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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布泊之咒 (完结) 作者:周德东-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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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浆汁儿说:“大叔,你不要轻易否认玄学,在古代,人类认为科学是玄学,在未来,人类会发现玄学其实就是科学。我说明白了吗?”

    我说:“很明白。”

    过了会儿,她又说:“你相信星座吗?”

    我说:“信。就说季节吧,不同的气温和湿度,对一个人在肚子里的形成,都有不同的影响。而星座不仅仅是季节,它包含了宇宙中太多奇妙的东西——天象,节气,还有太阳、地球、月亮的运行角度……等等等等。比如,我是金牛座,我就很固执。你什么星座?”

    她说:“巨蟹。”

    我看了看她:“噢,很像你。”

    她说:“为什么?”

    我说:“外表坚硬,内心柔软。”

    她说:“老实告诉你,我的内心和外表一样坚硬,我狠着呢。”

    停了停,我问她:“你真的觉得自己通灵吗?”

    她说:“至少,我的直觉很准确。”

    我说:“那为什么你不预测一下,我们这次穿越罗布泊会不会遇到什么不吉利的事儿?”

    她说:“很奇怪,自从进入了戈壁滩,我就像丧失了超能力,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了……”

    我说:“那你就踏踏实实当个凡人吧。”

    她说:“唉,没办法,身边的俗人太多了,把气场都给冲了。”

    对讲机呼叫,是魏早:“周老大,吃午餐吧?”

    我看看表,已经下午了。我说:“好。”

    于是,魏早在一片相对平坦的地界停下来。

    后面的车相继停下来。

    我和浆汁儿下车的时候,四眼醒了,我拉开车门,把它放出来,它立即去一旁撒尿了。

    号外睡得很死,打着呼噜。

    浆汁儿说:“猪!起来吃食了!”

    我说:“让他再睡一会儿吧。”

    大家都下了车。

    天地太大了,人显得很小,很散,我禁不住数了数,担心丢了人——1,2,3,4,5,6,7,8,9,10,11,12。包括我自己和四眼。嗯,齐全。

    太阳很毒,罗布泊无遮无挡。

    孟小帅戴上了遮阳帽和墨镜。

    白欣欣拿出一个小瓶子,塞到了孟小帅手里,那是防晒油。孟小帅说:“谢谢哥。”接着就在脖子上擦起来。

    魏早和张回支起了锅灶。

    帕万坐在车的阴影下抽烟。

    布布举着望远镜四下眺望。

    衣舞依然不合群,她坐在房车的踏板上逗狗。

    我对她说:“衣舞,你不是喜欢摄像吗?怎么什么都不拍?”

    衣舞听见我对她说话,竟然有些紧张,她赶紧朝我摇了摇头。不知道她要表达什么意思。

    孟小帅笑着说:“这地方什么都没有,就算从头到尾全程录像,也跟拍一张照片没任何区别。”

    徐尔戈走过来,他停在了孟小帅旁边,有些不自然地说:“孟小帅,我可以坐你那辆车吗?”

    孟小帅看了看他,说:“可以啊!怎么了?”

    徐尔戈说:“没什么,换个乘客,就多一些新话题,不是吗?”

    孟小帅说:“好哇好哇,让张回这家伙坐到布布那辆车里去,他总给我讲黄段子!”

    张回朝孟小帅看过来,说:“孟小帅,你很不够意思噢。”

    孟小帅说:“赶紧干你的活儿!”

    徐尔戈说:“谢谢。”

    然后,他就去布布的车上拿东西了。

    魏早喊道:“打火机谁拿着?”

    大家互相看了看。

    我说:“在号外的背包里。浆汁儿,你去取一下。”

    浆汁儿就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拿来了防风打火机,递给了魏早。魏早开始点火,烧水。

    号外被大家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走过来。

    午饭是煮饺子,熟食,咸菜。

    在罗布泊,速冻饺子是奢侈品。只有房车和我的路虎卫士装着车载冰箱,不过,冷冻空间太小,大都用来装冰块了。另外,煮饺子费水。

    吃饭的时候,我说:“大家听着,我们5辆车,总共有6个司机,谁累了说一声。”

    孟小帅问:“谁还会开车呀?”

    我指了指浆汁儿:“她。”

    浆汁儿说:“谁需要?”

    孟小帅说:“我!你替替我,下午我去哥的房车上睡一觉!”

    浆汁儿说:“那么漂亮的车,你不怕我给你撞了?”

    孟小帅说:“没事儿,撞了姐自己修。”

    浆汁儿问布布:“布布阿姨呢?”

    布布说:“我不累,谢谢。”

    白欣欣说:“唉,没人能替我……”

    浆汁儿说:“为什么?”

    白欣欣说:“妹子,我的房车是A照!”

    浆汁儿得意地笑了:“我就是A照。”

    我愣愣地看了看她:“你一个女孩子,又不开货车,怎么会学A照?”

    她说:“鬼使神差就学了。”

    白欣欣嬉皮笑脸地说:“浆汁儿,要不你开我的房车吧,我跟孟小帅一起睡。”

    徐尔戈闷头吃饺子,他抬头看了白欣欣一眼,眼神里透着鄙夷。

    浆汁儿说:“那孟小帅的车谁开?”

    白欣欣恍然大悟:“噢,我给忘了。”

    吃完饭,衣舞问魏早:“我们什么时候能到余纯顺的墓祭?”她说的是墓地。

    魏早说:“远着呢。”

    衣舞很较真:“远着呢是多远?”

    魏早坏笑了一下说:“如果我们一直朝前开,半路不出故障,开到4月25日早晨,朝右一拐就到了。”

    大家都听得出来,魏早想幽默一下,衣舞却严肃地问:“要是改早了或者改晚了呢?”她说的是拐早了或者拐晚了。

    魏早有点卡壳了,他想了想说:“到处都光秃秃的,能看见的。”

    1996年,余纯顺走到离铁板河出口不远的地方,迷失了方向,干渴衰竭而死。

    营救人员乘坐直升机,找到了他那顶蓝色的帐篷,一角已经塌落,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帐篷门口扔着一把藏刀,不见刀鞘。余纯顺躺在帐篷里,头东脚西,头部肿胀,五官已经失去比例。他的头发像洗过一样。裸露的上身布满水泡,最大的像乒乓球。他的胳膊下压着草帽。这里离他埋水的地方只有3公里,甚是诡异。

    按照探险界惯例,以及余纯顺生前遗愿——“走到哪里就躺在哪里”,营救人员把他的遗体就地掩埋。

    这位旅行家被安葬在了他魂牵梦萦的罗布泊。

    最初,营救人员临时立了一块木质墓碑,写着“余纯顺壮士遇难地”,一位女士用口红把这几个字涂红了。举行了简单的哀悼仪式,飞机飞走。

    余纯顺的墓地和彭加木的墓地恰巧在一个纬度上。

    没想到,到了1997年,某摄制组前往罗布泊,发现壮士墓地惨遭盗掘,随葬的帐篷、金属撑杆、睡垫、白色T恤衫被挖出来,散在各处。

    墓地西南大约两公里处,有一辆抛锚的沙漠越野车,无人,无车牌。车轮半陷入沙土中,车漆已经剥落。

    后来,有人又用水泥、红砖、木料,重新整修了余纯顺之墓。大理石墓碑正中写着“余纯顺之墓”五个大字,镶嵌着余纯顺的铜质头像,墓碑左下角雕塑着一双旅游鞋。另一块大理石碑纪念碑上,镌刻着余纯顺的墓志铭。

    余纯顺的墓碑立在茫茫无人区,2005年,石头墓碑莫名其妙被人砸碎,木头墓碑被焚烧……

    大家陆续上车了。

    浆汁儿坐在了悍马上,孟小帅跟她交待了一些什么,然后颠儿颠儿地跑向房车,一步登了上去。

    徐尔戈还是坐进了悍马。

    张回钻进了布布的车。

    我正要回到车上,浆汁儿下车朝我挥了挥手。

    我停下来。

    她跑到我的面前,朝我的车上看了一眼,小声说:“我发现了一个问题。”神情有些诡秘。

    我也朝车上看了一眼,号外已经带着四眼坐进去了。

    我说:“怎么了?”

    她说:“刚才我去号外的背包里拿打火机,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说:“他背着电台啊。”

    浆汁儿说:“我还看见了一个仪器,很大的家伙!”

    我说:“仪器?什么仪器?”

    她说:“我也不认识,不过,那上面有字,写着——金属探测仪……”

    金属探测仪?

    我一下警惕起来,号外带那个东西干什么?

 第22章 古佉卢文

    再次启程,人员组合有了变化——

    魏早和帕万依然在最前头。

    后面是布布和张回。

    后面是浆汁儿和徐尔戈。

    后面是白欣欣、衣舞和孟小帅。

    最后是我、号外和四眼。

    感谢晴朗的天气,要是遇到沙尘暴,我们就命悬一线了。

    号外依然不说话,一直望着窗外。

    我也不说话,静默地开车。

    盐壳地越来越难走了,车子完全是爬行。

    他带金属探测仪干什么?

    也许他查过资料,罗布泊深处的楼兰古国,曾经是丝绸之路的咽喉。还有土垠,在汉代时是著名的水陆码头,十分繁荣。

    如今,那些繁华都被莽莽黄沙吞没了。

    传说有人进入罗布泊探险,捡到过古铜钱、古铜镜、古铜器等,甚至捡到过翡翠佛珠。

    号外梦想用探测仪找到文物?

    我几次想问问他,最终都咽了回去。

    忽然,我想到罗布泊深处掩藏着3800年前的神秘墓葬,比如小河古墓,黄沙之上插着上百根枯木,非常奇特。

    2004年10月,新疆考古所维族所长依迪利斯带着人,第一次对小河古墓进行挖掘,曾挖掘出一千口棺材,其中一具木乃伊被称作永恒的美人,欧罗巴人种,她保持着微笑的表情,几千年了,眼睫毛都清清楚楚的……

    难打号外是来盗墓的?

    这时候,前面出现了险情,一个大坡,都是软沙子,魏早的车爬上去了,布布的车爬上去了,浆汁儿的车也爬上去了,白欣欣的房车加大油门,爬到一半停住,接着就退了回来,我正在想事儿,眼看房车的尾巴就撞到了我的车头上,我赶紧刹车,“哐”的一声,两辆车还是撞在了一起,房车灭火,停住了。

    我赶紧跳下了车。

    白欣欣也跳下来,他说:“周老大,对不起啊。”

    我说:“是我追尾了。要不,咱们给保险公司打电话,让他们出个现场?”

    白欣欣说:“还有心情开玩笑?真是大将风度!”

    我说:“车要是不受点伤,就不算来过罗布泊。走。”

    白欣欣上了车,打着火,继续爬坡。

    这次,我把车朝后倒了倒。

    白欣欣再次冲上去,在坡顶停了几秒钟,接着又一次退下来。

    我赶紧挂倒档,想躲开这个庞然大物,已经来不及了,惯性使它的速度越来越快,眨眼之间再一次撞在了我的车头上。

    前面的车都停下了,魏早跑过来,喊道:“需要拽一下吗?”

    白欣欣下了车,对他说:“不用,我拉长距离,再冲一次。”然后他对我说:“得了,为了安全起见,你先上吧。”

    我说:“好吧。如果我也上不去,正好报复一下。”

    我上了车,加大油门,冲上去了。朝前开出一段,防止他冲上来追我尾,然后我下车看他。

    他爬上车去,朝后退出了几十米。

    两次滑下去,衣舞已经吓得够呛,脸都白了,紧紧抓住扶手。

    没见到孟小帅,估计她正在酣睡。

    这次,白欣欣把油门踩到了底,房车“呜呜”地叫着,猛地冲上来,终于爬上了这个大坡。

    车队继续前进。

    我曾经把罗布泊比喻成一所巨大的房子,现在我感觉它的主人正在四面八方盯着我。

    我突然说:“号外。”

    号外说:“嗯?”

    我说:“你的背包里是不是有个金属探测仪?”

    他愣了一下,半天才说话:“有——有一个……”

    我说:“你能告诉我,你拿它来罗布泊干什么吗?”

    他说:“当——当天线。”

    我回头看了看他:“什么天线?”

    他说“要是我们迷路了,电台没信号了,它可以当——当天线。”

    我说:“金属探测仪能当天线?”

    他说:“把它接在电台上当天线,接收效果特——特别好!”

    我说:“我第一次听说,无线电波算金属?”

    他说:“我是经过反复试验的,这属于我个人的发——发明。”

    我想了想说:“我以为你准备用它盗墓呢。”

    他说:“盗墓?那不是我的爱——爱好。”

    我说:“我喜欢盗墓。”

    他说:“真的?”

    我说:“一直很向往,就是没机会。噢,对了,中午的时候我们要生火,去你的背包里找打火机,这才看到了那个探测仪,当时你在睡觉,我还想,你要是有盗墓的打算,我正好跟你搭个伴儿。”

    他说:“那古墓里死气沉沉的,各种闹鬼,钻进去还不吓——吓死!”

    我说:“你盗墓小说看多了。”

    看来,号外真的不是盗墓贼。

    下午7点多钟,第一辆切诺基再次停下来。

    我以为它又出了什么故障,拿起对讲机问魏早:“魏早,怎么了?”

    魏早说:“我看到了一个东西……”

    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只有我和浆汁儿下了车,踩着凸凹不平的沙土石砾,走了过去。

    魏早和帕万都下车了,他们打着手势,说着什么。

    我和浆汁儿深一脚浅一脚走到他们跟前,看见路中央插着一个木牌。其实那不能称作路,只是几条若隐若现的辙印。

    这个木牌大约一米高,一掌宽,一寸厚,已经朽得不成样子,两面都刻着文字,依稀可见。我的工作就是跟文字打交道,可是,这些文字太古怪了,不是汉字,不是英文,也不像任何民族的文字。

    魏早说:“这是什么意思?”

    我反复看,摇头。

    一直不太合群的衣舞竟然下了车,走过来了。

    她来到木牌前,蹲下来,反反复复打量木牌上的文字,眼睛里竟然闪出某种宗教般的痴迷。

    随后,布布也走过来了。

    她看了看那些文字,说:“我猜啊……”

    所有人都盯住了她。

    她又看了看,说:“可能是古卢佉文吧。”

    我说:“什么文?”

    她纠正了一下:“噢,古佉卢文。”

    看来,她也是从书本上看到的,因此才会把文字说颠倒。

    我说:“你认识吗?”

    她说:“不认识。这种文字太古老了,只在小河古墓发现过,从右朝左书写,是精绝国的方言。精绝国是西域36国之一,早就消失了。据说唐玄奘去取经的时候,路过中亚,偶尔听人说过这种文字,后来,他见到了一个北印度的僧侣,那个人居然在研究这种文字,唐玄奘就跟他学了几天,不过,他只是掌握了一些简单的拼读方法,并不是很熟悉……我猜测,现在没有什么人知道它的含义了。”

    我说:“你不是研究党史吗?怎么这么了解古文字?”

    她说:“嗨,我只是来之前,查了一些相关的资料,偶尔看到的。”

    古佉卢文。

    它和这片荒漠一样深不可测。

    魏早说:“这么珍贵啊,我要带上它,肯定很值钱!”一边说一边弯腰去拔。

    我阻止了他:“魏早,你不要动它。”

    魏早直起身来,说:“为什么?”

    我说:“因为我们不知道它写的是什么。”

    魏早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说:“相信我。”

    魏早说:“那我拍张照片。”

    他掏出手机,啪嗒啪嗒拍起来。

    “为什么不能动它?你们不要,我要。”

    我回头看去,白欣欣走过来了。他走到木牌前看了看,说:“这东西应该算是文物了。”

    我说:“你见过木头文物吗?”

    他看都不看我:“至少它是罗布泊里的东西,回去总可以炫耀炫耀。”一边说一边往出拔,那木牌不知道埋了多深,他拔了几下竟然没能拔出来。

    我说:“白欣欣,不要动它好吗?”

    白欣欣看了看我,有些恼怒:“凭什么什么都听你的啊?我们是军队?我们是来这里执行任务?你是我们的首长?我们必须听你的命令?不能拿走一针一线?不能东张西望?——这个团队从出发就怪怪的!”

    我们终于在罗布泊里磨擦出了火药味。

    魏早不拍了,他把手机装起来,静静地看。

    我说:“你太激动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这个团队着想……”

    白欣欣的声音顿时变大了:“大家结伴穿越罗布泊,都是出来玩儿的,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需求和目的。如果见到一捆钞票,你也不让捡?如果有两个人发生了旅途恋情,你也不允许人家相爱?路还远呢,我劝你,最好把自己看成是团队中的一员,而不是指手画脚的领导!你以为你的名字叫周老大就是大哥大了?”

    我说:“白欣欣,我没觉得我是大哥大,我只想当个大哥,把大家顺利地带出罗布泊!”

    他说:“我带上这个木牌就会不顺利吗?没关系,那我踹碎它。”

    说完,他真的一脚踹上去,那块木牌“咔嚓”一声就断了。

    布布上前拉他,被他甩开了。他连续在木牌上踏了几脚,直到踩进沙土中。

    孟小帅睡醒了,她听见我们这里发生了争吵,跑过来。

    我说:“白欣欣,你可以不把我当大哥,但是我提醒你,如果接下来你做什么事儿危及到了大家的安全,我作为团队中的一员,绝不会答应你。”

    他咄咄逼人地盯着我问:“你能怎么样?”

    孟小帅站在白欣欣背后,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小声说:“哥,你干什么哪?回去!”

    这个举动透露出,孟小帅在感情上和白欣欣更亲近一些。

    我说:“你可以试试。”

    白欣欣冷笑一下,转身大步走开了。

    孟小帅说:“周老大,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说完,她就跑向白欣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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