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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归传,大家都只当是故事来听,从没有人像我一样,在种种离奇的际遇之下,把各种不可能、不可信、不可知之事全都串连起来综合分析,最终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地底有龙,龙活着,盗墓贼误入龙穴,遭到屠杀。”
既然有这样的结论,跟着就有一个巨大的难题横亘在我和连城璧面前——如果龙也出现在等高线密集的沟壑里,那么谁也不可能有命进入镜室,那条龙就是镜室天然的捍卫者。
当然,龙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第248章 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人(2)
传闻都仅仅是传闻,就像现在,一切都是未知,无论胜利还是溃败,都是将来时。
“嗡嗡、嗡嗡——”连城璧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睡得很沉,并没有被惊醒。
这时候,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旁边桌上的饭菜凉了,可以再回锅去热。我一直觉得,自己在等待着什么,但又无法明确叫出来。
这一刻,我肩上承载着连城璧的身体重量和精神寄托,只能静静地坐着,等待她醒来。
我也知道,地下甬道那边,姓万的工头正领着那帮工人紧锣密鼓地向前赶,为了连城璧的赏金而努力着。
“游园惊梦”说过,世界是动态发展的,绝对不会为了某个人而停下来。谁若耽于等待,谁将不免错过。也就是说,即使今天我和连城璧在六乃喜馆子里消磨一个下午,也不影响外面世界里某些事情的进展。
哗的一声,饭馆门口的推拉门开了,有个佝偻着背的男人扶着墙边走进来,顺势向右手边拐,坐在窗前的桌边。
我低下头,不想引人注目。
女服务生走过去,殷勤招呼那男人。
“一杯水,等人。”那男人说。
从他的衣着打扮上,我就能看出他生活的拮据。
女服务生很快端水过来,然后退下。
男人抬头向北看着,那教堂的尖顶、北大外墙上的蔷薇花、广场上的运动器材和滑板少年……一切尽在眼底,无一遗漏。
“命运啊命运,就像巨大的轮盘,一旦开转,就容不得退缩了。”他忽然悠悠地说了这么一段极富哲理的话,令我心中一动。
说来也巧,对方的电话也响起来。
他接电话:“老万,是我,我已经到了教堂对面的六乃喜馆子,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吃了一惊,如果对方口中的老万就是工头万师傅的话,我们可就麻烦大了。”
“我等你,我等你,别说三个小时了,就是三十个小时,我也等你。”说完,男人就挂了电话。
从他的话里可知,那位姓万的要过三小时才能到。
我希望这不是巧合,因为姓万的是给秦王会干活的,如果泄露秘密,那么秦王会在教堂下地道里的秘密行动就要暴露了。
只过了十分钟,一个穿着十分得体的、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出现在饭馆的橱窗前,与第一个男人隔着玻璃举手打招呼。
我看得分明,后来的中年人正是济南民俗圈里的老大张运。
幸好,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等他进门时,我根本不需要刻意掩饰,只是闭目养神就好了。
“老孙,你早到了?恕罪恕罪,路上有点堵车。”张运进门,先向那早来的男人道歉。
那男人回应:“老张,什么恕罪不恕罪的,老兄弟们了,还说这么见外的话?”
两人握手落座,招呼服务生过去,各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一碟拌三丝。
我注意到,张运的精神有些紧张,跟姓孙的谈话时,不停地抽动左腮,有过敏或者中风的前兆。
“我约的人说,再过三小时到,趁这个空儿,咱哥俩儿再好好聊聊。”姓孙的说。
张运环顾室内,我早就转过头,看着沉睡中的连城璧,同时用眼角余光注意着两人的举动。
“好啊。”张运不认识我,大概是把我当成了路人,并不具备威胁性,所以接下来他说话时,已经变得自然了许多,“华子,你介绍这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姓孙的嘿嘿笑起来:“那肯定的,老万跟我同庄,都是老仲宫人。我们云台村的人最团结,在济南这边混的,全都有联系。”
“那就好,这事机密,要是传出去了,白道管不管不知道,光是江湖上那几个大佬就够我喝一壶的了。钱得挣,可命也得要,你说对吧?”张运说。
姓孙的连连点头:“对对,老张,要不说你是这一行里的人精呢,啥啥都懂,老奸巨猾——不不,说错了,是老马识途,老马识途,呵呵呵呵……”
我静静听着,对两人要图谋的事也猜了个七七八八。
张运这一类民俗专家干的并不仅仅是发掘民俗文化、传承济南古风之类的冠冕堂皇的事儿,一旦有好机会,他也得下手捞一笔,先肥了自己腰包再说。所以,知识就是他的本钱,而外人请他助阵,也是看中了他脑子里的玩意儿。
“三个小时……说说吧老孙,你怎样想的?如果真倒腾出好东西来,你准备怎么处理?我那份提成,什么时候能给?”张运开门见山。
姓孙的笑着回答:“淄博、潍坊、青岛、烟台、威海的道上朋友都联络过了,只要是好玩意儿,当天拿货,当天结账。他们的肚量很大,从单价几万到几千万的货,有多少要多少。其中几个,是玩盗墓的家族企业,眼光贼准,也有信誉。知道以前青州博物馆发生的状元卷失窃案吗?收货的就是这个家族的人。为了那个案子,人间白白损失了几百万,眉头都不皱一下。你说老张,遇见这样的大人物,咱还怕什么啊?你那份,收钱当天我就给,两成五,一分不少,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看过青州博物馆“状元卷失窃案”,那是一个名叫林春涛的保安队长单枪匹马干的,轰动一时,但却功败垂成。
“他们认识涛子?”张运问。
姓孙的点头:“是啊,那可假不了。老张,我为什么提状元卷的案子?就是因为涛子是你的晚辈,我也知道,当年你特意去了趟青州博物馆,偷偷给状元卷估了个江湖行市价。没有你这一张嘴,涛子心里没底,能动那镇馆之宝?我提涛子,就是让你放心,当年谁都没把你供出来,这一票人个个可靠,道上的口碑杠杠的。我们跟他们合作,吃不了亏。”
张运脸上变色,端起水杯喝水。
我看过一些资料,当时林春涛被捕后,把所有塌天大祸都自己扛了,没有咬出任何人。所以那件国宝失窃案,虽然轰动,最后受牵连、吃子弹的人却极少,也算是文物盗窃案中的一个特例。
现在,姓孙的掀了张运的底,让我对这个“民俗专家”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华子,你要挟我呢?”良久,张运才再度开口。
姓孙的一拍胸脯:“我孙华子是那样的人吗?老张,你别门缝里看人,把人瞧扁了。你是我朋友,没好处的事,我干嘛拉你入伙?有好处,我先想到自家兄弟,而且你一张口就是两成半的抽成,我说个不字了吗?老张,大路朝天,随你走,你要是觉得这里面有坑,觉得我孙华子不地道,开门就走,没人拦你,我也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再提状元卷三个字。”
两人话不投机,顿时冷场。
我肩头的连城璧轻轻动了动,应该已经被吵醒了,但她仍然装睡,一动不动。
过了十几分钟,张运才放下杯子,涩声说:“华子,你知道吗?我答应你来,第一不是为了钱。钱是好东西,人人爱钱,我也需要钱,人老了,总得存下点钱防老。可是我这个行业是个清水衙门,没地方弄钱,到现在我除了宝华街上那个小房子,银行账上存款为零。我要钱,你要是觉得两成半太高,咱们再商量,砍头去尾,给我一百万就行。你听我说,我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看咱济南城地底下到底有什么?是龙是鬼,我得弄清楚,死的时候才能放心闭眼。”
末尾一句,张运等于是重提十几年前闵子骞墓的旧事。
我在心底默默地回答他:“肯定是龙,不是鬼。”
“你早这么说,咱不就能心平气和说话了?”姓孙的回答。
我记起来,这全名为“孙华子”的人是济南城全福桥一带一个很有名的泼皮无赖,十几次出入监狱,连白道上的人提到他都倍感头疼。
张运是文化人、民俗专家,能够跟孙华子这种无赖搅在一起谈“盗宝”的事,也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是啊,早这么说,老兄弟们就不会翻脸了。”张运长叹。
时近傍晚,馆子外行人渐渐多起来。
张运抬手看看表:“过去一个多小时了,要不再打电话催催?”
孙华子摇头:“别催,他在教堂下面的地道里干活,叮叮当当的,打电话也不一定能听到。老万心里有数,他说三个小时就三个小时。他还说,地道再有三米多就能打通,也就是十几个炮眼的事儿。今晚一定能通,咱们第一批进去,有什么好东西先弄走,等着那批陕西来的傻逼们吃屁喝风去吧!哈哈哈哈……”
我的心彻底凉了,很明显,那个看似憨厚木讷的工头万师傅,私底下鬼心眼子太多,把我和连城璧都骗过了。
“陕西来的?你是说,那批雇人挖地道的是老陕?不对吧?老陕那边是盗墓贼窝子,个个都是刨坟挖坑的行家,他们能在这里雇济南人干活?”张运疑心大起。
孙华子回答:“老万说了,地底全是岩层,老陕要是自己动手干活的话,*运输、放炮手续太复杂,费用也高。他们雇当地好手干活,工期短,还可以当甩手掌柜,到时候验工付钱就是了。”
姓万的工头告诉我们,至少要三十至四十八个小时之间才能凿穿岩层,进入旧运兵道。可是,实情却是,三米距离,大概几小时就能完工。
我真是庆幸自己选择了六乃喜这馆子,否则秦王、连城璧等人被姓万的工头给卖了,还得心存感激帮他数钱呢。
全国老百姓都知道山东人憨厚老实,可谁又能猜到,改革开放以后,一部分山东人早就在金钱洪流面前湿了身,变得跟老广、潮汕佬、湖北佬一样刁钻古怪、足智多谋,雁过必须拔毛,损人不必利己。
“好。”张运咬了咬牙,用力点头。
孙华子在张运肩头一拍:“老张,这次一定发了,预祝咱们旗开得胜,马到成功,以水代酒,干一杯!”
两人举起水杯一碰,各自一饮而尽。
孙华子深吸了一口气,向店内扫了一圈,突然贴近张运的耳朵,压倒声音问:“老张,你以前在齐鲁晚报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说的是旧政府曾经在济南地底下修了九九八十一条运兵道,地上地下连成一片,号称要把济南城修得固若金汤,炮弹轰不开,飞机炸不动,此事是真是假?”
张运点头:“当然是真的,不信到省档案局去查旧政府机要文件,里面每个月都会附有一份济南城防图,全都是用四开大纸手绘的。这些城防图的军事科学性、结构合理性就算放到今天,也是绝对一流,因为毕竟是美国专家、日寇战犯亲手给旧政府布置的。说实话,当年城破之役,王耀武溃阵也真的是天意、天命、天运,否则,还不知道要僵持多久呢——”
济南城的战争史有太多可说之处,几乎任何一个老人、老干部、民史学家都能讲出个子午卯酉来。
那不是孙华子要听的重点,他及时打断了张运的话:“老张,我是说,九九八十一条运兵道里藏的可不都是子弹*吧?总有一些真金白银对吧?历史上明明白白记着,王耀武被抓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枪、一马、一护卫,连个像模像样的皮箱都没有。你估摸估摸,下面是不是藏着金砖?”
张运立刻点头:“当然,济南是中原大城,山东又是丰饶富庶的华北大省,是旧政府的税收来源要地。所以,旧政府派驻在山东的各级机构肯定有钱,富人们逃跑时不知道留下了多少黄金宝藏。前几天山东商报上不是还刊发了一条新闻——高新区拆迁工地上,一座老宅子下面埋着二十铁箱现大洋。可惜啊可惜,老屋无主,钱归政府了。”
孙华子在桌上么猛击一掌:“好,好,既然如此,咱兄弟们就发财有望了!我的意思是,今晚打开地道以后,我谁都不通知,就只你、我、老万进去,见什么拿什么,先把自己腰包装满再说。”
一提到黄金,孙华子的双眼就放射出两道闪闪发亮的贼光来。
无主宝藏,当然是归政府所有,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有那些被发财梦冲昏了头脑的人,才会打这种鬼主意。
孙华子只是胸无点墨的无赖,但张运作为民俗专家,如此行事,真的算得上是下流之极了,白白瞎了肚子里那些墨水。
我冷冷地听着,仿佛看到两个人正在给自己安排后事。只不过,他们这样干的时候一直兴高采烈,双眼都被莫须有的金银财宝给迷住了。
“老张,时间还早,不如咱要几个菜,再弄瓶酒,边喝边等着?”孙华子建议。
两人一拍即合,随即点菜,又在柜台上要了两小瓶红星二锅头,嘴对嘴喝起来。
“不自量力,离死不远了。”我为他们感到悲哀,但却没有劝止的想法。
现在,谁也不知道旧运兵道里有什么,如果真有金砖,那我就是耽误人家发横财了。
第249章 要钱不要命的江湖人(3)
随着时间推移,又有几拨客人进了六乃喜,店堂里渐渐喧嚣热闹起来。
“我睡着了?真不好意思,几点了?”连城璧醒来,揉着眼睛问。
我知道她早醒了,却不揭破,轻声回答:“四点半钟。”
旁边的菜早就凉了,我马上叫服务生过来,帮忙吧把菜热一下。
连城璧没有看坐在窗前的张运与孙华子,而是沉默地望着门外。
教堂外墙上没有设置霓虹灯,所以尖塔和屋檐上晦暗无光,跟附近高高矮矮的建筑物相比,略显陈旧而孤凄。
“时间过得真快啊,光阴如箭,日月如梭,一天天过去,我们却毫无进展,真是——”连城璧轻轻摇头。
我不想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只是埋头喝水,并不开口。
饭菜来了,我们开始用餐。
“十分钟后走。”连城璧说。
这样安排,自然是想赶在姓万的工头到达之前离开,免得打草惊蛇。
连城璧吃得不多,每一口都细嚼慢咽。
“开心点吧?”我轻轻地碰了碰她的手肘。
“我很开心啊?你看不出?”她苦笑起来。
我笑了:“你现在的表情像刚刚吃了好几支苦瓜,说你开心,打死我也不信。”
当下,明知道她心事重重、忧心忡忡,但我还是努力逗她开心,免得心事太重,伤了肝肺。
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放下筷子,结账出门。
“你都听到了?”我问。
连城璧点头:“对,一个字都没落下。”
我向四周观察了一下,指着马路对面的上岛咖啡二楼:“去那里坐坐吧。”
那家店是在教堂、六乃喜地址连线的中间点,稍微偏西一些,正好能观察两个地点的状况。
“听你的。”连城璧一笑。
我们两个牵着手过马路,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我知道,靠窗的张运和孙华子一定会看到我们的背影。
傍晚的洪家楼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变得繁华而热闹起来。
我领着连城璧进咖啡馆,直上二楼,找了大堂最东南角的位置坐下。这里的东、南两面全都是落地玻璃窗,俯瞰下去,视野非常清晰。
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敢相信张运、孙华子、姓万的竟然敢打旧运兵道的主意。要知道,他们是手无寸铁的平民,一旦卷入江湖纷争中,就等于是骑着摩托车去撞大货车——肉包铁撞铁包肉,焉有命在?
我不得不承认,那三个人真疯了。
“每个人都会看地图,尺子一量,比例尺一算,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那些把别人当傻子的人,真的是大傻特傻,瞎了他的狗眼。我爷爷十三岁入行盗墓,是陕甘道上排名前十的独脚大盗。我爸爸十岁入行,一直都在盗墓这一行里浸淫。很多地方,他只要空着手走一遍,就能猜出地底有没有藏着宝贝。那位万师傅想蒙我们,实在是不自量力。我们不揭穿他,就是为了让他们先当肉包子探探路。”连城璧说。
她说得很有道理,因为军事地图不是什么高深的技术,只要懂比例尺,然后知道“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绘图原则,那就看得一清二楚。
“本来,世界上就存在着这样一种瞎眼傻子,自己觉得比谁都聪明,一条道走到黑,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笨死的。我只是觉得,济南城是块风水宝地,如果没有一大帮正义点的民俗专家出来牵头,任何拯救文化的行动都是白瞎。”我有些郁闷。
良言劝不了该死的鬼,如果那三人甘愿拿着自己的命去赌,我们也没办法。
“出来了。”我向北坐着,眼角余光瞥见教堂门口有人影一闪,正是那个姓万的工头。
现在,他已经换掉了工作服,穿着夹克衫和牛仔裤,兴冲冲地小跑着穿过广场边缘的行道树,然后在车流里左躲右闪,直奔六乃喜馆子。
“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下了。”我叹了口气。
“你不忍心看他死?”连城璧问。
我摇摇头:“我不想挡别人财路,老济南有句话,挡别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
济南城内鱼龙混杂,既有官大娘那种穿街过巷、不计回报、为百姓分忧解难的侠女,也有孙华子这种踹寡妇门、挖绝户坟的泼皮无赖。
对于后者,法律无用,等于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
所以,让老百姓恨得牙根痒痒的这些人,只能等着遭天谴,让老天来收拾他们。
“哦,馆子里那两人出来了。”连城璧向南坐,看清了馆子那边的情况。
我稍稍移动座位,望着六乃喜馆子的门口。
三人正在握手寒暄,然后一起向东走,进了一家酒楼。
至此,我们就观察不到他们的举动了。
“有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