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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磊挑一点担子,他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但是,学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没有一点儿基础,要很快学会一件乐器,那是很难的。郁磊说过了,千年琵琶百年琴,叫花子胡琴一黄昏。他的意思是,琵琶是最难学的乐器,要学好它,须得千年。谁都活不到一千岁,人生七十就是古来稀,看来要学好琵琶,那是不可能的,除非能修个长生不老。琴,指的是古琴。这也是一件难学的乐器,得学百年。也不是人人都能活到一百岁的。胡琴呢,显然就要容易得多了,一个黄昏就能学会了,那不好么?但是郁磊强调说,要注意胡琴前的定语:“叫花子胡琴”,就是指那些在街头拉琴行乞的,往往弦都没有调准,因此也就谈不上拉得好不好,只是凑合着拉着,甚至只是摆个样子,给行乞提供一种形式罢了。反正解释权归郁磊,他爱怎么说就怎么说,皇甫卫星华觉民二位也不便反对。学风琴要多长时间,郁磊没说。他显然不太主张华觉民和皇甫卫星学。听他们说要学,他不置可否。他们搞不清楚键盘上的事情,向他不耻下问,他也做出爱理不理的样子。
蒋志冲加入之后,情况就好了。他会弹风琴,虽然弹得不好,却总算能够成一点儿曲调。大家很奇怪他在医药商店工作,怎么会弹风琴。风琴在中国,基本是校园里的专有乐器。蒋志冲说,他最早玩的一件键盘乐器,是钢琴。那时候,他小时候,寄居在大姨妈家里,大姨妈家就有一架钢琴。但是大姨妈脾气怪,那架钢琴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的。因此他只是趁她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地弹。蒋志冲就是在那架钢琴上,自学了第一首歌《东方红》。后来,蒋志冲参加了商业系统的文艺宣传队,说宣传队里有一架手风琴,他于是就自学手风琴。蒋志冲说,键盘乐器,都是相通的,所以他能弹风琴,也就不奇怪了。但是据郁磊说,蒋志冲不可能拉过手风琴,更不可能弹过钢琴。他是吹牛的。要是他真摸过那两样乐器,那么弹起风琴来一定不会是这副样子。郁磊是行家,对于他的判断,华觉民和皇甫卫星是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尽管弹得不怎么样,但郁磊总可以不必自己一边唱,一边还要弹,还要受风琴的气,影响了情绪,唱得也没劲了。风琴由蒋志冲叽嘎叽嘎地弹,郁磊就可以一门心思地唱。而且看起来,蒋志冲不是一个挑剔的人,他弹这破风琴,还是音都不准的,却弹得兴致勃勃,毫无怨言,像骑在一匹马上那么得意。由于经常性地一个弹一个唱,合作得也就越来越好了,最后竟然到了默契的地步。有时候,因为音乐的需要,必须要弹到一个特别不准的音了,蒋志冲就停顿一下,故意不弹这个音,跳过这个音,等这个音过去了,他再接着弹。接着弹,又合上了郁磊的唱。这样,郁磊的歌声被保护起来了,没有受到不良声音的干扰和破坏。而对于蒋志冲这样做,郁磊也比较心领神会,他不会因为蒋的停顿而停顿。
蒋志冲除了会弹风琴,他还会弹吉他。他自己有一把吉他,后来到北垛中学来玩的时候,他都带着它。他把它挂在身上,每走一步,那吉他就敲一下他的屁股。他背着吉他一路向北垛中学走来,路上有时候会遇上一些好奇的人。那些人一定是没有看见过吉他,他们很好奇地看着吉他,看它一下一下敲着蒋志冲的屁股。他们中有的人,就会自作聪明地说:“是琵琶哎!”蒋志冲听得,也不去纠正他们,只在心里暗暗地笑。
蒋志冲自学吉他,应该有些年头了。看他的吉他,就能知道这一点。看他的手指,也能知道这一点。他的吉他,按指的地方,黑漆都有些剥落了。手指头在上面按啊按,漆都按掉了,有点铁杵磨成针的意味。看他的手指,左手的手指,指肚上都有一层老茧。手指头经常在钢弦上按啊按,就磨出茧子来了。功夫不负苦心人,他的吉他弹得不错。郁磊说,反正比他的风琴水平要高多了。蒋志冲说,其实,在乐器里头,他是更喜欢小提琴的。但他没有学小提琴,而买了一把廉价的吉他,一是因为吉他廉价,小提琴贵;更重要的原因,是为邻居着想。他说,小提琴不会拉,拉出来是很难听的。学拉小提琴的声音,就像锯子锯木头一样,听得人牙齿都要发软的。而吉他,即使不会弹,随便乱拨拨,发出来的丁丁冬冬的声音,都是那么悦耳。
小团体里的人,年纪都差不多大,二十出头。蒋志冲是社会上的人,显得要老成些。他的经历也比其他三人要复杂。他年纪轻轻,居然已经跟一位女子订了婚。他从屁股后面摸出他的皮夹子,给三位教师朋友看他未婚妻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胖乎乎的,脸盘子很大,但很和善很可爱。郁磊问蒋志冲:“你有没有跟她那个过?”蒋志冲很肯定地说:“那还用说!”
蒋志冲是一个早熟的青年,对于性事,他是很内行的。他不仅跟他的未婚妻“那个”过,还与其他好几位女青年发生过性关系。这是他自己说的。有时候,晚上他到北垛中学玩,与三个艺术家一起聊大天,他就会介绍一些这方面的情况。
在这个镇子上,有许多年轻女子,蒋志冲都与她们发生过性关系。比如供销社的朱滢滢。蒋志冲说,朱滢滢在跟他上床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处女了。粮管所的魏英,蒋志冲说他也上过。还有面店里的七红。他所说的这些姑娘,三个艺术家其实都是认识的。说认识也不确切,因为他们与她们,从来也不打呼。但是都见过面。因为北垛这个镇子,实在不大。一年来,三个艺术家在镇子的小街上,不知转过多少个圈子。无聊的时候,就逛来逛去的,从这个商店的门里出来,接着进那家商店里去。这些姑娘,都是见过面的。供销社的朱滢滢,粮管所的魏英,还有面店的七红,面孔身材都并不陌生,只要闭起眼来一想,就能想得起来的。蒋志冲跟这些人,都有过床笫之欢?真是不容易,同时也叫人羡慕得脸红心跳,同时也叫人怀疑,他会不会是在吹牛呢?
蒋志冲肯定他不是吹牛。他说,你们的想法不对,你们总是觉得,这种事情,是男人需要,而女人往往是不愿意,所以你们才不相信我,觉得我与这么多姑娘有过,她们长得都不难看,是不可能的事。这种想法是不对的。其实呀,这种事,女人比男人还要有兴趣。只是女人比较怕难为情,不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她们有兴趣,所以要装,装成十分不愿意的样子。而且她们一般都不会主动。所以,只要男人主动,她们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蒋志冲还说,你们要是还不相信,什么时候我带一个到你们这里来,怎么样?
七红浮出水面
皇甫卫星、郁磊、华觉民三位教师,是住校教师。北垛中学住校教师为数寥寥。下午放学之后,广播喇叭里响过一阵当时流行的《泉水叮咚》、《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笑比哭好》之类的歌曲之后,学生全部回家了,这所学校是没有住宿生的。而学校的大部分教师,也都回家了——步行的步行,骑自行车的骑自行车。走得只剩下了皇甫卫星、郁磊和华觉民这三个艺术家了。这时候他们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显得有些寂寥。因为这所学校的前身,是一个庵堂,所以他们越发显得像三个和尚。
当然,住在学校的,不只是他们三位。除了他们,还有校长一家,和教导主任一家。单身汉住校的,只有他们三个。校长和教导主任是有家庭的,有老婆孩子,家里还分别养着鸡鸭猫狗,是不寂寞的,热闹着呢。不寂寞的人,是很难体会到寂寞人之寂寞的。有时候,因为寂寞,三个艺术家会在楼上的宿舍里大吼大叫,故意把歌唱得走音变调。校长听到了,颇为不满。他有时候会嘀咕:“现在的年轻人,怎么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为什么不趁着年轻,多看看书,多学一点东西?”校长这么嘀咕,本来三个艺术家是不可能听到的。是教导主任听到了,转告了他们。教导主任这么做,是因为他基本同意校长的观点,校长的观点,也就是他的观点,他把这观点说给三位年轻教师,希望能供他们参考,以激发起学习的热情来。当然,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教导主任这么做,其实是别有用心的。三位艺术家听了,效果怎么样?他们非但不接受,还因此对校长很有意见,觉得这个校长这么说,很不上路子。作为校长,他一点都不理解他的教师,不理解年轻人,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年轻过,好像他一生下来就是现在这样五十来岁的样子。因此三位年轻教师,与校长的关系就一直不太好。
放学以后,校园里非常安静。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家鸡鸭猫狗的叫声,除了校长和教导主任老婆训斥小孩子的声音之外,就只有大地上的青蛙,墙砖下的蟋蟀,树丛里莫名的小昆虫的鸣叫了。这是一种让寂寞变得更寂寞的声音。这样的夜晚,一个连着一个,漫漫无边。对皇甫卫星来说,吃过晚饭,夜色降临之后,坐到床边的一张课桌上,拧亮台灯,批改学生的作文,倒是一件可以打发长夜的事。在一些学生的作文上,皇甫卫星用红笔写了许多的批语。有一个叫卢小丽的学生,在她的作文本上,皇甫卫星的批语,有时候比她作文的字数还要多。这种既有眉批,又有字数很多的总批的,在语文教学上有一个专用术语,叫做“精批”。对相当一部分的作文进行精批,一方面说明了皇甫卫星是一个忠诚党的教育事业,认真工作的人——夜深了,人静了,星星都眨眼了,风都要去睡了,而我们的老师,还在灯光下,批改着我们的作业。为了祖国的明天,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的老师,是迎来东方第一缕朝霞的人。这几句充满诗意的话,就是从卢小丽同学的作文里摘出来的,它是歌颂皇甫卫星老师的。另一方面,我已经说过,皇甫卫星也是靠着这种细致和认真,来打发漫漫长夜。这成了他写诗之外的一种消遣。当然,有时候,皇甫卫星也会因为作文而变得心情恶劣。有的作文,读着读着,改着改着,心情就变得坏了。这样的作文,狗屁不通到简直要令人愤怒的。常常是心情不好了,被这样的作文破坏了,就再也没有继续批改下去的兴趣了。败了兴致,连写诗都不想写了,也写不出了。不要说写,就是翻看一下自己以前写的诗,那些写的时候灵感勃发,将自己都深深打动的文字,这时候看起来也是黯淡无光,甚至是狗屁不通了。
三位住校的年轻教师,三个自命不凡的艺术家,到底是和通常的年轻人有所不同。他们从不打牌,视这种游戏为恶俗。他们连棋都不下。他们觉得,不能把宝贵的时间花费在这种无聊的游戏上头。在古庵堂夜晚的寂静里,皇甫卫星以批改作文和写诗打发长夜,而华觉民呢,则铺开报纸画画儿。为了节约用纸,一般练习的时候,他并不在宣纸上画,而是用报纸。他认为,报纸的吸水性和纸面的粗糙感,与宣纸非常接近。当然,报纸与宣纸,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报纸没有宣纸的柔软是其一。更要命的是,报纸上有字呀,在密密麻麻的黑色油墨上头画画儿,那还像画儿么?竹子画上去,像是开了花儿的。葡萄画上去,像是长了霉的。明虾画上去,像是麻脸瞎子身子受了伤的。学校配备的电灯泡只有十五支光,长期在这样的光线下画画儿,长期在眼花缭乱的报纸上画画儿,华觉民原本近视的眼睛,变得更近视了。他不得不利用星期天,去了一趟苏州城里,把他原来的眼镜给换掉了。他换了一副眼镜,人都变了样了。眼光与以前不同了,看人的时候,感觉他很阴险的样子。而他自己也认为与以前不一样了,只不过不一样的感觉与别人不同。他觉得,世界变得更亮了,更清晰了。而他的眼镜,比以前沉多了,鼻梁里感觉到累了,鼻梁里,甚至眉心里,经常会有酸酸的感觉。
郁磊则在他的宿舍里写总谱。用他的话来说,是生产“豆芽菜”。他指的是五线谱。五线谱上的一个个音符,确实很像豆芽菜。郁磊说,检验一个搞音乐的人是不是够水平,就看他能不能写总谱。总谱这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写的。许多搞了一辈子音乐的人,都不会写总谱。写总谱要通和声,要懂配器,要有很深的音乐修养。有时候,他很得意地拿着他写的总谱给皇甫卫星和华觉民看,希望得到那两位的钦佩和赞扬。但是两位明确表示不懂。华觉民还说,你不要给我看,我一看这东西,头都晕了。
蒋志冲来的日子,三个年轻的教师这才聚到一起,四个人,像是组成了一个小沙龙。通常的情况是,蒋志冲弹他带来的木吉他,郁磊则亮起歌喉高唱。那时候,台湾校园歌曲成为时尚,郁磊几乎唱遍了所有的台湾校园歌曲。唱这种歌,显然只能用通俗唱法。但郁磊学的是美声。如果用美声来唱《外婆的澎湖湾》和《小茉莉》,那会显得很滑稽。就像用做报告的口吻来说情话一样,那是非常可笑的一件事。大家都觉得,让郁磊这样的西洋嗓子,唱这些说梦话打哼哼一样的台湾校园歌曲,真是难为他了。郁磊自己也觉得,他这样做,实际上是一种背叛。他说,要是在学校,被他的声乐老师知道他居然唱这种歌,居然这样唱歌,那他一定会被老师骂死。他的老师在声乐上,对他的要求是非常严格的。他是怎么都无法容忍自己的学生,一个专业学美声的人,去唱什么乱七八糟的流行歌曲的。他的老师允许他们唱的歌,也就那么几首。不是《重归苏莲托》,就是《桑塔·露琪亚》,总共不过二十来首歌。中国歌曲里头,只准唱《松花江上》、《教我如何不想他》、《我爱你,中国》等十分有限的几首。现在郁磊居然把台湾校园歌曲几乎都唱了个遍,严谨的老师知道了,说不定真会气死。
蒋志冲是一个流行歌曲的行家里手。只要你们听得到的歌,说得上名字的歌,他都会弹奏。邓丽君的歌当时在大陆风行,每一首他都会唱,也就会弹。但郁磊有个底线,坚决不碰邓丽君。其实,邓丽君与台湾校园歌曲也没多少差别了,能把台湾校园歌曲一首不拉地唱出来,邓丽君的歌,也就没什么不可以唱。但郁磊认为,女人唱的歌,如果也去唱的话,那他就是彻底堕落了,以后再也无颜去见精心栽培他的老师了。他这么说,一点儿都没有歧视妇女的意思。他的意思是,女声与男声,毕竟区别大了,如果一个男人,而且还是经过正规美声训练的男高音,挤着嗓子去唱女歌,那就是彻底把自己毁了。在邓丽君的问题上,郁磊一点都不含糊。既然他这样,蒋志冲有时只好自弹自唱一首,《美酒加咖啡》、《何日君再来》、《小城故事》,或者《又见炊烟》。他小着嗓子,唱出了邓丽君的味儿。他唱的时候,三位年轻教师洗耳恭听,一眼不眨地看着他,发现他的嘴唇特别红艳,脸皮也是白净,显出几分女气来。虽然他的声音是男性的,而且还可以看到他唱的时候,粗大的喉结一上一下地蹿动,但他唱歌的调子,却是完全女性化了的。他把邓丽君的味儿全唱出来了。郁磊说,流行歌曲和美声,真是两种完全不同的路子。以前他看不起通俗唱法,觉得那是不登大雅之堂的东西。但听了蒋志冲的唱,他改变了看法。他觉出了流行歌曲的好来。他很不容易地评价说:通俗唱法和美声唱法,还是各有千秋啊!
有时候,不会仅仅满足于郁磊唱蒋志冲伴奏,或者蒋志冲自弹自唱,郁磊会提出来,让皇甫卫星和华觉民也加入到歌唱的行列中。皇甫卫星觉得没问题,其实他早就跃跃欲试了。有时候,在郁磊唱,或者蒋志冲唱的时候,他也在暗暗地跟着唱了。只不过他只是在心里默唱,最多嘴唇微动,却是不发出声音来的。因此他对这个倡议,不仅没有意见,而且是非常赞成的。但华觉民不行,他说,他从小就是个音盲,五音不全的,他从来不唱歌。为了证明他不是谦虚,为了证明他是诚实的,他说,他念小学的时候,音乐课上,音乐老师会特别规定,华觉民同学可以不唱,其他同学一定要认真唱,大声地唱。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华觉民的歌声,完全不在调子上。只要他一唱,其他同学的歌声也就变得怪怪的。在集体的歌声中,是不难把华觉民的声音分辨出来的,因为每一个音,他都唱不准,不是高了,就是低了。后来进了初中,他开始发育了,开始变嗓了,他的声音就更惨不忍“听”了,“就像公鸭子叫”,他自嘲说。他说,进了初中,中学的音乐老师,与小学音乐老师不同的是,不是允许华觉民同学不唱,而是硬性规定华觉民同学不准唱。除了华觉民同学,其他同学一律要唱,要放声唱。华觉民说,有一次,来了一个音乐代课老师,她发现华觉民不唱,就批评了他。华觉民被批评,很不服气,就说,他所以不唱,是因为老师不准他唱。代课老师不相信有这回事,就让华觉民唱。华觉民的歌声夹杂在集体的歌声中,果然特别特别的不和谐。代课老师就更严厉地批评他,责怪他不应该故意捣乱。她认为他是故意把音唱走调,以此造成混乱,是一种自由主义的表现。
但郁磊认为,听力是可以训练出来的,一只音乐的耳朵,并不是天生的。他们把音乐教室的破风琴抬到郁磊的宿舍里,开始训练华觉民。郁磊在琴键上弹一个音,华觉民就唱一个音。练了一会儿,大家都发现没问题。
对华觉民进行了短暂的训练之后,三位年轻中学教师,就开始唱和声找乐了。蒋志冲弹琴。他们先练习大三和弦,三个人唱三个声部,先从单个的音开始,郁磊唱G,皇甫卫星唱E,华觉民唱C。大家都在各自的音高上唱“啦——”。蒋志冲同时按下这三个音。各人唱各人的,不要跟别人跑,不要受别人影响,也不要影响别人。各人把自己的音发好了,唱准,唱稳,唱饱满。预备——起!蒋志冲一喊,大家就一起唱。华觉民果然不行,他不是和郁磊唱到了一起,就是和皇甫卫星唱到了一起。或者先是跟着皇甫卫星,后来又投奔了郁磊。或者,干脆谁也不跟,却擅自离开自己的声音位置,东游游,西荡荡,搞得大家都笑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