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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布日固德送的,便放在花厅做做样子。
这一次她特意将见面的地点选在这里。除了让他看到秋海棠外,真敏攥紧了手中的那包东西,只要将这东西放进熏炉里,混合着秋海棠的香气,轻柔好闻,一点都不骇人。
杀个人,其实也不算太难。
尤其是在之前演练过多次之后。
*
看着圆脸婢女等一行人上了去南方的海运大船后赵穆才转身往回走。大都的海运集中在通州港,他今日没有骑马,大概要走到晚上才能到城内。
但他无所谓。
自从在大都的城垣底下醒来,他脑子里就空白一片,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意识便是他少了魂魄。
其实魂魄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太过于玄乎,赵穆甚至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空荡荡的脑子里会留存有这样诡异的意识。但有些不可思议的是,他还懂得武功。在遇到真敏郡主之前,他是个专业吃朝廷赏金的——追捕悬赏在逃的各种通…缉犯。
日子过得也不错。
所以他有点不明白为何真敏郡主要那么执着的帮他寻回魂魄找回记忆,其实无所谓的吧?他还是他,没了记忆少了魂魄,可他还好好的活着啊,又不会死。
他一直都无所谓。
日子也一直过得逍遥自在。
但某一天,却忽然冒出来一个人,盯着他莫名其妙的问你是不是少了一魂一魄,还失去了记忆?
他刚开始是震惊,惊讶过后,便剩下恐慌。
这个人对他的底细如此清楚,该不会是以前留下来的仇家吧?越想越有可能。在王府内,他有无数个机会可以杀她,可每一次他总觉得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今天,赵穆想起来就有些懊恼,今天这么好一个机会,本来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个人给解决了,可他最终还是下不了手。
总是要解决掉的。
他边这样想着边往前走,午市已经结束,安贞门内的果市还留有一些人,基本集中某处门前,热气腾腾的,似乎是家包子铺。
看到这里他肚子也有些饿了,走近后一捞口袋才悲催地发现,刚才自己把所有的家当都给了那些婢女。现在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
接受现实后便只好满心郁闷的转身。
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猛地回头,下意识去反剪对方的手臂,却发现那人早有防备,滑溜一下挣脱开了他的反击。一招不中,正要接着来第二招时,忽然有个东西朝着他扔了过来。
他基于本能伸手去接。
还以为是暗器毒药,却没有想到是个用厚油纸裹着的包子?
夏叶瑾站在距离他三步远的地方,笑的一脸明媚,“饿了吧?送给你吃的。”
“你!?——”
“你什么你?”夏叶瑾看着对方瞪大眼睛却没有反应过来的模样,忍不住想笑,她拿出自己的那个包子咬了一口,鼓着腮帮子看向他说你放心这包子刚买的,没毒。
“你一直跟着我?”
在连续被几个路人撞了好几下之后,赵穆总算抓住了一个重点。
夏叶瑾耸肩,“什么叫跟?我是看赵护卫你一路心不在焉的样子,担心你才和你一起的。”
眼前这个人笑得一脸得瑟,赵穆突然觉得刚才没有杀掉她简直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错。但最不可饶恕的是他自己,光天化日下被一个人跟了这么长时间竟然一点都没有察觉。
“说吧?”夏叶瑾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包子,侧过头看向他。
黄昏的夕照映照在身后的灰瓦上,投下昏黄的余晖。她就映在里面,几乎要与那不甚清晰的光晕融为一体。
刚才通州码头上那一船的婢女,可不是她的幻觉。
这样想来还真是可笑。
真敏竟然和赵穆两人合谋起来玩杀人游戏?害的她还被吓得不轻。
在王府里,当着众人的面一遍又一遍的演着杀人的场景,各种残暴,到头来竟然是一出出精心设计的戏码。演戏自然要有观众,那这些戏的观众是谁?不要说真敏如此大费周章的设计纯粹是为了自娱自乐,打死她都不信。
“说什么?”赵穆一脸漠然,“你不都看见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梦魇()
一辆马车在身边飞驰而过,引起一地的土灰。夏叶瑾蹙眉拍了拍身上的袍子,下意识往里走了几步。
“眼见也未必为实吧?不然那些早就被杀死的人又怎么会重新出现在通州的码头上呢?”
赵穆眼神一凛,“别以为我不敢在这里杀你?”
夏叶瑾快走两步,回过身看他,笑容和煦,“太迟了赵护卫,你觉得这天底下会有人傻到连续两次死在同一个人手里吗?我既然从你手中逃出一次,就绝不会再落到你手中第二次。接下来你应该会很后悔刚才没杀了我”
话才说到一半,那辆先前疾驰而去的黑色华盖马车却去而复返,直接在她的身旁停下,瞬间车上跳下两个蒙人大汉,围了夏叶瑾,说阿瑾姑娘,郡主有点急事,让你马上回去一趟。
*
夏叶瑾在马车上预想了无数个即将面对的场景,甚至连被放进铜炉里水煮都想过了,却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一幅。真敏独自坐在花厅的一张软榻上,神情淡漠,单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屋内的炉子里熏着香,不同于东晋时那浓烈扑鼻的香气,这里的香,清幽中带着点素净,犹如淡雅的香兰草。
“你今天偷溜出去了?”
知道是夏叶瑾,真敏连脑袋都没有抬。
完全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直白的单刀直入,夏叶瑾一时之间竟有点不好意思将在路上想好的借口拿出来用。
“外面好玩儿么?”见夏叶瑾低头沉默,真敏又接着问。语气轻飘飘的,依旧没有抬头。
“大概不好玩儿。奴婢碰到了一些人。”
夏叶瑾斟酌了下,决定如实回答。
虽然不懂得真敏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既然被抓个正着,再隐瞒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其实她真正担心的不是眼前这个阴晴不定的真敏郡主,而是自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的布日固德。今日出门,她原以为对方会主动出现来找她,可却依旧一点踪迹都没有。他们之间一向都是单线联系,布日固德不出现,她便没处去找他。总不能明目张胆地跑到南梁王府吧?就算她真的这么做了,估计还没迈进王府的门槛,就被活活给打死了。
这个布日固德到底在搞什么鬼?
不是说贪图真敏的财产吗?
这一连几天没有来献殷勤,可不是一个有所求财迷的正常作风。
“你碰到了一些人?”真敏这才抬头,却没有正眼望过来,只是用秀气的眼角去看夏叶瑾,“所以你告诉了布日固德?”
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已经知道了夏叶瑾就是布日固德的内线,并且不打算再陪着他们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没有。”话说开了反而能够聊下去,夏叶瑾摇头,她说自从上回布日固德郡王从这里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真敏郡主没有马上接话,低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淡淡的清香萦绕,似有若无,像是飘浮在云间,又像是仰躺在花海之中,风吹花浪,轻轻柔柔的拂过心间,让人觉得莫名的舒服。或许是今天太累的缘故,夏叶瑾忽然觉得眼皮有些沉。
她记得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真敏进行确认,但脑子顿了一下,再恢复运转时就再也想不起来。这让她莫名懊恼,正懊恼间,忽然有个人冲了进来。
紧接着,一桶水哗啦啦劈头盖脸地淋在了那还熏着香的铜炉上。
“赵穆你疯了!——”夏叶瑾看到真敏郡主唰的一下从软榻上站起来,快走几步冲到了赵穆的面前,神情再也没有了先前的淡漠。
“他不会来了。”
真敏皱眉,“什么?”
“布日固德不会来了。”赵穆僵着张脸又重复了一遍。
对方脸上的表情明显一滞,“为什么?”
这两人估计又在暗搓搓地进行着什么坏计谋,夏叶瑾很想借着这个机会站在原地冷眼旁观,顺便不动声色地听一听这计划到底是什么。但从刚才开始眼前便不断冒出一块块白烟。没错,是一块块,大小跟街头桥边卖的现做棉花糖一样,直接遮住了她的眼帘。
又白又软让她忍不住很想咬上一口,心里这样想,接着便做了这个动作。也不知道这个动作到底做完没有,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了一个微不可闻的抽气声。
*
依旧是黑乎乎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
夏叶瑾叹了口气,她差不多知道自己又陷在了那个循环往复的梦里。
“你这回又想要跟我说什么?”
没等那男人开口,夏叶瑾就先问了出来。
“如果还是绝望什么的,就不用再赘述了,我都听烦了。”
“所以你还是害怕。”
男人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哂笑。
这让夏叶瑾莫名的不爽,她嚯的一下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看向他,虽然还是看不清这人的面容,“我至少问心无愧!不像你,装神弄鬼的,专门出来吓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似乎是没有料到夏叶瑾会如此伶牙俐齿的硬碰硬,男人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才露出笑容说,其实绝望的过程也挺动人的,因为你可以慢慢的,一步一步的感受死亡到底是怎么样逼近你又怎么样把你席卷而去。既然你这么爱冒险又无所畏惧,不妨试一试体验下那个过程?
男人说完后夏叶瑾的面前便出现了一座天桥。她就站在天桥上,底下迷雾茫茫,万丈深渊。
每迈出一步都必须十分小心,稍不留神一脚踩空掉下去便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但又不能站在原地不动,所以夏叶瑾弓着身子以龟速挪着前进,几乎是紧贴着桥面。
效果还不错。
可惜的是,眼看就快要到桥对岸时,那用石头搭成的天桥竟然吱呀一声给她断了!
她都还未来得及抓住什么,迎接她的便是无穷无尽的自由落体。夏叶瑾怒了,忍不住爆了个粗顺便朝着虚空竖了个中指!她知道那男人能看得到。反正这是她自己的梦,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所谓白头()
话是这么说,但这个梦却并未因为夏叶瑾的异常清醒而变得失真。相反的,垂直下坠的失重感并不好受,一片虚空,声音发不出来,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不停地进行着永远触不到底的下落。
慌乱中,手腕被人抓住,力道之大让她疼的想哭。紧接着一个激灵,夏叶瑾猛地睁开眼睛。
一头冷汗,面白如纸。
赵穆站在床边,半张脸隐在昏暗的光线里,判断不出表情。刚才应该就是他伸手抓了她一把,让她从无尽的下坠中抽离出来。
看到夏叶瑾醒过来,赵穆回身去取了布巾,拧干后递到她面前。
“我还没死?”
伸手接过温热的布巾,随意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夏叶瑾抬头问。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喑哑得厉害。
连环的噩梦十分痛苦,但也让她想通了一些事情。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这次真敏让她回来是为了直接杀死她的吧?安魂熏香加上秋海棠,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绝佳利器。
可她不过是个丫鬟,可杀一个身份卑贱的丫鬟何至于需要如此的大费周章?其实只要稍微往深处去想一下就会明白,这其中肯定是和布日固德有关系。
难道说,真敏要杀了布日固德,而她不过是个买一送一的附赠品?杀了大佬马仔肯定也是要殉葬的。
极有可能。
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
但这另外一种可能到底是什么,夏叶瑾忽然想不出来。思路到了这里便完全停滞,乱糟糟的一团。
“桌上放着刚熬的清粥,你行动方便了就下床吃。”
看到这人又在发愣,赵穆说着便要往外走。
被夏叶瑾叫住,“你都还没回答我问题啊?”
赵穆回过身,站在原地看她,一副“有话快说”的模样。
“郡主是不是要杀了我?”
“你不是没死?”
“我差点就死了啊”夏叶瑾气不打一处来,“而且郡主若是要杀我,我现在活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总归是要死的”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忽然瞪大了眼睛,“刚才是你救了我?”
对方没说话,又重新走了回来。等到了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缓缓的抡起袖子,夏叶瑾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人该不会要打架吧?却见对方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伸出另外一根指头,指了指上面的某一处,说,“你力道挺大。”
顺着他指的方向,夏叶瑾看到手腕处赫然留下了一小排整齐划一的牙印,要多醒目有多醒目。
“”
她忽然想起刚才晕过去之前的大块棉花糖来,原来自己真的下口了呵。
赵穆似乎还有话没说完,他又上前靠近了一步。将指节分明的左手举到夏叶瑾眼前,以为他要打人,夏叶瑾下意识就要后退,却在看到对方接下来的举动后傻在了原地。
白皙的五指在面前张开,赵穆缓缓收拢了其中四根手指,只留下一根中指,对着夏叶瑾。
这是什么情况?!
夏叶瑾惊呆了,完全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刚醒过来,她绝对会再晕过去一次。
赵穆却一脸平静,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当然是!“没有意义!”反应过来的夏叶瑾当即把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赶紧扯开嘴角用力挤出一抹自以为十分好看的笑容来,“赵护卫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刚才陷在梦魇里,做的就是这个手势。”
“”
“我还以为是什么暗号。”
当然不是暗号了!
夏叶瑾笑的都快要哭了。哪里会有人把竖中指作为暗号的,这特么也太骨骼清奇了点吧?
她的解释实在是语无伦次,赵穆刚开始还认真听,到后面便直接略了过去。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认夏叶瑾在吃完解药后,除了脑子还有点不灵光外没有其他的问题后,便打算离开。
可惜才刚迈出一步就又被这个人叫住。
“呃,那个最后一个问题。”夏叶瑾腆着脸讪笑,赵穆脸上的表情简直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我就想问一下,郡主现在还打算杀我么?”
“不杀了。”
“为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我已经回答了。”
“”
夏叶瑾差点没被气炸,但转念一想,又顿时觉得没必要。反正已经知道了真敏郡主不会杀她,至于原因和理由她自己接下来慢慢去解开就是了。跟这个人置气,若是憋闷坏了身子可是不划算。宫辰时可没说过有帮她办理医疗保险。
将心中的憋闷理顺之后,夏叶瑾瞬间觉得身心舒畅了许多。
她仰头看了眼窗外,发现天阴沉沉的,也不懂到底是清晨还是黄昏,又感到有些发困,便打算把桌上那碗清粥喝了再索性昏睡个天翻地覆,万事等她体力恢复了再说。
“南梁王即将大婚。”
走到门口的赵穆又冷不丁扔了一句话出来。
正努力从床上爬起来的夏叶瑾一愣:???“和郡主吗?”
“不是。”
话音刚落下,赵穆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闷响,一回头,发现夏叶瑾连人带被子直接从床沿上栽了下去。
脑袋朝下,脸朝地。
*
下雪了。
明明是三月的天,却冻得像是寒冬腊月。雪水凝聚成冰霜挂在光秃秃的枝头,看得人万念俱灰。
夏叶瑾把银盆里的血水倒在院子东侧那棵光秃秃的龙爪槐下,呆愣了一会儿,看着那鲜红的水慢慢渗透到皑皑白雪里去。然后才直起身。
她是南方人,从未见过下得如此凶猛的大雪。
气势汹汹,无可阻挡。
在外久了,她忽然有点想念记忆中家的模样。老头老太总是面慈心善地絮絮叨叨,当时她总觉得烦,如今相隔千万里,就算是想听,也是听不到了。
在雪地里站的略久,寒意便一点一点从脚底浸透上来,然后再一寸一寸的蔓延至四肢百骸。肩上、发梢也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白。
将银盆搁在廊下的青铜架上,望着庭院里白茫茫的一片,她忽然想起曾经有人问她,如果下雪天不打伞,是不是可以一直到白头?(。)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发现()
她当时回了一句,能不能白头不好说,但会感冒倒是真的。
当年她因为自己的这句神回复洋洋得意了好久,时过境迁之后再去想却觉得蠢得可以。
可是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蠢。
就比如刚才,她天真地信了真敏的话去吩咐厨房做点吃的,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满脸不对劲的模样。一回来果然发现她用锋利的匕首划开了自己手腕,双目紧闭,面白如纸。
*
夏叶瑾进屋将门掩紧,把已经冻得冰冷的双手拿到嘴边呵气,又去给炭盆添了些松木,等感觉周身的寒气散的差不多,才走进里屋,看了眼躺在雕花木窗上的人,待确认她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微微地放了心。
真敏最近变得愈发奇怪。夏叶瑾根本就理解不了她的点到底在哪里,一会儿满心欢喜到处宴请,一会儿又满目愁容以泪洗面。现在更夸张,直接自残了。
隐隐地觉得这大概与布日固德有关。
可更悲催的是,她根本就没办法联系上这个人。
南梁王婚讯传开之后的某一天,真敏忽然加重了府里的护院,严防死守,简直把忠王府变成了一座铜墙铁壁的活死人墓,除了赵穆之外,其他的所有人,进不来也出不去。
夏叶瑾也曾试图偷偷地溜出去,但前脚刚迈进园子,后脚就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护院给抓住重新扔了回去。
按照如今这般的情况,像她这样的下人,要出忠王府的大门也只剩下一种办法了,那就是死了之后被人扔出去。也不是没有想过装死,但就凭着她那点小伎俩,根本就逃不过真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