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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 (完结) 作者:周德东-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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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早想了想,把刀掏出来,塞到了布布手上。

    我对浆汁儿说:“浆汁儿,你把你的刀也放在布布那儿。”

    浆汁儿愣了一下,从挎包里掏出她的刀,下车走到布布面前,交给了她。

    然后,我们三个都上了车。四眼好像知道我们要去干什么,跑过来,围着车转。

    我打开车门,说:“上去吧。”

    四眼腾地一下跳上去,它和魏早坐在了后座上。

    我看了看手机,这时候是8点55分。

    车开动之后,布布大声说:“你们别走出太远啊!”

    我说:“放心吧。”

    风挡玻璃上都是沙土,我用雨刮器刮了几次,终于能看清前面的情况了。我们缓缓离开营地,前去寻找号外。

    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少了一个人。

    也许,这才是开始。

    回想起种种不详的预兆,我该想到的,此行肯定要出事儿。从最早大家全部迟到了一天就开始不对劲,可是,除了最早从库尔勒退出团队的那个黄夕,所有人都像着了魔似的,一意孤行。

    我们走得很慢很慢,驶出了大约5公里,三个人的眼睛始终四处搜寻,没放过一个石块。四眼也朝窗外张望着。茫茫盐壳地,根本不见人迹。回头看,已经看不见我们的车队了。

    我越走越绝望,心中产生了一个有点罪恶的直觉:我不可能找到他。他不是被沙尘暴刮走了,他是趁着沙尘暴的掩护,偷偷溜掉了。

    我们朝前找了大约5公里,魏早用对讲机喊道:“布布,你们能听见吗?”

    对讲机“吱啦吱啦”响,没人回话。

    他又喊:“喂!我是魏早!你们能听见吗?”

    对讲机还是没人回话。

    魏早说:“周老大,我们走出太远了,不能再走了,顺着车印回去吧。”

    浆汁儿也说:“布布有卫星电话,我们回去叫救援吧。”

    我朝四面八方看了看,没有任何希望,于是掉头了。

    浆汁儿突然抽搭起来。

    我看了看她,说:“进入了罗布泊,你必须要坚强。”

    她哽咽着说:“说的轻巧!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我说:“放心,我们一定能找到他。”

    浆汁儿说:“去去去,骗你女儿去!”

    停了一会儿,魏早小声说:“周老大,你说钻进布布帐篷的,会不会是……”

    我根本不想听他推理,立刻打断了他:“我们都没资格谈论谁更可疑,我们三个还没脱离干系呢。”

    魏早就不说什么了。

    浆汁儿擦干了眼泪,说:“周老大,我觉得我们不能互相怀疑,那样的话,整个团队人人自危,太可怕了,毕竟,我们还要好几天才能走出去呢。说不定,目前这种状况正是那个幕后的人所希望的。”

    我说:“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浆汁儿说:“我觉得我们三个人都没有问题,那么,我们就应该团结起来,类似一个治安小组,这样,正能量就强大了。”

    我说:“你说我们三个人都没有问题,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有理由吗?”

    浆汁儿说:“我一个女孩儿,说我是变态杀人狂,你们不觉得这个笑话很冷吗?”

    我说:“他呢?”

    浆汁儿说:“魏早一直走在最前头,辛辛苦苦为大家带路。我们这些人,只有他勉强能和向导交流。如果他想害大家,早就把我们带到歧途上去了!”

    我说:“我呢?”

    浆汁儿说:“你当然没问题。我和你睡一个帐篷,我听得很清楚,布布大喊大叫的时候,你才从帐篷里跑出去。”

    我说:“那我跟你说,虽然我和你睡一个帐篷,但是我冲出去的时候,帐篷里很黑,我不能证明你是不是在帐篷里。”

    接着,我从后视镜中看了看魏早:“你怎么能排除魏早和那个向导不是一伙的?向导是他联系的,我们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罗布人,究竟会不会讲话,一个人要想没有漏洞,最好的办法就是装聋作哑。我们根本不知道来罗布泊之前,魏早和这个人是什么关系。”

    然后我又说到了我:“我的可能性更大,你们都是我招集的,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浆汁儿愣愣地说:“你太险恶了。”

    我继续说:“说归说,其实,我的真实想法是——这个幕后的人并不在我们的团队里。”

    浆汁儿说:“你翻来翻去到底想怎么样!玩我是不是?”

    魏早小声说:“那是……闹鬼了?”

    我说:“我不确定。”

    过了一会儿,浆汁儿突然说:“你应该给魏早算算命。”

    我一时没明白她什么意思。

    魏早说:“算什么命?”

    浆汁儿说:“你随便想7个汉字,没有任何关联的。”

    魏早想了想,说:“工,活,亲,狄,其,绵,必。”

    浆汁儿盯住了我:“这7个字有什么含义?”

    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希望我通过算命了解魏早的内心。

    我说:“他这个人一直挺平凡,但他不甘平凡,总是跃跃欲试,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别人的承认。最后,他会变得消沉,得过且过。”

    魏早说:“能解释一下吗?”

    我说:“你看你选的字,第一个,第三个,第五个,都是四声里的一声,笔划规矩,发音平直。第二个,第四个,第六个,都是四声里的二声,笔划躁动,发音上扬。最后一个字,你的上进心已经死了。”

    魏早说:“好像有点对。在部队的时候我很积极,退伍之后变得越来越懒散了,干什么都没劲。”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另有答案——此人一直想摆脱平庸,却屡屡失败,于是仇恨社会。他的心里藏着一把刀。

    为什么给谁算命,结果都透着杀气呢?很可能是邻人盗斧的心理在作祟。

    在我们接近营地的时候,四眼突然朝着窗外狂叫起来,魏早喝道:“老实点!”

    四眼不听,叫得更凶了。

    我说:“你们找找,它是不是看见什么了?”

    魏早和浆汁儿四下看,魏早说:“什么也没有哇!”

    四眼变得狂躁,一边叫一边使劲挠门。

    我说:“肯定有问题,你们再看看。”

    浆汁儿突然叫起来:“号外!”

    我一惊:“在哪儿?”

    浆汁儿朝她旁边的车窗指出去:“在那儿!你们看见没,那儿有个人影!”

    我探了探脑袋,顺着她的手指望去,远处果然有个晃动的东西。

    我的心激动地怦怦乱跳,赶紧驾车朝那个东西驶过去。

    那个东西越来越近了,他在我们营地的东北方向,距离大约1公里。

    我开着开着,渐渐把车速慢下来。

    四眼一直在叫。

    浆汁儿说:“你怎么了?快点开啊!”

    我说:“你们看看,那是号外吗?”

    两个人死死盯着那个东西,都不说话了。

    那东西很矮,更像个什么动物。罗布泊上不可能有任何种类的生命存在。如果说它不是活物,它却明显在缓缓移动。

    另外,号外穿着灰色帽衫,而那个东西似乎没穿衣服,呈黄褐色,跟荒漠的颜色极为接近,不注意都看不到它。

    这时候,我突然后悔让魏早把刀留在营地里了。

    如果它不是号外,那么它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出现在我们营地的附近?

    车上的三个人都发现了,越接近那个东西,四眼叫得越激烈。

    浆汁儿害怕了:“周老大,我们……回营地叫人吧!”

    我说:“一会儿再来,估计就找不到它了!”一边说一边继续接近那个东西。

    魏早在两个前座之间,死死盯着它,突然说:“周老大,你停一下!”

    我把车停下来,回头问:“怎么了?”

    他打开车门要下去,四眼却狂叫着朝外冲。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四眼拽住,一闪身下去了,关上了门。四眼扑到车窗上,使劲抓挠。

    魏早从荒漠上捡起了一块碗大的石头,抓在手里,上了车。

    我又朝前看了一段路,那个东西越来越近了,相距大概半公里,我渐渐确定,那绝不是号外,高矮也绝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终于,那个东西好像慢慢转过脸来,望向了我们。

    浆汁儿颤抖地说:“我的天哪……”

    我的身上也一冷——那是个小孩,没穿衣服。

 第30章 淖尔

    我把车刹住了。

    浆汁儿又说:“这种地方怎么出现了一个小孩啊!”

    魏早说:“那是小孩吗?”

    我不说话,死死盯着那个小小的东西。这时候是上午10点钟左右,已经不可抑止地热起来,地气颤颤地飘升,透过它,那个小孩微微晃动起来,显得有点不真实。

    四眼终于不叫了,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

    他朝我们看了一会儿,收回了目光,歪歪扭扭地朝旁边走出几步,四下看了看,又转身朝相反方向走出几步,继续四下看。

    我说:“海市蜃楼。”

    浆汁儿说:“幻影?”

    我挂档起步,继续慢慢朝前走。

    我们离那个活物越来越近,他一直没有消失,越来越清晰了。果然是个小孩!

    我们在离他几十米远的地方停下来,我对浆汁儿说:“你和四眼留在车上,我和魏早过去看看。”

    浆汁儿说:“好吧……”

    我和魏早下了车,慢慢朝那个小孩逼近。

    他在空旷的荒漠上趔趔趄趄地行走,似乎不知道该朝哪里去。

    终于,我们来到了他跟前,他在毒辣的阳光下朝我们眨着眼睛。

    我忽然想起了我写过的一部小说《三减一等于几》。很多读者说,媒体也说,好莱坞的电影《孤儿怨》抄袭了《三减一等于几》。那个故事大概是这样的:有个小镇,某一天突然停电了,于是一个婴儿就出现在小镇郊外。几个好心人把他抱回家,临时取个名——“叉”,然后轮流抚养,等待他的父母来认领。没想到,从此恐怖就笼罩了这个小镇,有人死,有人疯,有人残……

    眼下却是现实!

    我们在寸草不生的罗布泊,见到了一个小孩!

    难道,我写过的小说中,那些主人公从此将陆续出现?天哪,千万不要这样。

    是个男孩,大约两三岁,全身赤裸。他长的挺周正的,唯一的缺点是,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离得太近了。他的头发偏棕色,皮肤挺白,手指甲和脚趾甲都修得整整齐齐。

    我试探地叫了声:“宝贝……”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我。

    我说:“你怎么在这儿?爸爸妈妈呢?”

    他似乎烦了,重心不稳地走向了旁边。

    我绕到他的前面,挡住了他:“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叔叔。”

    他还是不理我,一边歪歪斜斜朝前走一边东张西望。

    魏早说:“周老大,你看看他背后!”

    我走到这个小孩的背后看了看,一惊,他的屁屁上有个肉色的小尾巴,与成人的半根手指一样粗细长短。

    这时候,他绊在了一块大点的石头上,摔倒了,“哇哇”大哭起来。

    我一下信任他了,把他抱起来。和他的身体比起来,他太轻了。

    他没有挣扎,继续哭。

    魏早说:“怎么办?”

    我说:“带回营地去啊。”

    魏早站得远远的,有些犹豫地说:“……合适吗?”

    我说:“那你想怎么样?把他扔在这儿?”

    我之所以敢把他抱回去,是因为我有一种推断——这个小孩有一截尾巴,可能被他的父母带进罗布泊,然后遗弃了。也许这是昨天发生的事儿,正巧被我们发现了。

    罗布泊这么辽阔,我们为什么偏偏遇到了他呢?

    穿越罗布泊,固定路线就那么几条,他父母选择的,估计也是帕万走的这条路线。这个小孩被丢下之后,四处找妈妈,偏离了一公里。

    他的父母为什么要冒死来到罗布泊,遗弃这个孩子呢?

    根源可能就是那截尾巴。

    我们可以随意想象,之前发生了什么——他家在偏僻的乡下,有个算卦的,说这个小孩是什么精怪下界,必须杀死,不然就会祸及整个家族。

    他的父母清楚,不管用什么方法杀死这个小孩,警察都会立案侦查。只有带他来到罗布泊,丢掉,然后随便编个谎,比如说小孩被沙尘暴卷跑了……也许就平安无事了。

    罗布泊,似乎是个洗刷罪恶的地方。

    我之所以有以上推断,是因为那只录像机。

    我很怀疑,这个小孩跟那只录像机有关联。

    我回想录像中的那几个人,越想越可疑,他们的气氛很沉闷,不像来探险的,而是来完成某件事的。

    也许,我认为录像中的三个人杀死了另一个人,其实是错误的,当时另一个人很可能驾驶另一辆车走在后头,他们害怕警察,其实是指遗弃了这个小孩。

    也许,那个女的,就是叫米豆的那个,正是这个小孩的生身母亲,而另外三个人中的某位男性,则是米豆的老公。剩下的两个人,是这对夫妻的朋友。这对夫妻不敢两个人来罗布泊,于是那两个朋友陪同他们一起来了,帮助他们完成了这次遗弃……

    这些推断显得有些牵强,可是,如果不是这样,那怎么解释这个小孩呢?

    我打算回去再看一遍录像。

    小孩不哭了,在我怀中静静坐着。

    我抱着他走到车前,四眼似乎闻到了什么异常的气味,“呜呜咿咿”地哼唧着,缩在了后座一角。

    我拉开副驾车门,对浆汁儿说:“你抱着。”

    浆汁儿看了看那个小孩,有点排斥:“他是哪儿来的啊……”

    我说:“回营地再说。”

    她说:“把他放后座吧。”

    我说:“后座有狗。”

    她说:“魏早,我能和你换换吗?”

    魏早说:“我也不想碰他。”

    小孩很安静,听着我们的每一句对话。

    浆汁儿从车上跳下来,对我说:“要不,你抱着,我开……”

    我说:“你坐后座去吧。”

    浆汁儿突然说:“你看他的脚!”

    我愣了一下,他的脚怎么了?难道,他除了有一截尾巴,脚上也有问题?

    我不太会抱小孩,一只手端着他的屁股,一只手搂着他的腰上,他的两只小脚掌对着浆汁儿。

    我把他的小脚掌举起来看了看,顿时就呆了——下面是一层坚硬的老茧!

    只有常年在沙石之上行走,才有可能磨出这么厚的老茧!

    我慢慢把他放下来。

    有问题。

    如果他被遗弃很久了,那么,他在罗布泊上吃什么,喝什么?

    如果他刚刚被遗弃,那么,他小脚丫的老茧是怎么来的?

    我双手支在膝盖上,看着他。

    他也看着我。

    我说:“告诉我,你是谁?”

    他眨巴着圆圆的眼睛,不说话。

    我看了看魏早,他的手里还抓着那块石头。我直起身,打开车上的工具箱,从里面抓出一把生锈的螺丝刀,逼近了这个小孩的脖子。

    这一幕太残忍了,幼儿的脖子那么娇嫩,螺丝刀那么冷硬。

    我说:“如果你不说你是谁,我就扎你。”

    小孩低头看了看那把螺丝刀,伸出小手去抓。

    我朝旁边躲了躲,没让他抓着,继续说:“你不要再伪装了!”

    他没抓着螺丝刀,再次哭起来,歪歪斜斜地朝旁边走去了。

    浆汁儿说:“他有尾巴!”

    我说:“早看见了。可能正是因为这个,他的父母才把他丢在这地方的。”

    我原地坐下来,观察这个小孩的举动。

    他一边哭一边走,大约走出了十几米,他不哭了,蹲下来,捡起了一个石子,玩起来。

    我说:“你们说怎么办?”

    魏早说:“如果他真是被人刚刚遗弃的,我们不管他,就这么走了,太没人性了。”

    浆汁儿说:“他要不是被人遗弃的呢?”

    三个人沉默。

    我说:“带着他吧。我们加快速度,早点离开罗布泊,把他交给公安。只能这样了。”

    浆汁儿说:“晚上……他跟谁睡?”

    我说:“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排斥小孩的。我问问布布,她带小孩有经验。”

    浆汁儿说:“要是布布阿姨害怕呢?”

    我说:“那我跟他一起睡。”然后,我仰起脸看了看她,说:“对了,你是我的室友,我得征询你的意见。”

    浆汁儿说:“我搬家。”

    我继续看这个小孩,他坐在了地上,还在玩石子。

    我说:“我给他取个名。”

    浆汁儿和魏早都不说话。

    我说:“他是在罗布泊捡到的,就叫淖尔吧。”

    接着,我站起来,把螺丝刀放回工具箱,走向这个小孩:“淖尔,淖尔!”

    浆汁儿说:“你再想想!”

    我回过头,平静地问她:“不用想了。”

    浆汁儿说:“早晨那么大的沙尘暴,号外一米七二的个头都不见了,他这么小,怎么没被刮走?”

    我说:“说不定,他是被沙尘暴刮到这个地方的。”

    浆汁儿说:“可是,他怎么一点都没受伤?”

    我说:“假如我们找到号外,很可能他也没受伤。”

    浆汁儿说:“大叔,我怎么感觉你和这个小孩是一伙儿的……”

    我低声说:“告诉你,如果这个小孩没问题,我们就是救了一条命。如果他真有问题,就算我们不把他带回去,也不可能甩得掉他。”

    浆汁儿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晃晃悠悠地走到小孩背后,把他抱起来:“淖尔,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他仰脸看了看我,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我回到车前,把他放在副驾上,关上了车门。

    浆汁儿、魏早和四眼都挤在后座上。

    我把车开动了,朝着营地行驶。

    车子左摇右晃,后面扬起了冲天的黄尘。淖尔太小了,看不到窗外,就那样乖乖地坐着,盯着关闭的工具箱。

    快到营地了,所有人都站在高处朝我们张望。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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