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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便么?果真方便,你看不见我,我也看不见你,刘浓瞅了瞅屏风上宛约的身影,心中一阵好笑,却不敢笑出声来,拿起案上的茶碗咕噜噜,一直饮。
屏后人等了一会,不见他说话,便问道:“所为何来?”
刘浓镇了镇嗓子,答道:“拜见顾舍人。”
屏后人瞅了瞅窗外,轻声道:“阿父与族叔在议事,一时不得空,便让荟蔚来陪。”话说完,她自己也不信,却问道:“君,君信否?”
刘浓正色道:“顾小娘子之言,刘浓自是信的!”
“哦,那便好。”屏风后的顾荟蔚抿着嘴微微一笑,轻声又道:“荟蔚只能稍待一会。”
“你,你不怪我吧?”刘浓脱口问道,自那日吻了这屏风后的小娘子一口,她的锦信便再未来过,他的心里略有些许忐忑。
室内一静,良久不闻声。
屏风后的紫色小娇娘歪着脑袋想了又想,咬着嘴唇道:“荟蔚已经忘了,君何需再提。”等得几息,见屏风对面的人默而不语,小娘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慌张,轻颤着根根兰指,喃道:“荟蔚,荟蔚不恼。”话一出口,粉面红透,疾疾的道:“阿父与族叔在议之事,荟蔚估摸着,兴许与君有关。昔年,君离沛郡刘氏而入华亭,而如今,沛郡刘熏将入吴郡,荟蔚总觉得,两者之间”
“沛郡刘熏?”
闻言,刘浓剑眉顿皱。
顾荟蔚细声道:“然也,听阿父言,沛郡刘熏恐将为吴郡中正,吴郡中正一职虽微,但沛郡刘氏与大司徒之意却让人而这些,荟蔚并不在意,但君即将为中正评合,刘熏此时来吴郡,荟蔚觉得太巧”
太巧
是有意为之,尚是巧合?
刘浓拇指点扣食指,锁眉沉吟。
“阿姐,阿姐”
这时,小顾淳从室外探进个脑袋,将陷入沉思的两人惊醒,继尔小顾淳窜进室来,走到屏风后,脆声道:“阿姐,阿父出来了,要见刘氏子呢!”
顾荟蔚细眉一皱,嗔道:“阿弟,不得无礼。”
顾淳看着面若桃红,娇艳无比的阿姐,心中莫名而生一阵委屈,气鼓鼓地道:“阿姐,你就知护着他,也不疼阿弟了”
“胡言!”
顾荟蔚细眉一挑,正欲斥责却猛然回过神来,轻呼:“阿弟,快带刘郎君去正室见阿父。”
顾醇道:“不去,让他自个寻去。”
“当真?”
“当不得真”
顾醇头垂的越来越低,声音越来越细。须臾,转出屏风后,大模大样的走到刘浓面前,嚷道:“刘氏”
“嗯!”顾荟蔚一声轻咳。
顾醇撇了撇嘴,改口道:“刘郎君,且随我来吧!”挥着袍袖,忿忿而走。
刘浓淡然一笑,朝着屏风一个揖手,轻声道:“下次,切莫隔着屏风,刘浓当守君子之礼,再不敢胡意唐突小娘子。”说罢,转身便走,好似有些怕她。
“噗嗤”
待得他走远了,雍容的大紫端着手走出屏风,倚在门边俏望,腮微红,眉略弯,眼犹喜,轻喃:“若真是君子,便不会偷吻荟蔚,吻了才守礼,有何意”
是夜,烛影印屏,茶香清缓。
刘浓与顾君孝对膝于案,顾君孝依旧懒散歪坐,今日不捉虱子,但观美鹤煮茶。刘浓平心静气,注目附神于茶,借着煮茶之机,将纷乱思绪逐一理透。
茶水九起,茶香九透。
浅浅斟得一盏,奉于顾君孝,自己捧着另着一盏,置于鼻下一嗅,清香绕魂不散。
顾君孝饮了一口茶,闭着眼睛徐徐回味,但觉恍若置身于雨后山谷,新香缠身欲透,舒适摇着脑袋,扭着脖子松了松微酸的筋骨,而后笑道:“美郎君,所为何来?”
“为解舍人心中之忧而来”
(。)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不作负()
夜风呼啸,钩月如刀。
骆隆捉着酒杯,徘徊于潭边,对着天上弯月朗声作咏:“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咏着咏着,颤抖着嘴唇情难自已,竟对着冷月舞动起来。
天上一轮月,地下两孤影。
但见其掂足翘首,俯仰多姿,正是鸲鹆舞。
冷月绽魂,舞影零乱,跳舞的人披头散发不若飞天鸿鹄,反似落水幽魂,而他却丝毫也不在意,面上神情极其正然,挥舞着长袖,时尔对影作怜,倏尔斜望苍月,仿似心魂杳远不可觅。这一刻,他好似孤立于苍山之颠、朝暮饮霜雪,又若独身于枯井之中,正抬头望月。
良久良久,舞毕,对着潭中月叹息。
“妙哉!”黑八哥赞道。
“妙在何也?”骆隆偏头问鸟。
黑八哥转动着黑不溜湫的眼睛,挥动了一下翅膀,高声叫道:“壮哉,威武哉!”
“心中无物,学人口舌尔。即便食再多的肉脯,胸中也长不出人心来。”骆隆摇了摇头,慢慢坐下来,朝着潭中映月掷出酒杯。
“扑通”
酒杯入潭,顿将潭中之月打碎。
婢女从廊上来,看了一眼潭边孤魂,眼中泛起雾水,接过侍姬手中的八哥鸟,缓缓走到潭侧,万福道:“郎君,东西都收拾妥了,无有遗缺。”
骆隆转过头来,凝视月下的婢女,叹道:“汝已老,吾已将老。”
婢女双肩轻轻一颤,理了理纹角一侧的乱丝,笑道:“婢子早老了,可郎君却不老,郎君刚过而立,正当壮盛之时也。”
“哈哈”
骆隆坦胸露腹,放声狂笑,笑着笑着,手足颤抖起来,高声道:“岁月如盏茶,睁眼闭眼一瞬间,而立,而立,十年而立,你家郎君而立十年有余也”
年近半百的婢女默然不言,将鸟笼放在草丛中,伸手拍了拍掌,便有小婢呈上饮品。
骆隆瞅了瞅,随意捉起一盏,饮了。
兴许是饮得急,莹白色的汁液顺着嘴角洒了满胸,也不擦拭,看了看潭中复聚之月,嘿嘿一笑,向廊上走去。
婢女在身后问道:“郎君,几时起行?”
骆隆身形一滞,徐徐回首,注视着垂首的老婢,裂嘴一笑:“快了,兴许几日,亦或”言至此处一顿,指着笼中鸟,淡声道:“若非,拔此鸟之毛,毛种于树下,身置于犬腹!”
“是”
春雨淅沥,不作串,反似蓬。
刘浓踏出室来,望了一眼苍茫细雨,揉了揉涨痛的眉心,与顾君孝对膝终夜,饶是他聪慧绝伦,现下已是头昏脑涨,暗觉两侧太阳穴如针作刺。
长长吐出一口气,阔步走向雨中。
“刘郎君,且稍待”
廊角行来一婢,面善,是顾荟蔚的贴身近婢,左手拿着桐油镫,右手提着食盒。
刘浓笑道:“出院便乘车,何需再用镫。”
婢女好似知晓他会这样说,弯嘴笑道:“小娘子言:镫之一物,于顶之上,虽仅笼三尺方园,但足以遮风挡雨,切不可轻弃。”
刘浓微微一笑,接过婢女手中镫与食盒,掌开镫骨,大步嵌入风雨中。他将一走,廊角走出了顾荟蔚,他与顾君孝彻夜长谈,娇艳的小娘子也辗转于帷幄之中,眨巴着眼睛片刻未寐,此时看着茫茫的细雨,情不自禁的皱眉嗔道:“终日奔波来去,也不知爱惜己身”
从顾氏出来,来福正背靠着车壁打盹,刚刚走到车前,来福立即便醒了,睁开一对闪烁着光寒的眼睛,待辩清眼前的小郎君,按着腰剑的手一松,裂嘴笑道:“小郎君,去哪?”
“去陆氏!”
刘浓沉声回应,钻进车中。
“格喔喔”
一声鸡啼,车走陆氏,再见华榕。
撑着镫,站在笔直高大的榕树下,刘浓眼光平淡,心中却起伏若潮,持着桐油镫的手指、指甲泛白。陆舒窈与他的事,天下皆知,而此时陆玩已入豫章,扬州大中正陆晔会不会见他,他心中丝毫也没底。但既然想一石二鸟,便不得不硬着头皮等侯于此。
斜风细雨,润人袍角。
紧了紧手中之镫,抬头看了看镫角边缘处的白蔷薇,心中微暖,暗道:‘幸而有此镫,不然’
陆老快步而出,皱着吊眼眉打量刘浓,沉声道:“小小少年郎,当真不智乎?”
刘浓阖首道:“陆老,并非刘浓食言,实乃事出有因!”说着,从怀中陶出一物,辩模样好似青竹短笛,但又似是而非,更像是幼童的吹笛玩物。
陆老一见此物目光便是一滞,沉声问道:“此物何来?”
刘浓垂目不语,将吹笛奉上,又陶出一封没有封口的简信,字迹潦草,是他在车中匆匆书写。
陆老深深看了一眼刘浓,慢慢接过信,转身便走。进庄,沉睡的庄院将将苏醒,早起的婢女随从默声敛行,陆老唤过牛车,匆匆来到一栋院前,叫过一名婢姬,问道:“小七郎君可醒?”
铜灯犹燃,满室浸香,方脸直眉的陆晔着宽袍缓裘坐于案后。
陆老垂首于案侧。
吹笛在陆晔手中,驸马都尉的目光投于笛口,竹笛之身如玉般光洁,抽出笛身中的笛胆,用手轻轻一捏,微润微润。显然,此物经常为人保养,也时常被人摸索。
看得一阵,陆晔目光尽显怅然,叹道:“此物乃是顾荣幼时赠于五兄之物,洛阳事后,重回顾荣之手,陆老从何得来?”
陆老道:“华亭刘氏子持之。”说着,陶出那字迹零乱的简信,轻轻搁在案角。
“华亭刘氏?”
陆晔冷冷一哼,看也不看简信一眼,下意识地便欲将吹笛掷还陆老,正欲脱手之际,却猛然一滞,将吹笛缓缓置于案上,拿起青铜小盏照耀吹笛,细细观看。
眉头渐皱,渐舒,意犹难决。
陆老双手按膝,不作一言,默然静待。
“见?亦或不见?”陆晔凝视着吹笛、喃喃自问,看了看陆老,问道:“依陆老之见,此笛现于此时,我见,亦或不见?”
陆老恭声道:“小七郎君身为家主,见或不见,皆在小七郎君一意之间。”
“嘿”
陆晔一声冷笑,捧起吹笛眯眼端祥,嘴里自语道:“顾氏一直有心与我陆氏修好,然则,若我陆晔就此岂非教天下人,笑我陆氏不知仇?”
陆老默然半晌,低声道:“昔年,二郎君迎战蜀中刘备,初战不敌而节节败退,江东豪杰皆惊,瞠目窃指二郎君。二郎君谈笑自若,不与争辩,却于一朝之间,尽破刘军于阵前。老仆幼时,曾闻二郎君言,真豪杰尔,当竖立于山颠,自行其言,何需与凡夫螟蛉作解!”
陆晔闭目不言,良久,叹道:“由小门而入,不可为人知也。”
少倾,陆老退出室中,遥望洛阳方向,一声长叹。
急急出庄,一眼便见刘浓孤身立于榕下,身姿标秀,神态恬淡。陆老一时神情恍忽,此时的刘浓竟与他心中某个身影重叠在一起,让人难辩你我,摇了摇头,心道:‘何其相似也!’快步走到刘浓面前,将手中吹笛递还,笑道:“小小少年郎,且随我来!”
与此同时,远远的角落里,有人看见刘浓与陆老由小门进了陆氏庄园,飞身窜入雨中,直奔顾氏
登堂入室,刘浓在门前正了冠,恭敬的朝着陆晔揖手道:“华亭刘浓,见过陆大中正。”
陆晔斜抬着眼,瞅了刘浓一眼,淡声道:“我识得你,华亭的美郎君,坐吧。”说着,漫不经心的指了指某处。
胡凳
胡凳高不过尺,宽不及尺,空荡荡的摆在屋角,极是刺眼。
君子不落于胡凳,坐,亦或不坐?
刘浓深吸一口气,淡淡一笑,撩起袍角坐于胡凳之上,双手依旧按膝,面上神色浑然不改,眉正而色危。陆晔左眼微微一跳,将案上的竹简一卷,慢声道:“汝欲娶舒窈?”
刘浓揖手道:“然也!”
陆晔左脸微皱,淡声道:“舒窈乃是吴郡的骄傲,汝乃何人?”
刘浓揖手道:“华亭刘浓。”
陆晔右手食指轻轻一颤,缓缓抬目看向刘浓,刘浓不避,淡目投于陆晔鼻下,不高一寸,不低一分,将将好。
少倾,陆晔道:“说吧,所为何来?”
刘浓揽手于眉,沉沉一个长揖,朗声道:“为救好友而来”
一个时辰后。
细雨渐作帘,撑着桐油镫,踏着乌木屐,跨过华榕树。
美郎君站在车辕上,回望烟雨中的陆氏庄园,剑眉紧皱。
来福问道:“小郎君,现下又去哪?”
“去顾氏!”
牛车回转,直达顾氏门前,刘浓将吹笛呈给甲士,甲士飞奔入内,片刻回返,问道:“郎君有言,若刘郎君事未办妥,且自行自便,若事妥,且随我入内。”
“刘浓告辞!”
刘浓转身便走,太过仓促,即便他舌绽莲花,纵使此事天衣无缝,但他终究未能让陆晔当即便点头。
来福问道:“小郎君,何往?”
“娄县!”
美郎君拖着疲倦的身躯钻入车中,眯眼看向帘外雨雾,时机大巧也不巧,祖氏恰好便撞在土断行严之时,而沛郡刘熏也凑巧而来,自己已然竭尽全力,而今,唯有一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然则,莫论如何,美郎君皆要回返娄县,不为别的,但为临走时,祖盛的眼睛那眼里,唯有信任
“啪,哞”
一声惊鞭,青牛哞啼,牛车钻入雨雾,绕过城墙,穿出城门,直奔娄县。
“刘郎君,且稍待。”
将出城门,有人高声叫道。刘浓挑开边帘,匆匆一回首,只见一队顾氏武曲骑着马,飞奔而来。
“呼”
美郎君笑了,看着漫天细雨笑得温暖而由心,顾君孝终是意动,而部曲既出,想必驸马都尉顾众也权衡有定!苦心人,天不负(。)
第一百七十章 取首而来()
娄县毕氏,毕氏之人以姬高之后自称。
姬高乃周文王十五子,得毕国,始称毕姓。
毕氏一向自诩家族渊源,乃是周天子血脉、纯正贵族,奈何事态炎凉且事与愿违,毕氏祖先不知何年落根于江南,悠悠数百载过去,毕氏从未贵过,当然也未有门楣可言。
今日毕始休沐,难得清闲,便命随从摆案于雨亭中作画,毕始擅画龟,纵横抹染一阵,一只栖岸老龟便凸现于纸。略作打量,命随从好生收起来,准备裱后挂于堂前。
毕始心中愉悦,娄县毕氏与祖氏向来不和,而他与祖严也明争暗斗了二十载,曾有一段时日居于下风,可便若此龟,深藏于潭,若不探首,几于顽石同。而今,只消顺势而为,翻掌间便令祖严伏首,怎生不教人心怀大畅。想到祖严那张死灰色的脸,毕始欲放声大笑,不知怎地,却始终笑不出口。
为何?
望着亭外之雨,毕始皱眉沉思
便在此时,随从冒雨而来,奔到亭侧,低声道:“家主,有人叫门于庄前,让家主速速前往。”
毕始一愣,怒道:“何人,竟敢如此无礼?”
随从道:“来者骑马着甲”
骑马着甲?毕始眉头一皱,猛然大惊,疾步窜出雨亭,一把捉住随从的手腕,喝道:“汝可看清?是马非驴且着甲?”
随从颤声道:“家主,是马、铁甲!”
毕始急问:“来者现在何处?”
随从道:“被弓手拒之门外!”
“尚有何人?”
“两驾牛车!”
“混帐,快快大开中门”
雨势渐烈,一骑飞入娄县陈氏。
骑士居高临下,俯视着陈氏家主,冷声道:“奉使君之命,命汝即刻前往毕氏!汝,可识得毕氏之路?”驸马都尉、奉朝请,顾众,遥领潘阳太守一职,故为使君。
“识得,识得!”
陈氏家主闻言色变,赶紧命随从套牛,车轱辘辗过泥泞道路,直奔毕氏。
与此同时,飞骑四出。
娄县唯一的士族钟氏,在接到口信之后,匆匆命婢女束发敛冠,换了一身袍衣,而后登上牛车,朝雨而行。
而刑氏家主则春卧于床,正惬意的聆听窗外雨声,但觉去岁那株枯荷留得极好,雨打枯干,扑扑作响。随之便听得廊外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健仆顿止于门外,叫道:“家主,顾使君有命”
“顾,顾使君?!”
“扑通!!”
一声闷响,刑氏家主跌落于床
雨亭焕然一新,六角斜挂湘妃帘,亭中直铺白苇席。
顾君孝喜欢下棋,但棋艺却不佳,短短两个时辰便负于刘浓四局,捏着白子瞅了瞅对面的少年郎君,把子一落,淡声道:“美郎君,汝之棋艺,师从何人啊?”
“无师,小子自学尔!”刘浓落子,吃掉白子一片,淡然捡着棋子。
“罢,到此为止。”顾君孝眉头一颤,把子一投,朝身侧的随从点了点头。
随从大步出亭,环眼一扫,冷声道:“尚有一人何在?”
亭外,雨稀,三人手持雨镫静候。
陈氏、钟氏皆至,唯有刑氏未到。毕始看了看陈氏家主,陈氏离刑氏最近,陈氏家主瞪了毕始一眼,眉头紧皱却不敢言,突地眼睛一亮,喜道:“来了!”
果然来了
蒙蒙细雨中,有两人抬着一具鱼舆匆匆奔来,卧于舆中的刑氏老家主瞅了一眼雨亭,从鱼篮中滚下身来,顾不得抹去脸上的雨水,朝着泥泞便跪,颤声道:“老仆来迟,尚请郎君恕罪!”
“起来吧。”顾君孝未看亭外一眼,声音冷淡。
白发苍苍的刑氏家主跪于泥水中未起,悄悄撇了一眼顾君孝,抹去眼角雨水,忍不住的喃道:“像,真像。”话一出口,赶紧又跪伏在地,行大礼参拜,拜毕,朗声道:“老仆,见过小郎君”
老仆?
方才未听清,现下再闻,顾君孝微奇,歪头凝视刑氏家主,淡声问道:“汝乃何人?”
刑氏家主泣道:“小郎君不识得老仆不足为奇,老仆乃是顾相马僮顾禄,当年,老仆阖家得顾相恩赐,离开吴县,来到娄县,不想转眼已是七十余载”
顾相,顾雍。
树大根深,便是一个小马仆,而今已是一族之主。顾君孝淡然一笑,又朝着刘浓点了点头,便抱着双臂靠于亭柱假寐。刘浓按膝而起,缓缓走出亭
反讼骆隆欺凌,肆意逼诬娄县士庶!
四姓家主闻言面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