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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阀风流-第2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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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扫絮不成,反惹了一身絮尘,奈何她却越扫越开心,直把院中挥得飞絮蓬起。

    稍徐,拄着扫帚喘气,院中絮迹分明,赫然呈现一图,有山有水有余莺,半晌,微微一笑,扔了扫帚,窜入室中,抱出一卷苇席,铺于屋檐下,抬首看了看檐角的骑凤仙人,斜阳洒来,眸子一眯,璇身落座,拔下头上花簪。

    “嘶,嘶嘶”花簪磨擦青石,沉稳而有序,不多时,苇席边角便积得浅浅一层石粉。

    “驴呃呃”

    蓦然,篱笆墙外传来一阵驴鸣声,驴乃稀奇物事,难得一见,余莺脑袋一歪,稍稍一想,强忍心中好奇,不去看驴,继续磨刃。

    “驴,驴呃呃”

    驴鸣愈来愈近,即处墙外,扯着脖子叫个不休,将院中鸡仔赫得四下乱窜,其中有一只惊赫过甚,竟直直朝余莺扑来,余莺将身一扭,避过鸡仔,心中却顿时怒了,拽着利簪起身。

    “咳”

    骆隆慢条斯理的走出来,瞥了瞥余莺手中的利刃,眉毛拔了拔,置拳于唇下,重重一声咳,而后,歪嘴一笑,将胸前衣襟紧了紧,对着太阳伸了个懒腰,啧啧叹道:“清商应秋至,溽暑随节阑;螓首覩尔容,娇儿尚需怜”一顿,瞥了眼篱笆墙外,冷声道:“但且容进。”

    “诺。”

    墙外甲士推开青竹篱笆,驴与人尽入院中。

    莺瞥了一眼驴,眸子瞪的老大,确乃稀奇物事,浑身乌墨,唯嘴呈白,与骆隆颇有几分神似,想至此处,莞尔一笑,继续磨刃。

    少倾,湘妃帘一闭,骆隆与来人对座于静室,来人双手按膝,垂首不语。

    骆隆拾起案上凉茶,咕噜噜饮了一气,凉意渗怀,精神为之一震,哈了个口气,问道:“何如?”

    来人嗡声道:“祖约命某入合肥,某幸不辱命,戴渊已获准,既待祖约为祖氏族长,即委任其为镇西将军,复令祖约率军南下镇淮南。而后,暨行上表,请准。”

    “甚好。”

    骆隆眉头微皱,浅抿颔纹,以指叩案,似在思索,须臾,眼底陡闪一锋,笑道:“依汝之见,七日后,祖约可得偿心愿否?”

    来人嘴角裂了裂,垂首道:“祖该、祖纳皆亡,祖涣已投祖约,祖道重与祖约不合,故投祖延。若将祖约与祖延相较,祖约身为将军胞弟,而祖延却非。况乎,祖约外得戴渊声援,内获许氏鼎力扶持。再则,城外,祖约之军倍胜于祖延。故而,某度之,十之**,可得。”

    “哦即是如此,不容其得!”

    骆隆长长的“哦”了一声,慢悠悠的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一物,轻飘飘的扔于案上。

    盏茶后。

    来人骑着驴,告辞离去。

    骆隆走到余莺身边,蹲下身来,揽着她的腰,与其耳鬓厮磨,深深嗅了一口余莺胸前奶香,神情极其惬意,笑道:“晨方初起,爱君即行磨针,乃为刺绣乎?妾绣并蒂莲,妾怀莲中子”

    “哼!”

    刃锋一闪,花簪抵着骆隆的喉咙,将其寸寸抵开,待其背抵青墙,余莺嫣然一笑,收回簪子,别于云髻,而后,拍了拍手上石粉,款款起身,扭着小蛮腰,捧起小竹篮去喂鸡,不知何故,步子却蓦然一顿,璇即,眉头紧皱,扶着廊柱,一阵干呕。

    “呵,哈哈”

    骆隆放声大笑,神情得意而目光温柔,慢腾腾起身,替余莺顺了顺背,而后,看了一眼院中飞扬的毛絮,低声耳语:“天干物燥,极易失火,爱君且劳,毋宁簇絮走火。”言罢,正了正冠,迈开大步,走向院外。

    余莺抹了抹嘴角,眸子逐着骆隆飘冉的袍摆,骆隆的袍摆有条缝,内中不断的滚出颗颗鸡食。待其隐于林丛深处,余莺狠狠的“啐”了一口,抓起篮中鸡食,用力一扬。

    “叽,叽叽”

    顿时,院中角落里钻出一群小鸡仔。余莺抱着竹篮坐于阶上,单手托腮,樱唇紧抿,眼眸明黯闪烁,暗忖:‘昨夜,骆隆中梦忽笑,呓语“火,火”今朝复念,此乃何意?’

    稍徐,按着后腰徐徐起身,漫不经心的看向院外,恰见蓝纱影荡。

    “叽叽叽”

    一只黄绒绒的小鸡仔逃出了篱笆墙,欢快的啄着道中鸡食,扑扇着小翅膀,沿着淮扬道一路追寻,待至道口,鸡食忽然断绝,转动着小眼睛,愣住了。

    “格格”

    娇笑浅扬,蓝影蓦闪,素手斜斜一探,将小鸡仔拢于掌中,眯着眸子打量。

    婢女抿嘴笑道:“革绯阿姐捉幼鸡,莫非,意欲哺之,待其长成,即可”

    革绯笑道:“即可煲得一汤。”

    听闻革绯阿姐欲将幼鸡煲汤,婢女掩着嘴巴,眸子乱眨,彻底愣住了,革绯却默然一笑,托着鸡仔钻入帘中。

    待入寿春刘氏酒肆,革绯并未将幼鸡煲汤,而是将其置放于案,从鸡爪下取出一张小纸条,缓缓展开,内中仅书一字:火。

    “火此乃,何意?”革绯歪着脑袋问。

    对面之人眉头紧皱,半晌,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置于案角,沉声道:“骆隆与郎君谋,承祖逖之意,欲制祖约而扶祖延,胡煜已得此信,彼时,待祖氏族议,胡煜即行设法,将此信公之于众,恰若一火,燎尽祖约。城外”看向左首之人。

    左首之人道:“汝既已致信于上蔡,七日后,郎君必至。待郎君一至,刘訚即邀祖约军中诸曲都于帐,斩之!届时,郎君即可提军压营,以制哗变,而刘訚即隐,入华亭。”言至此处,微笑着看向革绯,神情温柔,续道:“此举,当可使郎君声名不减反增。然,事关郎君获豫州,万不容失,依刘訚度之,骆隆,或将有诈”

    “诈在何也?”革绯秀眉凝川,将纸条附之一炬,把小鸡仔捧入掌中。

    刘訚道“诈在其所图也!”

    胡煜摇头道:“其人乃骆氏弃子,日夜思怀而骄纵。故而,其人之所图,乃荣晋于士,复建士族!纵观豫州,可助其于朝堂者,郎君殊胜!”

    刘訚皱眉道:“非也,其人骄纵,与郎君数番为敌。骄纵者,岂会轻易伏首?刘訚左右思之,揣而难安,却不知其诈在何!”

    “罢了”

    革绯幽幽一叹,将小鸡仔置放于地,轻轻一推鸡屁股,淡声道:“既不知诈谋何处,唯有静观其变!而今之谋,祖约当伏!”

    “呜,呜呜”

    城东,满营裹素,白帆飞漫天空。营内,悲声震天,络绎不绝的祭者蹒跚携扶,营外,百姓如丧考妣,万众自行披麻作斩衰,匍匐于地的人群,由军营一路铺至城外,人人神情凄怆,抛冠骂天,号啕捶地,恨不得与将军同去。

    哭声,埙声,来回穿插,将整个寿春城尽拢。骆隆捧着埙,跪坐于灵堂外,秋风缭乱衣冠,其人神情冷凛,意态萧索。

    少倾,一曲毕罢,看了一眼麻素长龙,眨了眨眼睛,将泪水含入眼底,怅然一声长叹,掌着廊柱站起身来,对一名婢女低语几句。而后,卷着宽袖,独自行向无人之处,容身于淮扬树下,仰着眺望。

    稍徐,浅浅的脚步声响起。

    骆隆肩头轻轻一震,回首望向来人。

    祖薤转廊而来,浑身重缟,白麻裙,白丝履,面色也苍白若雪,唯有眼眸漆黑如墨,雾隐汪湖,珠泪垂颊,仿似风吹即倒,极惹人怜。

    骆隆闭了下眼,待开眼之时,缓缓吐了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托着手中之物,笑道:“此埙,乃象骨所制,音色醇厚,若可气神相合而鸣,闻之若空山飞絮,令人神醉而忘返。此埙,骆隆得来极其不易,奈何,方才试鸣一曲,却未得其神。小娘子极擅鸣埙,想必可与之神合。”

    埙白如玉,浅阳拂下,散发着柔和光晕。祖薤眯着眸子,仿似迷了一迷,继而,端手万福道:“埙,确乃美物,奈何祖薤已然有埙,况乎,此埙骆长吏得之不易,祖薤岂可夺他人之好。骆长吏若无他事,祖薤告辞。”

    “且慢!”

    骆隆大步若流星,窜至祖薤身前,将其拦住,挽袖于眉,沉沉一揖:“祖小娘子乃聪慧之人,将军亦曾有言,纵观祖氏百余子弟,唯小娘子与将军气神相合,是故,骆隆方献埙于小娘子,何故不取?”

    “非祖薤之物,取之何意?”祖薤退后一步,端手于腰际,凝视着骆隆,声音略冷:“骆长吏需知行险舟于川,既待风浪忽起,即作舟覆人亡!”

    “非也”

    骆隆慢慢起身,单手托埙,另一手负之背后,微笑道:“祖小娘子,骆隆并非操险舟之夫,骆隆实处身于外矣!再则,川势若洪,何人可挡?”言至此处,将埙复递,柔声道:“骆隆献埙于小娘子,实乃此埙唯小娘子不可鸣,故欲深究其由,且容骆隆放肆,三载前,骆隆与小娘子初识于此树下,骆隆之心,即已倾覆!”言罢,不由分说的将埙塞给祖薤,挥着宽袖,阔步而去。

    白玉铸埙,白玉融心,埙与掌合,几难分色。祖薤握着埙,眸子一阵轻颤,继而,抿了抿嘴,提着裙摆奔出数步,扬手欲唤,却见骆隆已融身于雪麻长龙中,三晃两晃,即作不见。(。)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天地不仁() 
时光逆转,三日前。

    漫漫秋风吹黄了上蔡,田野里弥漫着欢歌笑语,莫论男女老幼皆挥舞着斜镰,收获经年喜悦,唯小黑丫例外。

    汝河畔,衰柳下,一汪清水映娇颜。

    薛婉儿蹲坐于树下,曲膝于怀前,双手托腮,眸子轻轻扑闪、慢逐水中流叶。小红马徘徊于岸边,啃着已然渐硬的青草。

    蓦然,一叶垂水,将水中容颜紊乱,薛婉儿撇了撇嘴,幽幽叹了一口气,心想:‘唉,即便着了华衣,小黑丫也美不过桥小娘子,娇不过闾柔’

    想着,想着,委屈了,嘴巴嘟起来,探手入水,欲将水影搅碎,入手却微软浅寒,一时兴起,瞅了瞅左右,见无人,于是乎,却了青丝履,褪卷萝袜,将小小玉足探入水中,霎那间,冰凉冰凉,心情舒缓,扬足踢水,漫声唱起来:“野有蔓草,零露潯猓挥忻酪蝗耍逖锿褓猓诲忮讼嘤觯饰以纲

    ”

    小黑丫又唱歌了,田野里忙碌的人群闻歌而喜,镰刀随即挥得轻快,橙黄粟海一茬一茬的矮。

    “蹄它,蹄它”

    这时,东面飞来一群白袍,为首者风尘扑扑,身披红氅。

    “孔蓁阿姐,孔蓁阿姐”

    薛婉儿眸子一溜,神情极喜,她与孔蓁向来要好,月旬不见,委实想念。当即将履袜胡乱穿好,窜至柳道中,翻上小红马,朝着孔蓁奔去。

    少倾,二女汇拢。

    薛婉儿歪着脑袋,问道:“孔蓁阿姐,建康何如?可有上蔡美乎?”

    孔蓁眉头微皱,摇头道:“不若上蔡美。”

    “咦”

    薛婉儿奇道:“桥小娘子常言,江南青山掩绿水,烟雨堆翠柳,点墨即作画,岂会不若上蔡?”说着,嘴角却弯起来,偷偷笑。

    孔蓁道:“景色虽美,然不若上蔡。”最后四字,咬得极重,在其心中,上蔡最美。

    “呜,呜”

    恰于此时,峰城上响起号角声,二女齐齐色变,打马驰向峰城,将将至峰下,漫漫铁甲泄下。

    薛婉看了一眼阵势,但见荀娘子、曲平、徐乂皆从,皱眉叹道:“唉,刘使君又将出征,尚好尚好,黑中有红”

    闻言,孔蓁呆了一呆,继而莞尔一笑,心中却极喜,归来的真巧,恰逢出征,当即夹马迎向刘浓,捧枪道:“回禀使君,孔蓁幸不辱命,建康有信至!”言罢,奉呈数信。

    来信共计有三,其一来自纪瞻,其二来自杨少柳,其三其三,信封上画着一只无头血龟。刘浓一见此信封,即摇了摇头,未予看信,将信揣入铁甲中,而后,马踏河西,尽点营中骑军,携五千骑东去,待至燕尾岭,恰逢祖约、祖延信使

    寿春城南,祖约府邸。

    祖约毕恭毕敬的将一名族老送至府外,待其蹬上牛车,轱辘辗至转角处,方才收回目光。须臾间,笑容骤凛,猛地一挥宽袖,卷袖入内,边走边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何故恼怒?”

    其妻许氏至廊上来,冷冷瞥了一眼祖约,见其神情羞恼,顿时不喜,指着满院落絮,喝道:“今朝舍一钱,明日复万钱,堂堂男儿却腹不藏物,莫非尽塞絮草尔?”说着,又道:“明日即乃兄长殡葬之日,暨待归来,即为族议之时,诸事可有备妥?”

    祖约与其妻并肩而行,身子矮了一矮,答道:“爱妻但且宽心,戴征西已然致信于为夫。暨待明日事毕,为夫即为镇西将军。”

    “甚好!”

    许氏顿住脚步,拂了拂祖约肩上飞絮,嫣然道:“夫君,今日妾身祈求三官大帝,得胡道首赐妾良方一帖,此帖合水服之,即可弄璋得子,夫君,喜乎?”

    “喜乎”

    祖约眉头大皱,神情诡异,其妻因无子,故而极妒,此时见许氏眉飞色舞,心中却极其畏惧,只得硬着头皮道:“喜,喜,甚喜,极喜。”

    “哼!”

    许氏见其阴阳怪气的模样,顿时勃然大怒,转念又思及一事,强压怒火,冷声道:“城外,小九郎驻军三千,虽有族训,诸军不可入城,然其心难测,不容不虑,华亭侯将至否?华卫将至否?其余诸军何如?”

    一连三问,祖约皱眉想了一想,答道:“韩潜据陈留,已然有言,为防胡人南下,故而控军不至!华卫屯军于渡口,必然前来。至于华亭侯刘浓,其人来与不来,又有何干?惜乎,万金之财矣”

    “拙夫!”

    恨铁不成钢,许氏柳眉倒竖,狠狠啐了一口,懒得与其并行,脚步加快,待至阶上,回头看着漫漫飞絮,心中忽生不安,喃道:“我心难安,谓之何也?此事,莫非尚有遗漏?嗯,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爱妻,多虑矣!”

    祖约居城南,祖延处城北。

    城中多淮扬,肆意潇潇,祖延喜色,却已有数日未近女色,此刻正站在檐下,看着落絮纷飞,面上神情凝重。若论亲疏,他及不祖约乃祖逖胞弟,然若论才,祖延自认不输于祖约,况乎,兄长弥离之时,亦曾暗中欲助

    圣人有言,夫唯不争,故天下莫为之与争!然,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此乃不得不争!

    思及此处,神情蓦然一定,正欲卷袖入室,却见随从匆匆而来,待至近前,躬身道:“回禀郎君,华亭侯已至慎县,指日,即临寿春!”

    “妙哉!”

    祖延大喜,嘴角一歪,挥袖入室,边走边道:“不枉我赠其美矣,不枉我赠其功矣”

    城外,青青草舍。

    “叽叽叽”

    “格格”

    余莺在院中喂鸡,黄绒绒的鸡仔绕其而舞,伊人笑颜如花。骆隆背倚廊柱,懒懒的抱着双臂,注视院中人鸡共舞。

    少倾,风吹扬落,洒下蓬雪成阵,骆隆不耐烦的挥了挥眼前飞絮,恁不地却瞅见檐下有一张蛛网摇曳于风中,感怀中起,度至近前细观。

    蛛网乃新织,内中有一只飞蛾,正挣扎于网中。乌墨铁蛛几翻欲缠飞蛾,却被飞蛾以翅膀扑开,奈何,翅膀沾蛛丝,愈缠愈紧,为蛛所食,不过早晚之间。骆隆观得一阵,心中忽生不忍,嘴角默然裂开,伸出手指,捏出飞蛾。

    “为何助它?”不知何时,余莺抱着竹篮立于骆隆身后。

    骆隆曲指一弹,将飞蛾弹走,笑道:“无它,吾所好矣,今日助飞蛾,他日亦可助墨蛛。”言至此处一顿,揽着余莺的腰,亲了一口,续道:“蛾效于飞,突坠网中,为蛛所食,悲乎?”

    余莺身子一颤,答道:“悲也。”

    “哈哈”骆隆怪怪一笑,抬起余莺的下巴,轻轻咬了一口,再问:“蛛织网,乃食蛾虫,若不得食,蛛亡。悲乎?”

    余莺眸子疾转,半晌,答道:“悲也!”

    “然也”

    骆隆放开余莺,耸了耸肩,笑道:“蛾悲复蛛悲,皆在一网之中矣!此网,罗尽乾坤,罩若繁笼,故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指了指余莺,复指向自己:“你、我皆在其中矣!”

    余莺半眯着眼睛,定定的看着骆隆,蓦然疾问:“若娶祖氏女郎,汝即喜乎?汝乃骆氏弃子,无根飘零,祖氏女郎何等尊贵,汝即喜之,徒奈何也?”

    “嗯?”

    骆隆愣了一愣,歪着头,上下打量余莺,眼底精光忽闪忽隐,继而,一摊双手,淡然笑道:“爱君若替为夫诞下一子,骆隆必喜。”言罢,未看余莺的眼睛,转身便走。

    余莺蹲下身来,将散落于地的鸡食一颗、一颗的捡起来,放入竹篮中,最后一颗却捡了数度,亦未捡起来,顿时恼了,狠狠一脚踩下,暗着牙,使劲的揉,将其辗作齑粉。

    少倾,抱着竹篮慢慢起身,吸了一下鼻子,正欲挑帘而入,却见檐下蛛网晃动,飞蛾复入

    竖日。

    天高云阔,万民送饯,葬祖逖于山之阳。

    其间,骆隆浑身缟素,独倚于飞石,放声悲歌:“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闻者,莫不涕零。祖薤人若白菊,仰抬螓首望着石上人,美目凄然(。)

第三百五十八章 从容入墓() 
是夜,皓月当空,洒下万顷光辉,笼罩淮水内外。

    “希律律”

    一声马嘶惊碎静谧之夜,搅破千里静波。飞雪刨蹄于冷月下,高昂着马首,雄啸对面正阳渡,在其身后,五千铁骑巍峨肃静、气势雄沉,亦若南岸之八公山。

    滔滔淮水至止娴静,宛若镜面,刘浓看了一眼危耸于月下的八公山,复又斜斜掠过石下镏银雪练,情不自禁的心想:‘数十载后,胡酋符坚携八十万大军南侵,投鞭断流即是在此,小谢安也是于此击溃强敌’一想到小谢安,华亭侯冷凛的神情微微一缓,嘴角浮起笑容。

    “报”

    一骑插风疾驰,跃过层层铁林马阵,朗声道:“回禀冠军将军,华都尉不在渡口,其人于晌午之时南渡,携走渡舟若干。”

    荀灌娘居于刘浓身侧,闻言,秀眉一皱,冷声道:“华卫于此时携舟南渡,其心可疑。”遂转首问道:“而今,渡中存舟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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