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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莫名凶险了……”她没有开口说话,因为两个人的唇牢牢地封贴在一起,谁都无法呜咽发声。
我听到的,是她在用“心”说话,然后通过心与心的对接,直接传送到我心里。
正因为有心与心的直接交流,我感受到她拥有一颗纯净的灵魂,也相信她的守宫砂一直存在,绝对没有**于任何下流之徒。
那些企图在暗室中*她的狂徒,最后获得的只不过是“癔症之术”造成的幻觉而已。这也符合将军花园那一晚我对她的观感,一个能每天捧读《百年孤独》的女孩子,再堕落又能堕落到哪里去呢?
“可是,我不悔,因为有你,我的生命才有了活泼泼的色彩,过去的二十二年才没有白白来过……那样,当我横穿时空岁月,到了繁花似锦的古城汴梁,也不会感到任何的空虚寂寞,至少我心里有你,是满的、暖的……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你真的知道我在说什么吗?”她用“心”在问。
我听出了一些端倪,但却无法将思想片段连缀起来。
她提到了“古城汴梁”,那一定是指历史上的河南开封城,也就是北宋的首都,曾经是中原第一繁华大城。昔日水泊梁山一百单八将对抗的赵家王朝就高居于汴梁城内,所以那是一个充满了复杂故事的城池,有血有泪,有恩有怨,有江湖英雄的传奇也有坊间奇妇的逸闻。
“她要去那里——不,你要去那里?”我“问”。
“也许吧,也许吧,我不确定……历史的某个交叉点就是我生命的归宿。”她“答”。
如果她的回答是认真的,那我基本可以确定,她已经有了人生的重大抉择,那就是通过某种手段穿越时空,奔赴古城汴梁。
现代人穿越时空的例子很多,而借助的工具既有超光速飞船,也有神秘莫测的黑洞,甚至是某些存在于地球上的诡异“虫洞”。无论唯物主义者承认还是否认,这种神秘现象一直存在——即使没有任何影像、图片、文字来作为佐证。
“你到底是谁?”我苦笑着“问”。
“在这样缠绵纠结的时候,你还想问这种煞风景的问题吗?”她“问”。
双唇相接之际,如果我是登徒子之流,当然会做出另外一些举动来,但我是夏天石,纵然做不到坐怀不乱,但也不至于沉迷于灵肉纠缠之中。
“抱歉,我必须知道你是谁,才能分清这到底是真实环境还是‘癔症之术’制造的幻觉。”我“答”。
“如果是真实环境会怎样?如果是‘癔症之术’制造的幻觉又怎样?我要你真你便真,我要你假你便假,不是吗?”她又“问”。
陡然间,我意识到身外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变化。
首先,我耳中听到了丝竹声、歌声、笑声;接着,我身边的世界亮起来,不再是黑暗的地底通道和杀人密室,而是变成了富丽堂皇的雕梁画栋;之后,我鼻子里闻到了令人迷醉的胭脂水粉香气;最后,与我贴身相拥的,不再是瘦削硬朗的红袖招,而是一个肌肤滑腻、柔若无骨的*身体,对方嘴里、鼻子里呵出的微微热气仿佛带着几百只无影无形的钩子,要勾出男人的原始**来,然后在这温柔乡里狂野一战,欲死欲仙,**百度,不死不止。
第304章 四大寇(1)
我并不知道她是谁,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她可以叫红袖招,也可以换回本来的倪姓,更可以化名为千千万万人。如果要认清她,就是要认清她的本质以及我和她之间固有的关系,而这种关系,或是朋友,或是恋人,或是亲人,或是陌生人,用“关系”来界定她的本来面目。
“不要说话,多情人。”她轻轻说。
丝竹声越来越妖娆动人,四周的喧嚣声消失了,红袖招在我耳边的喘息声却越来越动人。
我想推开她,但她反而贴得越紧。
“噤声,官家到。”外面有人恭恭敬敬地禀报。
我猛地发力,身子向后一仰,全力挣脱红袖招的纠缠。
“你——不要!”她惊呼一声。
我这才发现,自己身后竟然是一片虚空,挣脱她之后,倒翻跌落。幸好,我在落地之前,拧腰发力,轻轻侧转,飘然落地。
四周环境真的变了,雕梁画栋,纱灯低垂,满地都铺着猩红的地毯,而室内的所有器物竟然全是黄金打造,在红烛影里反射着熠熠的光彩。
这里像是古装剧的拍摄现场,但仅仅是“像”,四周既没有摄像机也没有工作人员,有的只是真真正正的富丽堂皇、皇家气派。
向前十步之处,两扇紫檀色雕花门紧闭着,门外不断有人影闪动,每个人都深深地弯着腰,脚下匆忙却不发出一点声音。
“哈哈哈哈……”门外忽然响起笑声。
笑声一起,四周便越发寂静了,仿佛门外侍立的人连呼吸都屏住,一言不发,一声不出。
“来得晚了,美人等得烦了吧?”那人问。
门外有人颤声回答:“不不,恭迎官家,恭迎官家……”
那人一笑:“大家都退下吧。”
声一落,门外的影子立刻退散,一个不留。
我站在原地,脑子里走马灯一般旋转,明明知道这是何时何地,但却不敢相信,甚至还在心底不断告诫自己:“这是‘癔症之术’的幻觉,不必担心,一切都是幻觉,不用担心……”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男人一步跨进来。
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折扇,正轻轻摇动着,更显得步态轻盈,身姿潇洒。
看起来,他应该是轻车熟路,反手关了门,才抬眼向房间里看,正好与我四目相对。
“嗯?你是谁?”他微微变色。
那人有一双细长温和的丹凤眼,两道斜插入鬓的柳叶眉,天庭饱满,地阁方圆,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灵气与贵气。
他穿着普通的青色长衫,但衣服上没有一丝褶皱,更没有一丝微尘,就像刚刚做好、熨平一样,极新,但又没有新衣的匠气,显得分外不凡。
“你是谁?报上名来。”他又沉声喝问。
我知道我是谁,可就算告诉他我的名字和来历,他都未必能懂。
“官家来了,请坐吧。”有女子从重重帘幕后面轻盈地走出来,声音娇滴滴、颤巍巍的。
我听得出,那正是红袖招的声音。
“他是谁?”那男人沉声又问。
“他是我弟弟,江南第一弄箫高手,今日刚刚到京城来。在京城里,我是他唯一的亲人,所以,他就来投奔我。官家爱乐器,酒后,我让他弄箫一曲,以娱官家清听。”红袖招经过我的身边,走到那男人身边去。
我无法抑制心中的震愕,因为红袖招竟然没有换装,与四周环境格格不入。
“好,美人,既然是你家人,赦他无罪。”那男人望着红袖招,脸上的笑容再次浮出。
对于历史上发生在汴梁城的故事,大多数人耳熟能详。为了所谓的“招安”,水泊梁山想尽办法,最终借助于一个女人之手,获得了免罪手谕,并以此为基础,让饱受奸佞权臣中伤诋毁的英雄们在天子面前显露本来面目。
红袖招所扮演的,就是那与帝王暗通款曲的瓦子巷花魁。
我不知自己为何在这里,如果是红袖招的“癔症之术”所致,她一定是要借我的手做些什么。
“上酒,开宴。”红袖招一声吩咐,立刻有人送上来珍馐美味、玉瓶美酒。
美色当前,那男人已经沉迷其中,凝视着红袖招,似乎已经忘记了我的存在。
“杀了他。”红袖招的声音轻响在我耳边。
我一怔,不知这个“他”是指谁。
“杀了他,就是他,这就是改变历史的最好时刻。”她再次补充。
恍惚间,有人走到我身边,双手捧着一只托盘,送到我面前。
托盘里放着一只翻鳞大鲤鱼,通身都打了花刀,口张着,尾翘着,仿佛只要客人一下箸,它就要摇头摆尾受惊而去。
从张开的鱼嘴里,我看到了一把短刀的赤铜色刀柄。
“送上去,拔刀,切断那人的喉咙。”红袖招的声音第三度响起。
我当然不可能因别人的一句话就拔刀杀人,不管是在现实中还是幻象中。
“官家,请满饮此杯。”红袖招端着一只琉璃盏,敬献给那男人。
那男人一饮而尽,忽然长叹:“当今天下,共有四大寇。如狰狞四兽,令朕不得心安。美人,你不知道,四大寇再世一日,朕就像被夹在炭火上炙烤一般,寝不能寐,辗转反侧。不过,今日过后,四大寇之患就将不复存在,朕已经找到斩草除根之法了……”
现代人都知道当年的“四大寇”分别指谁,而水泊梁山就是其中之一。
“是何方法?”红袖招娇笑着问。
“以暴制暴,以寇御寇,移花接木,借力打力,哈哈哈哈……”那男人仰面狂笑起来。
历史事实说明,昔日王朝真的是采用了“以寇御寇”的妙计,才让花花江山度过四大寇之劫,将一切危机化为乌有。后世的史学家将此归结为王朝之气不绝,赵家江山命数未尽。
我若杀了此人,大好王朝就顷刻间灰飞烟灭了。
“杀了他,一了百了,让一切结束于此,是上上之策。”红袖招又在向我耳语。
两个“她”,一个曲意逢迎那掌控天下的男人,一个却不断怂恿我拔刀行刺,改变华夏命运。
此时此刻,我必须做出自己的选择,并且这个选择一定是对后世有积极意义,绝对不能成为某些人夺权上位的枪头。
我接过了托盘,双手捧着,大步走到桌前。
那男人笑得声嘶力竭,直到我放下托盘,他才仰头看我。
“鱼。”我向他点头。
“好鱼,好鱼……朕为了你这三街六巷四十七家里的最最顶尖的花中魁首,遍访江湖,把江北最会烹调鲜鱼的三十名高手找来,务求美人每天吃的都风味不同。朕对你,如何?”那男人看看我,又看着红袖招。
“普天之下,再没有比官人更懂我的了。”红袖招笑着回应,眼中盛满笑意,如琉璃盏中的芬芳红酒。
“你对我,又怎样?”那男人又问。
“我这颗心,一毫一厘都属于官家,至死,都不会属于别人。”红袖招言之凿凿地回应。
“至死?”那男人笑起来。
红袖招点头:“是,至死不渝,神明可鉴。”
那男人点着头,突然伸出右手,探入鱼嘴之内,握住那刀柄。他连拔刀的动作都没做,而是笔直向前一推,连鱼带刀一起刺入了红袖招的胸口。
鱼盘、托盘全都落地,汤汁淋漓飞溅,瓷盘也应声炸裂,碎片四下飞溅。
他这探身一刺,实在突兀到极点,以至于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动作,红袖招已经中刀,并且伤在心脏要害,几乎要一刀毙命。
男人又笑起来,笑容冷冷的、淡淡的,脸上仿佛罩着一层晚秋的薄霜。
“既然至死不渝,那就止步于此吧。”他说。
这一刺,如暗夜中的闪电,照亮了我的心。
我的心痛如刀割一般,原来,我竟如此在乎她。思想的潜意识中,我十分抵触她,不愿与她走得太近,而深层意识中,我却对她有了不可磨灭的好感。所以,这一刀刺在她胸口上,却像是同样刺中了我的心。
“官人何至……于此?”红袖招委顿于地,低声惨呼。
那男人冷笑着,掀起桌上的织锦桌围,轻轻擦拭着右手上的汤汁。
“四大寇是朕的心腹之患,京师禁卫军神机营密报,四大寇用重金美玉贿赂买通你,要对朕不利。换作是你,当如何处之?”他说。
红袖招紧蹙着眉,痛得花容变色,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看着这一幕,我无言以对。
古人说,伴君如伴虎,果然如此。
谁也不可能改变历史,因为赵家天下并非在此灭亡,而是在四大寇伏诛之后的很多年,才亡于金人完颜阿骨打铁蹄践踏之下。
“你看,你做错了吧?”红袖招的声音在我耳边悠悠响起。
“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我问。
“杀了他,改变一切。”她说。
“杀了他,历史会变得更好吗?一个赵氏弟子倒下去,自然会有人站出来接替他。历史不会因一个人的生死而改变,就像一条大河不会为了一块石头而调头向西那样。放弃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吧,我们也许可以改变现在,但绝不会改变过去——”
红袖招猛地打断我,大声冷笑着反驳:“我们当然能改变过去,人类并不能清楚判定梦和现实之间的分野,我若是说‘癔症之术’里的世界就是现实,谁能反驳?这一刻,如果我永远把你留在这个世界里,你不活在这里,又能去哪里?”
这种辩论是永无休止的,因为自古至今,早有无数智者为此发表过连篇累牍的解析文章,就连诗圣杜甫都用“庄生晓梦迷蝴蝶”来叹息梦与现实之间的不确定性。
我不想争辩,但也不愿就此妥协于“癔症之术”。
“现在,你还有机会弥补她……”红袖招在我耳边诱惑鼓动着,“看她,倒在地上,多可怜?她不是她,她是我……一个你认识的朋友。如果你的朋友无辜被杀,你该怎么办?难道不应该为她讨还公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谁都没有权力剥夺别人的生命——凶手就在那里,你该怎么办?难道袖手旁观,白白让她丢了性命?听我的,走过去,拔出那把刀,就在她眼前,让她看着,讨回公道……这是天意,天意要你替她出头,要你替天行道……”
被刺的人并未立即断气,而是在地上无力地挣扎着,发出艰难的喘息声。
在彼时,皇帝即是最大的裁判者,掌握天下生灵的杀伐大权。除非改朝换代,否则皇帝永远不可能认罪伏诛。
第305章 四大寇(2)
有人在我背上一推,我身不由己地向前迈出一大步。
那男人回头看着我,鄙夷不屑地冷笑一声。
“四大寇不足为患,不是吗?”我平静地看着他,“你不去征伐四大寇,却迁怒于一个弱女子,这种做法,有意义吗?”
我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他曾是一个风流倜傥、文采斐然的好人,更为现代书家留下了天下无双的“吾皇瘦金体”笔法,但眼前的他,分明是个恃强凌弱的猥琐小人。
“你知道什么?四大寇肆虐,当然罪不可赦,但此刻朕要肃清京城奸细,让这座城固若金汤。四大寇再强,能强得过我朝中八十万禁军?”他色厉内荏地大笑。
我不再理睬他,而是蹲下去,轻轻揽起了倒地的人。
历史上,红颜祸水、临阵赐死的例子多不胜数,我无法可怜每一个“她”,但现在,我想到的却是之前死于济南城之战的所有女子,尤其是楚楚——当然,还有死于当年雪风号上的玉罗刹。
战争混淆了男女之间的区别,死神夺命之时,也不会偏袒女子一点。所以,“红颜薄命”才成了那些美丽而孱弱的女子们最后的残酷注脚。
我也想起了西洋壁画中的那束光,在圣光的面前,众生平等,无论人兽。或许,那才是生命发展的最高境界,一切平等,每个生灵都化为一粒微尘,平行前进,互不伤害,直至进入未来,再达到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的混沌状态。至彼时,就完成了这个世界的死至生、生至死的巨大轮回循环,痛苦消失,历史消失,生灵消失,一切消失,了无痕迹,再无声息。
既然如此,济南城中发生的一切争端,又有什么意义呢?
忽然间,我唇角一动,不知不觉微笑起来,仿佛他刺杀她的那一刀,变成了佛祖在灵山上的拈花一笑。
佛祖一笑,只有迦叶深得个中之意。
“你笑什么?有何可笑?”那男人嘶声怒吼起来。
“你有没有看到过一束光?来自北斗七星,照射京城楼台。在那束光里,每个人都虔诚跪拜,消弭心中所有杀气……”我问。
那男人变色:“你……你怎么知道?”
我淡淡地回答:“因为我也在那束光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孽要忏悔。我不杀你,只因为我也知道,杀与不杀,并不能增加或增加罪孽。就像四大寇,你杀他们或他们杀你,彼此的罪孽互为增减,或者不增不减,最终都要进入轮回记载。此时多造孽一分,彼时就多负罪一分,一饮一啄,不差毫厘。就像现在,你刺下这一刀,将来就会有人在你胸上刺同样的一刀,既不会加深,也不会稍浅,就是这一刀,不偏不倚,不多不少……”
那男人惶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
“那么,现在你后悔了吗?”我平静地问。
“我……我……可她是四大寇的内应,是京城里的奸细,不杀她,那你告诉我,该怎样做?”他慌了,无法找到答案,只能向我请教。
“如果天下和谐,四海升平,那又哪里来的四大寇?该怎样做,你问我,其实答案就在你心里。”我淡淡地回答。
此刻,我心里仿佛又被那束智慧之光照着,一片清明,毫无阴影。
将“四大寇”的道理搬到近代来,如果没有大国孱弱,何来一战、二战、日寇入侵?中华大地上又怎么会出现那么多屠城事件?就更不会让玉罗刹的命运产生那么重大的变化。而且,中华大地上并非只有一个玉罗刹罹受战争之祸,而是几千个、几万个玉罗刹,同时为战争殉葬。
或许,世间并没有什么“四大寇”,有的只是独夫霸主的野望。高高在上的王者视一切不服从者为寇,恨不得拔剑诛之。
四大寇是斩不完的,犹如当年鲧之治水,堵不如疏。
“你、你……你到底是何人?竟然看到了朕内心里惧怕的事?”他嘶吼咆哮起来。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那男人是如此可怜。他以为一生之中,最重要的是江山社稷,但却忘记了一个人的生命权利高于一切,没有了深爱的人,给他江山社稷又有什么用?
反观自身,我也唏嘘不已。
如果我和楚楚没有深入镜室,她岂不是不必赴死?
如果所有人不觊觎着镜室里的秘密,不追索神相水镜的秘密,那镜室也就没有建造的必要;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