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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霖和丁咚往收容站去了。
车开出市区,丁咚有些焦急起来。
她转过头问女警:“收容站是在郊外吗?”
那女警点点头说:“嗯,里头大部分是些精神有问题的、无法自主回家,又联系不到家人的人、当然还有些是流浪的老人和孩子……”
丁咚听到这里,心里更加难过。她坐正了身子,看着车窗外的人流,不再说话。边霖看了她一眼,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
丁咚转过头来,感激的看着他。
远远看去,收容站像一所破旧的工厂。边霖环顾四周,找不到合适停车的地方,只好将车停在收容站对过的马路边。
三个人下了车,丁咚着急地向收容站里奔去。
一辆货车正向他们行驶过来,看见丁咚像疯了一般的冲出马路,赶紧按起了喇叭。
边霖追过去一把拉住丁咚,将她拉在马路边上,冲着她吼道:“你不要命了!”那女警摇了摇头。
丁咚的脸色已经白了,她看看面前的两人,手足无措的颤声说:“对不起!对不起……”
边霖狠狠的瞪她一眼,牵紧她的手,穿过马路,走进收容站。
刚刚走到门口,一股难闻的怪味扑面而来。边霖看看那女警,她耸了耸肩,带着他两往里走去。
拐进院内,走进一排平房的其中一间办公室里,那女警找到一个微胖的女人,同她耳语了几句,转头向她指指丁咚和边霖,她看向他们,然后点点头,朝他们走了过来。
走到他两跟着,那女人冲他们点点头,说:“走吧……”
然后带着他们走出办公室,向后院走去,她边走边说:
“那女孩是巡警在国道边上发现的……当时她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而且身上有许多伤,下身还流着血,她的脑子好像有点问题,问她什么,就知道傻笑。可是看穿着,又不像是农村里的孩子……”
066那不是她……她不是这样子的()
066
丁咚听到这儿,脸色惨白,她紧咬着自己的嘴唇,手指掐住边霖的手,掐得边霖嘶嘶喘着气,却不愿意将手松开。
他转头看丁咚,她的眼睛发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走到后院,她打开一扇门,里头是几间小屋,每间屋里间或有几个人,是男女分开的。
她走到中间一间屋门口,拿钥匙打开门,让出路来,让边霖和丁咚看清楚。
屋里的窗户很小,没有开灯,里头昏暗一片。好一会儿,他们才适应了昏暗,定晴往屋里看去。
里头有五六个女人,有年轻的、有年老的,每个人都穿着极不合身的衣服,表情呆滞,或蹲或坐,听到开门声,都抬起头来看向门外。
只有一个女孩,蜷缩在墙角里,短发乱乱的蓬着,上面还有草屑。穿着一件满是污渍的、已经几乎看不出来的白衬衫,下面是一条肥大的肮脏的长裤,赤着脚,脸对着墙壁。
丁咚和边霖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带他们进来的那个女人,她冲着他们点点头,说道:“她从进来就这样,死活不肯换衣服洗澡,你问她话,她就对着你笑……”
丁咚迟疑的走上前去,伸出一只手来,慢慢的摸索着,摸索着。
她离那女孩还很远,可是她的手已经伸在半空中,仿佛盲人看不清道路一般……
她的眼泪汩汩而下,像暴雨一下冲刷着她的脸颊。她是那样的害怕,却又是那样的坚定。
在来时路上的犹疑和恐慌,此刻仿佛都被索求真相的**压倒了。
终于走到那女孩身后,她拍拍她的肩膀,她却像雕塑一样纹丝不动。
丁咚手上加力,又在她的肩上拍了两下,她还是不动。
丁咚弯下身子,双手扳住她的肩膀,让她转过身来。
然后看着她的脸,看了半天,张大了嘴巴,突然一个转身,像屋外跑去。
经过边霖,他一把拉住她,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丁咚泣不成声的说:“不是丁当,不是丁当,那不是她……她不是这样子的,她不是这样的……”
边霖一松手,丁咚跑了出去。他转过身,走到那女孩身边,她又转回去了,面孔对着墙壁,双手抱着膝盖,一动不动。
“丁丁?”边霖试探的喊道。
那女孩的身子动了动,却不转身。
边霖也扳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使力的看着她的脸。
她的脸上满是灰土,一只眼睛肿着,四周乌青一片。
脸蛋上有几道刮痕,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刮破了皮肤。
边霖的心颤抖了起来,他又叫道:“丁丁……”
那女孩对着他笑了起来,那笑容是这般的熟悉。多年前第一次相见,在他踌躇着要不要敲开丁咚家的门时,她像个精灵一般的似门里跳出来,两只手拉长了眼睛,伸出大拇指勾着嘴唇,翻着白眼伸长舌头,对着他做鬼脸。
然后也是这般的笑容,那样的无真无邪,右唇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浅浅的梨涡……
可是,那时她的眼神明亮清澈,此刻却是一片死水,一点生机也无……
边霖往后退了几步,看着丁当,只觉得心被撕扯成一块一块,那样的痛,那样的痛不欲生……
067我还以为你是她老公()
067
边霖蹲下身子,颤抖着声音问:“丁当,你认识我吗?”
丁当伸出一只手,捂在自己那只受伤的眼睛上,用另外一只眼睛盯着他看,看了半晌,却只是笑。
“丁当;走,我们回家去……”边霖抓住她那只捂在眼睛上的手,想将她拉起来。
丁当随着他站了起来,身子歪了歪,又不自由主往地上倒去。
边霖一把扶住她,将她揽在怀里。她正低着头,用好奇的神色看着自己的脚。
边霖随着她的目光往她脚上看,抬起的脚底上,全是一道道的血迹,有些皮肉已经翻了起来,血液已经凝固了。
边霖一阵心痛,他转身对着那个领他们进来的女人说:“没有鞋子吗?”
那女人正抱着臂站在门边,唯恐屋里的其他人伺机逃走,她听到边霖问她,撇撇嘴说:“她来的时候就是这样,给她鞋子穿,她给人扔了,还往人的头上砸。这两天好多了,那天被带进来的时候连裤子都没穿……”
边霖厌恶的看她一眼,不想听她再说下去。
他将丁当一把抱起来,往门口走去。那女人一看他要抱着她出门,让出路来,一边警惕的看着屋里的其他人,一边说:“要带她走,跟我去办个手续吧。”
边霖抱着丁当,丁当两手环着他的脖颈,两只眼睛一眼不眨的看着他,一直对着他笑。
边霖低头看她一眼,不由的又是一阵心酸。
他不敢再看她,抬起头,跟着那个女人,走回到前院,随着她走进那间办公室里。
屋里的其他人,一看见边霖抱着个脏兮兮的女孩进来,身上还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纷纷皱起了眉头,露出极不满意的表情来。
那个女人拿着一个本子,走过来问他:“你们带户口本了吗?”
边霖转头向外想找丁咚,却遍寻不着。他只好对她说:“户口本在我妻子的皮包里……是那位警察同志带我们来的,来时我们已经给她看过了。”
他在屋里寻找刚才带他们来的那个女警,她已经不在屋内。
那女人点点头,将手里的本子放在桌上,指着上面道:“这,这……签个字。”
边霖环顾四周,看见靠门口有条长椅,他走过去,弯下腰,将丁当放在长椅上,对她笑笑,她却依旧两手环着他的脖颈,不肯松开。
“乖,听话……姐夫这就带你回家……”边霖轻柔地安慰着丁当。
他松开丁当的手,直起身来,转身要去办公桌前签字,丁当却扯着他的衣角,不让他走,两只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你能帮我递一下吗?”边霖指着桌子上的本子和笔,对那女人说道。
“你是她姐夫啊?”那女人边拿边说:“我还以为你是她老公……”
边霖不再理她,接过本子,看了下内容,在下面的表格里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把本子交给了她。她却又递给他一张东西,他伸手接过来一看,是张收据。
他抬起头,愤怒地问那女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收容费五百元?”
丁当扯着他的衣角摇了摇,他低下头看她。她对着他又是裂嘴一笑,肮脏的小脸,牙齿却又洁白。衬衣上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被扯掉了两颗,领口开到了胸部,再往里看,好像什么都没穿。
边霖叹口气,自裤兜里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来,“啪”地拍在桌子上,然后弯下身子抱起丁当,朝外走去。
068我以后该拿她们怎么办呢()
068
边霖抱着丁当,走出院子,马路对面的车依旧停在那里,却不见丁咚的身影。
他的心里有些慌乱,急忙左右看着往来的车辆过了马路。
绕过车头,看见丁咚正蹲在草丛里吐着,长头散乱的披下来,遮住了整个面孔。
边霖腾不出手,只好关切的问道:“丁咚,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丁咚应声抬起头,满脸的潮湿,却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的嘴唇苍白。
看见边霖抱着丁当,却不敢看丁当一眼,她咬紧嘴唇,喉头一动一动的,却说不出话来。
“车钥匙在我口袋里……”边霖侧侧身,丁咚走过去将车钥匙自他口袋里拿出来。
然后打开车门,又开了后车门的锁,打开门让边霖把丁当放进去。
边霖小心翼翼地将丁当放在后排坐椅上,丁当环着他脖颈的手却仍是不肯松开。
“你们坐后面吧,我来开车……”丁咚小声说道。然后坐进了驾驶座。
边霖点点头,上了车,关了车门,将丁当的身子扶正坐好,她依旧眼睛不眨的看着他,环着他的脖子,对着他笑。
边霖此时的尴尬已经多过了心酸,在丁咚的面前,他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看着丁当,喃喃地说:“你这孩子,你就只会笑了吗?”
丁咚听他这么说,假装没听到,面孔朝前,也不回头,问边霖:“我们上哪呢?”
“嗯……”边霖思忖了一会儿,说:“先去医院吧……”
“去我们医院吗?”丁咚问道。
“不行!”边霖坚决的说:“现在情况不明,要先帮丁当彻底检查一番,去你们医院,人多嘴杂,对你和她都不好……”
丁咚不再答话,等着边霖往下说。
“去人民医院吧,我有个大学同学的妹妹,在那里的司法鉴定所工作。先给丁当验伤再说……”边霖想了想说道。
丁咚不再说话,拧了车钥匙,看着倒后镜往后倒车。
边霖低头看看怀里的丁当,她倚着自己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好像是睡着了。环着他脖子的双手,也渐渐的垂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着丁咚的后背,她好像仍在不由自主的颤抖着。
“囡囡……”边霖轻轻唤道。丁咚听他这么叫,身子一震,却不答话。
“事情走到这一步……谁都没有责任……你不要太责怪自己了。”边霖劝她说。
“我不知道……”丁咚的声音颤抖着,她不确定的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一切该怪谁……我只是,我只是不能看见她的样子……”
她双手拧着方向盘,眼睛直视着前面,眼泪不断的往下淌:“我不能看见她现在的样子,我一看见她的样子,我就觉得有人拿了把尖刀,一刀刀地割我的肉……那不是疼,真的边霖,真的不疼……”
她哽咽着,接着说:“那就是木木的,真的……麻木的,没有感觉,可是意识却那样的明白,哦,有人在伤害我呢……我就是觉得那样的空,肉被人割走了,我只剩下骨头架子,那我的魂儿呢?我的魂儿该往哪放呢?”
边霖听丁咚这么说,不知如何回答。他看看丁当,她的睫毛正轻轻的跳动着,皱着眉毛,脸上的表情害怕而痛苦,到底梦到了什么呢?到底经历了什么呢?这两个女人,我以后该拿她们怎么办呢?
边霖思索着这个问题,只觉得面前一片黑暗,看不到光明。
069你说得清楚你喜欢他什么吗()
069
屋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只有显示器的屏保光,映着前面寸大点的地方。
覃阳躺在床上,两手枕在脑后,两眼大睁着,凝视着天花板发呆。
白天在医院,秦珊珊的表现有些吓到他了。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孩一直对他有好感,但是这么直白的表示,却令他有些手足无措。
他的耳边不断的回想着秦珊珊说过的话:“她都三十多了!还结婚了!你喜欢她什么呢?”
那么,丁咚为什么不把自己已经是单身的消息告诉大家呢?她为什么一直不愿意直接面对自己呢?这两年来,虽然他们独处的不多,但是也不是没有啊?
她从来没有谈起过自己的家人,自己的丈夫……
就连那天晚上在她家里,她对她自己的过去,对于她为什么离婚,她都只字未提啊。
覃阳想到这里,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自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来点上,抽了一口,对着空中吐出烟来,心里想: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啊?
正纠结着,屋里的灯“啪”地被打开了,他扭头一看,是他的母亲。
她推开门,正站在门口,向屋里看去。
看见覃阳抽烟,她慢慢地走过去,对覃阳说道:“小小年纪,抽什么烟?对身体不好的。快掐灭了吧。”
覃阳听到母亲的话,将抽了两口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抬头看着她。
覃母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道:“你今天回来不大高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
“妈,那天你跟我说,你在商场里见到她了?”覃阳问他母亲道。
“嗯?谁?”覃母不解地问。
“就是她呀……”覃阳站起身晃了晃鼠标,显示器跳回到桌面上,桌面壁纸是一张丁咚的侧面照片,她的头发高高挽在头顶,白皙修长的脖颈,戴着小粒的珍珠耳钉,她正专注的伏案写着什么。
覃母扶正眼镜,贴着屏幕看了半天,才回过头来,问覃阳:“她多大了?”
“妈,年龄很重要吗?”覃阳也看着母亲。
“对于这个社会来说,想要在一起的话,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很重要。对于这两个人来说,两个人的年龄差距更重要。”覃母转过身,对覃阳说。
“哦?”覃阳不解地问。
“如果她比你大许多,你们走在街上,别人会怎么看?怎么指指点点?”覃母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我过我的日子,我不需要别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喜欢谁,跟别人有什么关系!”覃阳不与自己的母亲对视,眼睛看着地板,一字一句的说。
“哎,你现在年纪小,再过个五年八年,你就不这么想了……”覃母长叹一声。
“还有啊,如果你们差个十岁左右,生活的年代根本就不同,喜欢的东西和经历过的事物也不同,阳阳,你想一想,如果你们在一起?你们要聊些什么?你们有共同语言吗?”
覃母伸手在覃阳的膝盖上拍了两下,然后两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腿上说道。
“可是……我就是喜欢她……”覃阳有些别扭的说。
“你喜欢她什么呢?”覃母平静的问道。
“妈妈!你跟父亲结婚,你不是因为喜欢他吗?那你说得清楚你喜欢他什么吗?”覃阳有些生气了,他“霍”地站起来,对着母亲说。
覃母抬头看着儿子,心思转了转,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070同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一世有错吗()
070
是吧,喜欢一个人的时候,谁能说清楚,到底喜欢他什么呢?覃阳站在灯光下,两只手握成拳头,眼睛看着空中,胸口因为情绪的变化不断的起伏着。
覃母看到这儿,不由的叹息了一声,心里又觉得有些心疼这个儿子。
她碰碰覃阳的手,轻柔地对他说:“阳阳,不要生气,我理解你的心情,你先坐下,咱们好好说,好不好?”
覃阳觉出自己的失态,他拳头一松,低头看着母亲,花白的头发,脸上满是皱纹,那双眼睛总是闪着悲悯的神色,仿佛曾经承受过巨大的痛苦一般……
他重新坐下,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两肘放在膝盖上,不再说话。
“我也年轻过,我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的,我也知道,与心爱的人分手,有多痛苦……可是阳阳,你向她表白过吗?她有没有明确的表示过她也喜欢你?”覃母一句一顿的问道。
覃阳听到这里,有些震动,他坐直了身子,却依旧不与母亲的目光对视。
覃母接着说:“孩子,妈妈没有权力阻拦你喜欢谁,同谁在一起。可是你要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一回事。同一个人生活,又是另一回事……”
覃阳听到这,突然打断覃母的话,急促的说:“妈妈,你跟父亲结婚的时候,你是喜欢他的吧?你那时候是不是想着要同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一世?”
覃母半张着嘴,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可是你看看你现在,你还记得你自己的名字吗?你的生活里,除了是我覃阳的母亲!是谭守彬的妻子!你还有你自己吗?”覃阳越说越激动。
“父亲在外面找女人,你难道一点都不知道吗?他同那个女人几年前又生了一个儿子,你不知道吗?那可是在你们结婚之前发生的事啊!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爱一个人,是一回事;跟一个人生活,又是另一回事吗?”
覃母听儿子这么说,她的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来。
覃阳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抬起头直视着母亲的眼睛,接着说道:“你问我为什么喜欢她!我说不清楚。我只知道,我不能看见她哭,我看见她哭,会觉得心像被刀割一样疼;我就想看见她笑,我看见她笑,我就打心眼里觉得全身舒畅。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只要是能叫她笑的……”
覃阳说到这里,突然住了口。这些话,他从前从来不曾想到过,仿佛它们是自己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自己成长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