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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漫长的等待后，医生终于出现在他面前，不过带来的却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您说什么！海伦得了尿毒症！不，这不可能！她还这样年轻，怎么可能得这种病！”
“冷静点，希尔蒙特先生。”医生耐心的对他说：“我知道这个结果对您来说很难接受，不过这就是现实，布鲁姆小姐的尿毒症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治疗阶段，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接受肾脏移植手术，否则她的生命将在三个月走到尽头。”
“我的上帝，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比尔痛苦的捂住了眼睛。
“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在得知这个消息后表现得很平静，所以我希望您不要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她，否则这将不利于我们对她的治疗。”医生说。
“我懂了。”比尔轻轻咬了一下嘴唇，“现在有合适的肾源吗？”
“暂时还没有，”医生摇着头，“因为得这种病的人很多，而且即使有了肾源，我们也还要进行配对，所以我很难对您做出承诺。”
比尔的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了病房，但是当他看到海伦那张苍白的面孔时，他却立刻泪流满面：“海伦相信我，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谢谢你，约瑟夫。”海伦的嘴边绽放出一丝笑容：“我不会有事的，因为我曾经做过一个很美的梦，在梦里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有爱我的丈夫和一群可爱的孩子”
“我不会让你死的！”比尔的情绪失控了，他紧紧抱着海伦，不顾一切的大声喊道：“我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来和上帝作交换，但是我绝不会把你交给死神！”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比尔像疯了一样四处寻找肾源，甚至还把目光放到了遥远的海外，但是上天却给他看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每一个千辛万苦找到的肾源总是和海伦无法匹配，眼看着她的身体一天天虚弱下去，他却无计可施，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简直快要让他疯掉了。
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比尔沉浸在痛苦中不能自拔之际，戴维却开心的不得了，他和雷蒙特来到了一处极为隐秘的私人会所，交杯换盏之际，他颇为自得的向对方吐露了心声：“上帝如今已经站到了我们这一边，原先我还在担心比尔走后你该如何让那个女人不再插手此事，结果却没有想到她竟然得了尿毒症，这下好了，所有的麻烦都将迎刃而解，比尔只要一滚蛋，大半个亚洲还有俄国的‘雅利安之剑’都将被我控制，到时候我就有更多的资本来推动下一步的计划了。”
“是啊，只要一切顺利，您的计划很快便会获得成功，不过我还是很担心一旦比尔离去的话，我们能否控制住齐格菲尔德？”雷蒙特道出了担心。
“答案我早就说过了，相信你应该很清楚。“戴维有些不悦。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雷蒙特解释道：“我并不怀疑您的能力，也相信随后到来的柯尔特也会更加坚定齐格菲尔德返回雅利安城的决心，但是您也应该看到齐格菲尔德可是个从来不甘心被人控制的角色，再说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帝国赢得下一场战争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情，而我们留着他似乎有些过于冒险了。”
“亲爱的雷蒙特，看来你在摩萨德的这些年倒是学会了谨慎从事这一套，但是你还不懂政治。”戴维微微一笑，拿起一张白纸画了一个“”字，但是这个“”并非一笔写就，而是无数个小圆圈组成，雷蒙特看的莫名其妙，根本搞不懂这意味着什么。
“你看，这个‘’字看起来气势汹汹，似乎没有人可以阻止它的脚步，但是实际上它却是由无数个并不紧密联系的小集团组成，而且每个集团之间各有各的想法，虽然眼下他们暂时相安无事，但是一旦面临权力的诱惑或是危机到来时，这些小集团互相之间就会展开残酷的斗争，到了这个时候，齐格菲尔德的作用就会凸显出来。”
“我明白了！”雷蒙特恍然大悟：“帝国眼下的安定局面只是表面上的，实际上各个利益集团都在等待抢夺权力的机会！”
“没错。”戴维笑得更开心了，“虽然这些利益集团的实力都不容忽视，但是他们却都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在非日耳曼族裔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威信，而这恰恰是帝国内部最强大的力量！”
“我的上帝，难道您认为元首也没有这种威信吗？”雷蒙特吓了一跳。
“也许你不敢相信我的判断，不过这就是现实，眼下虽然非日耳曼族裔依旧对阿尔伯特叔叔充满感激，但是这种感激和齐格菲尔德没有失踪前相比却已经打了很大的折扣。”
“我多少明白了一点，”雷蒙特试探着说：“当年副统帅阁下为了推翻路德维希将军发动了政变，但是却没有想到齐楚雄会和他同归于尽，而我们的元首随后为了稳定政局，只好默认了军事法庭对于齐格菲尔德阴谋发动政变的判决，虽然事后他又发布了特赦令，但是很多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他为了保住您的性命而与维尔纳将军等人达成的交易，这样一来，他原先在非日耳曼族裔心目中的形象便打了折扣，相比之下，敢于为非日耳曼族裔争取权益的齐楚雄父子倒成了很多人心目中的英雄，只是这些人害怕遭到帝国当局的镇压，所以不敢把这种观点表露出来。”
“说得太妙了！”戴维拍起了巴掌：“虽然阿尔伯特叔叔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毕竟他是为了救我才不得已做出这种选择，所以我必须针对今后可能发生的危机提前做好准备。”
“您能告诉我这种危机到底意味着什么吗？”
547何处是家（112）（）
“这种危机要从帝国政府当年的变革开始谈起，自从上一场战争失利后，很多人都清醒地认识到纯粹的种族主义已经没有了市场，而要想实现第三帝国征服世界的梦想，他们就必须抛弃所谓的‘最终解决’方案，给予非日耳曼族裔更多的权益，确保他们能够为帝国卖命，但是完全实现种族平等势必威胁到日耳曼人的统治地位，所以他们便搞出了帝国抚养所制度，这种制度虽然起初会带来反抗和斗争，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代又一代非日耳曼族裔在经过了长年的洗脑教育后早已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而且从心里把自己也看成是第三帝国的一员，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今日的第三帝国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实现了种族平等。”
“是啊，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雷蒙特恭维道。
“但是这种奇迹并不完美，”戴维接着又道：“因为它其实只是表面上的平等，日耳曼人依旧把持着帝国的要害部门，更重要的是他们中的很多人照样把非日耳曼族裔当成奴隶来使唤，这也就是帝国内部经常会爆发种族冲突的根本原因。”
“您说的不错，而且照这样看来，将来这种冲突还会有进一步扩大的可能。”雷蒙特说。
“是啊，因为我们的帝国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由一个个利益集团所组成，他们都在等待机会获得更多的权力，而这也正是元首迟迟下不了决心发动战争的真正原因。”戴维说。
“但是战争早晚都会爆发不是吗？”雷蒙特质疑道：“就算摆在元首面前的有再多的困难，他也不可能放弃这条路。”
“如果当年齐楚雄没有和副统帅阁下一起同归于尽，那么这场战争早就爆发了，但是那场意外改变了一切，元首赖以生存的权力结构被一下子打破了，他必须让那些根本不知道他和副统帅阁下是一路人的强硬派重新接受自己，同时也还要把非日耳曼族裔继续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否则任何一个意外都能让他的统治陷入岌岌可危的境地，用中国人的话来说，这就叫做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长官，我们的元首真的和已故的副统帅阁下是一路人吗？”雷蒙特瞪大了眼睛：“或者说这只是您的一种猜测而已？”
“虽然我们的元首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但是我却能感觉到他和副统帅阁下之间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否则副统帅阁下怎么可能把他推上帝国总理的宝座。”戴维说。
“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雷蒙特摇头道：“他可是叛逆头子克劳柏森将军的养子，而且很多人都认为他当年能当上帝国总理其实是副统帅阁下为了彻底消灭他而采取的一种战术”
“你太小看我们的副统帅阁下了，”戴维轻蔑的笑道：“如果他们之间没有在暗中达成一致，那么为什么副统帅阁下刚一病倒，他就能迅速稳定政局，而且还让一向只听命于副统帅阁下的林德曼将军等人一夜之间就变成了他的支持者。”
“难道说布劳恩只是副统帅阁下用来迷惑大众的一枚棋子，而副统帅阁下真正中意的人选却是我们的元首？”雷蒙特觉得自己的呼吸顿时紧张起来。
“这个答案已经变成了现实。”戴维点燃了一支香烟：“因为除了我们的元首，第三帝国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够同时将不同族裔、不同主张的人笼络在一起的人物。”
“我的上帝，政治真可怕。”雷蒙特捂住了胸口。
“别着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戴维吐了一口烟雾：“由于齐楚雄的自杀举动破坏了副统帅阁下顺利交接权力的计划，所以我们的元首不得不从头开始巩固权力基础，但是这样一来他选择人才的第一标准就从能力变成了忠诚，而这样做最直接的后果就是很多庸才占据了高位，而真正有能力的人却得不到重用，虽然在未来的战场上我们凭借先进的武器装备可以占得一时的上风，不过随着战争进入持久化阶段，高级指挥官缺乏战略眼光的短板就会逐渐暴露，而危机也将在这一阶段降临！”
“我懂了！”雷蒙特一下子捂住了胸口：“战场上的失利必然会带来一系列的连锁反应，首先是各个利益集团之间为了自保肯定不会全力为元首卖命，而日耳曼人为了推卸责任肯定会把失败的原因推到非日耳曼族裔身上，这将诱发严重的族群矛盾，从而使帝国面临全面崩溃的危局！”
“说得不错。”戴维轻松地掐灭了烟头，“到时候齐格菲尔德的价值就会彻底体现，而我们也能从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我还是不明白齐格菲尔德到底能在这里面发挥什么样的作用？”雷蒙特问。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戴维把手一摆，“记住，你要在暗中保护好齐格菲尔德和他的家人，这可是我们手里的一张王牌，随时都能派上用场。”
“那么海伦怎么办？”雷蒙特说：“她如果死在这里，我回去之后就要面临很多调查，这可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把她直接送回以色列不就行了，难道这种事情也要我教你吗？”戴维有些不悦。
“您误会了，”雷蒙特说：“其实我早就和她说过这件事情，但是她却不同意，说什么没有完成任务，死了也不甘心。”
“这个女人根本不适合做特工，”戴维说：“她一定是爱上了比尔，否则也不会坚持留下。”
“那您看”
“就让她死在这里好了，反正她也没有利用价值了。”
海伦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窗外已是夕阳西下，片片落霞仿佛被鲜血染红，令她心中顿时萌生出一丝说不出的凄凉。
“你醒了。”比尔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你刚才睡的很香，嘴边还带着一丝笑，是不是梦见了什么好事情？”
“我梦见自己去了天堂，那里没有纷争，也没有烦恼，我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也不受病痛的折磨”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海伦的讲述，比尔急忙紧紧抱住她，心里痛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约瑟夫，你真的是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吗？”海伦凝视着比尔的眼睛，苍白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血色。
“为什么要问我这样的问题？”比尔心中一紧。
“因为我害怕自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海伦歪倒在比尔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你对我说自己在柏林长大，但是你的口音却一点都不像，你说自己是个商人，但是我总觉得你像个军人不要怪我多疑，因为一个女人决定将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一个男人时，她总是会有太多的担忧”
“海伦，我就是我，一个爱你的约瑟夫，也许是我和你沟通的不够，但是请相信我，我是爱你的，而且不久以后你就会明白这一点。”比尔说。
“你要做什么？”海伦问。
“你会明白的。”比尔给了海伦一缕微笑，“我有点饿了，出去吃点东西，一会儿再回来陪你。”
“那你不要走远因为我离不开你”海伦不由自主的哭了。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回来。”比尔咬着嘴唇离开了病房，在走廊里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医生。
“您真的打算把自己的肾脏捐助给布鲁姆小姐吗？”医生问。
“是的。”比尔非常坚决的点着头：“既然我们的配对结果没有问题，那么就请您抓紧时间安排手术吧。”
“好吧，既然您已经考虑清楚了，那么后天就可以做手术了。”
“我知道了。”比尔对医生躬身一礼，便在后者的注视下离开了医院，来到了齐格菲尔德家的楼下。他拨通了一串号码，电话刚一接通，他便听到里面传来了孩子天真的笑声。
“约瑟夫，你还好吗？最近你可是有段日子没来看我了。”齐格菲尔德的语气里充满了欢乐，一听就知道正在享受家庭的温暖。
“埃尔文，我在老地方等你。”比尔叹了口气，便挂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后，齐格菲尔德匆忙来到了他经常和比尔会面的一间茶馆包厢，却发现不过一个多月没见，比尔却老了许多，这不禁让他大吃一惊：“我的上帝，你这是怎么了？”
“埃尔文，对不起。”比尔沮丧的低着头：“我可能要和你说再见了。”
“出了什么事情吗？”齐格菲尔德问。
“非常糟糕的事情，”比尔说：“戴维来了，更糟的是他发现你还活着。”
齐格菲尔德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但是短短几秒钟过后，他就平静的端起了茶杯：“该来的总要来，躲是躲不过去的，说吧，他对你提了什么条件？”
“他要我接受他的指挥，并且还威胁我不得将你还活着这件事情说出去，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他居然打算让柯尔特来接替我担任你的保护者”
548何处是家（113）（）
随着比尔将自己同戴维碰面的经历娓娓道来，齐格菲尔德的眉宇间顿时蒙上了一层灰色，他点燃了一支烟，在升腾的烟雾中沉吟不语。
“埃尔文，虽然戴维禁止我对你说起这件事情，但是眼下我已经没有办法继续留在你身边了，所以我才会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你，至于说到以后”比尔突然咬住了嘴唇。
“即使你不再阻挡我，我也不会背叛第三帝国。”齐格菲尔德说出了对方没敢说出口的话。
“为什么？”比尔诧异道：“难道你真的以为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回到雅利安城吗？”
“机会很渺茫，但是我必须回去。”
“埃尔文，认清现实吧！戴维只是利用你来迫使我交出手中的资源，现在我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必须滚蛋，而你的境遇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错了，”齐格菲尔德摇着头：“戴维比你看得长远，因为他知道在第三帝国貌似强大的外面下后其实潜伏着无数的危机，而无数的野心家都在等待危机爆发的时刻，所以我便成了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一旦形势需要，他就会让我回到雅利安城。”
“真的会有这一天吗？”比尔问。
“就算没有戴维，我也不会放弃回归雅利安城的努力，因为在中国的这些年让我想明白了许多问题，比如说我们口口声声追求的种族平等其实本来就是我们应该享受的权利，但是这种权利到了雅利安城却变成了一种恩赐”
“我的上帝！你是在质疑阿尔伯特叔叔吗？”比尔瞪大了眼睛。
“请让我把话说完。”齐格菲尔德将手一扬：“我毫不怀疑阿尔伯特叔叔是我所见过的最正直的男人，但是他所身处的那种环境很难帮助他做出正确的判断，而我未来要做的事情就是回到雅利安城劝告他放弃用战争换取和平的想法，因为这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野心！”
比尔惊讶的发现齐格菲尔德居然用野心来形容阿尔伯特的想法，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埃尔文，要是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的理想根本无法实现，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坚持下去吗？”
“如果每个人遇到困难时总想着放弃，那么人类就永远不可能进步。”
比尔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他很想说出自己对于阿尔伯特的质疑，但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却不停地提醒他绝不能这样做，到头来感情战胜了理智，他选择了将齐格菲尔德并不知晓的秘密继续埋藏在心里。
“不久前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很漂亮，不过我却感觉到她似乎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单纯，所以我希望你能够处理好这件事情，因为我不希望她来干扰我的生活，这不仅仅是为了我的理想，更因为我不想让小雪和孩子受到伤害。”齐格菲尔德说。
“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比尔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道：“埃尔文，我很快就要走了，以后的事情就只有靠你自己来解决了。”
“比尔，感谢你这些年对我的照顾，无论今后我们是否还能再见面，你都将是我最好的朋友。”齐格菲尔德和对方紧紧拥抱在一起。
“埃尔文，我会想念你的。”比尔一时悲从心来，居然流下了眼泪：“记住，戴维是条豺狼，你和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至于说到未来，那是上帝才能揭晓的答案，不过我会努力的活下去，直到和你再相逢。”
三天后。
海伦被推进了手术室，但是她却无法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因为她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比尔了，一想到自己可能马上就会死去，她的心就疼得无法忍受。
随后的手术很成功，当海伦再度睁开眼睛时，迎接她的是护士灿烂的笑脸：“布鲁姆小姐，你终于醒了，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