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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伏威也不敢怠慢,亦步亦趋。
从家人手中接过一封书信,房玄龄迅速扫了一眼之后,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
“大人,岭南有什么消息?”
房玄龄抬起头,看着杜伏威呵呵一笑,“河南王数日前,于临江设伏,大败宁长真。
贼酋宁长真被当场格杀,其子宁玄率残部突围,向僚子逃亡……河南王不日将前往交趾,设立安南都督府。岭南大局已定,想必不日之内,朝廷必有行动。”
杜伏威呆怔怔,半天说不出话来。
狗屎的细作……
你真他娘的当我是傻子吗?
细作能打听出来李言庆的具体动向,连他要去交趾做什么事情,都能打听清楚?
这帮子家伙,果然是……
只怕他房玄龄与李言庆之间的联络,从一开始就没有断绝过。
摆在杜伏威面前,有三条路。
归顺李世民,但这辈子,估计也就是这样子了,挂个闲职,以后再难施展才华。
随萧隋一同前往南洋?
那里……也许很好,也许只是一片蛮荒。
更重要的是,自己没有任何根基。如果房玄龄不跟过去的话,估计他也难出头。
剩下一条出路,就是投奔李言庆。
虽然同样是归顺李唐,但性质却大不相同。
岭南天高皇帝远,河南王声名摆放在那边,断然不会怠慢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房玄龄看起来已经做出了决断……以他和河南王之间的交情,自己在岭南,也能有个靠山依持。
想到这里,杜伏威在瞬间也下定了决心。
和房玄龄一起重回大厅之后,他突然拱手一揖,恭敬道:“房大人,还请您为伏威指点迷津,如今之计,伏威又当如何作为呢?”
第二七章 俚之危
临江,亦即华夏和越南边境东段上的界河,北仑河。
发源于十万大山之中,想东南在后世的东兴市和越南芒街之间,流入北部湾海域。
全长109公里,而下游六十公里,则构成了中国和越南的边界线。
但是,在公元620年,这里已经被纳入了大唐治下。事实上后世所谓的越南,自有汉以来,一直都是华夏不可分割的领土。自汉以来,这个地方被命名为交趾。
武德四年三月的一天,北仑河口喊杀声震天。
身着白色战衣的黑俚人,和身着隋朝制式的黑色衣甲的白俚人,正混战在一处。
战场上,黑白交织一处,血肉横飞。
正值春汛时节的临江,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
临江南岸,一支唐军装束的人马,正列阵观战;而临江北岸,黑白俚厮杀在一起,难解难分。
李言庆勒马立于高岗上,鸟瞰这个战场。
对于黑白俚之间的战斗,他没有半点兴趣。黑俚和白俚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
数十年,乃至于百年的仇恨,必须用鲜血才能够洗刷干净。
这一战,事在必行,无人可以阻挠。杀红了眼的黑俚,在罗窦的督战之下,疯狂的和白俚纠缠在一起。而白俚人呢,也知道这一战关乎他们的生死,更拼死一战。
李言庆所关心的,是在高岗下的一处小战场。
一个灰衣僧人,正在战场中,和一个老者酣战一处。
说是老者,年纪大约在五六十岁的模样。也许是钦州的风水独好,这老者的样貌,看上去颇为年轻。红光满面,精神矍铄。瘦削的身体,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手中是一柄大马士革弯刀,杀法凶狠。
每一刀挥出,都带着一股奇异的回旋力道,刀刀致命;而僧人,却显得游刃有余。
他手中使得是一对链锤。
或者说,是一个锁链,两端系着沉甸甸的铁锤。
势大力沉,威力无穷……如果熟悉这兵器的话,就知道这和尚用的兵器,俗名两头蛇,有名飞龙锤,是少林寺独有的一种兵器。其用途可强身健体,也能护身杀敌。在平时,飞龙锤的效用,和雄阔海所练的混元球很相似;但在搏杀的时候,其威力更甚于普通的兵器。
老者,正是钦州俚帅,宁长真。
而那僧人,也就是宁长真的老对手,专程从番禺赶来的言虎。
李言庆在平定了邕州之后,马不停蹄,率部星夜赶赴钦州。与此同时,受到消息的冯盎,也立刻做出了反应。他并没有出兵攻打李言庆,而是命其次子冯智玳,以及名义上算是冯家女婿的郑宏毅两人,率俚兵三千,前来钦州为李言庆助战。
冯智玳和李言庆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当年一征高句丽的时候,他和李言庆发生过冲突;然而在平壤之战后,却又被李言庆两次相救,这才活着返回中原。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冯智玳欠着李言庆的人情。
而郑宏毅……那就更不用提了!
言虎和冯盎是老朋友,本来对宁长真这一战,李言庆并没有打算让言虎出马。
他已经做出决定,宁长真由他亲自解决。
哪知言虎一听宁长真之名,二话不说,逼着李言庆同意,由他出手来对付宁长真。
“玉娃儿,自当年周山之战以后,我言家村满门尽没。
我这二十年来,在太室山中苦修,勤练武艺,所为的就是要手刃那俚贼宁长真……宁长真,谁也不许和我抢,他是我的……如果谁敢和我抢,休怪我翻脸不认人。”
积郁二十年的毁家之恨,可不是念念佛经就可以化解。
哪怕佛家里说什么放下屠刀,但对言虎来说,宁长真就是他修佛道路上的业障。
他这一辈子,有三个业障。
李言庆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不过如今李言庆已经找到。
女儿不知他的存在,也不清楚她过得怎样……而今,冯果和言虎已经相认,并且嫁入豪门,成为五姓七望之一,荥阳郑氏的媳妇。这个结果,勿论是对冯家也好,还是对言虎也罢,都是巨大的安慰。
三个业障,只剩下宁长真一个。
言虎的理由如此充分,让李言庆也无法反驳。
不过,他还是派出沈光在一旁观战,以防备发生万一。
人道是,老不以筋骨为能。
宁长真虽然悍勇,却终究比不得二十年如一日,苦心修行的言虎。两人大战了数十个回合后,宁长真便有些抵挡不住。李言庆这才把目光收回,专注于黑白俚的战事。
“王爷!”
李端催马上前,在李言庆身后停下。
“李先生,有事儿吗?”
“此战,宁贼必败……王爷今后,便可以安坐钦州了。”
哪知,李言庆却摇了摇头,似乎并不太同意李端的这个说法。
“今天这一战,结果我早就预料到。
不过若说安坐钦州,恐怕还为时尚早……”
“哦?宁长真一败,钦州还能有什么人,与王爷相争呢?”
一旁观战的郑宏毅突然抬头,沉声道:“王爷,您所顾虑者,莫非是黑俚骡子?”
“黑俚骡子?罗窦吗?”
李端一怔,旋即明白了郑宏毅的意思。
他出身于行伍,虽然阅历丰富,也执政过一方。然而术有专攻,在某些方面,李端的确是不如世族出身,在谒者台历练过的郑宏毅敏锐。黑俚骡子,是冯氏对罗窦的称呼。在李言庆到来之前,罗窦其实也是冯氏的对手。当年罗窦追随王宣仁造反,后来被冼夫人亲自率兵剿灭,而后才带着残部,从番禺到了容桂地区。
郑宏毅轻声道:“黑俚骡子这个人……据家岳所言,桀骜不驯。
他现在虽表示归附王爷,可是这骨子里面,却生有反骨……王爷,不可不防啊。”
李言庆没有回头,沉静道:“这些话,是冯老大人让你带的吧。”
“啊……”
“宏毅,你需记住,你现在是大唐的臣子,吃的是大唐的俸禄。
为冯家也好,为郑氏也罢,替他们着想本来也算不得什么错。可你要分清楚轻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或者说该怎么说,自己心里面,一定要有个分晓。
世人皆知,你我亲近。
我能有今日成就,错非郑氏厚爱,也不太可能。
这份情意,我会记在心里……只是有些时候,你要多些小心。黑俚骡子,非你能言。”
这一番话,软硬兼施。
只说得郑宏毅,冷汗淋漓。
郑家对我有抚养之恩情,我不会忘记。
以后,我会给郑家足够的报答……但你郑宏毅要弄清楚,这天下非郑家的天下,而是李唐的江山。
李端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郑宏毅的肩膀。
“王爷,郑大人的确是有些冒昧了,不过他这些话,倒也不能不考虑。
我来钦州不过数日,就见罗窦在钦州拼命搜刮……此人的秉性贪婪,而且颇有野心。王爷救他于贫苦之时,但他却未必会记住王爷的恩德。俚人好斗,且多贪鄙之徒。其骨子里,并愿意服从王化,受我天朝所治……还是要多几分小心。”
的确,俚人有很多习惯,是随着他们的习俗。
其贪婪鄙薄,也的确成性。比如,他们占领了钦州之后,大肆掠夺,并对当地居民,进行血腥的屠杀。按照俚人的风俗,钦州被攻占之后,一切都是他们的。他们把当地的百姓,纳入自己的财产,并称之为俚奴……就这一点而言,李言庆也非常不满。
可是,容桂地区的俚人,如今是他治下的主体。
入乡随俗也好,隐忍退让也罢,李言庆想要把这种种陋习改正过来,并非一日之功。
况且……
那罗窦这次和他相见,言语中所流露出的骄横之气,也让李言庆心生不快。
这样子下去的话,迟早会成大害!
李言庆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当别人还沉浸于眼前胜利的喜悦时,他已经开始着手,去考虑以后的问题。
俚人,是他治下的一大隐患。
可是该如何整治?
还需要认真计较……而在他还没有拿出一个方案之前,也只能暂时容忍俚人的存在。
可惜,房乔现在还被困在两湖,否则的话,又何需惧怕那黑骡子呢?
想到这里,李言庆心里已经生出了计较。
“王爷,海门镇鹰扬郎将高履行,渡江求见!”
“快请他过来。”
李言庆说罢,猛然回身,“宏毅,我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亲自去处理。”
郑宏毅闻听,不由得微微一怔。
“王爷有命,宏毅定竭尽所能。”
“你立刻带人赶回钦州,请冯二郎去宣化一趟。
而后,你陪同麦子仲一家人前往钱塘,觐见萧太后……你只说,冯家已归顺李唐,其他无需赘言,明白了没有?”
郑宏毅先是愕然,旋即轻轻点头。
“我这就动身。”
李言庆知道,萧太后和张仲坚,如今还怀有一丝侥幸心理。
只要他们守在江东一天,房玄龄就无法施展拳脚。所以,李言庆必须要再给萧太后一个刺激,迫使他们早日离开。冯家,虽然已经靠了过来,却迟迟没有表明态度。
哪怕派冯智玳前来……
现在,李言庆要加一把火。
一方面迫使萧隋尽快撤离江东,另一方面,也要让冯盎,消除最后一分幻想。
想要蛇鼠两端吗?
那我索性就绝了你冯家的念想!
高岗下,言虎拼着被宁长真砍中肩膀,双头蛇凶狠的拍碎了宁长真的脑袋。
当宁长真倒地的一刹那,浑身浴血的言虎,忍不住放声大笑……
李言庆端坐马上,看着大笑不止的言虎,眼睛不由得一下子湿润了!
恍惚间,那张秀丽的面容,重又浮现在眼前。
“娘……我和舅舅,终于为你报仇了!”
第二八章 雇佣军初构想
高履行在临江南岸,观察着北岸的局势。
宁长真攻打交州,并没有明目张胆。按照宁长真的意思,是想要来一招假途灭虢,借口要自交州通过,而后突然袭击,拿下交州。因为从交州的动向来看,其归唐之势已经非常明显。宁长真虽不算坚定的隋室臣子,也不想背后有人捅他的刀子。
他手握钦州,是白俚都老。
有足够的资本和李唐来进行谈判……如果交州归唐,势必会令他感到头疼。
交州太守丘和,也的确是有归唐的打算。
其子丘行恭奉李世民之命,秘密潜入交州后,已说服了丘和。
他对宁长真不是没有防备,却也没有完全防备。而宁长真出兵的消息,被高士廉最先知晓。他也想归附李唐,只是正如高履行所言,归李言庆和降李世民,概念全然不同……而且,是由他来主导归顺,还是随丘和归附,结果也不一样。
当得知宁长真前来的时候,他劝说住准备出迎的丘和,命丘行恭率兵出击。
当丘行恭离开之后,高士廉又迅速囚禁了丘和。虽说他在交州只是一个郡丞,但这声望,却丝毫不逊色于丘和。此前,他一直是配合丘和行事,所以丘和也没有对高士廉有所提防。囚禁了丘和之后,高士廉就秘密调派高履行自海门镇出击。
当丘行恭阻挡住宁长真大军的时候,高履行由侧翼突然袭击,大败宁长真。
丘行恭毫无防备,兴高采烈的与高履行汇合。两人也是老相识了!丘和是洛阳人,其祖宅就在洛阳。而丘行恭小时候在洛阳长大,和同样是在洛阳出生的高履行,非常熟悉。当时长孙晟还在,高士廉已名士之身份,享誉洛阳,连隋炀帝杨广,对他也非常赞赏。所以,丘行恭根本没有想到,高履行此来别有用心。
一边毫无防备,一边却是处心积虑。
当丘行恭走进高履行的军帐之后,被高履行一声令下,绳捆索绑……
而后,高履行凭借着手中虎符,迅速接收了交州大军。交州兵马,显然对高履行更有归属感。毕竟,高履行随高士廉前来交州已经有六七年了,丘行恭又如何比拟?
好在高家父子还算厚道,没有要了丘和父子的性命。
高士廉夺取交州之后,立刻命高履行追击宁长真……他的命令是:莫与俚蛮死战,只要把他们赶过了临江,即可止步。同时,高士廉也命高履行再试探一下李言庆的态度。如果李言庆态度不错,高履行可将李言庆,迎回交趾,商议具体事宜。
所以,黑白俚之战,高履行并没有参与其中。
他在临江对岸结阵戒备,也是想观察一下,李言庆的动作。
从血缘上来说,高履行和李言庆也算是一家人。但高履行并没有和李言庆有过接触,其原因就是高士廉当年对李言庆颇有敌意,所以高履行也不敢擅自行动。
不过,对李言庆,高履行还是很佩服……
宁长真被言虎击杀之后,白俚大败!宁长真之子宁玄,率部杀出重围,而李言庆也没有下令追击。不是他不想下令追击,而是他指挥不动黑俚人去继续追击。
大战落下帷幕之后,黑俚人兴高采烈的收拾战场。
从一具具尸体上,剥下衣甲,有割去了头皮,以为自己的战功。
这种很类似于印第安人对待敌人的手法,令李言庆颇为不快。但是,他却没有办法来阻止。
命人为言虎疗伤,李言庆则催马下了山岗,和高履行会面。
两个人,差不多是同龄人,而且都是鹰扬府出身,自然表现的非常亲热。
高履行拱手笑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宁长真这一死,容桂之地将尽归王爷。”
“呵呵,承高兄吉言。
如果没有舅父在交州配合,言庆焉能获此大胜?兄长不远千里,追击宁长真,令其兵马疲乏,言庆恐怕就算胜,也是惨胜……对了,舅父身体可好?母亲在我来时,还叮嘱我一定要去拜会舅父,聆听舅父的教诲。只是这事务繁忙,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
李言庆并没有表现出高高在上的姿态。
而是以高士廉晚辈的身份,和高履行以一种自家人的口吻交谈。
更扯出了他那岳母来做挡箭牌,也让高履行对他,顿生出亲切之感。毕竟是一家人,所以说起话来也没那么多的规矩。
高履行拉着李言庆的手,刚要开口。
“李王爷,我们赢了!”
一个带着极其浓重口音的嚣张声音响起。只见罗窦在百余人的簇拥下,大步走来。
在李言庆面前,他也没有行礼,只微微一拱手。
李言庆面带笑容,连连点头道:“若非俚王襄助,此战胜负尚在两说……
俚王,你这次可是立下了天大的功劳。待我回报朝廷,您这王位定然是唾手可得。”
李言庆承诺过,要封罗窦为俚王。
可是如果没有朝廷的同意,这俚王始终是名不正,言不顺。
罗窦哈哈大笑,拱了拱手说:“如此还需要李王爷多费心了……孩儿们正在收拾,本王要过去探望一下。就不与李王爷多说了……对了,宁长真一死,他那白俚……”
“哦,自然是按着俚人风俗处置。”
按照俚人风俗,白俚从此以后,将成为黑俚的奴隶。
罗窦满意的点点头,带着人就走了……
他前脚刚走,高履行在后脚,就蹙起了眉头。
这俚狗好生嚣张!
“王爷别往心里去,俚人凉薄成性,贪婪好财……其实,交州也有这样的情况。
家父在这边生活了八载,也有些习惯了!想要改变他们,恐怕不是一下子可能奏效……不过,俚人的战斗力的确强悍。特别是这些黑俚,可当得上悍不畏死。”
李言庆笑了笑,却没有发表意见。
在他眼中,罗窦不过是一头贪婪的豺狗。
要收拾他并不困难,难的是……俚人的风俗。都老的地位,犹如一国之君,更是一个部落的精神领袖。这些俚人对罗窦非常服气,想要对付罗窦,若不收买俚人之心,怕是困难重重。
“兄长,我刚才留意到,你军中似乎也有俚人?”
高履行点头道:“却有俚人参战……你知道,整个容桂,俚人占了大部分。除了黑白俚之外,还有许多游散俚人。哦,就是那种被灭了部族,无依无靠的俚人。
这些人聚集在交州,已隐隐成了心腹之患。
后来家父与丘和建议,招揽这些俚人从军……”
“他们肯吗?”
据李言庆所知,俚人并不喜欢约束。
高履行苦笑回答:“当然不肯……不过若给以厚禄,这些家伙还是愿意参战的。
我海门镇治下,共有五千兵马。
可实际上呢?府兵不过八百,乡勇也只千人……剩下的全都是临时召来的俚人。
每个人参战,可得三贯,而且说好了,战场上缴获来的物品,都归于他们所有……你也知道,我海门镇还算富庶。如果换做其他地方,恐怕就难以负担这种支出。这一次出战,几乎把我海门镇的游散俚人全部召集,这花销也着实惊人!”
按照高履行的说法,他带来了五千人。
其中有三千人,都是临时召集的游散俚人……
只这一战,高履行就需要支出万贯钱帛。如果他不是守着海门镇这么一个油水富足的地方,还真就承受不起。要知道,即便是麦子仲