕赶得太急不安全,没让他回来。”
  “你们是开着小卧车回来的吗?开的是咱家的小卧车吗?”
  宋长玉说:“是的,我们俩替换着开了一夜才赶到这儿。”
  爹的眼里放了光,说:“那我得起来看看,我这一辈子还没有坐过小卧车呢!”
  宋长玉伸手扶住了爹,说:“您还是先躺着吧,小卧车有您坐的。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些没有?”
  爹又躺下了,说:“还那样,人上年纪了,说不行就不行了。正好你们兄弟俩都回来了,你们商量商量,给我预备一口棺材吧!”
  宋长玉笑了一下,说:“您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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