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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娃，是你吗？”就在前面不远处，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叫起来。
“妈妈，妈妈，”牛娃子大叫起来，哭着向前跑去，黑暗看不清路，跌了一跤。段老三赶紧扶起来，说道：“牛柱，你们在吗？”
“我们在，我们都在，段兄弟，是你吗？”牛柱的声音在前面叫起来：“我身上有火石，快点灯。”
雷神等人摸着黑，走上前去，这间地下室颇为宽敞，约有两间房大小，潮湿而且发着霉味，在最里边靠着墙的位置，几个人被捆了手脚，串成一串，雷神摸到牛柱，从他兜里掏出火石火镰，打着了火，墙壁上果然有凹槽，放着油灯，点亮了灯，看清了人的模样，牛娃子扎撒着小手，飞步朝着妈妈奔去，母子俩同时大哭。
段老三和雷神、小个子七手八脚，解开众人的绳索，牛柱将另一个孩子抱在怀里，眼里也流下泪水，对妻子说道：“先别哭了，活动活动身子准备跑。”
“对，”段老三说：“现在还没脱离危险，大家不要出声，跟着我上去。”当下小个子在前面带路，众人一个接一个走出地下室，上到达摩堂里，段老三点了点人数，带来的队员一个不缺，只是没有红灵子，便问道：“红灵子呢？”
“不知道，”一个队员说：“我们在树林里藏着，两个和尚出来挑水，问我们喝不喝水，正好我们口渴了，便都喝了他们的水，结果就都晕倒了。这群****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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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5） 百花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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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和尚，是申金钢的土匪。”
出了达摩堂，外面天色昏暗，小个子先到外面看了看，四外无人，便带着大家走到后墙根下，雷神将绳子甩过墙头，队员们先将牛柱夫妇和两个孩子送出墙外，然后一个接一个爬过墙头，小个子对段老三说：“我跟你们走吧，上次你们放了我，可我回家后，又被他们给抓回来，我再也不想干土匪了。”
段老三想了想，“小个子，我也愿意带你走，可是，这个土匪窝坑人害人，我们早晚得铲除它，如果你愿意，最好是留下来，将来我们找土匪晦气的时候，你能给我们当个内应。”
“好，我再联络几个弟兄。”
段老三嘱咐道：“一定要小心，若不是十分可靠，不能说出实话，今天二当家给打死了，一定会引起他们的震动，你赶紧回去，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两个人又商量了一些以后的接头暗号，小个子便返身而回。段老三跳过墙头，和众人一起，绕过百花寺，穿过那片杂果树林，此时天色漆黑，不远处的百花集村里，零星响着鞭炮声，众人顶着寒风，连夜踏上返回长沙大路，虽然夜冷星寒，但找到了孩子，不虚此行，都兴高采烈，只是对于这个“百花禅寺”，众口一词。表示一定把它给铲平。
雷神说：“寺里看样子挺古老，一定是申金钢靠武力霸占了寺庙，赶走了原来的和尚。看看那些院里的花坛，屋内的花盆，土匪们哪里有这样的雅兴？”
“飞去来”果然是一种很有趣的东西，把它甩出之后。飞行中必定拐弯，只是拐到哪里，就得看人的手劲和角度的拿捏了。石锁、大凤和几个队员练得非常起劲，因为没有老师，只能自己揣摸，不久，有甩绳基础的大凤便成了大家的老师。
大家都没准头，因此虽然把“飞去来”的锋上包了棉花和布，成了钝头。但还是不断撞到自己或别人身上，打得浑身生疼，不时引起一阵哄笑。
这时候，大龙来了。他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和济医药局里养伤的蒙古摔跤教官和那个老头、年轻人已经逃走。另一个是武术教官张大个背地里常常发牢骚，不愿意再给这个训练营效力，正在准备逃走。
“那好极了。”石锁哈哈一笑说：“他们都逃走了，训练营就吹灯拔蜡了。”
“何老师呢？”大龙没看见何原的身影。
“他和盖把头到五柳峰参加孙小波他们的秘密会议去了，今天晚上不一定能回来。”
“糟糕。”大龙说：“有一件事，我想跟他报告一下。时间挺紧的。”
“什么事，先说说我们听听。”
“除夕那天，咱们搞的那个爆炸，把他们的聚餐给搅黄了，陆大牙又决定，明天或是后天。在曲仁学校搞一场‘演武会’，让训练营的教官和学员们都显显本事，说是邀请城里各届的头面人物参观，发了不少请帖，还要请张敬尧来亲自训话。提升大家的士气。我看，咱们还可以搞他一把，让这个提升士气的‘演武会’变成丧失士气的‘悼念会。’”
“哈哈，”石锁一听高兴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何老师肯定会同意的。我看，咱们先弄点炸药进城去，搞好埋伏，等老何回来，让别人跟他说一声，就行了。”
大龙有些迟疑，“我总是有些不踏实，还是找何老师他们商量商量吧。”
“咳，这事儿明摆着，”石锁摇摇大脑袋说：“陆大牙在公民会上栽了个大跟头，这些天又让咱们闹得象猴子烧了屁股，在张敬尧那里也交待不下去，急着想在主子面前表现表现，我看，咱们再给他加上一把火，正是个好机会。”
大凤也在旁撺掇，“没错，咱们先去曲仁学校弄点机关，再晚就来不及了。”
当下，和洞里的其他队员交待了一番，三个年轻人便兴冲冲地出了山洞，先到砖瓦厂里找了一辆平板车，将炸药等物混在粪筐里，拉着车直奔城里而去。
傍晚的时候，段老三和雷神等人回来了，一路风尘仆仆，将牛柱夫妇和两个孩子送回家，他们胜利返回山洞，刚一进洞口，便听说了石锁三人进城搞爆炸的事。段老三急得一拍大腿，“糟了。”
“怎么了？”旁边的队员们问道。
“陆大牙的训练营，是为了对付咱们才成立的，他们保密还来不及，哪里会大张旗鼓地请各届人士参观？这又不是马戏团。况且，这些日子陆大牙连续栽跟头，他不是个傻瓜，一定会吸取教训，加强防范，处心积虑地想办法报复咱们，怎么会匆匆忙忙地又请张敬尧来到大庭广众之前‘训话’？这事，十有**，是他设下的圈套。”
大家一听，都着急起来。这时候，何原和盖把头回来了。
没等他们坐下，段老三便急三火四地将石锁等人进城的事情说了一遍，盖把头大手一摆，说道：“快，咱们分头追赶，拦住他们。”
何原补充道：“进城的人，不宜太多，我估计，陆大牙已经在城里城外布了埋伏了，咱们化一下装，分头进城，注意隐蔽。”
当下，大家急匆匆出了山洞，一溜小跑，奔向城里，盖把头等人抄近路去翻越城墙，何原和雷神装作是晚归的商贩，各背了条搭裢，走向城门。雷神对何原说：“以后，咱们应该制定一些制度，不能让大家太随意了，没有明确的命令，擅自行动，这太危险了。”
“是啊，我从早就考虑这个问题，”何原叹了口气说：“咱们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大家聚集起来，本是共同对抗张敬尧，从开始之初，斗争是自发的，松散的，现在，随着工会、农会、学生会等组织逐渐联合，行动越来越尖锐明确，确实得有约束了，我本想过了年以后，好好和大家商议商议，将各个组织的行动都统一协调起来，形成纪律，把武装小队编成正规化建制，现在看来，这件事刻不容缓，得马上就办。”
“是啊，形势发展太快，时不我待啊。”
城门口，岗哨并没增加，但城内的气氛，何原却感觉不太对劲，虽然没有戒严，但大街上，有一些人遛遛达达，似乎是在闲逛，值此年关时节，城里并无热闹，而且天气严寒，有谁会在街上无聊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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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6） 百花禅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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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曲仁学校的路上，这样的“闲逛”人员越来越多，何原和雷神两人心里都急得冒火，却又不敢发足奔跑，走到“玉器王”古董店门前时，胡栓和阿宁正在门口张望，见何原过来，使了个眼色，凑过来小声说：“今天不对啊，满大街都是狗，你们快出城吧。”
“石锁他们进城了，要中计，”何原说道：“你们俩准备在这里接应，我去追他们。”
“好。”
此时天色傍黑，何原和雷神加快脚步，走过一条街，发现前面有一个穿便衣，将帽子压到眉毛的人，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后面，象在盯着什么，两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何原说：“咱们从旁边绕过去，看看他在盯着什么，如果是石锁他们，就赶紧报警逃跑。”
两人钻进旁边一个小胡同，里面空无一人，一阵猛跑，出了胡同，发现街口停了一辆平板车，车上有一堆干柴，还有两个粪筐，车旁空无一人。难道后边那个家伙，盯着的是这辆平板车吗？
“这车是砖瓦厂里的，”雷神说：“以前咱们往城里运炸药，曾经用粪筐伪装过，平板车很可能是石锁他们拉来的。”
可是车旁并没有人，石锁他们到哪里去了呢？
原来，到了城里以后，石锁和大凤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城门口的检查并不严格，可是总觉得有无数贼眉鼠眼的人，在各条大街上缩头缩脑，大龙说：“石哥，我看今天还是算了吧，要不。咱们去找城里的胡栓哥他们商量商量。”
“没事，陆大牙有暗哨，也不算新鲜事，咱们又没露出破绽。不管他。”
可是。越接近曲仁学校，路上的气氛越紧张，石锁和大凤都是有战斗经验的人，虽然看不见埋伏，但也觉出了异样。大凤说：“石锁，好象真的有陷阱，咱们别傻乎乎地跳进去。”
石锁也犹豫起来，他挠了挠头说：“倒也是，咱们今天是不是又冒失了？要不，先到学校外边看看，如果形势不好，咱们就别进去了。”他虽然觉得有风险，但始终不肯死心，怕三个人拉着车目标太大。便将车停在街口，把里面的炸药拿出来，揣在身上，三人散开来，一边观察，一边向前慢慢走去。
何原和雷神走过平板车的时候，石锁和大凤、大龙刚刚离开这里，何原四下望望，找不到石锁等人踪迹，心急如焚。只好向前面曲仁学校的方向走过去。
走上一条宽敞的大街，越来越暗的夜色中，一串人影，贴着墙根走过来。一个个蹑手蹑脚，没有声音，何原心里一沉，这些人无疑是陆大牙的特务，这时，雷神向前一指。“看，石锁。”
前面的胡同里，一个粗壮的身影，正往前走着，走路姿势正是石锁，他已经快到曲仁学校的院墙附近了。这串悄悄接近过来的黑影，正好抄了石锁的后路，看样子，石锁还浑然不觉。
再晚就来不及了，何原急急地对雷神说：“快给我几颗烟火弹，你跑到南边去，咱们引开敌人。”
“好，”雷神给了何原几颗烟火弹，迅速向远处跑去。
那串人影，已经发现了何原，可能觉得他有些可疑，其中一个为首的人摆了摆手，两条黑影向他跑来，何原一扬手，便将烟火弹向他们甩过去。
“轰——”烟火弹爆炸威力并不大，但声音很响，冒起的浓烟和火光，比炸弹大得多，何原扔出烟火弹，又迅速点燃一支钻天猴，“吱——”一声怪叫，一溜绿色的火光，直蹿起十余丈高，在暗下来的夜色里，格外醒目。
这一下，象是捅了马蜂窝，那串人影，撒腿便向他扑过来，从别的胡同里，也钻出不少人影，怪叫着，向何原这边狂奔。
刚跑出一段的雷神猛地醒悟过来，何原刚才让自己“跑到南边，引开敌人”其实是支开自己，把危险揽到他一个人的头上，雷神懊悔地敲了敲脑袋，返身便往何原的方向跑，但这时烟火弹和钻天猴已经爆响，绿色钻天猴本是大家商定好的“撤退”的信号，何原的意思，是让别人迅速撤退。
此时，四面八方涌出来的特务，都奔着扔烟火弹的何原扑过去，何原返身朝另一个胡同猛跑了几步，从胡同里迎面又钻出几个人来，堵住了他的去路，而身后追过来的敌人，足有二三十个，他无路可逃了。
雷神看得眼睛里冒火，但此时若再扔炸弹、烟火弹，也无济于事，根本救不出何原，敌人太多了，而且还在从不同的方向，向这里围过来，他“嘿”地砸了自己大腿一下，停下脚步，隐在路旁的一棵大树后。
前面，石锁听到烟火弹爆炸的时候，心里陡然翻了个个，这种弹敌人一般不用，八成是自己人放的，他扭头一看，一群人影，正围向一个中年人，那个中年人，依稀便是何原，这一下，他忽然明白，自己闯祸了，何原向这么多的敌人公然扔烟火弹，明摆着是要将敌人引向自己。
石锁心里象炸了锅，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向前跑去，没跑两步，大龙从旁边奔过来，一把拉住他，“石哥，不行。”
石锁何尝不知道不行？只是眼看着何原被抓，怎么能不管？他眼里冒火，还要往前跑，大龙说：“听命令。”
是啊，何原刚才放的钻天猴，是撤退的命令，自己已经闯祸了，难道何原被捕前这最后一道命令，也能不听吗？他停下脚步，看着前面那群嗷嗷乱叫的敌人，跺了跺脚，被大龙拉着，钻入一个小胡同里。
大凤也跑过来，大龙知道自己的姐姐性子更为火爆，急忙说道：“有命令，撤退。”
“命令？谁的命令？”
石锁这时已经稍稍冷静了下来，边跑边痛苦地说：“老何为了救咱们，被抓了，他命令咱们撤退。大凤，咱们闯祸了。”
“啊？”大凤瞪大眼睛，停下脚步，石锁说：“大凤，别冒失了，咱们不能再继续闯祸，快走。”
大凤没有说话，这姑娘自从上回闯过一回祸，后来自己反复反省，已经大有长进，她跺了跺脚，跟着弟弟和石锁跑去，没跑几步，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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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1） 守株待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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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江是一条美丽富饶的河流，支流众多，风景优美，两岸自古都是经济发达的繁华都会，全江流域几乎就是整个湖南最为富庶的地区。再加上从省会长沙穿城而过，又是全省最重要的水上运输干线。
长沙城外，湘江边离码头不远的一个小村庄，几十户人家散落在江边的树林里，环境优雅娴静。村里驻扎了一个兵营，因此村里村外，进进出出的人里，穿军装的士兵比老百姓还多了几倍，而众多的士兵带来的喧哗，也将本来安静的小村搅得纷乱。
村外，有一片茂密的樟树林，因为是冬天，没有树叶遮挡，可以看到里面有一个院子，弯曲别致的花墙，造型优美的琉璃瓦，象是大富人家的别墅。若是夏天，枝叶茂盛的时候，从外面就一点也看不出房屋的痕迹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顺着江边的大路，驰来十余匹战马，马上是全副武装的骑兵，这些骑兵手中持着步枪，背后还背着大刀，看装束，是张敬尧手下的嫡系精锐大刀队。这些骑兵簇拥着一辆马车，马车有棚，盖得紧紧的，骑兵和马车一直走到村边的樟树林里，直奔那个花墙别墅。
樟树林的外面，小村背后，有几十个衣衫破烂的老百姓，正在士兵的监督下，挖着一条壕沟，这些人干起活来磨磨蹭蹭，不时被监工的士兵斥骂着，在寒冷的北风里，艰难地用铁锹掘着硬邦邦的土地。这里边有一个脸色黝黑的人，穿得比别人更加破烂，看样子就象一个乞丐。他其实就是一个乞丐，是段老三手下的老高。
老高在这里做苦工。已经好几天了，先是在江边挖掩体，后是到小村后面挖战壕，他是被士兵们抓起来的。
这事的起因还要回溯到好几天以前，那天，老高在长沙城里的监视点里。轮值当监视哨，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发现一辆马车，好几个骑兵，沿着大街走向城外，本来士兵出城，没有什么奇怪，但老高是个细心人，他发现这些士兵护送的马车。蒙得紧紧的，走得并不快，遇到路上有坎坷，便小心绕过，很是小心。而且，从骑兵的装束配备来看，正是大刀队，这些“御林军”平时没有重要任务。是不会出动的，这辆马车到底什么来头。值得用大刀队护送呢？
天尚未亮，冬天的凌晨，最是严寒，这些骑兵和马车，起得这么早，原因通常只有两个。一是要走长路，为的多赶路程；二是掩人耳目，悄悄出城。如果是第二种，那就更加让人奇怪，张敬尧是湖南的土皇帝。他做什么事，都可以明目张胆，无所顾忌，一辆马车出城，还用得着掩人耳目、偷偷摸摸吗？
老高觉得此事不能放过。偏偏此时监视点里只有他一个人，于是他在门上留了个记号，便悄悄跟在骑兵和马车的后面，出城尾随。幸亏马车走得不快，他一路跟踪，马车顺着大路，一直没停，来到这个村外的樟树林里。
树林里的别墅，老高看见了，但他不敢走进树林里边，更没办法混进别墅，只能远远地观望，这一片樟树，看似零乱无序，但收拾得很是齐整，枝叶有修剪过的痕迹，地下也无荒草，显然是主家精心经营的。这队骑兵都将马栓在院外，将马车卸了，透过树林的枝叶看去，正乱纷纷地往院里搬东西。
这别墅的主人位高权重，已经无可置疑，但往里搬运什么东西，老高却是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来。他正磨磨蹭蹭地在树林外转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